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無：“……”

    掛掉電話，江辭無起身走出臥室，走到客廳。

    客廳里，王龐龐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呼嚕打得整天響，夜游巡使飄在半空中，青白的臉變得紅撲撲的，懷里還抱著個空酒瓶。

    只有宴朝一稍微正常一些，坐在椅子上，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有幾分借酒澆愁的滋味。

    江辭無走近，掃視一圈，拿起沒有人動過的青菜粥，坐下慢悠悠地喝。

    他喝半碗粥的功夫，桌上又多了一個空酒瓶。

    江辭無動作頓了頓，偏頭盯著宴朝一。

    凌厲的五官被酒精染得柔和了幾分，眉眼清明，不帶絲毫醉意，只有周身濃郁的酒氣告訴旁人他喝了不少酒。

    江辭無隨口問：“怎么喝這么多酒？”

    宴朝一抿了抿唇，指腹在酒杯上摩挲。

    因為他不知道該怎么坦白自己的身份。

    一旦說出來，就伴隨著無數(shù)的問題。

    為什么要隱瞞身份？為什么要接近？為什么要住在這里？為什么……

    宴朝一想了想，干巴巴地說：“有點渴?！?/br>
    江辭無輕笑了聲，挑眉道：“哪兒渴？”

    宴朝一：“口渴?！?/br>
    江辭無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調(diào)侃道：“我還以為是饑渴，所以要用酒精轉(zhuǎn)移注意力?！?/br>
    在聽到這話之前，宴朝一完全沒有多想，聽見這話后，他的目光就情不自禁地落在了江辭無身上。

    洗完澡有一段時間了，但他的頭發(fā)還是濕漉漉的，發(fā)梢的水珠滾落，滴在脖頸、鎖骨、胸口，在燈光下，江辭無蒼白細膩的皮膚愈發(fā)瑩亮，像是被人舔舐過似的。

    宴朝一眼睫顫了顫，放下酒杯，大步走向洗手間。

    江辭無還以為他酒喝多了去放水，低頭繼續(xù)喝剩下的粥。

    他兩三口喝完，放下碗筷，走到沙發(fā)邊上找不知道被塞在哪兒的游戲機。

    他坐到沙發(fā)上，掀開一個又一個抱枕，忽地，眼皮底下多了塊毛巾。

    江辭無掀了掀眼皮，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的宴朝一。

    宴朝一沒有直視他的眼睛，垂眸看著沙發(fā)：“濕了。”

    江辭無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真皮沙發(fā)上多了一塊水漬，是被他頭發(fā)上的水打濕的。

    這個好像是宴朝一常坐的位置。

    江辭無哦了一聲，接過毛巾，擦了擦沙發(fā)。

    宴朝一：“……”

    他看著江辭無的側(cè)臉，提醒道：“頭發(fā)濕?！?/br>
    江辭無看到被塞在沙發(fā)夾縫里的游戲機，拿出游戲機，把毛巾扔給宴朝一，隨口說：“行吧，我回房間，不弄濕你的沙發(fā)了?！?/br>
    說完，他徑直走回臥室。

    宴朝一沉默地看著手里的毛巾，心想，平常不是挺懂的，為什么擦頭發(fā)的這件事就糊涂了呢？

    剛才應(yīng)該直接給他擦頭發(fā)的。

    …………

    江辭無完全沒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所以第二天宴朝一走進香火店，坐到他面前說：“頭發(fā)濕了要擦干?！?/br>
    他說：“我上次聽到這么有道理的話，還是在上次?！?/br>
    宴朝一：“……”

    江辭無懶洋洋地癱在椅子里，點開微博，看到999 的通知，挑了挑眉。

    陸達和宣弘壯的通緝消息鬧得陵安市民人心惶惶了好一陣子，兩個通緝犯終于都死了，網(wǎng)友們在網(wǎng)上熱火朝天的議論。

    討論了整整一天，終于有人的注意力從兩個死去的通緝犯身上，轉(zhuǎn)移到了還活著的香火店江老板身上。

    【小市民：我怎么感覺江氏香火店有點東西啊。

    @鐵膽寸寸分析的視頻，里面的反派宣大師對江老板出手，還有個手背有痣的幕后主使，現(xiàn)實中的通緝犯宣弘壯和陸達又完美符合故事里的反派設(shè)定，從一開始江老板就在提醒大家。

    這是一方面，還有另一方面，這是元亨利貞的網(wǎng)站，[鏈接]，這是專門討論道術(shù)玄學(xué)的論壇，大家可以看看有人在討論這個鬼樓，只有靈安觀真正的符紙能對鬼樓里的npc起效。

    還有最后一點，我認識幾個朋友，說香火店江老板不僅開店開鬼屋，還有另外一個服務(wù)，抓鬼……】

    評論：

    【臥槽，所以江老板把抓的鬼扔進鬼樓了？】

    【有沒有告訴我價格，讓我死心去玩?！?/br>
    【很便宜的，才一百塊?！?/br>
    【？這么便宜？江老板是慈善家吧？！】

    【對的，江老板既減輕的地府的壓力，又讓民眾接觸鬼神玄學(xué)?！?/br>
    【上面的評論你是水軍吧？】

    【@靈安觀@陵安道教協(xié)會，不管管？剛解決了兩個通緝犯，又有鬼屋來宣傳封建迷信！】

    【說個鬼字就是宣傳封建迷信了？我看封建迷信你牢牢占了封建兩個字?！?/br>
    …………

    通緝犯的熱度，再加上鬼屋的熱度，詞條#香火店#爬上了微博熱搜的尾巴，江氏香火店的微博粉絲兩天之內(nèi)上漲到了五十萬。

    江辭無沒有搭理網(wǎng)上的言論，但架不住有人跑到香火店里。

    “江老板，請問你們鬼樓里真的有鬼么？”

    “據(jù)我所知，鬼樓的門票只要一百塊，隔壁密室逃脫都不止一百塊了，你們這兒什么鬼這么便宜?。俊?/br>
    江辭無瞥了他一眼，敷衍地說：“經(jīng)濟適用鬼?！?/br>
    第70章

    聽見江辭無的話, 錢記者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眼睛一亮，舉著錄音筆繼續(xù)問：“江老板, 你的意思是，鬼樓里的npc真的都是鬼？”

    江辭無低頭打著游戲, 隨口說：“你覺得是就是, 覺得不是就不是?！?/br>
    錢記者沉默片刻，走到柜臺前, 開始套近乎：“江老板，咱們高中是同班, 大學(xué)也是一個學(xué)校的, 這個新聞就算我不發(fā), 別的平臺也會發(fā)?！?/br>
    “我這次是受學(xué)校老師委托來的，你不如把這個新聞給我，不論是澄清都是人, 還是說都是鬼，都是件好事啊, 給你的鬼樓和這香火店引流嘛, 也好向?qū)W校有個交代。”

    江辭無動作頓了頓, 抬眼看向錢記者。

    他很少去高中，那時候身體不好幾乎都是居家念書，盯著錢記者看了會兒, 才從記憶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來了，好像的確是一個高中的。

    既然是個陌生的熟人……

    江辭無放下手機，笑了笑說：“小錢, 看在同學(xué)的份上, 我就實話告訴你?！?/br>
    “不是我不想說, 而是這種采訪，首先要經(jīng)過本地道協(xié)，也就是靈安觀觀主的意思?！?/br>
    錢記者愣了下。

    江辭無面不改色地瞎扯：“你應(yīng)該收集了不少關(guān)于鬼樓的資料吧，先去讓陸觀主看看。”

    錢記者有些遲疑，他就是想趁著現(xiàn)在鬼樓有熱度的時候發(fā)，如果要約時間去靈安觀找觀主的話，等稿子出來，就沒有時效性了。

    “一定要先問過靈安觀觀主么？”

    江辭無點頭，提醒道：“道協(xié)是國家宗教事務(wù)局管的事業(yè)單位?！?/br>
    言下之意，道協(xié)后面靠著政府，道協(xié)不允許發(fā)的東西，發(fā)了就是自討苦吃，學(xué)校也不可能同意他發(fā)。

    錢記者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嘆了口氣：“行吧，我先去約約靈安觀的時間?！?/br>
    “今天就算我白跑一趟了?！?/br>
    江辭無抬手敲了敲桌面：“怎么會是白跑一趟呢，你發(fā)不了鬼樓的稿子，可以發(fā)關(guān)于香火店的?！?/br>
    錢記者愣了下，

    江辭無笑道：“我的主業(yè)是開香火店，鬼樓是副業(yè)?！?/br>
    錢記者猶豫了會兒，回憶各家的稿子，好像的確沒有提到香火店的事情，便點點頭，好歹也算是個小獨家新聞。

    “江老板，你是陵安大學(xué)經(jīng)管專業(yè)的高材生，怎么會開了家香火店呢？”

    “這是我爺爺?shù)倪z愿。”

    “江老爺子的遺愿為什么和香火店有關(guān)？”

    “因為他有個不孝子，也就是我爹，叫江修明，他厭惡我國傳統(tǒng)文化習(xí)俗。”

    “……”

    “江修明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啊?！?/br>
    “爛大街的名字?！?/br>
    “……”

    “江老板，請問你經(jīng)營這家香火店的目標是什么？”

    “積德行善，為人為己。”

    “據(jù)我所知，香火店和鬼樓都發(fā)展的很好，你覺得大學(xué)生自主創(chuàng)業(yè)最重要的一點是？”

    “為己?！?/br>
    “……”

    “如果有學(xué)弟創(chuàng)業(yè)失敗了，你會想對他們說？”

    “沒關(guān)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