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證道我痛失四個前夫 第99節(jié)
彈劍的聲音有一刻停頓。 隨之游道:“來嘮嘮嗑唄,比如你是怎么搞亂南陽派的?再比如,你是怎么利用姜師姐,讓她替你同時吊著的兩位長老的?她的死也是你的手筆吧?為的就是讓劉周二人的矛盾更加激化?我猜得沒錯的話,掌門入魔后傳的新掌門不是劉周之一也是你的手筆吧?你分裂門派,讓整個門派的弟子們互相殘殺,就是為了吸收長老與弟子們的怨氣和恨意不是嗎?” 姜照影似乎笑了下,“全猜對了。” 隨之游踩住幾個道人的身體凌空飛起,砍下幾個從背后攻過來的人,又道:“你怎么不問問為什么我這么聰明?一猜就猜得到你在吸收怨氣?這樣讓我很沒有成就感誒?!?/br> 黑霧中的紅影似乎動了下。 姜照影道:“那么聰明的阿游,是怎么猜到的?” 隨之游笑了下,“你故意以我是否挑撥離間這個問題試探我時,就在敲拐杖,是想讓我害怕或者煩躁來吸收怨氣吧?你主動調(diào)和劉周長老時,他們的表情有片刻的呆傻,后來我發(fā)現(xiàn)互相殘殺的弟子們也是突然熄滅了火焰,表情麻木。怎么樣,是不是覺得我觀察很仔細,頭腦很快,非常聰慧?” 姜照影也笑了下,重復(fù)道:“嗯,很仔細,很快,很聰慧?!?/br> 隨之游突然又道:“對你,我從未有過片刻動心,從未愛過,從未真心對你?!?/br> 彈劍聲驟然慌亂片刻! 就是這個時候! 隨之游直直沖向黑霧中,手中劍金光浮現(xiàn),幾道劍影飄然浮現(xiàn),帶著凜冽的寒氣與殺意。 “轟隆——!” 墓山處狂響一聲,山體幾乎傾塌,陣眼處黑色球體迅速轉(zhuǎn)動變小,紅色法陣幾乎一瞬間化作猩紅的血液噴涌而出! “轟隆——!” 大殿外電閃雷鳴,有片刻照亮堂內(nèi),刺去的劍上跳躍倒映著殿外的電光。 “咔嚓——!” 江危樓徹底碎掉陣眼,漆黑法球瞬間消散,露出陣眼處真正的模樣! “咔嚓——!” 隨之游劍刺過去的一瞬間,黑霧陡然消散,這一刻以瘴氣與怨氣遮掩著彈劍控尸的人終于無處遁形! 他看著她,白發(fā)金眸互相倒映出浮動的光來,然而面上卻再無光風(fēng)霽月的風(fēng)采,只剩下陰森冰冷的郁氣與陰冷。慢慢的,他身上的紅衣逐漸褪色鮮艷的顏色,只剩下暗沉卻又破舊的紅,胸口處是黑色的血液與孔洞。 隨之游握劍的手抽動片刻,最終在刺向他胸口時停住了劍,那劍尖便堪堪停在他身上。那劍尖卻與那發(fā)黑的孔洞正正合適,隱約揭示著這孔洞的由來。她閉上眼,“我感覺到了,所有怨氣都在散去,你估計撐不了多久了。” 同一時刻,江危樓看著陣眼中心,原本自得的黑眸陡然顫動起來。他嘴巴微張,心臟急速跳動起來,喉嚨中猶如被千百根刺扎中。他想發(fā)出什么聲音,卻什么也發(fā)不出,膝蓋幾乎失去任何力氣一般半跪下來,拳頭攥得蒼白。 這是一處墓xue。 墓xue中棺材空蕩蕩的。 墓xue前,赫然寫著江危樓。 南陽派漆黑的夜空逐漸亮了起來,褪去陰翳。 大殿內(nèi),隨之游睜開眼,看向抱著自己的姜照影,或許是江照影,也或許是江危樓。 她道:“你不是他。” 江危樓道:“他不是我?!?/br> 他又說:“和你在一起的是我,成婚的也是我,記住一切的也是我,不是嗎?” 江危樓緊緊摟緊隨之游,頭埋在她的脖頸間,幾乎想哭出聲,但卻怎么也哭不出來。 他已經(jīng)死了兩百年,怎么會流淚呢? 他是江危樓嗎? 還是只是因為執(zhí)念,因為怨氣,因為恨意,于是存在著兩百年的記憶呢? 他并不在乎,他知道,他要在這里等到她。 快來吧,快來吧,快來吧。 他的愛人,他的師妹,他的阿游。 他不再需要大道,不再愿意渡蒼生,不再渴望聆聽天機。 他不是天帝之子,不是衍衡帝君,不是天機縱橫的修士。 他只是江危樓,大廈將傾又如何,若是能摘取那一顆星星就好了。 恨了兩百年,念了兩百年,等了兩百年。 快來到這里吧。 大道渾濁之時,蒼生皆苦之時,天機沉默之時??熘胤邓纳磉叞?,完成那場婚禮,證明一切都不是他的臆想。 不是江邊照影,鏡花水月。 這一次,如果他不對她說要看星星,是不是能完成那場婚禮? 江危樓的指間黑色光芒逸散,露出森白指骨。 他道:“真不想讓他……得到這一切……” 隨之游眼睛微微發(fā)紅,眼中仿佛有淚,也或許是眼睛本來就亮,“我也不想,你現(xiàn)在奈何不了我的,但是他不一定啊。你最多給我下咒,他萬一想起來了把我囚住了怎么辦?” 江危樓想要笑,卻沒能笑出來,身體緩緩消散,臉上幾乎有一半已經(jīng)化作了枯骨。 “當(dāng)啷——” 他徹底成為枯骨,只剩破舊的新婚紅衣和白色的黑發(fā),曾彈奏的那柄劍墜落地上。 隨之游看過去,想了好久,想起來。 這是他為她鑄的劍,也是被她親手捅入他胸口“物歸原主”的劍。 終于,她喉間嘔出幾口鮮血,肩膀顫動。 黑色的霧氣在上空浮動一瞬間,便飄然散去。 這是,江危樓的記憶,已經(jīng)吸收了太多怨氣的記憶…… 隨之游站起身來,用腳尖挑起地上的劍,追著黑色霧氣奔去。 陰翳的天空終于亮了起來,墓山中樹影瀟瀟,陰云卻又不知為何卷起擋住太陽。 淅淅瀝瀝的雨落在林中,打在樹葉上,卻又落在山間。 墓山頂層,江危樓扶著棺木,指甲掐出了血,身體微微蜷縮著。 無數(shù)帶著魔氣與怨氣的記憶源源不斷涌入其中,傀儡內(nèi),神魂與怨氣反復(fù)顫抖掙扎,他喉嚨里不斷涌出黑色血液。 那些曾經(jīng)被忘卻的東西一一歸位,卻又用力攪動著他的肺腑,幾乎要使得傀儡破碎。 那一晚的星空。 那一日的婚禮。 “轟隆——” 雷聲轟鳴起來。 江危樓張大嘴,再也說不出話來,鮮血直流,喉間只剩長長痛苦的吼叫聲。 隨之游! 澹臺游! “你很像我一位故人?!?/br> “你能不能別叫我?guī)熋???/br> “沒錯,我是有一段不屬于我的記憶!” “她反正是壞女人!” “記憶力,你根本不愛她?!?/br> 江危樓眼睛里沁出血來,冰冷的雨落在身上,身下血液被雨水沖刷浸染開來,他顫動著身體只能發(fā)出如同破風(fēng)箱一般劇烈喘息的氣流聲。 隨之游,你負我,竟還敢再騙我! 他鼻間鮮血直流,視線幾乎被浸染成全部的紅,一如那日的婚宴! 偏偏這時,一個身影浮現(xiàn)。 她將他扶在懷中,手中雪白的長劍毫不猶豫刺入他的胸口。 江危樓再次發(fā)出痛呼聲,她卻將他摟得更緊,冰涼的雨水落在她的睫毛上,她話音一如既往地輕松,但這一次卻含了些誘哄一般的溫柔。 隨之游輕聲道:“忍一忍,江危樓,忍一會兒就好了?!?/br> 江危樓怔住片刻,他感覺自己躺在她懷里,他看見她的影子與他的影子糾纏在一起。一旦那些所思所念出現(xiàn)在眼中,他便沒有了理智,沒有了聰慧,也沒有了頭腦,恍惚起來,他感覺自己或許一動不動許久,又或許只是一瞬間。他費盡地轉(zhuǎn)動著充血的眼睛,看見自己胸口插著一柄雪白的劍,看見血液從胸口噴涌著流動。他張嘴,或許出聲了,或許叫了她的名字。 連綿的雨水如同絲線一般傾下,黏連在他的身上,這時他又感覺到有些冷。 明明天空暗沉,但是他覺得太過燦爛了。 隨之游似乎又說了什么,但是他怎么也聽不清,許久,他感覺有一道很遠很模糊的聲音傳來。 “這些記憶全是魔氣與怨氣,你不能留著,但沒事,好在有我,我?guī)湍阄?,幫你記住。你呢,就不要記住這些了,安心當(dāng)你的帝君,懂吧?看,危樓師兄,還是我對你好?!?/br> 他費盡地理解著她的話,在終于聽懂的瞬間如同被兜頭澆下冷水一般,所以因疼痛,因痛苦,因刺激所恍惚的神思終于回籠。 江危樓努力睜大眼睛,染血的眼里滿是冰冷與恨,沙啞的嗓音終于突破牢籠吼出來:“放開我!不可以!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連記憶,都不留給他! 江危樓的手攥住她,疼痛的身體卻仍然在抽動,體內(nèi)的神魂與怨氣反復(fù)糾纏搏斗。 他喊道:“隨之游!你負我!你居然——” 江危樓沒說完,喉間的鮮血便再次奔涌跑出唇邊,他感覺自己臉上浮現(xiàn)了星星點點的熱意。 他如同瘋子一般掙扎著,用盡千百年來都未曾有的狼狽姿態(tài)聲嘶力竭著想要阻止隨之游的動作,猩紅鮮艷的溫?zé)崴奶幱砍觥?/br> 江危樓終于潰不成軍,神情竟浮現(xiàn)出一絲祈求,“阿游,不要——求你,不要讓我忘記——不然——阿游——” 他話音悲愴,淚水與血水混合在一切。 隨之游眉宇間的陰翳越發(fā)嚴重,卻仍然嬉皮笑臉地接話:“不然,不然又要詛咒我嗎?江危樓,我都說了,情情愛愛之類的沒有你也活得挺好不是?說不定過不久都要謀權(quán)篡位當(dāng)天君了不是?大好前途啊,記住這些有什么意思,而且我又不是害你,怨氣和魔氣留著對你有什么好?你要是當(dāng)了魔尊,豈不是五界又要亂?” 江危樓的手從她肩膀滑落,狠狠攥住她的衣角,逐漸開始感覺陌生。但好在!好在他那盤踞在心中多年的恨意還未全部消散,他又哭又笑,伴隨著嘶啞的聲音的是源源不斷的血。 他突然奮起,就著空中的猩紅血液,強忍著痛意直接吻向隨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