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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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如此動作的一瞬間,晏少昰便知道,這又是一個聰明人。 于是,他從三丈的高臺上一躍而下,廣袖纁裳獵獵鼓風(fēng)。他和江凜成了平視,同時和緩了語氣。 “這三人的真名實姓、脾性特點、所長之技,都寫下來給我罷?!?/br> 第78章 天色飄黑以后,唐荼荼才回了府里,一坐下灌了半壺茶,把容二哥手術(shù)的事兒反反復(fù)復(fù)講了兩遍,唐夫人才放過她,怔忡一會兒,念了聲“阿彌陀佛”。 她臨時抱佛腳,也不知管不管用,絮絮叨叨念著:“容二郎可一定得好,就算好不了十成十,也一定得好個大半,娘只盼著咱倆家別因為這事兒結(jié)了仇,他家當(dāng)真是好門風(fēng),攤上這檔子事兒,對咱家可是一句重話都沒有?!?/br> 唐荼荼還沒想到這一茬,順著母親的話想想,覺得有理。 這回容二哥受傷算是被她連帶的,容家從他家老爺?shù)捷笭柖疾贿w怒,沒人板著冷臉給她難堪,可見家風(fēng)德行不錯。 珠珠年紀(jì)小,還不懂肌腱撕裂是多大的病,家里也沒人給她細(xì)講,院里幾個小丫頭絮叨了兩天,一致認(rèn)為容二哥的傷筋動骨意思是以后一用力舉東西就會疼,搬不得重物了。 左右他是個公子哥,也不用搬什么重東西。 于是珠珠手托著腮幫子,笑瞇瞇打量jiejie:“不都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么,jiejie許給他呀!咱們兩家一條巷子里住著,jiejie嫁過去還能天天回來串門呢!” 唐荼荼一口茶咳出來一半:“嗐,胡說什么。” 唐夫人先是一驚,又是一呆,仿佛被珠珠這無心一句敲開了一條她從未想過的路,再一想,荼荼十四了…… 唐夫人不知想到哪兒去了,有點恍神,不甚嚴(yán)厲地訓(xùn)了珠珠兩句,叫丫鬟帶她回房去睡了。 唐荼荼在容府留了唐大虎和另一個家丁,說是照顧太醫(yī),實則這些事兒容府辦得比她妥當(dāng)?shù)枚?,她留那倆人只是為了給自己報信的,囑咐他倆夜里警醒著點,萬一容二哥術(shù)后感染了、發(fā)燒了云云的,夜里一定要來跟自己說。 不然心里七上八下的,總覺得過意不去。 要是當(dāng)時多說一句話,跟那傻小子說清楚自己有大力就好了,眼下后悔也無用。 那么好的一個少年人,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吧,剛剛中了舉,還有大好前途,可千萬不能廢在這一樁飛來橫禍上。 唐荼荼坐在院里等到了深夜,也沒等著唐大虎回來,想來那邊沒什么大事,她稍微放下了心,腦子又琢磨回自己來。 容家這樣的人家,在這條巷子里已經(jīng)是頂頂體面的一戶了,可危急時候,連宮里的太醫(yī)都是請不著的,有多少銀子也是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的。 這是一個資源全朝著貴族傾斜、甚至全被貴族壟斷的時代。資源不是平等分配,是要靠自己的本事去奪的。 爹是五品官,母親沒手腕,只有娘湊數(shù)能算是個有本事的,可商人終究是商人,賺的銀子再多,大約也是沒法叫這些貴人放在眼里的。 再加上與人共生的江隊長,還有那三個下落不明的戰(zhàn)友們,還有她自己……天子腳下尚且要捱欺負(fù),別處更不知得多難。 唐荼荼嘆口氣,好大一池子任人欺凌的浮萍啊。 ——得趕緊賺錢!揚名立萬!不能再等了! 堅信了這一點,唐荼荼立馬掀被子躺下睡覺,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唐夫人那里清點財物。 唐夫人先帶她拜過了太后賜的那“巾幗女杰”四字,全了禮數(shù),才開了私庫門。 “宮里邊賞下來的都是官銀,你爹沒個成算,我倆誰也不敢動,全鎖到庫房里了——屬太后娘娘賞的銀子最多,五百兩,皇后賞了三百兩。九嬪也各賞了些物件,尤其是九皇子生母姚娘娘那里,也賞了三百兩,另有美玉首飾兩匣子,統(tǒng)下來,光是現(xiàn)銀就一千四百兩呢!” 唐荼荼張大了嘴。 這是皇家的體面,還有救九皇子的報酬,九嬪跟著太后和皇后,就算連她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湊數(shù)也得把這賞湊過來,誰也不敢落下。 唐夫人摸著厚厚一沓禮單嘆氣:“別說是你了,娘進門那年的聘禮加上嫁妝也沒這么多?,F(xiàn)銀全放家里不妥,你看看要不要兌成銀票?” “兌兌兌!”唐荼荼仰起臉問:“兌完了,我能拿走一半用么?剩下一半貼補家用?!?/br> 她一仰脖子,頸上那片燒傷就要大露出來,唐夫人心疼壞了。 “拿什么一半呀,全是你的,我兒拿這一身傷賺回來的錢,爹娘怎么有臉動你的東西?只是荼荼,你拿這么些銀子是要做什么用?要是買吃的玩的,可不敢這么花?!?/br> 唐荼荼笑起來:“我去娘那兒學(xué)做生意去?!?/br> 唐夫人最近也盤算著等交完義山的束脩,過完年了開個鋪子,學(xué)學(xué)做生意。官家夫人手里都該置些產(chǎn)業(yè)的,不能全系在老爺身上。她自己估摸著有個二三百兩就夠了。 荼荼一下子要七八百兩,不知道華太太教她做什么大生意,要用那么多。 唐夫人心思一動,成心逗她:“拿就拿走吧。我還想著給你貼進嫁妝里去,都是官銀,將來是份大體面。” 唐荼荼隨口道:“嫁妝有什么用,都是虛的,我嫁人起碼還得十來年呢,我自己再賺一份就是了?!?/br> 唐夫人愣是沒明白“嫁人怎的還得十來年”,沒想通這個驚世駭俗的念頭,聽是華瓊要教她,心里便安穩(wěn)了。 荼荼失蹤的這幾天,華瓊每天在府里等著,幾日相處下來,她瞧出華瓊是個心里有成算的女人,荼荼跟她學(xué)學(xué)生意有利無害。 女孩家,到底還是要把銀子握在自己手中的,有了立身之本,以后再難也難不到哪兒去。 唐荼荼又道:“我院里太小,又臨著街,沒母親這里安全。全放您這里吧,要用的時候我再來支?!?/br> “好?!?/br> 吃過早飯,唐荼荼去了西市,馬車順著市道一路往華宅行。車趕得不快,旁邊不知什么時候跟上來一個馬隊,馬蹄鐵噠噠噠地響。 離得挺近,唐荼荼掀簾望去,見是一個絡(luò)腮胡子的男人打頭,四十來歲樣子,后頭牽著一串馬,二十來匹駿馬上只坐著四個大漢,剩下的馬背上都馱著沉甸甸的麻袋。 她好奇地看了看那男人,那男人也好奇地回以視線。 一路同行又同行——最后停在了同一個宅門前。 “嗐!你是三妹家的荼荼呀!” 唐荼荼響亮地喊了聲:“二舅!” 早聽娘說了好幾回二舅跑商,唐荼荼卻還是頭一回見人。她不認(rèn)識華琢,華琢卻是沒敢認(rèn)她:白胖一團,年初三來拜年時還見著的,前后這也差了太多! 只是商人嘴機靈,不會這么直愣說話,揀著好聽的夸外甥女。 唐荼荼好奇地往馬背上頭瞧:“二舅這都是什么寶貝?” “哪里有寶貝?”華二爺大笑,拔出腰刀戳破一只麻袋,里邊淅瀝瀝地漏出一條沙線來。 唐荼荼:“沙子?!” 華二爺?shù)溃骸吧剃牽煲獑⒊塘?,這些畜牲過了倆月好日子,養(yǎng)出一身懶骨頭,得叫他們松松筋骨。” 于是一群馬各自馱著七八十斤的沙子,繞著西市遛腿兜圈。 大笑間,他那絡(luò)腮胡子也掉了半拉,華二爺渾不在意地伸手扯下來。 “這胡子也是假的,馬鬃糊起來的,兇神惡煞的才不容易受欺負(fù)。出了京城就不太平了,六月以后商隊多,山林間有時會有流匪,也有刁民,都是要偷貨的。” 他一摘去這把胡子,果然成了個雅商,相貌堂堂,眉眼間能瞧出跟娘的相像之處來。 唐荼荼:“二舅這回要往哪兒去?是從北到南,一個城一個城地走過去嗎?” 商路是早定好的,華二爺?shù)溃骸斑@回不往西邊走,這回去蘇杭。” 他攜著荼荼進了老宅門,才略低了聲道:“聽說朝廷覺得南邊廣州、泉州兩個市舶司不夠用了,要在沿海地界再添一個。許多豪商都猜下一個市舶司會出在兩浙,得早早過去探點兒了?!?/br> “你娘說走水路好,沿著運河一趟就下去了,只是我坐不得船,肯定得吐個稀里嘩啦,就車馬慢慢晃蕩過去吧,年前總能回來的?!?/br> “真好啊……我也想去?!碧戚陛庇悬c心馳神往,再一瞧她娘的表情,立刻打消了念頭。 華瓊涼颼颼道:“你可別張這嘴,娘拿不下這主意,你爹更不可能答應(yīng)。跑商一路上風(fēng)餐露宿,商隊里邊一個女人都沒有,更別提你這么個小丫頭——你要一群糙老爺們給你梳頭洗臉不成?” 唐荼荼默默閉上嘴。 華二爺哈哈大笑:“帶你是不行的,荼荼想要什么新鮮玩意,只管跟舅舅說,舅舅全給你帶回來,南邊的新奇玩意多的是?!?/br> 唐荼荼看了看她娘,在華瓊含笑的目光中,她受了鼓舞一般,慢騰騰問:“既然南貨新奇,是不是一帶回京城,倒手一賣就全是銀子?” 華二爺?shù)溃骸澳鞘亲匀??!?/br> “二舅!”唐荼荼叫得響亮:“要是我有七百兩銀子,您能不能給我?guī)┠县浕貋???/br> 第79章 “嚯,你哪兒來這么些銀子?”華二爺愕然笑了:“年紀(jì)不大,私房錢比舅舅還多!” 華瓊沒好氣:“她成英雄了唄?!?/br> 東西市之間隔著大半個京城,花樓失火、巾幗女杰的事只傳過來個影兒,并不真切。 這也不是什么體面事,荼荼還受了傷,要是留了疤,將來興許還會影響婚嫁。華瓊從唐府回來后閉緊了嘴巴,跟誰也沒講。 眼下,她三言兩語岔開這茬,只抓著荼荼說。 “跑商跑商,哪有裝著銀子去進貨的,那不是白跑了半趟么?買入鬻出,銀子貨物來回流轉(zhuǎn),才能賺得了錢。自然是得從京城備好頭批貨,去了南邊賣出去,再買上南貨回京,換成銀子——跑一趟商,要做兩道買賣,明白了嗎?” 噢!唐荼荼懂得道理,卻又迷惑起來:“那我應(yīng)該備什么京貨?二舅這回去蘇杭帶的是什么?” 華家兩位爺都在西市左近住著,統(tǒng)共離不過一里地,上邊老父親還健在,兩家人每個月都要回老宅聚幾回的。 前陣子,華姥爺天天吹荼荼的術(shù)算本事有多厲害,在幾個親孫兒面前把荼荼夸出了花兒,叫家里幾個少爺都有些不忿,最近天天拿著算盤練手速。 華二爺有些意動,以為三妹是有心叫荼荼繼承衣缽,結(jié)果爹那邊,吹著吹著就沒下文了。 華二爺一問,噢,荼荼還在街上學(xué)賣魚呢,一時有點哭笑不得。 這會兒他再瞧,荼荼這孩子也不像是個有生意頭腦的。丫頭歲數(shù)小是不假,但十四歲的姑娘就要奔著嫁人走了,擔(dān)不起大事來。 華二爺這么想著,再看荼荼,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丫頭了,哄孩子一般溫聲細(xì)語跟她講。 “舅舅這趟帶的是織毯,織毯分兩種,地上鋪的地毯和墻上掛的壁毯,是織造局的老嬤嬤們造出來的,以前都是宮里的御用品哩?!?/br> 唐荼荼一聽織造局,又見他臉上有自得之色,大約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織毯,是燕京八絕之一,屬于宮廷技術(shù),制作工藝不簡單,是用羊毛搓成線,染好色,再一根一根編織成的——但放到當(dāng)世無數(shù)精妙絕倫的手工藝品中再看,這工藝上的“不簡單”,還不算多難得。 難得的是這織毯,是王公貴族家里才有的體面。 唐荼荼在容大人家里見到過,他家正廳里鋪著一條,是一塊一丈見方的漂亮地毯,一張?zhí)鹤由系膱D案繁復(fù)至極,匯集了八寶、花卉和珍禽異獸。 她猜是因為計省份例多,南來北往的各種貨物都要過一遍手,稀罕物件就留下了。 正如二舅所說,織毯以前是御用品,尋常的官家家里都沒有,不是買不起,是市面上壓根見不著,只有天家賞賜一途。 因為織毯中最主要的羊毛都是新疆來的。早年新疆那邊的羊毛供應(yīng)量少,直到西遼亡國,其遺脈向東逃竄之后,西遼那塊地界才被蒙古攻破。 蒙古鐵騎攻而不治,打完仗就走了。當(dāng)?shù)夭艥u漸開始有商人背著特產(chǎn),在風(fēng)沙大漠中艱難行走,搭上了東疆的絲綢之路。 羊毛織物慢慢從皇家貢品,飛入了官家,卻還沒下沉到民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