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鱔仆
霓羅淚珠如繁星墜落,“你看清楚,我不是嫣娘?!?/br> “住口!” 此話好像一根鋼針戳中他最柔軟之地,相善的神色勃然大變,指骨用力,仿佛要捏斷她的細(xì)頸。 相善身體在控制不住顫抖,卻又眼含仇恨。 冰涼的手寒氣逼人,直入骨髓,令人膽寒。霓羅怔怔發(fā)愣,大氣都不敢喘。 對峙許久,相善漸漸停止了顫抖,陰冷的眸子也乏力轉(zhuǎn)暖,摸了摸被掐紅的喉部,忽然溫聲細(xì)語,“弄疼你了吧,對不起?!?/br> 霓羅打落他的手,抱膝往后縮。 她看到了,剛才相善眼眸中有殺氣。 看到這一舉動,相善松息一笑,“你一害怕就會這樣,睫毛抖個不停?!?/br> 霓羅抬眸,越發(fā)覺得相善快要走火入魔。 興許此刻,他已經(jīng)分不清誰是霓羅,誰是嫣娘。 正想著,身子突然騰空,相善抱起她,視如珍寶般放在床上。 “你剛剛蘇醒,要好好休息才行。” 相善拉過她的手,語氣又嬌又軟,“宮里一團(tuán)亂麻,這幾天我可忙壞了。哦,對了,我給你挑了個人服侍你。” “還不快進(jìn)來?!?/br> 看他變臉比翻書還快,霓羅更是心有余悸,無所適從地沉默不語。 只聽“吱——!”地一聲,小跑進(jìn)來一個男子。 他麻溜跪下,“小的拜見祖上。” “嗯,從今后你就在這里照顧夫人?!?/br> “是,小的一定照顧好夫人?!?/br> 這時,門外突然來報(bào),皇帝要請國師前往商量要事。 相善眸子一轉(zhuǎn),“那你好好休息,我辦完事情就回來。” 霓羅驚恐未定,木訥地點(diǎn)頭。 待人走后,霓羅聞到屋子里彌漫著一股胭脂香味,細(xì)聞竟然是進(jìn)門男子身上的。 “夫人該餓了吧,小的煮著溫補(bǔ)的燕窩粥,這就給您去端?!?/br> 這人并未穿宮裝,頂著黑色幞頭,一襲黑紫色繕絲圓領(lǐng)袍,鉛面陰白無血,眼底發(fā)紅,身上妖氣濃重,胭脂亦不能掩飾半分。 “你是妖?” 他一手端粥,一手關(guān)門,笑面狡黠,“呦,夫人好眼力,奴才確實(shí)是妖。” 這么坦然,還挺讓她意外,不過既然是相善找的,必然不會給她選人類。 看他走路總半貓著腰,她說:“你不用這般對我卑躬屈膝,站著說話便是?!?/br> “多謝夫人體量”,他放下燕窩粥,退后兩步,“不過小的生來無骨,能這樣站著,就實(shí)屬不易了。” 無骨?霓羅思索片刻,“你是鱔類。” 他眼睛睜大,驚喜道:“夫人如何猜著?” “你身上有脂粉味,應(yīng)當(dāng)是之前涂抹過,而今卻以男兒身示人,應(yīng)該是雌雄同體之妖?!?/br> 他拱手笑語:“夫人睿智,不瞞您說,早些年,小的確實(shí)是嬌娥,年齡漸長后才成了這般模樣?!?/br> “聽你的口吻,還有些惋惜?!?/br> “燕窩涼了不好喝,夫人吃著,若不嫌煩,我便多說兩句?!?/br> 霓羅端起燕窩,紅彤彤的血燕,令她看一眼便食欲全無。 “在女兒身時,小的喜歡上一個俏郎君,因知道自己命運(yùn),情誼從未言明,后來分開了,午夜夢回也是會想的。” 霓羅用勺子攪了攪,問:“他是人類?” “是” “人類性命太易消亡,不如找個同族,共享千秋萬代?!?/br> “話是這么說,但這心,哪是自己能管得住的。”見她不大有興趣,他便把燕窩粥接過手,“小的剛來,不知夫人喜好,敢問想吃什么,小的這就去安排?!?/br> “我口味清淡,不食葷?!蹦蘖_扯過被子蓋上,“你喜歡他什么?” 他想了想,抿唇發(fā)笑,思緒遠(yuǎn)去。 “約是...喜歡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吧,為妖這么些年,還不曾見過這么容易紅臉皮的郎君?!?/br> 看他挑眼羞澀,霓羅覺得有些怪感,畢竟他現(xiàn)在是個男子。 “夫人稍等,奴才這就去給你重新安排膳食?!?/br> “不必忙了,我...” 他婉轉(zhuǎn)一笑,眼底的惡紅生出幾分恐怖,“這可不行,過兩日您就要成親了,那可是個累人的活兒?!?/br> “不知怎么稱呼?” “小的扶曌?!?/br> 用過早膳,霓羅有了力氣,看窗外陽光絢麗,便站在院中曬暖。 扶曌弓腰搬來一個凳子,“站著累,夫人坐下,小的再給您進(jìn)去拿個大氅,省得叫這寒風(fēng)吹生病了?!?/br> “不必了,我想出去走走?!?/br> “那更得拿大氅了?!狈鰰邹D(zhuǎn)頭進(jìn)屋,拿了件大氅遞給她,“小的直不起身,需得夫人自己披上?!?/br> 霓羅系上大氅,叮囑,“你叫我上....霓羅吧?!?/br> 扶曌害怕地謔笑,“小的怎敢直呼夫人名諱,還是叫夫人吧,讓祖上知道了,恐怕要怪罪,屆時必會腰斬了小的?!?/br> 霓羅想想也是,現(xiàn)在的相善不可同日而語,于是沒有繼續(xù)堅(jiān)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