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1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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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臺上一群女眷各個面如金紙,探著脖子張望,沒人發(fā)現(xiàn)她家老太太的異狀。 還是唐荼荼觀察入微,她小桌上的茶杯忽然輕輕晃動了起來,薄胎瓷底兒撞著桌板,清脆地叮叮作響。 唐荼荼細看,原來是前頭那老太太后背貼上了小桌,她似是在抖。 “您怎么了?”唐荼荼覺著不對勁,起了半身去看。 竟見這老太太臉色發(fā)青,一手死死按在胸口上,另一手哆嗦地厲害,五指痙攣成雞爪狀。 唐荼荼猛地意識到了什么,直起身,抓過老太太旁邊坐著的女眷狠狠一扯,那是一位滿頭華翠穿金戴銀的夫人。 唐荼荼一著急,手下就沒了輕重,那夫人叫她這一下扯得仰了身,差點滾下椅子來,不可謂不狼狽,扭過身,臉上從錯愕到怒火晃蕩了一瞬間,張嘴就要叱罵。 “你……!” 唐荼荼忙一指前頭:“你家老太太是不是犯病了,她怎么抖得厲害?” 那夫人聽著她這么一句,哪里還顧上怒,魂兒都嚇飛了:“娘,娘你怎么了?” 這下一家人都雞飛狗跳起來,誰還顧得上看場上,全家兒媳孫媳、丫鬟仆婦全烏泱泱地圍上來。 “老太太!老太太怎么啦!” “您別嚇我呀!是不是吃什么東西卡著喉嚨啦?” 叫的、嚷的、掐人中、撫背的,掰開老太太嘴看她是不是卡喉了的……亂成一團。 唐荼荼原本要上前,被她們擠出了人群,她反倒滯了滯,攥緊了手指,只冷聲道:“氣兒都喘不上來了,還圍成一團!趕緊散開,去叫太醫(yī)?。 ?/br> 一家人如夢初醒,扯著嗓子叫喚:“快來人!都讓開,太醫(yī)呢?!” 第109章 好在摔角場地旁邊就是太醫(yī)棚,從院使到食醫(yī)、疾醫(yī)、瘍醫(yī),三類大夫全隨了駕,就怕這南苑刀劍無眼地傷著了貴人。好幾箱子外傷藥還沒開蓋呢,先倒了一位老夫人。 院使領(lǐng)著幾個綠袍太醫(yī)迅速查看,瞧她們一家六神無主的,問老夫人有什么舊疾、才剛吃了什么東西,七嘴八舌各執(zhí)一詞,沒個主心骨。 于是望聞問切四診里頭省了一半,只掰開老夫人的嘴查看,同時探了探脈搏和頸動脈的跳動。 “轉(zhuǎn)豆脈,勃發(fā)疾促,重危?!痹菏辜猜暦愿溃骸皰旌煟♂t(yī)女過來?!?/br> 幾個藥童跑著在看棚里穿梭,立刻將四面白簾高高舉起,擋住了外人目光。 看棚地方窄促,臨時挪騰不開,白簾子一下把這姚家的女眷全圍在了里頭,幾張桌子一拼,抱起老太太躺在了上頭,解開了她襟口兩??圩?。 他們急救似有章程,一個有些年紀(jì)的醫(yī)女清理了老夫人的口鼻,在她嘴上墊了塊薄布,托起其下巴,捏住鼻子,開始嘴對著嘴吹氣,分明是人工呼吸。 ——是了,這是有急救術(shù)的年代。 唐荼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想分辨這是那位大牛先祖、還是江茵傳過來的,那位老先生的書她只借來幾本,剩下兩箱子都沒看過,一時分不出來。 可醫(yī)女對嘴吹了會兒氣,這老夫人不見絲毫好轉(zhuǎn),面色很快從青色變成紫紺,甚至隱隱發(fā)黑,情狀可怖。她雙手已經(jīng)離了胸,轉(zhuǎn)而摳在自己的喉嚨上,喚不上氣兒來了。 那穿著青袍的院使大人猛地回頭:“王常山呢?!” “這兒呢,這兒呢!”身后幾個腿腳麻利的藥童推著一個大夫連走帶跑地上了前,正是王太醫(yī)。 王太醫(yī)才剛還在瘍醫(yī)隊伍里,給那幾個小郎將診治,轉(zhuǎn)眼就又被拉拔著跑過半個校場,他只來得及喘了兩口氣,穩(wěn)了穩(wěn)手,從醫(yī)箱里抽出一根袖珍的金刀,穩(wěn)而準(zhǔn)地在老太太喉頭之下半寸、一個黃豆大小的凹陷處,刺刀進去了。 “??!”女眷們驚呼出聲。 可他下刀太快了,還不等女眷們撲將上來、罵他殺人,那老太太接連幾聲劇烈地嗆咳,整張臉由黑轉(zhuǎn)青,又因飛快回血而漲紅。 活過來了…… 她家一群女眷都傻住了,結(jié)舌不能言語。 這是快速開放氣道的辦法,唐荼荼聽過這樣的急救措施,還是頭回見。 她雙眼緊緊盯著王太醫(yī),心里緊隨著王太醫(yī)的每一個動作默數(shù)秒鐘,計算急救時間。 等老夫人咳完了,也長長地喘完了,王太醫(yī)這才顧上戴起手套,拿蘸了藥酒的棉花消毒傷口周圍,擦去了很少的幾絲血跡,往那個小刀口里插了一根銀制的細管進去。 往脖子上開了刀! 開了刀還要插根管! 她家女眷嚇得快要暈過去了,哭都不敢哭出聲,好幾個都圓睜著眼睛流了一臉淚,怕一出聲叫起來,老夫人立馬斷了氣。 皇帝右手邊的席上,一位穿緋袍的大官得了口信兒,面沉如水地大步行過來,掀起白帳布鉆進來,跪蹲在母親膝邊,連聲問怎么了。 幾個太醫(yī)才把望聞問切補上,診治一通之后,院使和煦地叉手問了個安,他與剛才果決地叫王太醫(yī)開刀的仿佛不是一個人,溫聲喚了句“姚大人”。 “想是老夫人吃了什么不合宜的,大夏天的又上了火,喉頭水腫,才剛場上比武那陣仗嚇人,叫老夫人著了慌,氣道受阻,一口氣兒沒上來?!?/br> 姚大人看著那銀管,自己手也哆嗦:“這治好了么?插著這管又該如何?” 院使道:“這是下下之策,只是救命要緊,顧不得與大人請示,過了這股勁,一時半會兒便無性命之憂了——大人叫你家仆婦都別圍在這兒了,扶老夫人回帳里歇歇,不得進食,也不得飲水,且坐上半日。周太醫(yī)你去看著,隔會兒我再親自去診。” 見她家一群女眷都撲簌簌掉眼淚,院使到底放心不下,提點了句:“也別忙著送老夫人回家,舟車勞頓的,路上再犯起來,反倒不得宜?!?/br> 姚大人放下了心,見老母白著臉垂垂癱坐著,鬼門關(guān)上走了一遭,老太太全身汗如雨下,濕透了衣襟。 做兒子的終于想起來興師問罪,環(huán)視一圈冷冷喝問:“是誰照看老太太的?這么多人都瞎了眼嗎!” 一群女眷訥訥不敢言語,唐荼荼剛才扯的那位夫人是他家主母,眼圈發(fā)紅,拉著老爺告罪:“都是我不cao心,娘就在我旁邊坐著,我竟只顧著看場上了?!?/br> 大庭廣眾的,那官老爺也不好冷下臉訓(xùn)斥她,寬慰了兩句,只說是丫鬟的錯。 姚夫人忽然想起來:“剛才得虧了坐在后頭的小姑娘提了醒兒,我才留意到娘……哎,人呢?” 唐荼荼已經(jīng)拉著自家人離了看臺,她站在校場高處的矮坡上,遠遠望著那邊的嘈亂平息,高高掛起的白帳也撤下了,知道是沒事兒了。 瞧這家的仆役開始四處張望,明顯是在找人,唐荼荼拉起母親和珠珠就走,唐厚孜也忙抬腳跟上。 一家人跟著回營帳,都忍不住地瞅著唐荼荼,只覺她目光沉穩(wěn)得像個大人。 唐夫人心跳得老快,可荼荼冷靜的樣子,竟叫她也受了幾分感染,慢慢地安定下來,問荼荼:“怎么不留下,聽一聽她家人的謝?” 唐荼荼分神想著這手術(shù),腦子里一張手術(shù)記錄表已經(jīng)成型了。她心不在焉的,回話有點跳脫。 “她家那么多人,那老太太要是救活了,沒準(zhǔn)我還能聽著一句謝;萬一沒救過來,人家興許還要怪我發(fā)現(xiàn)得晚,那么一大家子還不得吃了我?!?/br> 唐夫人沒想到這層,失笑出聲:“怎么會?那樣的人家,一瞧就是講究人家,她家謝你還來不及,哪有以怨報德的道理?” 回了營帳,幾人坐下喝口茶的工夫,唐老爺也步履匆匆地趕回來了,一迭聲問剛才怎么了。 天兒熱,他跑出一身的汗,摸著腦門直揩汗:“我一聽說是個圓圓臉的胖姑娘,立刻就想著了咱家荼荼,還當(dāng)荼荼犯了什么事兒沖撞了人家老太太,嚇得爹腳都軟了。” 這是爹該當(dāng)值的時辰,他這樣一年從頭到尾勤勤懇懇上班的小官,卻撂下職跑回來了。 唐荼荼抓住關(guān)節(jié):“那是誰家的老夫人?” “荼荼不認得?”唐老爺奇道,問完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荼荼上哪兒認得人家。 “那是五閣臣之一的姚知非姚大人,是給皇上閱折判牘的一品大員,其弟是翰林掌院,說姚家一句滿門朱紫也不為過。宮里頭還有位姚娘娘,上回你在花樓救下的九皇子,就是他姚家的親外孫兒??!” 噢!唐荼荼把人和事兒對上了號,姚妃娘娘一氣兒賞了她三百兩呢,還有兩匣子銀作局的首飾。 “荼荼仔細與爹爹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荼荼一點細節(jié)不漏地說了,特地講了講“看到瓷杯晃蕩,發(fā)現(xiàn)姚老夫人發(fā)抖”這一點,也沒幾句話就講完了。 至于手術(shù),是在白帳布下做的,唐荼荼不確定太醫(yī)院愿不愿意傳揚,只簡單一句帶過去了,切開氣管的神奇妙處,她略過沒提。 唐老爺長舒一口氣,細細打量著閨女,這孩子,看著五大三粗的,卻有這等細致和伶俐。 他笑道:“連番兩次與姚家結(jié)緣,想來這家是你的貴人?!?/br> 唐夫人還是有些意難平,絮絮叨叨:“成不了貴人啦,荼荼跑得比兔子還快,好大一個人情,說不要就不要了?!?/br> 唐老爺沉吟道:“咱們問心無愧,也不用刻意躲著,且叫他們四處找人罷,等找到你這兒了,你再認下這個功不遲。” 唐夫人有點遺憾:“要是找不著呢?圍場這么好些人?!?/br> 唐老爺細細與她解釋:“荼荼年紀(jì)小,頻出風(fēng)頭不是什么好事兒。既然都回來了,這當(dāng)口的再湊上去,倒顯得像是咱們挾恩圖報,反倒不美?!?/br> 道理也淺白,唐夫人聽進去了,一家人拿定了主意。 “既如此,老爺我得趕緊回去當(dāng)值了?!碧评蠣斪鲋鴥x制司郎中,陪著上官監(jiān)管獵場各部的,不敢擅離職守,偷偷遛了個號還得趕回去,坐不到半刻鐘又匆匆走了。 唐荼荼與他前后腳出門,她都掀起帳簾出去了,腳下打了個拐,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被“禁足”了。 瞧著天色也不早,快要到晚飯的時辰了,唐荼荼怕自己走久了,全家再興師動眾地找人,只好回頭請示唐夫人。 “我能去看看蕭舉人嗎?” 有義山在旁邊提醒,唐夫人才恍然明白,原來后晌那個打架很機靈的小少年就是他們口中的蕭舉人,一時間啼笑皆非。 “這……沒頭沒緒的,也沒個章程,私底下見面,怕是不好吧?” 荼荼自個兒主意大,唐夫人不太敢做她的主,說話總是要拐個彎,而不是一句“不行不可以”,待斟酌了措辭,話說得更委婉了。 “娘跟你說,這年紀(jì)的小少年心不定,捧著送上門的,他未必會珍惜。不如由你哥哥帶著你過去,隔得遠點兒,敘兩句話就行了?!?/br> “該是如此!”唐義山連連點頭。 唐荼荼:“我想自己去?!?/br> 她和江凜都是一身秘密,有哥哥在旁邊,沒兩句話就得露餡兒。 他們都默認自己跟隊長有情了,唐荼荼好笑,可解釋這事兒更費口舌,她索性應(yīng)了下來。反正隊長下個月就要回天津了,到時候天各一方,下回見面還不知道什么時候。 唐荼荼想了想,學(xué)著嬌滴滴小娘子的模樣,帕子一遮臉,拿捏著軟噠噠的腔調(diào),蚊蠅般哼哼:“我害羞……母親,你就答應(yīng)我吧~” 帕子擋住了她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全家人默了默,都忍俊不禁,只好松了松口,想叫蕭臨風(fēng)過來敘話。 “人家都受傷了,還讓人家來回跑動,多不地道?!碧戚陛蓖硕笃浯危骸拔?guī)е疾萑バ忻???/br> 唐夫人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yīng)了,叫芳草跟著她出了門。 唐荼荼活了兩輩子,自認是個天塌下來也能自己扛的成年人,這么點兒事還得跟大人請示,她心里邊別扭得不行,往芳草身上瞅了瞅,尋思一會兒怎么支開她。 芳草年長她兩歲,一臉“奴婢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的意味深長。一路上還安排了計劃:“我在帳篷外頭守著,小姐快點,敘話說上一刻鐘就差不多了——至多能牽牽手,別的可都不成!小姐要是不聽我的,我就去咱當(dāng)家那兒告狀去?!?/br> 唐荼荼一噎,斜眼乜她。 這小姑娘不知從哪兒得來的這么新潮的見識,主子出門,她遮掩,主子私會,她守門。 蕭臨風(fēng)的帳篷離得不遠,在南面寶鼎塔附近,他隨一群門生圍著二殿下的大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