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浴室響起嘩嘩的水聲，隔著磨砂的玻璃門，薄薄水霧漸起，朦朧出欲語還休的曖昧。

    秦硯忽然就覺得喉嚨口癢意未退，又有些發(fā)緊，他側(cè)過身子不再去看，走到窗邊，卻瞧見一整面玻璃墻。

    玻璃墻的百葉窗沒有拉平整，水汽涌上，視線變得霧蒙蒙，卻依然可以窺伺一抹柔白。

    隨著百葉窗細(xì)細(xì)的縫隙，輕輕移動，婀娜出妖嬈曲線。

    秦硯倏地低眼。

    房間里明明沒有開空調(diào)，燥熱卻已經(jīng)游走過了全身，侵入到每一道靜脈。秦硯大步走到桌邊，擰了瓶礦泉水。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燥熱得到緩解。

    已經(jīng)快要九點(diǎn)，秦硯從桌上拿了桶泡面，才想起房間里沒有熱水。思慮一瞬，他抄起微濕的外套，出了房間。

    浴室里，溫?zé)岬乃?qū)散了雨夜的寒涼，姜霓拿了小可給她準(zhǔn)備的洗漱用品，沐浴乳是她最喜歡的柚子牛奶味。

    奶白的泡泡沾在指尖，又被姜霓慢慢地涂抹在皮膚上，熟悉的味道讓人覺得安心。

    片刻，姜霓吹干頭發(fā)，推門出來，就聞到了房間里異常勾人食欲的氣溫——香菇燉雞——方便面。

    秦硯和酒店的老板要了熱水，順便從車?yán)锬昧俗约旱南词Ｋ麄冞@些常年在外的人，車?yán)锟倳?zhǔn)備著洗漱用具、換洗的衣服，以及保溫杯。

    姜霓走過來，看著桌上綠色的碗面，咽了咽口水。

    她換了保守一點(diǎn)的睡衣，上下兩件，珍珠白的真絲質(zhì)地。周身還沾染著泡泡沐浴乳的味道，清甜的柚子味里混了牛奶。

    同樣是很能勾起旁人食欲的味道。

    秦硯看她修長白皙的脖頸，裸露在外的皮膚像是真的淋了層牛奶，因?yàn)閯倓傁赐暝?，凝白的臉頰上透著薄薄的紅暈，卻更加可口。

    “想吃？”他壓下好不容易退卻的燥熱，將聲線放得平穩(wěn)，努力不泄露半分卑劣心思。

    姜霓又咽了咽口水，細(xì)白的指尖繞著垂在胸前的烏發(fā)，“有一點(diǎn)點(diǎn)。”

    可能，不止一點(diǎn)點(diǎn)。

    秦硯勾唇，“吃一頓沒關(guān)系?！?/br>
    “可是會胖啊，而且這么晚了。”

    “哪兒那么容易胖，就算胖了——”秦硯偏頭看她，“我負(fù)責(zé)，行不行？”

    姜霓仍舊癡癡盯著桌上的泡面，“你怎么負(fù)責(zé)，rou又不會長在你身上……”

    “長你身上，但我?guī)湍阆牡?。?/br>
    姜霓繞著發(fā)尾的指尖一僵，緩緩抬起頭。

    “什么？”

    她眨眨眼，思想很可恥地上了高速。

    或許是環(huán)境使然？又或是眼前這個(gè)人？明明幾次都是很正常的話，卻總在下一個(gè)瞬間變得耐人尋味。

    秦硯輕咳了聲，同樣也在掩飾尷尬。

    “再泡兩分鐘就可以吃，我——”他微頓，“先去洗澡?！?/br>
    兩分鐘后，姜霓揭開蓋子，醇厚香氣撲面而來，是她最喜歡的口味。

    姜霓卸下思想包袱，捏著叉子在面桶里攪了攪，叉子碰到軟軟的一塊，戳起來，果然是半截火腿腸。

    香菇燉雞面、火腿腸、小鎮(zhèn)普通的酒店。

    和五年前很像，卻又不一樣。

    姜霓咬了一口香腸，味蕾被極大地照顧，垃圾食品總是讓人充滿幸福感。

    片刻，身后的浴室傳來門鎖響動的聲音，姜霓轉(zhuǎn)頭，熱氣蒸騰，秦硯走了出來。

    他換了一件白色的短袖，下身一條寬松的麻灰長褲。

    手臂的肌理線條流暢，棉質(zhì)長褲松松垮在腰腹間，白色的抽繩系了節(jié)，卻仍然給人搖搖欲墜的感覺。

    秦硯正拿著塊白毛巾擦頭發(fā)，干凈的下頜上沾了水珠，順著喉結(jié)，滑進(jìn)了圓領(lǐng)。

    浴室的熱氣涌出來，將他周身也沾染了水氣，英致眉眼沉潤，勾起讓人酥軟的濕欲。

    姜霓嗅到了熟悉的柚子牛奶味。

    “你用了我的沐浴乳？”

    “嗯？”秦硯擦頭發(fā)的手微頓。

    他以為那是酒店準(zhǔn)備。

    柚子牛奶的香氣彌散開。

    她和他身上有相同的味道，在不過十幾平方的密閉空間里，勾纏在一起，絲絲入扣，剛?cè)峤豢棥?/br>
    香甜被熱意蒸騰，氤氳出更加難言的旖旎潮濕，于狹小空間中靡蕩。

    視線相接，姜霓倏地地下眼，收斂心思。

    “你的晚餐被我吃了，我給你另外泡一碗？火腿腸在哪？”

    秦硯緩緩擦拭著微潮的頭發(fā)，打量姜霓，走近。

    “你會么？”

    “……”姜霓輕哼了聲，不想再逞口舌之快，從桌邊的小架子上拿了一桶紅燒牛rou面。

    她一定要讓秦硯知道，她是可以泡出一碗香噴噴的泡面的。

    身邊，秦硯卻將毛巾丟在桌上，從姜霓手中拿過面桶，“還是我來吧，小心燙著?！?/br>
    這么漂亮軟白的手，不適合做這些。

    “你又把我當(dāng)小孩?！苯揲_口，聲線里不自覺帶了嬌氣。

    只對秦硯才有的嬌氣。

    秦硯勾唇看她，“你不是小孩？”

    姜霓：“……”

    她剛才在路上還拒絕跟小女孩交換玩具小熊來著。

    姜霓輕聲哼哼，“火腿腸沒有了?！?/br>
    “零食旁邊。”

    姜霓看也沒看，直接往小貨架上抹去，摸到細(xì)長的一根。

    火腿腸被抽出的同時(shí)，啪的一聲，被薯片袋遮擋的亞克力小架子也被帶倒。

    巴掌大的小盒子掉了出來，落在桌上，一紅一籃，還有兩個(gè)寫著奇怪文字的小瓶子。

    姜霓微怔，視線落在那兩個(gè)小盒子上——超薄、冰火、螺紋、凸點(diǎn)。

    發(fā)頂忽然被掌住。

    秦硯抬手掌著她蓬軟的發(fā)頂，將姜霓的視線扭離貨架。

    “給我?！?/br>
    “什么？”

    秦硯抬眼看她，一字一頓：“火、腿、腸?！?/br>
    “哦……”

    姜霓把火腿腸遞給秦硯，又好奇地看著那個(gè)小瓶子。秦硯走過去，淡定地將架子扶起來，把掉落的小盒子放回去。

    光滑的小瓶子上寫著外文，秦硯瞥了眼。

    姜霓好奇，但也大約能猜到，和小雨傘放在一起的，應(yīng)該是一個(gè)用處。她咽了咽嗓子，默默將視線收回。

    “嗡——嗡——”

    震動聲響起，是秦硯的電話。

    秦硯拿起手機(jī)，到窗邊去接電話，全然沒有回避姜霓的意思?？纱爻幰婚_口，姜霓就知道他為什么不避著了。

    法語，她聽不懂。

    好奇心不死，姜霓往窗邊瞥了眼，秦硯低著頭，輕嗯了聲，不知在說什么。她連忙轉(zhuǎn)過頭，點(diǎn)開手機(jī)，對著印了外文的小瓶子拍了個(gè)照片。

    某寶自動識別，姜霓眼角倏然睜圓，原來是男士專用啊，專門用來解決某些難言之隱。

    某寶五花八門，姜霓隨手下滑。

    嚯，真會玩。

    頭頂冷不丁響起秦硯的聲音，“就這么好奇？”

    姜霓指尖一抖，“嘶——”

    手機(jī)砸在腳趾上，好疼。

    秦硯俯身，幫她把手機(jī)撿起來，看到屏幕上五花八門的商品信息，輕笑了聲。

    薄薄的音色。

    姜霓：“……”

    他的視線凝定在姜霓透著薄紅的臉頰上，卑劣的心思輕易便被勾起。

    太喜歡看她臉紅，每一種樣子的臉紅，活色生香。

    “其實(shí)——”秦硯頓了下，“你要是特別想知道，可以問我。”

    “我……沒有?！?/br>
    “這個(gè)是——”

    “不要說了！”姜霓小聲而堅(jiān)定地打斷了秦硯的話，“反正你又用不到?！?/br>
    “……”秦硯倏而勾唇，視線落在姜霓微紅的耳尖上。

    穿著珍珠白睡衣的女孩子，耳朵紅紅，眼角紅紅，讓人輕易就聯(lián)想到某種軟萌可愛的小動物。

    這樣的姜霓，是別人看不到。

    秦硯微微附身，手撐在姜霓的椅背上，看她烏潤眼底的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