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動 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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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低下頭去:“此事是少將軍料理,小人也不清楚,郡主要不等少將軍回來問他吧……” 姜稚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了一聲。 兩刻鐘后,玄策大營內(nèi),穆新鴻站在書案前回稟道:“少將軍,三七傳來的話就是這樣,郡主好端端問起高石,應當不是突然想起來關心一下……是不是懷疑什么了?” 元策擰著眉沒有說話。 穆新鴻還在轉動腦筋,想假如郡主知道少將軍仍有事瞞著她—— 元策已經(jīng)一掀眼皮開口:“你上回說,你夫人跟你鬧別扭,你會準備什么?” 穆新鴻一指膝蓋,對答如流:“方便跪地的護膝?!?/br> 第70章 入夜, 元策從軍營回府,沖了個澡洗去演武場帶來的污垢,換了一身干凈的燕居服走進內(nèi)院。 遠遠便見姜稚衣那間門房屋門大敞, 她孤零零一個人坐在支摘窗前, 什么也沒做,似乎已經(jīng)坐等他許久。 千軍萬馬當前不過一笑的人齒根發(fā)涼地輕嘶一口氣, 元策低頭搔了搔眉心, 走上前去, 在門上輕叩了兩下。 姜稚衣端坐著沒回頭, 背脊對著他:“進來吧?!?/br> 聽聲音不像特別生氣, 但又絕非高興。 元策跨過門檻, 反手關攏房門, 側頭探了探她臉色:“怎么一個人?” 姜稚衣抿了抿唇:“今夜要說的話, 還有第二個人能聽嗎?” “那我這是坐著說,還是站著說,還是——”元策輕咳一聲,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膝蓋。 “坐著吧?!?/br> 座是賜了,語氣卻是硬邦邦的。 元策在姜稚衣身后那張美人榻撐膝坐下, 看向她面前的銅鏡,從鏡中看見她垂著眼睫, 唇抿成平平一線。 沉默片刻, 元策擱在膝上的手虛握成拳:“你今日問三七的事——高石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br> 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姜稚衣抬起頭來, 從銅鏡里看著他:“所以,我的醫(yī)士根本治不好他,是不是?” “是?!?/br> “那張方子,是你和黃老先生串通起來哄騙我的?” “是?!?/br> 姜稚衣蹙起眉來:“為何要騙我?你應當知道我是好意, 治不好,我也不過出言安慰安慰你,又不會對你怎么樣……” “還有,你那個時候又不知道我會帶醫(yī)士上門,也不知道我會帶黃老先生,看診時我就在一旁,你們是怎么當著我面,把我當傻子一樣串通一氣的?” 元策默不作聲地盯著虛空。 “說話呀?!苯梢麓叽?。 “因為你來的時候——”元策看向鏡中人,“人已經(jīng)沒氣了?!?/br> 姜稚衣背脊發(fā)涼地打了個冷戰(zhàn),慢慢睜大了眼。 已經(jīng)沒氣了…… 所以,黃老先生當時進門把脈,把到了一個死人的脈搏? 因為慌張,他本就在躊躇怎么作答,這種情形下,都不必元策說什么,作為時常接觸貴人秘辛的醫(yī)士自然懂得如何做…… “所以人是?”姜稚衣僵硬地轉過身來。 “我殺的?!?/br> “為什么?”姜稚衣眼睫一顫,“高石是你殺的,那鐘家滿門男丁……” 盯著姜稚衣顫動的眼睫,元策喉嚨底一哽。 殺人這件事,于他而言本如同吃飯一樣稀松平常,在她這樣緊張的、似是不愿接受的目光下,卻好像多說一個字都會嚇走她。 半晌過去,元策開口:“也是我殺的?!?/br> 姜稚衣掩在春衫袖口下的手輕輕攥攏。 她記得他分明說過高石是他的救命恩人,準確說應當是他兄長的救命恩人,但他既然殺了高石,那么這個恩人的說法一定也是假的。 “你殺了高石以后就去了書院,對上鐘家,難道是因為……” “因為他們,一個是叛徒,一個是兇手?!?/br> 元策聲色平靜,仿佛在描述一件無關痛癢之事,然而越是這樣的無波無瀾,就好像越看到隱藏在平靜下的巨浪滔天。 姜稚衣嘴唇打起顫來:“所以……沈元策他不是單純戰(zhàn)死沙場,而是遭人暗害?” 元策點下頭去。 像有一盆涼水兜頭澆下,四月的天,姜稚衣一瞬間門冷到齒關戰(zhàn)栗,手腳冰涼。 她想了一整天,想他與鐘家到底有怎樣不共戴天的仇怨,試想了各種各樣的可能,最怕聽見的就是這個答案。 正因想到了這個可能,她今日沒有找他發(fā)脾氣,沒有找他撒火,只是在這里安安靜靜等他,好端端問他。 可這一刻,她寧愿他說出的是讓她無法諒解,讓她想發(fā)脾氣的理由。 眼前再次浮現(xiàn)出那座荒山里潦草的孤墳,那座孤墳下埋的秘密比她以為的還要殘忍…… 姜稚衣心底一陣陣地發(fā)寒,慢慢抬起眼來,牢牢盯住了面前的人:“所以你替代你兄長,是為了給他報仇。” 北羯人是罪魁禍首,他便殺光北羯人,一路殺到北羯王庭,燒掉他們的祖墳。 高石是叛徒,他便利用叛徒找出幕后黑手,然后殺了叛徒。 康樂伯是幕后黑手,他便將鐘家滿門男丁屠盡,不留一人。 元策回看著她:“是。” 姜稚衣靜靜與他對視片刻,忽然移開眼回過身去,低下頭去拿手捂住了臉。 元策微微一愣,看向她低垂的脖頸:“姜稚衣?” 沒得到答話,等了一晌,卻等到一陣低低的、隱忍的抽泣聲響起。 元策目光一閃,起身快步上前,彎下身去看她:“怎么了,哭什么?” 姜稚衣低著頭埋著臉,眼淚順著指縫蜿蜒淌下,一聲聲抽著噎不說話。 元策忘了已經(jīng)多久沒見她哭過,自她恢復記憶以來,仿佛又將自己藏回厚厚的繭里,做回那個不與人交心的郡主,再沒在他面前掉過眼淚,哪怕在她最生氣、最害怕無助的時候也沒有。 元策遲疑地站在她身后,猜測道:“不是瞞你一個人,裴雪青那兒我也沒有說?!?/br> “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知道也沒什么好處?!?/br> “如果不是你猜到——” 元策一邊說一邊去拿她的手,姜稚衣背過身去,不讓他動。 元策皺了皺眉,將人一把豎抱起來,抱到美人榻上,讓她坐上他的膝,將她捂臉的手抓下來:“又不是沒看——” 滿臉觸目驚心的淚痕打住了話頭。 姜稚衣抬起一雙婆娑淚眼,淚盈盈看著他,又不像在責怪他。 從前她哭的原因很簡單,哪怕第一眼看不懂,她也會一邊哭一邊指控人,哭著哭著便自己說出了答案。 “到底怎么了?”元策皺起眉頭,拿指腹去拭她臉頰和眼角的淚。 姜稚衣的眼淚還在往下掉:“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當她知道,他與她相識這半年到底在做什么的時候,心里突然很難受。 她以為,他吃了這么多苦頭替代兄長,是為了從此可以活在光下。 而不是像這樣,活在更深的黑暗里。 “不知道?”元策盯著她的眼睛,“不是在怪我騙你?” 姜稚衣含著哭腔嗔怪:“你騙我的事還少嗎,我還怪得過來嗎!” “怪不過來就一樁樁慢慢怪,哭什么?” 姜稚衣淚眼模糊地看著他。 哭什么?大概是因為,當她得知他還有更多事騙了她,不是想罵他,而是想哭的時候,她可能已經(jīng)不怪他了吧。 這世上的事,世上的人,許多時候并不是非黑即白。是非對錯,各人常有各人的因由,一個人心中的對,可能是另一個人心中的錯。 他背負著至親的血仇來到長安,于他而言,當以生死攸關的大局為重,這半年來對她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對的。 可于她而言,他明知她撞壞了腦袋還接受她不清醒的喜歡,一次次拖延扼殺她恢復記憶的契機,騙她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邊關,即便他有天大的苦衷,也是錯的。 若要用是非對錯來計較此事,恐怕永遠也不會有結果。 所以就像驚蟄告訴她的,不要因為心軟而留下,也不要因為嘴硬而離開,能夠計較這件事的,不是隨各人立場扭轉的對錯,而是不可扭轉的心意,是——喜歡就留下,不喜歡就離開。 原諒是因為喜歡。 眼看姜稚衣的淚擦干一行又來一行,元策仍摸不準她在想什么,輕輕嘖了一聲:“姜稚衣,你這樣叫我怎么辦?” 姜稚衣抬手揩了揩淚,忽然想一出是一出地道:“你把衣裳脫了我看看?!?/br> 元策一愣:“看什么?” “你脫就是了……” 元策眨了眨眼,單手解了革帶和襟扣,脫掉外袍,拎起來搭去一邊。 姜稚衣坐在他腿上,一把扒開了他里衣衣襟。 元策眉心一跳,抬起眼來。 姜稚衣還在一邊哭,一邊費勁地將他衣襟往兩側扒,指尖沒分沒寸地刮蹭著他。 元策下腹一緊,一把摁住她艱難cao縱的手,自己將里衣褪去。 赤白的身體近距離暴露在眼下,姜稚衣卻一點也沒有害羞的心思,垂下眼,仔仔細細看過他胸前后背肌理間門形狀不一的疤痕,抽了一聲噎,哭著咕噥:“這么多疤,為了報仇全剜了一遍……” 元策目光微動,這下似乎終于明白她在哭什么了,默了默道:“……李答風手藝還行,一次就完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