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管沉默。

    博安安慰道：“其實看她撿垃圾也挺有意思的?！?/br>
    “都是游來游去，跟美人魚也沒差的啦?！?/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豹子：都沒差的啦

    莫廣：“……”

    第80章

    海洋館閉館后， 外頭的天色也隨之昏黃了下來。

    天際橘紅晚霞大片蔓延，云層縫隙中散落著幾縷金光。

    馬路上車流密集，江邊大橋上可以看見一望無際的平靜江面， 遠(yuǎn)處落日的余暉波光粼粼灑在水面。

    “以前我每年的六月份都會去那個地方坐一坐?！?/br>
    “雖然聽上去很難以令人接受， 但在前幾年， 那個地方確實是我在s市最熟悉的地方了?！?/br>
    江邊大橋欄桿前，博安單手撐著欄桿， 目光落在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幾乎看不到的廢舊工廠。

    那是地下生物實驗室沒有發(fā)生爆炸時所處的偏僻郊外工廠。

    微涼的風(fēng)浮動著他的額發(fā)， 露出平和的眉眼，他歪著腦袋輕聲道：“有時候又會覺得很神奇。”

    “那么一塊地方，居然能把那么多人關(guān)了那么久?！?/br>
    莫廣沉默地隨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只望見了密密麻麻簇?fù)碇母邩谴髲B，還有一片淺淺的云層余暉。

    他沒有說話，只是垂眸將博安的手握緊了一些。

    博安并不看他，只低聲道：“其實一開始我也很討厭你的。”

    莫廣一頓，愣了愣。

    “因為我覺得你跟那群人類沒什么區(qū)別?！?/br>
    就像是青瓦當(dāng)初跟他說的那樣， 人類是很可怕的生物，貪婪自私，他們畏懼生化人的力量，卻又渴望他們的力量。

    其實一開始，無論莫廣脾氣如何的壞，如何折騰他，博安都沒有真正的討厭。但發(fā)生了那些事后， 他又覺得莫廣其實跟那群令人討厭的人類是一樣的。

    莫廣唇動了動，喉嚨有點艱澀。

    博安單手撐著欄桿， 忽然很小聲道：“但是你是第一個為了我噼里啪啦掉眼淚的人類?！?/br>
    這種事情就好像是小時候桑月給他溫柔地念童話書里發(fā)生的情節(jié)一樣。

    他想， 怎么會有人類會為了生化人哭呢？

    波光粼粼的江面上低掠過幾只飛鳥， 江面上落日的余暉也隨之蕩漾開，微涼的風(fēng)吹得博安的眼睫動了動。

    博安偏過頭，一雙琥珀色眸子在黃昏中呈現(xiàn)出一種溫暖的蜜糖色澤，他像是感覺到了一種很奇妙的事情，嗓音很輕：“你也是第一個在我獸化時靠近我的人。”

    那是他第一次在崩潰到極致哀哀求救的獸化階段，感受到的不是鐵鏈與電擊，而是一個來自人類的懷抱。

    莫廣只沉默扣緊了他的手，然后低啞道：“對不起?！?/br>
    倘若那時候的他活得有點人氣，不死氣沉沉，活得像個正常人，莫霄也不會忌憚他跟那瘋女人相似，將博安是生化人這件事掩藏了那么久。

    所以他并不覺得白馳那群生化人對他沒有好臉色，是在刁難他。

    莫廣垂眸低啞道：“我從小不太知道怎么跟身邊的人相處。”

    “一開始是我外公帶我，但是那時候他m國要處理的事情也很多，所以沒過多久就回去了?！?/br>
    “后來是那個女人帶我。”

    “她也不怎么愛說話，只有我解題解得快，在她眼里就是表現(xiàn)好?！?/br>
    “整個莫宅沒人愿意跟我說話。”

    所以從小他的脾氣就變得古怪喜怒無常，因為沒有人教導(dǎo)過他。

    沒有人教過他，喜歡一樣?xùn)|西要表達(dá)出來，也沒有人教過他，如果覺得一樣?xùn)|西很可愛，那一開始就要好好地愛護(hù)。

    而不是去無意識地妒忌那樣?xùn)|西的主人。

    他抬頭望著博安，抿了抿唇道：“其實三年前我見過你?！?/br>
    博安有點怔，然后小心翼翼道：“三年前？你確定真的見過我？”

    他帶著點緊張道：“你在哪里見的我？”

    莫廣道：“在莫宅，中秋的時候。”

    “那天莫霄會回到老宅吃飯，我一般都不會回去。”

    “那天我特意等到了莫霄回去才從拳館回去，但是我在大廳的沙發(fā)上碰見了你?！?/br>
    那時候的博安看上去比現(xiàn)在年輕很多，蜷縮在沙發(fā)上睡覺，跟小豹子形態(tài)一模一樣。

    博安聽到是那天，松了松口氣道：“還好那時候我的毛全長出來了?！?/br>
    不是只禿豹子。

    莫廣低聲道：“其實那天晚上我站在沙發(fā)旁邊偷看了你很久?！?/br>
    直到被莫霄的汽車聲音驚動，才狼狽地上二樓躲起來。

    博安愣了愣道：“偷看？”

    莫廣偏頭不大自然道：“嗯?！?/br>
    “我那時候以為你是莫霄的人?！?/br>
    所以到后面當(dāng)博安來到他身邊時，他才下意識覺得博安對莫霄死心塌地。

    博安樂了道：“怪不得那時候你老是跟霄總比。”

    經(jīng)常在上班時候?qū)λ涿畹赝蝗槐某鲆痪?，問他莫霄是不是對他也這么好？

    莫廣面不改色道：“現(xiàn)在不比了?！?/br>
    “他現(xiàn)在比不過我。”

    博安現(xiàn)在對他比對莫霄好多了。

    天際的暗了下來，晚霞云層中的金光也漸漸消散，博安邊走邊踢著地上的碎石子道：“那個療程，大概要多久？”

    莫廣沉默了好一會才道：“可能會要很長一段時間。”

    博安想了想：“會很久嗎？”

    莫廣：“沒多久的，也許你就是睡了一覺，醒來就變好了?！?/br>
    “只是睡的時間長一些而已……”

    兩人背影漸漸消失在江邊，江邊的路燈已經(jīng)一盞接著一盞亮起，遙遙望過去柔和了整片天際，晚風(fēng)浮動江邊水面，蕩起波光粼粼的漣漪。

    -

    兩天后。

    莫家私人醫(yī)院最頂層，治療前夕的觀測室中，距離博安注射新藥劑只剩下七個小時。

    “還有什么沒完成的心愿的嗎？”

    病床上的博安雙手合十放在腹部，聞言轉(zhuǎn)頭望著莫霄耿直道：“霄總，你這句話真的很像在給我送終。”

    莫霄唇邊噙著笑，他靠在椅子上，眉眼看上去慵懶道：“也差不多是了?！?/br>
    “要是活不過來，跟送終也差不多?！?/br>
    博安：“你再這樣我就要跟外公告狀了?！?/br>
    莫霄挑眉：“什么玩意？”

    博安道：“莫總前幾天讓我跟外公通話，外公說給我修了個跑馬場?！?/br>
    “他還說我要是受泡泡呀委屈了一定要跟他說?！?/br>
    “他年輕的時候可厲害了，他還說霄總您小時候五歲還尿床?！?/br>
    莫霄：“……”

    他嘖了一聲，然后沒忍住彈了彈博安腦袋道：“沒大沒小?！?/br>
    博安哼了一聲。

    觀測室安靜了下來，過了好幾分鐘，莫霄忽然慵懶道：“按照輩分，你得叫我聲哥?！?/br>
    博安愣了愣。

    莫霄：“趕緊的?！?/br>
    “叫一聲聽聽?！?/br>
    博安想了想道：“哥。”

    莫霄唇角勾起，他靠在椅子上，丟了一個玉墜過去，輕描淡寫道：“回禮?！?/br>
    “別放進(jìn)嘴里咬也別吃，崩一個角都要賠幾百萬，懂了嗎？”

    博安抓著玉墜，看著那通體翠綠瑩潤的玉佩柔和無比，他耳朵動了動，聽到那幾百萬后，博安立馬就套在了脖子上，打了個死結(jié)，然后靦腆地跟他說太貴了使不得。

    親眼看著博安打了個死結(jié)的莫霄：“……”

    他伸手用力揉搓了面前人的腦袋，把他的一頭金發(fā)揉得亂糟糟的，看著博安瞪著他，他笑了笑，并不說話，而是拉起椅子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觀測室外面密密麻麻一堆人，莫廣穿著白大褂，見到他出來，低頭在本子上打了一個勾。

    那群生化人中的黍翔故作熟稔地來到莫廣身邊，哥倆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神神秘秘道：“再讓我進(jìn)去看博安一次？”

    “你讓我再進(jìn)去看看他一次，我就承認(rèn)我是你大舅哥。”

    莫廣沒抬眼道：“您已經(jīng)進(jìn)去看過一次了?！?/br>
    黍翔嘖了一聲道：“我就進(jìn)去看十分鐘，十分鐘后我一定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