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夜夜 第48節(jié)
秦硯:“說話?!?/br> 看著秦硯黑眸中沉著的薄光,姜霓舔了舔嘴角,小聲試探道:“炮/友……?” 第32章 這一回, 換秦硯徹底失聲。他眸光微滯,凝定在姜霓身上。 眼前的女人漂亮、明艷不可方物,清澈的眸子里盡是無辜。 秦硯忽然覺得自己很無聊。 無聊于一些執(zhí)著, 無聊于這么晚, 把人堵在這里, 居然就求到了這么一個荒唐的答案。 兩人的視線相接。 姜霓紅軟的唇抿著,又非常無辜地眨了眨眼。 “行?!鼻爻庂康毓雌鸫浇? 點(diǎn)了下頭, 后頸的棘凸擦著衣領(lǐng)。 “是我唐突,打擾了姜老師, 抱歉。” “……?”姜霓還想說什么, 秦硯已經(jīng)轉(zhuǎn)身, 大步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姜霓攏了攏身上的披肩,眉頭跟著皺起:行……是什么意思? 是秦硯也認(rèn)可了這個關(guān)系? * 這晚, 姜霓失眠了。 凌晨兩點(diǎn)半, 窗外又淅淅瀝瀝下起了雨。西南的春夜格外潮濕,姜霓躺在床上,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 那年在川西,她是從姜家逃出來的。 姜霓闔上眼,眼前浮現(xiàn)起紛雜的畫面—— 奢華的別墅,寡情的父親,端著慈祥笑意的繼母,還有一臉可憐兮兮看著她的meimei。 “懷遠(yuǎn),這是韓家今天讓人送來的合作協(xié)議,等小霓嫁過去, 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崩^母如是說, 眉梢眼角都是笑。 他們一家人在聊她的婚事, 三天前,父親姜懷遠(yuǎn)告訴她,讓她休學(xué)結(jié)婚。結(jié)婚的對象姓韓,今年五十一歲,還長姜懷遠(yuǎn)整整六歲。 自從母親過世后,她就一直住在姜家,吃穿用度皆是姜家給予的。繼母拉著她的手,“小霓,這次公司陷入了困境,只有韓家愿意幫忙,你爸爸才不用去坐牢。” 姜霓不知道她是不是應(yīng)該用自己的婚姻去幫助姜懷遠(yuǎn),但她清楚地知道,一個十九歲的孤女是無法和蓉市豪門抗衡的。 她已經(jīng)三天沒能走出別墅,為了讓她順利嫁到韓家,他們甚至用了更齷齪的辦法。 那天,一個好心的傭人告訴她:小姐,今晚的甜湯,你千萬不能喝。 這一晚,韓家那個五十一歲的老男人要來,繼母說讓他們婚前見一面,培養(yǎng)感情。 晚飯桌上,姜霓還是喝了那碗甜湯,眾目睽睽之下,由不得她作假。她趁著大家聊天不備時,去衛(wèi)生間把自己摳吐,吐到最后整個人幾近脫力,連水都吐不出來。 姜懷遠(yuǎn)和韓家的那個老男人經(jīng)過走廊,姜霓聽見他們的對話。 “這次的合作,多謝韓總牽線搭橋。” “懷遠(yuǎn)你客氣弋劃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小霓乖巧懂事,我很喜歡。對了,小霓人呢?” “說是不舒服,回房間了?!?/br> “哦,那……” 姜霓靠在門邊,清潤眸底驚慌跳躍,背后冷汗涔涔。 她手里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這是她最后的依憑。 就是死,她也不會讓那個惡心的老男人碰她一下。 姜懷遠(yuǎn)的聲音卻接著響起:“嗨,您到我書房一趟,我給您點(diǎn)好東西。” 不知兩人說了什么,老男人笑聲猥瑣,“可我聽說,你們不是給她……” “量少,真要睡死了,玩起來還有什么意思。我跟您說,有了這東西才更帶勁兒,甭管多貞潔烈女,到時候都會跪在您跟前求著要。” 男人惡心又肆無忌憚的笑聲回蕩在走廊里。 笑意走遠(yuǎn),姜霓倚在門邊,整個人幾乎快要窒息。 這就是她的父親,給她下.藥,教另一個男人怎么玩自己的女兒。 姜霓覺得有潮水快要把自己淹沒,她整個人都跌進(jìn)了無望的深淵。 那一晚,姜霓趁姜家人放松警惕,跑了出來。彼時蓉市正逢暴雪,她被阻在了高速上,然后遇見了秦硯。 貢拉雪山是她的最后一站。 姜霓估算過,以姜韓兩家的勢力,要找到她,應(yīng)該用不了幾天,她最遠(yuǎn)大約也只能走到貢拉雪山一帶。 她反抗不了姜家,但她可以處置自己。 打從姜家出來,姜霓是不止一次萌生過這樣的念頭的。所以那天康林鎮(zhèn)又降大雪,她卻堅持要進(jìn)山,不然等封了山,她就再也去不了。 秦硯拗不過她,帶著她進(jìn)了山。車子只能上到半山腰,姜霓踩著厚厚的積雪,一路往懸崖邊走去。 直到走到崖邊—— 雪天路滑,姜霓腳下一歪,整個人都往一側(cè)的深谷跌去。卻是秦硯一把將她拉住,兩人一路滾落到低洼的海子。 海子上結(jié)著一層薄冰,冰面破裂的一瞬,刺骨的冷透過衣料鉆進(jìn)皮膚里。 姜霓以為自己要死了。 原來,死是這樣一種感覺。 原來,人真的面臨死亡的時候,會那么害怕。 她想掙扎,可眼前漸漸映出mama溫婉的笑,“彩彩,你終于來了呀,mama等你很久了?!?/br> “mama……” 有溫涼落在唇上,軟軟的,新鮮的空氣被哺喂進(jìn)肺里。她嗆了一大口水,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男人模糊卻英俊的一張臉。 一念之差。 是秦硯救了她。 腦中的畫面漸漸模糊,姜霓揪著被子蒙上臉,眼角有淺薄的光。 那是她二十四年人生里最絕望的一段時光,她甚至開始明白,mama說得生當(dāng)如夏花燦爛。 人生里的最后一程,就該濃烈,恣意,無所畏懼。 所以她才敢一路那么無所顧忌地撩撥秦硯,一腔孤勇,和他抵死纏綿。 后半夜,姜霓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夢境里走馬觀花,卻都是雪山腳下的那個木屋。 那一天,秦硯救了她,將她帶到了附近的救助木屋里。 延綿的雪山之上,繁星熠熠,山腳下的小木屋里,她和秦硯在烤火。 秦硯把她從死神手里搶了回來。 安靜的小木屋里,男人只穿著薄薄的襯衫,被水浸濕的布料貼在肌理上,他弓著背,和她相對而坐,一雙冷銳的眸子翻涌著怒意,有火光跳躍在他沉黑的眼底。 這是姜霓沒有見過的秦硯,沉冷、憤怒、卻又一言不發(fā)。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秦硯眼中的憤怒也一點(diǎn)點(diǎn)被壓了下去。 他開口,低冷的聲線:“所以你來康林,就是來尋死的?” 姜霓倏地低下眼,攏了攏上身的氈毛毯,這毯子是小木屋里的。 她沒應(yīng)秦硯的話,卻清楚地感知到他壓迫下來的視線。 秦硯:“抬頭?!?/br> 火光跳躍,燃著微潮的木炭,偶爾發(fā)出噼啪聲。 姜霓緩緩抬頭,觸上秦硯冷凝的眸子。 他怒氣未消,她有點(diǎn)怕。 姜霓抿了抿唇,纖長的眼睫輕顫。 “不關(guān)你的事。” 秦硯輕笑了聲,薄薄的音色。姜霓聽出了他笑聲里有罵她“狼心狗肺”的弦外之音。 昨晚在康林鎮(zhèn),她還戳著他的胸口,肆無忌憚地說:“秦硯,雖然你現(xiàn)在不把我當(dāng)女朋友,但我已經(jīng)把你當(dāng)成我男朋友了。做我的男朋友呢,就要時時刻刻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 彼時秦硯反手捏住她細(xì)白的指尖,不許她再亂碰亂點(diǎn),只眸光定定地警告:“老實(shí)點(diǎn)?!?/br> 昨晚還要求他事事上心,今天就能冷淡地說出與你無關(guān),換作她是秦硯,她也會生氣。 姜霓又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男人眸光沉沉的黑,方才的憤怒已經(jīng)被他悉數(shù)壓下去,漆黑的瞳仁落了冷色,半點(diǎn)情緒沒有,像是深海的永夜。 姜霓心尖微動,攥了攥指間的氈毛毯。 對面,秦硯倏地起身,徑直往門口走去。 “秦硯!” 姜霓也驀地起身,毛氈毯滑落半邊,堪堪遮了一半起伏。她抓了抓毯子,躊躇開口:“你……去哪兒?” 凝白映出視線的一瞬,秦硯垂下眼睫,守禮的丁點(diǎn)不去看。 見他不語,姜霓慢吞吞地走過來。她赤著腳,瑩白的腳趾上沾了些許灰黑,看起來有些滑稽。 她在秦硯身邊站定,仰起頭,收了收肩上的毛毯。 “你……衣服濕了,脫下來烘一下吧,不然……”姜霓從來沒這么嘴笨過。 “對不起?!?/br> 半晌,她終于憋出了三個字。 姜霓伸手去拉秦硯的衣角,觸手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