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1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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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行人朝著部落的方向趕,漸漸追上了前方的牛羊和運(yùn)糧隊(duì),一群遼兵滿載而歸,騎在馬上笑說著葷話。 東北方向忽有沉悶的驚雷聲響起,這聲音被壓蓋在一片嘈雜的笑鬧聲中,并不明顯。 耶律烈卻倏地耳尖一動,望向東北方向,吼了聲:“都住口!” 遼兵驚疑不定地停下來:“大汗,怎么啦?” 草原上伏擊戰(zhàn)極少,除非借靠矮坡地形,才能成伏擊勢。小腿高的草叢確實(shí)可以掩蓋住小股步兵,但步兵與騎兵作戰(zhàn)幾乎沒有優(yōu)勢。 草原上的戰(zhàn)爭大多是沖殺,探子必須得布開很廣,因?yàn)樵谌彳浀牟莸厣?,馬蹄跑起來幾乎無聲,訓(xùn)練有素的戰(zhàn)馬甚至不嘶鳴,小股騎兵能悄悄地摸到很近的地方,趁敵不備時攻上去。 而遠(yuǎn)遠(yuǎn)便能聽到轟隆聲的——除非,是大量騎軍朝著這邊沖來了,聲勢浩蕩,引得四方震動。 耶律烈驚疑不定,踩在馬背上凝眸細(xì)看。 而他所警惕的方向,幾支信號彈驟然升天,砰地炸開幾朵焰火。不止東北,正北與正東方向,全以信號彈示意,一時間漫天灑紅! 遠(yuǎn)方軍鼓聲隆隆,耶律烈大吼:“探子呢?那邊是誰的大軍!” “大汗!大汗!” 探子騎著馬屁滾尿流地趕回來:“北元人殺來了!北元人殺來了!黑壓壓的看不清,但起碼有兩萬兵馬朝著咱們殺來了!” “快走!丟下牛羊!”耶律烈揮刀大喝:“誰抓著牛羊不放,老子剁了他!” 可蒙古兵太多了,三向包抄,耶律烈逃不迭。 西遼兵今兒出來騙吃騙喝,帶出來的人手不過四百,還有百余探子分散在外。他們裝作圣子隨侍,出來騙民屯,人手不能太多,怕民屯里的百姓一緊張,會提刀就干。 耶律烈發(fā)狠地鞭著馬,一騎當(dāng)先地沖在茫茫無際的草原上。 他懷里的烏都咳了聲,從臭烘烘的裘皮里掙扎出一個腦袋,嫩白的手指一指:“那里有一片矮丘,人臥倒能藏得下,讓馬繼續(xù)跑。” 耶律烈想也不想地朝他所指的方向沖去,盡管夜色之中,他的目力只能分出星空、草原和地平線,壓根看不到矮丘。 等跑到近前才看見,哪里是什么矮丘? 分明是兩塊草甸交界之處,一起一伏形成的高度差,高不過一人。 耶律烈:“把馬趕走!都趴下!” 危急關(guān)頭,一群人全將圣子當(dāng)成了真正的神明,果斷棄了馬,下馬前狠狠在馬臀上甩了幾鞭,群馬嘶鳴著跑遠(yuǎn)。 二百余人全在矮丘之下臥倒,層層疊疊一層蓋一層,尸體似的摞了兩層高——從斜上方的視角看去,恰恰好被矮丘遮住。 如雷的馬蹄聲很快逼近,蹄聲、擂鼓聲,幾乎要將遼人的心跳聲拽到同一個頻率去。 而殺來的蒙古人何止兩萬,耶律烈貼在地面?zhèn)榷ヂ?,只覺三面襲來的起碼有五萬人馬。 五萬人來殺他,就為斷了西遼的根? 哼!他倒是好大的臉面! 耶律烈恨得磨牙吮血,聽到蒙古人的嘶吼聲,知道是附近來人了,立刻緊緊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不料離他們最近的一支探馬赤軍,險之又險地擦著他們而過,喊著沖殺口令,襲向了不遠(yuǎn)處的云中關(guān)。 耶律烈豁然回頭。 云中關(guān)方向,如雷的軍鼓聲中又有幾聲“咚咚”巨震,幾門火炮蠻橫地撕開黑夜。 這是進(jìn)攻號。 北元……要和盛朝開戰(zhàn)了? 姓山的翰林猛地一掙,竟將趴在他身上的西遼大漢掀了個翻。這前腳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文官,竟有一瞬間渾身肌rou緊繃,像條蓄勢待發(fā)的豹子。 “你干什么!” 西遼兵莫名其妙,狠狠砸了他一拳。 山翰林在這疼痛中終于放軟了身子,嗚嗚咽咽哭了起來,像剛才一樣四肢無力地掙著:“狗|日的蒙古,放開我……我要去殺敵!干他們!” 遼兵啐罵兩聲,各自如釋重負(fù)地笑了,伏在草地上,腿都是軟的。 耶律烈的一群部將低聲絮叨。 “這么多騎軍,帶著投石機(jī)和火炮,不像是搶糧的陣仗?!?/br> “蒙古要與盛朝開戰(zhàn)?先兵后禮,招呼都沒打一聲,這是惡戰(zhàn)啊。” “這群雜種搶東西上癮了,這些年四處劫掠,大概是攢夠軍需了。” “盛朝皇帝老兒是個孬貨,十年都沒開過戰(zhàn)了,打打試試深淺?!?/br> “云中離京城不過八百里,蒙古人打得快點(diǎn),一個月就能殺過去,還能去過過他們的大年!” “哈哈哈,讓皇帝老兒也嘗嘗逃路的滋味兒!” 山翰林:“放開我……我要去殺敵!干他們!” 云中關(guān)方向鼓聲沖天,火炮聲轟轟不絕。他們分明離得很遠(yuǎn),卻好似聽到守城軍于睡夢中倉促應(yīng)戰(zhàn)、城門轟然倒塌的動靜。 烏都在山翰林嗚咽的哭聲中,心頭涌起無邊的怒氣來——他才剛得了賀曉的信兒,盛朝的邊關(guān)就要破了! 國破家亡,緊跟著就是流離失所!他還怎么找人! “狗|日的蒙古!”烏都揮著短手喝道:“耶律烈!沖??!干他們!” 耶律烈一把把他的腦袋摁回草地里:“閉嘴吧你!” 第174章 戰(zhàn)報傳至京城,直如一個驚雷狠狠劈在王朝的心臟上。 云中關(guān)守住了! 大同到底是九邊重鎮(zhèn),此處的塞王是先帝的庶弟代親王。 雖說先帝晚年一直提防著塞王專軍,怕邊軍只認(rèn)王爺而不知有皇帝,一直想要繞開藩王府、另立都指揮使司,直接聽命于兵部,卻一直沒敢貿(mào)然調(diào)換。 代親王今年七十了,老當(dāng)益壯,眼光毒辣,將大同守成了一塊鐵板。守云中關(guān)的也是其麾下悍將,哪怕是夜里倉促應(yīng)戰(zhàn),還是穩(wěn)穩(wěn)地守住了云中。 可北元不止攻了此一關(guān)。 位于張家口的北境第一關(guān)——赤城,于今年四月被蒙古炸毀的外關(guān)城墻才剛重筑了一半,厚不足二尺,在投石機(jī)與火炮的連番轟炸下,成了薄泠泠的一張紙。 北元集中一半兵力狠攻赤城,三萬龍門衛(wèi)死守內(nèi)關(guān),火炮已用盡。 這是十月初四前晌的戰(zhàn)報,快馬加鞭傳到京城,已經(jīng)是十月初五的深夜了。 二殿下的消息比軍驛早半日到。唐荼荼天黑時收著的信兒,抄起自己的畫圖工具就去他府上了,緊趕慢趕地畫好地圖,參考袁老先生留下的大沙盤,用各種燒陶小樣,復(fù)刻了兩個信息更完整的立體沙盤。 晏少昰四更天時回了府,直奔書房,他跨進(jìn)外間時的腳步還是急促的,轉(zhuǎn)進(jìn)內(nèi)室,步子慢了慢。 之后一步比一步慢,沒露一點(diǎn)聲音,最后停在桌前。 唐荼荼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趴的姿勢很擰巴,不是雙臂疊起來、頭枕著手臂睡,而是下巴頦枕在大臂的軟rou里,支著手,搭在自己腦袋上。 屋里早早點(diǎn)了爐,幾盞明燈照著她,鍍了一層暖融的光。 蕓香在旁邊守著,輕聲道:“奴婢讓姑娘去屋里睡吧,她偏不,說再等等殿下——姑娘早早畫好了圖,太子殿下的人丑時來取了圖,連夜謄畫,明早就能放下去?!?/br> 私事放在正事前邊說,這話回得沒規(guī)矩。晏少昰聽完卻笑了聲,揮揮手。 蕓香輕手輕腳地退出去了。 屋門帶上時吱扭一響,唐荼荼咯噔坐了起來,驚得晏少昰剛伸到她頰邊的手縮了回去,一時做賊心虛,手往邊上一挪,捻起碟子里的梅脯吃。 一口咬下去,酸得倒了牙。 “殿下回來了?”唐荼荼手背擋著臉,打了個呵欠。 看見他這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嫌不體面的模樣,唐荼荼哭笑不得:“你吃這個干嘛,特別酸,我犯困時才咬一口,專門做這么酸,解乏用的?!?/br> 晏少昰硬生生囫圇咽下去了。 他“唔”一聲:“尚能入口?!闭f罷,拿起她的草圖看。 那是一張二尺見方的邊關(guān)形勢圖,清晰簡明的幾條線勾了個形,主次分明,符號簡單易記。 輿圖院畫出來的圖總是計(jì)較瑣事——山要有山形,水要有水勢,城池要畫成城池樣子,畫出來的地圖總是難分主次的。 該簡單的地圖,畫得沒她簡單;該詳細(xì)的沙盤,又沒她做的立體沙盤信息周密。 “宮里商量出結(jié)果了么?”唐荼荼問。 晏少昰思路一斷,放下圖先答她:“還沒議定主將,赤城已破,蒙古大約會退至城外修整,下一道關(guān)必選在……” 唐荼荼愕?。骸俺喑遣皇沁€沒破么?軍報上不是說三萬龍門衛(wèi)死守?周邊的邊關(guān)再支援一下,怎么不得再撐一月半月?” 晏少昰反被她問得怔了怔,才知她是一點(diǎn)不懂兵政:“沒有君命,邊城不可向東西各關(guān)求援,亂了布防,是抄家滅族的重罪?!?/br> “這三萬人守不住兩天,萬不得已的時候,主將與太守可以護(hù)送全城百姓撤回東萬口——邊城軍戶多,百姓也習(xí)慣了戰(zhàn)事,隨時能拔營換地?!?/br> “但即便攻下赤城,蒙古兵也不會貿(mào)然南下,赤城東西是大同和承德兩府,蒙軍南下,東西便成合圍之勢,尚可支撐半月?!?/br> 唐荼荼順著圖看了會兒,只覺得京城岌岌可危。盛朝的都城選得實(shí)在差,離北境太近了,晏氏一族踩在祖地上舍不得挪窩,當(dāng)初建國時占住的所有優(yōu)勢,現(xiàn)在全吐出去了。 他們在南苑圍場時,江隊(duì)算準(zhǔn)的北元突破口就是赤城,今冬要是開戰(zhàn),打的一定是赤城,也曾針對赤城做過各種設(shè)想——再多再周全的戰(zhàn)略,敵不過一句“沒有皇命,不可妄動”。 信息傳遞慢,真是太糟了。 可二殿下說得這么細(xì),唐荼荼又冒出另一種不安:“殿下是想帶兵去打仗嗎?” 晏少昰從草圖上挪開眼:“還沒定好。你……” 一句“你想我去么”,他咬在齒間斟酌半天,脫口又淡了幾分:“你覺得我該去么?” 唐荼荼靠在椅背上左右轉(zhuǎn)著脖子:“我也不知道。我沒見過冷兵器時代打仗是什么樣的,刀劍無眼,沒有消炎藥和抗生素,箭頭上抹點(diǎn)動物的糞當(dāng)毒,就能要命……啊,你們還有火器,一個炮彈砸下來,一群戰(zhàn)士的下半輩子就沒了?!?/br> “一打仗,就得三五年……要走那么久,怪舍不得的……” 她喃喃了一句。 舍不得…… 晏少昰心口guntang的血沖向四肢百骸,百煉鋼也成了繞指柔,他還來不及細(xì)細(xì)品味這個“舍不得”,作何解。 唐荼荼已經(jīng)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了,抓起筆就寫備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