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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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探著腦袋往外張望,恨不得掙斷欄桿飄在外頭,唐荼荼提溜著她后襟,跟著望過去。 “揚州——柳如煙?” 她瞇著眼睛,才看清這畫得跟花兒一樣的幾個字,底下人群又轟然炸開一片叫好聲:“撞上啦!撞上啦!” 只見東邊街尾處徐徐行來另一輛花車,這車珠珠認得,連蹦帶跳一陣叫喚:“是去年的魁首jiejie!春花秋月樓的!” 各坊、各府的花車都有一名頭妓,到了每個街口,頭妓帶著幾個舞姬獻藝,要是中間走到哪個路口,撞上另一個班子,就要當街斗藝了。勝方能繼續(xù)前行,敗方要拆散隊伍退到路旁,給人家讓道,這便叫“斗花車”。 路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讓唐荼荼也被感染了幾分,扶著欄桿往東邊望了西邊望。 隨車的樂姬奏響排簫與琴瑟,揚州府的頭妓在這樂聲中翩然起舞。 揚州瘦馬,以一個“瘦”字聞名,那邊的鴇嬤嬤會取先天骨架纖細、體格細弱的雛妓,后天以各種好物嬌養(yǎng)著,卻從不給吃一頓飽飯。 待骨架成型,往往是臉堪堪一手、腰不盈一握、丁香乳、三寸金蓮足,要是自小習(xí)舞的,跳一曲“掌中舞”也不是奇事,弱柳扶風(fēng)、似泣非泣,最能戳中客商見不得光的心思。 只是站在花車上起舞,總有種骨架沒長開的嬌怯局促感,舞起來氣勢不足,像一朵沒盛開的花骨朵。 而京城的名妓卻以勻稱、甚至豐腴為美,唐荼荼也覺得這樣的更健康。聽底下人群歡呼聲震天,唐荼荼忍不住笑了,這是主場作戰(zhàn)的排面吶。 看完這場斗花車,她拉著心滿意足的珠珠回了雅間里,容莞爾和她家三姐兒剛剛上樓。 那姑娘穿一身黃裙,白得似要發(fā)光,四肢纖長身量高挑,好奇地望了望她倆,又給唐夫人深深一福。 “這就是你家三姐兒?”唐夫人眼前一亮:“怎么從不見你帶出來?” 容夫人道:“這是嘉月,比荼荼年長半歲。平時跟在郡主身邊做個伴兒,別說你了,連我也是十天半月才能見上一回呢?!?/br> 她憐惜地摸摸女兒手,拉著兩個閨女坐下了。 她這么一說,唐夫人便明白了。早聽說容家有個三姑娘早年被康親王家的郡主選為了伴讀,這一伴,就是七八年了。 親王妃選了位小官之女給嫡女作伴,這是體面,人家不提放你回家的事兒,容家自己是張不開這個嘴的,只盼著郡主早早許親,她這姑娘就能回家了。 容嘉月看起來是內(nèi)向性子,坐在一旁捻著一顆金瓜子玩,聽她娘和唐夫人說話,說到自己的時候,她就害羞笑起來,抬頭朝唐荼荼這邊瞧一眼,就又羞得垂下頭去了。 大概是養(yǎng)在郡主身邊,不常見生人?唐荼荼心說怎么緊張成這樣。 “三姐兒熱壞了吧,瞧這臉紅的,快扇扇風(fēng)。”唐夫人遞去團扇。 唐荼荼不太懂怎么跟同齡小女孩搭話,只笑盈盈與她對了個視線。 瞧街上路人不那么堵了,唐荼荼立馬喊了哥哥、拉著珠珠就要下樓,莞爾坐不住,也跳起來跟著去了。 容夫人忙攔下一個:“下樓做什么去?……哈,擺攤兒?” 一聽荼荼說完,容夫人便笑得直不起腰了。 唐夫人無奈道:“你說這不是叫人笑話么,偏偏她們幾個鐵了心思要去支攤兒,攤費都交了。” 容夫人道:“沒什么不好,這種國之大喜,都怕玩不盡興呢——我夫君家的幾個侄兒,湊了三百兩銀子去押花魁彩了;聽月兒說康親王家的幾位小姐還包了花車,坐在花車里游街呢?!?/br> “還能這樣?”唐夫人聽得咋舌。 親王府上的小姐得是什么身份,竟坐在花車里游街,真是太不拘禮了。 容夫人從來笑不掩口:“你們幾個擺攤時都睜大眼睛看著些,人太多了就回來。街上未嫁娘多,最喜歡義山這樣的玉面小郎君了。你們幾個警醒著點,別叫人家瞧義山好看,擲果投瓜丟香包的,砸壞了咱們神童子的腦袋!” 唐荼荼聽得直笑,回頭道:“您放心,底下好幾個仆人看著呢?!?/br> 她拉著珠珠走得快,一扭頭,差點把正上樓、閃躲不及的一位公子給撞下去。 “呀!”莞爾驚叫一聲:“二哥!” 容家公子約莫十六七歲,抓著扶手站穩(wěn),愕然仰著頭,認出了后頭的唐厚孜和meimei,忙拱手道:“義山!唐家meimei!” 他就差倆臺階就要走上樓梯了,還不等唐荼荼錯身給他讓路,這直心眼的少爺又反身退回了樓底下,騰出樓梯讓她們下來。 這是容夫人家里的次子,唐荼荼送哥哥入貢院那日遠遠望過一眼,當時只覺得好看,是比哥哥更勝一籌的相貌。 這會兒離得近了,只覺少年面如冠玉,站在那兒就是一幅畫了。難怪莞爾總說要給他哥哥好好挑嫂嫂,長這么好看,確實得好好挑。 唐荼荼這么想著,不免多看了兩眼,容嘉樹臉上浮起薄紅,含笑點頭示禮。 “珠珠,走啦!” 唐荼荼拉起珠珠就往門外竄。 第68章 葉先生說得不錯,官家要民同樂,巴不得滿街的散攤兒整整齊齊地給東市綴兩條邊,一家一家的攤位都以路邊的紅燈籠為限,攤位要在這列紅燈籠之內(nèi),越過線去,就有衛(wèi)兵提醒往后挪。 劉大劉二百無聊賴地坐在攤兒前,看著眼前烏泱泱的人。瞧見少爺姑娘下樓了,揚起笑臉把位子讓開,去隔壁攤子上買了一只大紅燈籠。 唐厚孜飽蘸濃墨,在大紅燈籠上書了個招牌——“神童題字”。 幾個下人抄起銅鑼,鏘鏘鏘一陣狠敲,直叫周圍行人都捂著耳朵望過來。 劉大在華家浸染多年,口才了得,回身指著大紅燈籠上的字。 “我家少爺唐義山,是今年神童榜上第一人,今日趁著太后壽誕為大家助興,凡提著燈籠的,皆可過來找我家少爺往燈籠上題字作畫,百文一張!先到先得!” “燈籠上題字?!” 這路數(shù)說新鮮也不新鮮,坊間賣字畫的窮書生不少見,過年時還有當街寫對聯(lián)的,可“神童題字”卻稀罕。御筆圈出來的“神童”世所罕見,不管這位將來能不能高中狀元,留他一份墨寶總是個吉利的。 立馬有客人圍著攤子上前了,七嘴八舌地問能提什么字。 東市上吃喝穿用樣樣都貴,店家全是豪商,來這兒湊熱鬧的也多是富民,都沒琢磨一百文一張的價錢貴不貴,搶著遞過燈籠來。 唐荼荼松口氣,萬幸她這定價沒定貴了,要是沒人來買,當場降價就要難堪了。 先頭幾個客人還比較講究,要神童給家中小兒題“金榜題名”、“蟾宮折桂”云云。慢慢地,說的就雜了,要他題“招財進寶”、“福壽延年”的,直把哥哥當成財神壽神了。 唐厚孜哭笑不得,這個燈籠還沒寫完,下個燈籠就伸到他眼前了。 一百文一幅的字,沒人給銅板,給的全是銀瓜子、小銀錁,很好收。 唐荼荼管賬,每賣出五份就在紙上畫個正字,收到后邊,她連畫正字都趕不上了,只顧得上掂掂銀錁子重量,看個面額,再往箱子里一丟。 攤子旁擺了個小木箱,唐荼荼終于體會到她娘用箱子裝銀子的蘇爽了。 這輩子沒摸過這么多銀子啊,她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這才知道自己賣魚賺的那三錢銀子算什么呀,像哥哥這樣有文化、有名氣的,錢跟流水一樣往口袋里鉆。 攤子不大,客人太多,擠不到前頭的客人都把銀錁子往箱子里丟,叮呤當啷,全是銀子相撞的清脆聲。 劉大笑道:“這才到哪兒呀,從今兒到下個月中秋,有一個多月呢,少爺就算只出十天攤兒,也能賺夠自己的束脩啦?!?/br> 他們在街上賣字賣得熱火朝天,唐夫人站在樓上看得直笑:這兩個皮猴兒,把義山也帶得貪玩了。 雅間里的容家三姐兒紅著一張臉,扯扯她娘的袖子,又被容夫人沒好氣地拂落了,還反過來低聲揶揄女兒。 “在家時念叨了兩天想見你神童哥哥,念叨得娘耳朵都起繭了,出了門,怎么就成了個鋸嘴葫蘆了?人剛才不是站在那兒么,你上去說兩句話,唐家哥哥是會罵你還是怎么?” 容嘉月羞得快鉆進桌子底下去了:“在家念叨是在家念叨嘛,我一看見人,就張不開嘴了,手心里全是汗……” 容嘉樹捂著額,也笑得不行了,起身就要下樓,“鹿鳴宴上,我跟義山也說過幾句話的,只是沒深交,不清楚他品性如何,哥哥下去給你探探人?!?/br> “哥哥不許胡說!”容嘉月立馬坐直,壓著聲兒斥他:“你不許亂嚼舌頭!你想跟人家交朋友,你自去就是,可不許把我講進去!” “哥哥有數(shù)?!比菁螛潼c點頭,也跟著下樓去看唐家那攤位了。 一家三口小聲絮叨,站在槅扇門外的唐夫人只顧著瞭兒女了,一個字兒都沒聽著。 小攤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唐厚孜連頭都抬不起來,只管埋頭寫。 時過黃昏,天幾乎是一眨眼就黑了。 西邊南邊街頭都有鼓聲響起,那邊有人喊著什么,聽不清,卻在人群中一傳五、五傳十,潮水一般擴散開了。 “東市封道啦,只許出,不許進!” 遠處城南、城東的天空中“砰”地炸響,漫天煙花綻開,甚至連北方的臨都山頂、東面的郊野,都有焰火騰然升空。 “放焰火啦!jiejie你快看,好好看??!” 攤位前的客人們?nèi)D(zhuǎn)回頭,也顧不上題燈籠字了,都是個兒高的成年人,把珠珠擋了個嚴嚴實實,小丫頭原地蹦跶半天,還是看不著。 “別急?!?/br> 唐荼荼扶她踩上攤位,自己也站得高高地看。 今年設(shè)計焰火的虞部,為工部第三司,虞部這位侍郎也是個聲名赫赫的厲害人物,連著做了幾年的焰火表演,沒有一年不叫京城百姓大開眼界的。 今年的焰火取的是“四方來賀、八方來朝”之意,漫天的焰火從四面八方漸次傳至城東,仿佛無數(shù)金輝朝著興慶宮涌過去,在東市和圃田澤上空匯聚成一片火樹銀花不夜天。 滿街歡笑聲連連,這熱鬧實在好看,唐厚孜筆都握不住了,直看得心潮澎湃,心中震撼得幾乎要落下淚來。 花炮布彩,鶴焰騰輝,這是盛世氣象!外有山河之固,內(nèi)有國祚綿長,真是讀書人最大的幸事! 而他中了舉人,便是半只腳踩進了官場的門,今后無論是歧路還是坦途,他都是要往官場上闖一闖的。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哪怕個人之力微薄,只能做個樗櫟之材,但凡給這盛世添一塊磚、加一片瓦,這一輩子也值當了! 兩刻鐘的焰火燃罷,客人們都回過頭來了,攤兒上又堆了一排燈籠。 唐厚孜心頭卻遲遲平靜不得,他寫得越來越慢,到最后跟不上了,客人連番催促,越催他越手忙腳亂的。 容嘉樹站在邊上旁觀了好一會兒了,這才上前笑道:“義山,你往旁邊坐坐,我?guī)湍阋坏缹憽!?/br> 攤前圍著的客人問他:“小公子是哪個?你也是神童嗎?” 容嘉樹溫文一笑:“我是今年鄉(xiāng)試的舉人,年紀大了些,沒能排上那神童榜,名次倒也過得去。諸位若不介意,我也替你們寫幾幅。” 他容貌實在出眾,攤子邊上圍著的小娘子們羞紅了臉,推出一個膽子大、嘴俏的姑娘來說:“那就你吧?!?/br> 她把一盞小巧的兔子燈遞過來。 后邊年輕的姑娘們一看,這位少年公子更好看,烏泱泱地涌去了他那頭。 問她們想提什么,各個張嘴念的都是坊間酸詩,什么情啊愛的,什么此花不解語、枯坐垂淚到天明的,也不知道怎么這么多小姑娘愛背秦樓楚館中流出來的酸詩。 容嘉樹搖搖頭:“這詩寓意不美,題在燈籠上更不美,我給你換一首寓意好的,如何?” 小娘子們自然是連連點頭。 只見他往紙上寫: ——人生自在常如此,何事能妨笑口開? ——勸君惜取少年時,莫負韶華于寡恩。 唐荼荼噗得笑出聲,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