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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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瓊才是真正的豪橫,只瞧了幾眼,便道:“拿上兩萬斤罷,梅雨季都過了,路上淋不了雨的。要是一時半會兒賣不完,娘就托給當(dāng)?shù)氐呐笥崖u——還有酒樓食肆,南邊也有川陜菜館的,少不了麻辣菜。這是今年的新花椒,放一年也沒事?!?/br> 唐荼荼眼睛賊亮:“娘也覺得這門生意可行?” 華瓊道:“行不行總得試試看?!?/br> 花椒賣得不貴,一斤三十五文,唐荼荼還有四百兩銀子,能收下一萬斤,再多就不行了。 華瓊笑道:“不過是幾百兩的小錢,娘借給你,等你回了本再還我。” 唐荼荼:“萬一回不了本呢?” 華瓊涼涼睇她一眼:“咱家缺的人手多,掌柜、賬房、通事、文書、跑堂,樣樣都缺人,多的是叫你還債的法子?!?/br> 一旁的劉大劉二、傅九兩都哧哧直笑,看樣子都是被這債主磋磨過的。 這個時代,規(guī)模種植還沒有推廣開,花椒都是農(nóng)民各家自己種的;商人從農(nóng)民手里收上來,也是小本生意,滿滿一大箱只賣幾兩錢。唐荼荼沒好意思再壓價,跟市場上的散稱價比了比,便宜了一倍不止,兩邊有商有量地抹了個零頭。 在唐荼荼眼中,這通事業(yè)務(wù)能力強,嘴皮子利索、還會來事兒,已經(jīng)能甩自己十條街了,他態(tài)度恭謹(jǐn)卻不諂媚,十分讓人有好感。 “客人住在哪兒?”通事笑道:“我讓伙計給您送過去,好幾十車呢?!?/br> 華瓊卻道:“不忙,清點好了再說?!?/br> 她甚至不用吩咐,手底下的仆役就輕車熟路地開箱檢查起花椒來了,一箱一箱挨著仔細(xì)查,掀開箱蓋還不夠,還要把手伸進箱底去,把最底下的花椒翻上來,看看有沒有壞的,有沒有好壞摻著賣。 那通事目光閃了閃,依舊眉眼帶笑,讓下人給幾位客人泡茶。 可很快,有華家的仆役道:“掌柜的過來看,這箱底下有潮氣?!?/br> 華瓊呵笑了聲,茶杯還沒沾唇,她就放下了。 那通事臉色訕然,尷尬地躥上來,“客人且聽我說?!?/br> 華瓊抬腳繞過他,自己去那車花椒前伸手試了試,果然,上層的花椒是紅彤彤、干透了的好椒,底下的卻受了潮,一伸手,涼意明顯。 那通事沒料到他們查得這么仔細(xì),張嘴就叫苦:“商隊過保定時下了兩天雨,有一車花椒上頭的油布沒蓋好,受了些雨,不妨事,花椒不霉不爛?!?/br> 旁邊一個奴仆又道:“掌柜的,這車底下也有點潮。” 華瓊懶得動氣:“都受潮了,你還往車底下壓,等著發(fā)霉長毛不成?趕緊的拿出來曬曬,曬半月還能賣。你再歪纏,這批貨我們也不敢收了?!?/br> “別!我給您換了!”那通事只好把那兩車帶潮的撤走,給他們?nèi)珦Q成干花椒。 雨水淋濕了一車花椒,他舍不得扔,分?jǐn)偝蓛绍嚕瑝涸诟苫ń返紫隆M馊藙e說是看出來了,但凡查貨時手插得淺一點,都不知底下的花椒是半濕的。 劉大跟他理論:“都說無信不成商,您不仗義,這要是我們閉著眼睛收了貨,等到了南邊,這兩車怕是都要發(fā)霉了?!?/br> 唐荼荼看得瞠目結(jié)舌,她這輩子頭一單大生意還沒做成呢,就差點上了這么大個當(dāng),要是娘不在這,她自己查貨,頂多是每箱都打開看一看,就合上了,一定發(fā)現(xiàn)不了箱底的蹊蹺。 唐荼荼征詢地看她娘一眼,低聲問:“……這還能買么?” 華瓊不露聲色地點點頭:“不妨事。jian商慣用的小伎倆罷了,花椒確實不錯。” 她也不管那通事站得遠(yuǎn)還是近,用平時的聲量與荼荼講道理。 “南市上的生意都是一錘子買賣,都是外地客商,人家賣完了就走了,一經(jīng)售出可是概不退換的。咱們自己收貨時必須要睜大眼睛查清楚,要是受了騙,就只能自己認(rèn)栽了。” 直把一旁的通事說得滿臉通紅,連連拱手給他們賠不是。 好在這樁生意是成了。 兩萬斤花椒,好不容易清點好了,唐荼荼心算了半天,總覺得不對,又問她娘:“兩萬斤,二舅能帶得動么?” 二舅這次出門,商隊攏共一百來人,他自己又有七成貨,剩下的連馬帶車也帶不了這許多。 華瓊道:“讓人再領(lǐng)一支商隊就是了,直接走水路,比你舅舅那頭快。他帶的織毯輕便,輕巧上了路,帶上你的花椒反而拖累人家行程,咱們自己走水路吧?!?/br> 唐荼荼點頭應(yīng)是,她跟舅舅只見過一回,自認(rèn)沒熟絡(luò)到那份兒上。能麻煩自家人的事,她不想去麻煩隔了房的長輩,欠了人情總歸是難受的。 找市署給雙方簽了契之后,一手交錢、一手收貨,這筆買賣就算是談成了。 一排盛滿了花椒的箱車貼著路邊,朝著西市送去?;ń贩至枯p,兩萬斤足足裝了七八十車,一排車馬整著長長的隊,迎著傍晚的萬丈霞光走遠(yuǎn)了。 唐荼荼心里有種難言的震撼。 不管這筆買賣到了南方能不能成,這都是她的第一筆大生意,她站在街口望著車馬,直到看不見了才收回視線。 辦妥了進貨的事,辭別了娘和傅九兩等人,唐荼荼緊繃了好幾天的這口氣才松懈下來。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可算是走出第一步了。 她站在街頭自言自語,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了,笑得停不住。 “姑娘,該回府啦,天兒不早啦,一會兒就要天黑了?!?/br> 胡嬤嬤不知從何處鉆出來的,她臉上一副“我全看在眼里”的欣慰笑容。唐荼荼知道這幾天她一直在南市上貓著,暗中觀察自己做生意,回了家給母親報信。 唐荼荼心里好笑,假裝不知道,去通事那兒拿了自己的東西就要走。 南市上人來人往,不準(zhǔn)許畜牲經(jīng)停,怕客人們踩一腳糞便。所以馬車都是停在開明坊外的,離此處有一里地,得走出去才能坐上車。 唐荼荼剛走出兩步,胡嬤嬤便倒抽一口涼氣,眼睛發(fā)直,壓著聲兒大驚失色:“二姑娘!怎的這個時候來月事了?褲上頭糊了一片。” 唐荼荼:“啊,我沒留意……” 年初她這具身體才來了葵水,時間沒準(zhǔn)過一次,唐荼荼算了兩回日子沒算明白,索性不算了,她是隨身裝著月事帶的。 夏天太熱,唐荼荼坐出一腿的汗,壓根沒知覺。 兩人以氣音嘀咕半天,附近也沒個賣衣裳的店鋪,胡嬤嬤連忙叫丫鬟往遠(yuǎn)處走走,找找成衣鋪,給二小姐買條披風(fēng)來。 她們主仆倆鬼鬼祟祟地一前一后走著,胡嬤嬤走在后邊,借著身形遮擋著她,二人慌忙拐進了一條小巷中。 南城異域人多、客商多,有大鼻子藍(lán)眼睛、從海上飄來的洋鬼,還有一頭卷毛、披麻袋的波斯傳教士,有裹白袍、纏頭巾的大食商人,還有三步一跪的天竺苦行僧,胡人開的瓦舍滋兒哇啦從早唱到晚,還有各種曲苑混跡其中…… 不論見多少回,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異族。 在祖輩就在皇城根下的老京城人眼中,南城十二坊再熱鬧,也是個不入流的地方。住的多是貧民,還有不少鄉(xiāng)戶人家,剛進城,一時半會兒找不著好的落腳地,才會在城南暫住,一旦有點錢了,立馬要往西城搬。 是以,南城的住民往往來了又走,人口流動很快。尤其是臨著大街、出行最方便的宅舍,清一水全是牙行預(yù)留下的商棧,住一半,空一半,有不少宅子都沒住上人。 唐荼荼奔著一戶門庭冷落、門上只掛了鎖的人家,敲敲門問:“有人嗎?叨擾啦,能不能借你家茅廁一用?” 喊了兩聲,里邊沒人應(yīng),那就是沒住人了。她摘下掛在門上的大鎖,推門就進。 胡嬤嬤在院子里等著,繞著院里環(huán)視一圈,嘀咕:“搬得可真干凈,滿院子連個破板凳都沒留下。” 院子里一樣家具都沒留,也沒什么灰土,前一任主家大約是最近才搬走的,想必是個講究人,連茅廁都打掃得挺干凈,并沒有異味。 茅廁在院后頭,京城中但凡是個宅子,都建有自己的私茅,講究的人家是從不用公廁的。 唐荼荼換好月事帶,半天沒出去,要等著褲子干,順便她還在腦子里勾勒了一幅南市地圖,琢磨這地方的排污管道是怎么運作的。 跟中城那十幾座官坊不一樣,民宅密集的地方,下水排污管道要復(fù)雜許多,唐荼荼還沒研究過。 據(jù)說古代的都城在建立之初,都有一套精妙的生活下水排污和垃圾填埋系統(tǒng),后邊隨著年代越久,管道翻新跟不上了,臟污漫街,才會棄城遷都,留著舊城的污物慢慢清理。 她正這么想著。 ——啪嗒。 頭頂上落上了什么,唐荼荼愣了愣。茅廁的地方,想必是蜘蛛一類的玩意,唐荼荼頭皮發(fā)麻,起了一身白毛汗。 還不等抬頭,又一滴,滴在她脖子上。 唐荼荼愣怔地回手去摸,油膩膩的抹了一指頭,指尖觸感黏膩,不知道是什么東西,顏色微微發(fā)黑,搓揉開后泛著些紅。 唐荼荼仰起頭去望。 茅廁頂都是泥灰砌墻,上頭鋪油紙布,最上邊再擺一層瓦片頂。這家大約是房頂上堆著什么漆料,好像是屋頂漏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這東西味道刺鼻,像是民間粉刷家具時常用的大紅漆。 嗐,無妄之災(zāi)。 唐荼荼拿手帕擦干凈脖子和手指,她抬腳要離開,卻忽然被這個味道牽出了一點熟悉。 她抬起手指仔細(xì)聞了聞,好像……不是大漆?味道特別鮮明,熏得她聞一鼻子就要皺眉。 唐荼荼漸漸變了臉色,她想起這是什么味道了。 是桐油——跟初九太后正誕那一夜,被火燒著的花樓是一個味道。 第84章 桐油分生、熟兩種,生桐油一般色兒淺,易燃,能做油燈的燃料;熟桐油是兌了大漆的,涂在木料上能給木材加一層光滑的漆面,防腐防蟲。 唐荼荼沒能分清這桐油是哪種,抬頭望了望。 房頂上……放著桐油么? 這是民間很常用的、稀松平常的東西,唐荼荼卻不知怎的,心里有點不安穩(wěn),她揣著一肚子狐疑,抬腳快步走到院子中,仰起頭看。 房頂上堆著一只只黑皮的爛陶罐,民間常用這種罐子做醬、腌菜,幾乎擺滿了整個房頂,連左右?guī)组g宅子的房頂上,也密密麻麻擺滿了罐子! 全是桐油?! 這用量分明不是尋常人家,桐油不便宜,留著這么多桐油,主家怎么會搬家走? 唐荼荼心里的不安越重,一身熱汗悉數(shù)轉(zhuǎn)冷。她再看院子里的陳設(shè),沒有一樣家具,卻也沒有一絲灰土,剛才用過的茅廁也是打掃過的,不像是久不住人…… 思及此,她抬腳就走。 宅子是兩進院,她出了二門,頭都沒敢回。 胡嬤嬤還在院子里等著,循聲望來,“姑娘好了?我瞧瞧,哎唷,這褲子怎么能出去,萬一叫個爺兒們看著了,哎唷不成!” 唐荼荼拉起她就走,“先走,出去再說?!?/br> 她力氣大,胡嬤嬤被她拉得一趔趄,莫名其妙地左腳攆著右腳跟上來了。 可還不等兩人走到門前,虛掩著的大門“吱扭”一聲,慢慢地從外邊被推開了。 唐荼荼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那木門年久失修,門軸、邊梃都不緊實了,一動就吱扭叫喚,一點一點被推開的聲音,幾乎是在人心口上拿了把鈍刀碾磨。 直到木門被推得貼上了墻,院門大敞,露出巷道中站著的幾個男人來。 這幾個男人的裝束如出一轍,個子不高,戴著斗笠,斗笠沿兒低得瞧不見上半張臉,各披著一身黑色羽織褂,下身馬乘袴的右側(cè)鼓起一道深深的棱。 ——是武士|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