劍修風(fēng)評被害后 第2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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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有動,直到黑光一閃,仲長堯被毫無抵抗能力地卷進(jìn)黑河中,當(dāng)即瞳孔暴突,不可置信地想要求生,只是一聲響動都未發(fā)出,天靈蓋上就飄出一股濃郁的紫金之氣。 那紫金之氣有三分之二都瞬間消散在了天地中,只剩下那一點被卷入了黑霧,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黎建業(yè)道:“開陣!” 在這嘶啞又堅定的嗓音中,云閑持劍,在心中默道。 ……她說的那份“教訓(xùn)”,便是蚩尤永遠(yuǎn)也飛升不了的原因。 人不需要神,更不需要成神。人就是人,人有人性,沒有神性,強(qiáng)迫一個人成神,不論推手是誰,都只會痛苦至極。 而神性,卻也會偶然出現(xiàn)在人身上——那就是當(dāng)無數(shù)庸俗、平凡、自私、險惡的人團(tuán)結(jié)在一起,那萬眾一心之勇氣所爆發(fā)出的尖銳弧光,耀目到連懸日也無法抵擋。 第196章 結(jié)局(上) 隨著一聲令下, 眾人霎時呈扇形散開,尚有能力的站在最前,其余則落在最后,古琴錚錚, 戰(zhàn)意凜然, 秦雅面紗掃落,那張平凡的女子面孔沾染了血, 一片重傷慘白, 她指尖肅然落于弦上,勾住琴弦—— 松卻氣力的霎那, 如刀般的琴音擴(kuò)散而開,將河岸那頭襲來的魔物絞殺殆盡! 云閑的那道劍氣捅開了魔巢, 無數(shù)猙獰魔族連帶著丑陋怪異的魔物傾巢而出,魔氣沖天,最前的鍛刀兩門蓄勢待發(fā), 眼前已然只能看見濃郁如墨的黑天。 沖鋒的號角響徹天際, 獸群低沉咆哮, 姬融雪神情似冰, 道:“殺。” 柳昕冷聲道:“把你們的武器都撿起來。太不像話了。這是最后一次,握緊刀!頭可以落, 刀絕不能掉,聽明白了嗎?!” 刀宗眾人道:“是……是??!” 說來奇怪, 越是到了這般關(guān)頭,心情反而越發(fā)詭異的平靜。不是不恐懼,不是不彷徨, 但身邊人與自己同樣, 已經(jīng)對恐懼感到厭倦了, 夠了!已經(jīng)足夠了!! 刀懸在頸上的日子、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向祭壇奔逃,看著同伴一個一個被魔物殺死的日子,實在太久了,又仿佛就在眼后??謶诌€未來得及變?yōu)槁槟荆F(xiàn)在,陡然化成了無邊的怒火。 要么逃,要么死。逃,是不可能逃的,他們是最后的精銳,絕不能向后退一步!那就只剩下贏,或者死了。死就死吧!誰都只有一條命,誰不會死?! 越喊,聲音便越洪亮,越執(zhí)著,越堅定,手不再顫抖,眼緊盯前方,僅僅幾瞬,兩方短兵相接,殺聲震天! “殺!?。 ?/br> 虞吉面上的三對瞳孔暗紅一片,魔氣所到之處血花四濺,抬手便是一條人命。 該死的……該死的! 若不是即墨姝出了岔子,讓教主遲遲無法掠奪東界的氣運(yùn),現(xiàn)在又何必出此下策?一直不殺仲長堯,便是因為在他不是心甘情愿的情況下,絕大部分氣運(yùn)都只會重歸天地。奪不得,只能用量來補(bǔ)??蓺⒘诉@么多精銳弟子,為什么還是不夠!難道真要將此處這些雜碎全都一網(wǎng)打盡才夠么?! 她看向最前方殺敵的眾掌門,更是氣得發(fā)狂。 為什么不進(jìn)石門?!在此頑抗,難不成真覺得自己有什么勝算么?! 她思緒未斷,脖頸之后便一涼,殺意襲來!她匆忙躲閃,刻著蓮花的劍柄在她眼前一閃而過,瞬間割出一個巨大的血口。 蕭蕪一擊得手,劍吟未落,面前便又有一道寒冷劍氣迎面而來,直指胸口,霎時穿胸而過! 云瑯劍訣橫掃,將周圍魔物全都斬殺。 “還能動?!笔捠徲^察道:“魔族的心臟究竟在哪?” 虞吉咳出口黑血,道:“你怎么可能找得到——” 蕭蕪冷冷道:“找不到,剁成rou醬還找不到么?” “哈哈哈哈哈?。 庇菁Φ溃骸岸缥?,是沒問題。來吧,我怕你嗎?!人族廢物,能傷到教主一劍都是奢求,若是這一劍找不到心臟,也是徒勞!!你們都得死??!” “……” 焦土之上,混亂不堪。扇陣開啟,佛氣閃耀,不斷有人吐血敗退,躺在地上閉起了眼。分不清這究竟是魔還是人,又究竟是誰在喊,黑血和紅血交織,一齊流淌成一道腥氣沖天的河流。 薛靈秀的嗓子已經(jīng)啞了,吼道:“別再沖了??!姬融雪,護(hù)住關(guān)竅,你先回來??!我夠不到你了!?。∥?,聽到?jīng)]有??。 ?/br> “我在她旁邊?。 逼顖?zhí)業(yè)吼回去:“要破也是我先破??!你先擔(dān)心你自己吧!!” 姬融雪好像已經(jīng)不會說人話了。鍛體門功法本身便是如此,越是受傷,越是狂躁,神智不清,感受不到疼痛,她利齒將一個魔族攔腰咬成兩截,嗜血地低嘶兩聲,不僅沒往后退,還繼續(xù)向前奔去,宛如脫韁野馬,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實在太危險了,薛靈秀提著針,風(fēng)度全無,咬牙道:“回來!!二姐你也回來?。〔皇遣蛔屇銈兩先ィ亲佣计屏酥辽傧忍幚硪幌掳。?!我……呼……我真是……cao!!” 他說完便掠身,也沖進(jìn)了敵陣之中,竟是直接來逮人了。祁執(zhí)業(yè)金眸一定:“我沒聽錯吧?他剛才罵人了。” 姬融雪:“我也聽到了?!?/br> 喬靈珊風(fēng)中凌亂:“……大小姐,你這個時候怎么就聽到了?!那剛才叫你你怎么就聽不到?!故意的吧!” 搏命掙扎,魔族那方竟被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一路退到了河岸之后,祭壇之前。石門越來越近,甚至只有幾步之遙,只要趁此機(jī)會往前踏幾步便可以抵達(dá)—— 可還是一個人都沒有朝那兒走。仿佛它們就根本不存在。 太平劍上火光沖天,燃盡魔物,云閑左眼被額角上滲下的鮮血染紅,眼白里都是血絲,她抬眼看向那輪無情的血色瞳孔,道:“它還沒有出手?!?/br> 宿遲道:“……就是現(xiàn)在了。” 他句尾落下的那瞬間,最前方的精銳突然消失了一部分。 就是突然消失的。上一刻還在舉著武器抗敵,下一刻卻像踏進(jìn)了虛空,黑霧彌漫,連最后一道聲響都沒來得及發(fā)出。 那輪血月緩慢地眨動一下,蚩尤的本體在濃郁到化不開的黑霧之中,終于緩緩出現(xiàn)。 這具軀體的確已經(jīng)破損到快要不能再用了,面上的皮膚脫落,魔氣從這皮囊中的每一個孔洞中逃逸而出,明顯已到了臨界點,隨時便要爆開。 “為什么你們就不能乖乖按著我的想法去做?!?/br> 它的脾氣自然稱不上好,現(xiàn)在更是暴怒異常。 “守陣!”黎建業(yè)道:“不要輕舉妄動!” 號角聲再度響起,它只是站起身,所有人便如臨大敵,不敢有絲毫懈怠。 “無事?!彬坑汝幚涞溃骸啊膊贿^是活幾個和全死的差別罷了?!?/br> 它那青紫的手臂抬起,帶來了一場漫長的屠殺。 這是它的領(lǐng)域,盡管是各宗最強(qiáng)的門人,與它相比起來還是過于弱小,一只螞蟻怎可挑釁大象?方才經(jīng)歷過祭壇奔襲、傾巢魔物,眾人本就傷上加傷,短短幾招,血流遍地,傷亡慘重。 老七門再也沒有任何分神之暇,佛門紫金缽放出耀目光芒,刀陣最前,黎掌門掌心藏針,寒光照日,蕭蕪云瑯雙劍齊出,劍意鋒銳,竟在此刻同時上前,等待那搏命一擊! 驚天動地的靈氣波動不斷發(fā)出暴響,有不少修為較弱者已然雙耳流血,眼睛刺痛,但這對蚩尤來說,唯二具有威脅的,不過便是黎建業(yè)與宿遲而已。 見招拆招,它輕松擋住身后寒劍,一掌打上黎建業(yè)心脈之處,見她咳血敗退,又再度涌來,不由陰沉道:“就這么想找死?”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我要是你,不會不留退路。”黎建業(yè)神情不動,只道:“更何況,我們不是兔子。” 身后腥風(fēng)傳來,蚩尤魔氣翻涌,將偷襲的姬融雪震退,踹走長刀,迎面又抓住云閑的劍,硬生生反擰過來—— 云閑聽見了自己手指折斷的聲音,很清晰。但她寧可自己手被折斷,也不能讓劍被折斷。 “沒用。說了沒有用?!彬坑鹊溃骸叭羰窃琰c死,也免得了這折磨,只是給了機(jī)會,你們沒抓住?!?/br> 云閑將太平收回,劇痛使她唇一片慘白,禮貌道:“我建議你還是先去死一死的為好?!?/br> 前赴后涌,一個傷了,另一個補(bǔ)上,卻依舊如蜉蝣撼樹,找不到一絲破綻。 就在此時,柳斐然陡然道:“都讓開??!” 他強(qiáng)撐著用了刀宗絕式的最后一式,靈光凝成一把巨大的重刀,帶著驚天之勢向蚩尤頭頂劈砍而去,眾人不僅沒讓開,反倒迎頭而上,各自出招,余波陣陣,所到之處一片荒蕪,塵土飛揚(yáng)。 “只憑這樣就想近身嗎?”蚩尤冷笑一聲,可面對著滔天攻勢,面上仍是有些凝重。他緩緩捏訣,魔氣驟然暴漲,翻涌著將這所有絕招都吞噬而下! 黑霧過后,無波無瀾,仿佛一切都未存在過。 其下諸人面上一片絕望。 那一針一劍掩藏在殺招過后,呼吸間便到了眼前,蚩尤冷嗤一聲,向后暴退而去,霧氣裹挾,再度將這兩道暗襲化解而去,“你們除了這點小伎倆,就沒有別的招數(shù)了嗎?”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因為他的后心,硬沉沉抵上了什么東西。 那是一把木制的古琴,首尾雕刻著龍,分明看上去并不精良,甚至沒有包邊,卻有深沉的色澤在琴面上閃動。 抵在他后心的,便是琴尾。 轉(zhuǎn)瞬間的死寂。 雙目相對,秦雅的指尖懸在琴弦之上,并無任何躊躇,而是狠狠一撥! 指尖血落,琴弦應(yīng)聲而斷,強(qiáng)悍無匹的琴波自尾部傳出,鉆入,在蚩尤內(nèi)部炸開! 它自開戰(zhàn)到現(xiàn)在一直毫無損傷的面上,終于沾上了一口屬于自己的黑血。隨后,身體一寸一寸的崩裂開來。 這具軀殼再也承受不住了! 宿遲的劍訣緊隨其后,眾人呼吸繃緊,神色惶恐,卻見蚩尤含著這血,笑了起來。 它的手搭在這古琴上,道:“不錯。藏了這么久,很不容易吧?的確是,出乎我的意料?!?/br> 秦雅身后便是琴坊坊主。那張臉上結(jié)滿了冰霜。 “我說了,還不夠。” 它將那古琴一震,坊主閃電般上前擋住,二人被余力直接震飛三尺,狠狠砸落到地面,佛門金光一閃,將這二人罩住,卻也只是杯水車薪,“有駕馭上古之物的天賦,修為卻還不夠。修為夠的,又根本得不了這古琴的青睞,何其可笑——你要知道,就剛才這一擊,若是你祖宗來,我早就已經(jīng)死了!” 又怎么可能還給它這轉(zhuǎn)移軀體的機(jī)會? 石臺上的魔氣鎖鏈越來越松動,地動山搖,媚煙柳和牛白葉沖進(jìn)封印著即墨姝的石室,急急道:“圣女,走吧!趁這個時候,快走吧!!” 同為魔族,她能感受到,教主的氣息越來越弱……以往不是沒有這樣的時候,只要再過幾日,教主便會重回往日之態(tài),只是要換一個軀殼。 魔教中人一直以為那是教主不想用真容示人才用的假皮,現(xiàn)在看來,它本該死了無數(shù)次,是靠掠奪壽數(shù)才這般活著。 說來諷刺,魔族修的便是一個掠奪,蚩尤當(dāng)真在這點上登峰造極。 周圍石塊滾落,即墨姝卻依舊端坐在石臺上,頭頂石塊已經(jīng)被靈氣波及,紛紛裂開,有昏暗到看不清的光線落在她的頭頂,隱約照出她的眉眼。 即墨姝道:“走去哪里?” “隨便走去哪里都好?!泵臒熈挥X得怒氣在心中g(shù)untang,她胡亂說道:“去哪里都行!你不是很喜歡那幾個人嗎?!我看到了,他們都在。你去找他們?。?!一直坐在這里……你馬上就要死了,你知道嗎?!” 教主這般對她,她為何要乖乖被這么對待?若是自己,她死了,別人也沒得好活! 牛白葉沉默著伸手去解那魔氣鎖鏈,面色鐵青。 即墨姝看向媚煙柳,突然道:“你和我有感情嗎?” 媚煙柳一下子住了嘴。 對一個魔族說感情,只能成為天底下的笑柄。唐靈國的那個魔修,活了八百年,娶了那么多任郡主,它有學(xué)會一點感情嗎?到了最后,也只是拙劣的偽裝。魔族沒有一切正面的感情,連眼淚都沒有,唯獨恐懼,只有恐懼。對力量不足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