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2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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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上去的奏事折沒遞上去,不該上去的請安折遞上去了……背后有無數(shù)雙cao控政局的手,致使言路凋敝衰微,阻斷了清官直呈天聽的路。 影衛(wèi)從南到北搭建了一張巨大的信息網(wǎng),當(dāng)然,他們做的也不是什么地道事兒,他們會在官書傳遞過程中偷偷攔截抄錄,篩檢出一切關(guān)鍵信件,整理好送到主子面前。 殿下一份,太子一份,事兒大的還會給老國公遞一份,請老國公幫著審度,背后又有無數(shù)幕僚文士一齊分析,是為“足不出戶,知天下事”。 若放到后世,晏少昰毫無疑問是個信息狂,天下事在不在掌中另說,他每天無數(shù)信息打眼前過,大事小事全得知情。 叁鷹寫好信,才剛送到靜??h的樁點(diǎn),那扮作掌柜的探子賊兮兮笑著,雙手端來一只木盒。 “新鮮的,一刻鐘前剛到。” 是只紫檀木盒子,沒上鎖,盒子扁平狹長,還涼冰冰得凍手,盒面上覆了層細(xì)白的霜。 瞧叁鷹一臉的狐疑,探子笑著說:“我可沒敢打開。這東西外頭裹了個冰盒送來的,天冷,冰還沒化干凈呢,不知裝的是什么時鮮?!?/br> 叁鷹晃了晃,隔著盒子聽了聽動靜,感覺里邊的東西輕飄飄的。 他莫名其妙地端著這木盒回去了,交給芙蘭。 唐家落腳的那宅子巴掌大,幾個院里全住滿了人,他二人不好往進(jìn)混。好在這兩天趙夫人時時吩咐丫鬟過去送東西,芙蘭扮作丫鬟更容易混進(jìn)去。 澡堂出事的第四天上午,唐荼荼才拖著一身疲憊回家。 在縣衙后院住著,事事不便,她腳腕上的傷也才剛結(jié)痂,好幾天沒洗澡了。 進(jìn)門就要熱水,備好干凈衣裳,唐荼荼舒舒服服泡在大浴桶里,每一個毛孔都舒坦了。 她這一進(jìn)的屋,除了個屏風(fēng)隔斷什么都沒有,簡陋得一眼能望到頭的屋子里,不知何時多了抹亮色。 桌上放了只彩瓷瓶,有一只小白花豎在里邊,有點(diǎn)蔫吧了,耷拉著腦袋,花枝倒還硬挺。 房間小,唐荼荼站起來一伸手就能夠著,拿在手里仔細(xì)瞧?;ㄊ堑陌拙G色,分了三層花瓣,每層都是五朵,層層疊疊攏著淡黃色的蕊。 就這一朵白花,說它好看是抬舉它,唐荼荼湊近聞了聞,也不怎么香。 “芳草,這什么花兒呀?都蔫吧了,怎么還不扔???” 外邊給她守門的芙蘭喉頭一哽,捏著鼻子裝芳草的聲音。 “小姐,那是從五百里之外快馬加鞭送回來的綠萼梅,還有一封信,壓在花瓶底下呢,您不看看嗎?” 唐荼荼心思分了岔,沒注意到這聲音的蹊蹺,濕手在臟衣服上蹭了蹭,摸過那封信。 信封上一個字沒寫,拆開里邊,寥寥三行字。 ——山中有一溫泉谷,路過時見三棵野梅樹逆時生長,初初破蕊,倒也別致。 ——已平安到上馬關(guān),勿念。 嘖。 唐荼荼心想:雅致人啊,大老遠(yuǎn)地送一根梅花,多浪費(fèi)人力物力。帶點(diǎn)特產(chǎn),帶點(diǎn)風(fēng)干牦牛rou也好呀。 她卻怎么也收不住嘴角的笑,笑得想在浴桶里跑圈,想潑水玩。 拿起來又逐字看了一遍,這回臉上一燒,還以氣音“呸”了一聲:誰念你了!安安心心打你的仗。 外邊珠珠喊她,一聲“姐——”剛開頭,房門就被推開了,唐荼荼手忙腳亂地把信塞進(jìn)臟衣服里。 手一滑,花瓶罐子噗通掉地下,碎成了四片。 唐荼荼:“……” 珠珠趕緊沖上來:“哎呀這么好看的瓶子,姐你干嘛摔了它呀?” 唐荼荼反過來嚷她:“你干嘛沖這么急?。∧恪?/br> 氣死個人。 她看見珠珠,忽的想起了前兩天在吉祥酒樓吃飯時,有個雅間名,那個詞叫什么來著? “什么寄梅花?什么意思來著?” “驛寄梅花,驛站的驛。”珠珠脆聲說:“劉宋朝有一個詩人,他住在江南,他的朋友是鮮卑人,住在長安。國家在打仗嘛,兩人的友情全靠書信來往?!?/br> “有一回詩人走在路上,遇見了一個送信的驛使,要往北方去,就說,‘哎呀,你幫我?guī)б环庑沤o我的好朋友吧’。但是驛使不耐煩等他,詩人只好從路邊折了一枝梅花,匆匆寫了幾句詩?!?/br> “前兩句我忘了,后邊兩句是——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歌頌了兩人偉大的友情?!?/br> 唐荼荼嘴角的笑一秒拉平。 “哦。” 房頂上的芙蘭聽著里邊姐妹倆胡謅八扯,心拔涼拔涼的。 而此時的邊關(guān)。 “殿下!殿下!收著千里眼啦!” 一個大漢猛地掀開帳簾,兩旁侍衛(wèi)還沒來得及提槍攔下他,葛二將軍靠著一身蠻力,撞開兩人沖進(jìn)營帳了。 晏少昰披衣坐起,攏了個松散的髻。昨夜突擊哨衛(wèi)營,查夜里宿衛(wèi)夠不夠警惕,他睡下時天快要亮了。 “殿下,這是太子親自指了小將護(hù)送過來的,好大兩箱子,不知道帶過來多少把千里眼。” 這蠻漢捧著一個大箱,以與自己不符的、非常小心翼翼的力氣,把箱子放到桌上開開。 里邊是一排簇新的望遠(yuǎn)鏡,面上涂了漆油,锃亮亮的。 晏少昰看著他,在這套相似的眉眼中有些許恍神。 這是赤城守城將葛規(guī)表,葛循良一母同胞的弟弟,原本都是赤城人氏。 葛家上頭的祖宗是學(xué)問人,給兒子取名也取得雅致,恭謹(jǐn)循良、行應(yīng)規(guī)表,要他們做善人,行善事,做人做事謹(jǐn)守尺度,別出格。 老祖宗對子孫的期冀全藏在名字里了。可惜兄弟倆都奔著歪路長,個頂個的五大三粗,腰圓臂鼓,得盯著,罵著,叫他們定期修理儀容,不然一臉大胡子油得能結(jié)成綹,起了戰(zhàn)事時活像兩頭野熊。 但軍中將領(lǐng)各有天性,智勇雙全的不少見,智如諸葛七竅玲瓏心,勇如關(guān)公千里走單騎、過五關(guān)斬六將的,那是野史,聽個熱鬧也就罷了。 為帥者,是得會調(diào)度人才,不可苛求人才全如你心意。 擅謀略的,肚子里滿腹折曲,往往也會有多疑的毛??;擅營兵布陣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最是重視情報,但敵情多變,有時探子不一定能鋪出去,常常叫人閉目塞聽。 也同樣需要有葛家兄弟這樣的莽夫,憑著一股莽悍剽勇,毫不顧慮地往前沖,往往有奇效。 可惜…… 晏少昰目光從他臉上移走,轉(zhuǎn)到腦子里的是另一重猶豫。 葛規(guī)表帶的兵,軍中謔稱“蠻牛陣”,也常常有人胡亂叫,喊他“牛將軍”。這一支兵練兵練的是穿重甲、騎悍馬,馬也是肚腹披甲,連人帶馬加上鐵甲,一身將近三千斤。 一遇大戰(zhàn),立刻轉(zhuǎn)為前鋒營,因為分量太重,馬跑不快也跑不遠(yuǎn),專門用來沖散蒙古騎兵軍團(tuán),一旦能沖進(jìn)去,就如蠻牛一樣在敵人身上狠狠掀開了口子。 只是前鋒營,怕是有去難回,這一戰(zhàn)起碼要折損十之七八。 葛循良戰(zhàn)死,他那獨(dú)子還是沒消息,葛家就剩這一個男丁了。一臉大胡子底下全是因寒風(fēng)和干燥崩裂的血口,常常叫人忘了、又冷不丁地想起來。 ——這青年今年二十四,還沒娶妻生子。 葛規(guī)表正拿著望遠(yuǎn)鏡挨個檢查,后頭一排將領(lǐng)魚貫而入。 “老遠(yuǎn)就看見牛將軍扛著好東西回來啦!是不是咱們的千里眼到啦?” “可算是能人手一個了?!北O(jiān)官揶揄道:“殿下寶貝他那個,誰借也不讓,弄得咱們一伙人只能輪著用一個千里眼,每回爭來搶去的,新的再不送來,遲早打架?!?/br> 沒法兒。廿一心里發(fā)笑:誰讓姑娘只親手做了倆,還刻了“平安”二字,殿下平常都拿棉套包著,能舍得拿出來望望敵情都算是不容易了。 “走走走,上城墻試試這新寶貝去!” 一群將軍前后腳爬上了城樓,登高望遠(yuǎn)。 城墻上寒風(fēng)凌冽,又因為圍護(hù)城門的甕城與左右兩處箭樓,擾得大風(fēng)亂向,雪籽刮在臉上如刀割。 天天見雪籽,卻連地皮都覆不住,這地方始終下不起一場像樣的雪來。 “怎么灰茫茫一片?我這眼是不是壞的?” “哈哈哈蠢驢,你得調(diào)這旋輪,自個兒轉(zhuǎn)一轉(zhuǎn)。” “胡監(jiān)官,你拿反了。” “好家伙!當(dāng)真是千里眼,望得可真遠(yuǎn)啊,我怎覺得這套千里眼比頭一套看得還遠(yuǎn)?” “想是改良過了——殿下來瞧瞧!” 晏少昰接了一個新的,看見上頭拴了根繩,一猜就知道用意了。 這群糙漢,看著不修邊幅,其實常年在邊關(guān)苦寒之地駐守的將領(lǐng),都知道憐惜物力。 這千里眼他們用得很珍惜,知道燒琉璃不是容易事兒,新的一送過來,就往側(cè)面鑿了眼兒,拴脖子上,這樣不會摔了磕了。 晏少昰:“確實是改良過了?!北人翘啄芡酶宄?,視野里的光線很好。 廿一上前道:“還有一套更大的千里眼,殿下可要裝上瞧瞧?” 不用晏少昰說,一群將軍已經(jīng)嗷嗷地催了。 這套望遠(yuǎn)鏡比所有千里眼都金貴,傳令兵提著箱子上城樓,不過是上了幾道臺階,身后的文士連聲叮囑:“慢點(diǎn)慢點(diǎn),這東西經(jīng)不住一點(diǎn)磕磕碰碰?!?/br> 傳令兵只得兩腿夾著走,步子都不敢邁大了。 這臺望遠(yuǎn)鏡是個大家伙,只有一個筒,模樣像個袖珍的火炮,將近有一條胳膊長,鏡片也大,下邊帶三條腿的木架。 那文士小心翼翼,并不敢往城墻上架,說是“怕風(fēng)吹走”,惹得一群將軍罵他事兒多。最后搬來主帥桌案,把這臺千里眼穩(wěn)穩(wěn)地支在了桌上。 天光正亮,草原上只有清早霧大,日出之后永遠(yuǎn)是一片綠汪汪的原野,視野很好。 文士撅著屁股蹲在千里眼前,姿勢不雅,他只調(diào)試了一小會兒便起了身,展臂笑說:“殿下請?!?/br> 晏少昰沉腰扎了個馬步,學(xué)他剛才的樣子瞇起一只眼睛去看。 他呼吸陡然一輕。 “那是……?” 北元跨草原作戰(zhàn),千里行軍,背后沒城防可倚靠。他們的軍帳蔓延開幾里地,用rou眼是看不清的,只能看著地平線上浮著一條花白的細(xì)線,那是蒙古氈包的顏色。 戴上唐荼荼送他的千里眼,能多看到無數(shù)密密麻麻的黑點(diǎn),知道那是兵,那些兵在做什么完全看不清。 即便如此,那也是難以想象的便利了,足不出城,遠(yuǎn)隔十里地之外就能知道敵方動向,任哪一位將軍都得倒吸一口冷氣。 而罩上這一臂長的筒狀千里眼,敵營里的人竟然顯了形,雖然光線不足,敵兵只是影影綽綽有一個影,卻足夠他們連看帶猜地知道敵軍在干什么了。 旁邊幾位將軍與監(jiān)官連尊卑都不顧了,幾乎是把晏少昰擠了開,貓著腰湊上去,驚得亮嗓子嚎了兩聲。 “這得多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