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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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少昰道:“學(xué)臺一出事,京城的世家謹(jǐn)慎,好些人家都要避這個風(fēng)頭,舞弊的事兒沾上一點(diǎn),輕則摘去功名,重則連累親族。所以這回鄉(xiāng)試中,京城的青年才俊少了許多?!?/br> 唐荼荼聽得認(rèn)真,這事兒她不知道,紅榜上只能看到誰中舉了,看不到誰沒中。葉三峰再聰明,也是站在低處揣測高處的聰明——有些門道,葉先生自己睜著眼睛能看到,用腦子想能猜到。 可葉先生仰視也看不到的那些高處,就要忽略過去了。 唐荼荼恍然:“原來還有這樣的內(nèi)情?!?/br> 晏少昰盯著她看了會兒,這丫頭看似全神貫注地聽著他說話,其實(shí)眼睛總往熱鍋?zhàn)由掀场?/br> 她大抵是分心數(shù)著數(shù)兒,什么菜燙多久都在心里裝著,撈出的菜和魚片都軟硬正好,沒煮老,也沒煮蔫化成一灘泥。眼疾手也快,筷子往湯里一夾,想撈什么是什么。 還說不貪嘴。 晏少昰笑了聲,道:“回去督促你哥哥好好念書。過完萬壽節(jié),早早去國子監(jiān)打點(diǎn),越早越好,投名遞帖也罷,雕琢兩篇好文章,請先生評點(diǎn)也罷,一定要去?!?/br> “國子監(jiān)有名氣的先生,手底下皆有‘入門弟子’和‘學(xué)道弟子’之分,后者,先生只管授課——可教入門弟子卻大有不同了,先生會用心得多,亦師亦父,教學(xué)相長?!?/br> “每位先生的入門弟子至多兩三個,名額會早早定下來,不定下來,就有權(quán)貴子弟去搶空子,到那時就來不及了?!?/br> 唐荼荼連連點(diǎn)頭。 爹沒上過國子監(jiān),唐家本家那邊更沒有,全家人對“國子監(jiān)”的了解,都全靠母親跟官家夫人們閑嘮時打聽一二。但內(nèi)宅婦人對國子監(jiān)的了解也有限,母親聽來的都是只言片語,遠(yuǎn)遠(yuǎn)沒有二殿下說得這么詳實(shí)。 晏少昰又道:“你哥哥那‘神童’之名來得不正,叫你哥哥不可驕傲自滿,知道么?” “知道的?!碧戚陛秉c(diǎn)了好幾遍頭。 雖然二殿下木著一張臉,可分明說的是對哥哥學(xué)業(yè)很有用的話。唐荼荼記得清楚,二殿下跟哥哥只有兩面之緣,話都沒說過,這番提點(diǎn)全是看在她那海圖測繪法的面子上。 唐荼荼心里感激,坐不住了,起身拿公筷給他夾了一小碗rou片,“我給您布膳,您快吃?!?/br> 晏少昰哂笑,她這哪里是布膳,頂多算夾菜。 雖然他表情神色一向是沁涼涼的,但今天,明顯沒有往常舒坦。 “您是偏頭疼么?”唐荼荼沒忍住。 進(jìn)門以后,他的兩撇眉一直都是皺著的。左手一直支著額角緩緩揉著,乍看像是在思考什么要事??扇嗔诉@好半天了,不見他放下手。 門邊守著的影衛(wèi)神色一變,推門就要斥責(zé)——試探殿下疾病,居心叵測。 晏少昰沒當(dāng)回事:“小毛病?!?/br> 他自小思慮重,皇家的孩子學(xué)得太多,光太傅就有七八位,啟蒙的、教六藝的、教兵法國策的……不一而足。 打小,父皇不喜他,母后為這事兒擔(dān)憂不已,總是提點(diǎn)他要跟著太傅好好學(xué),要多用功。他也當(dāng)真努力,樁樁件件都想做到最好,想得父皇一個青眼,讀書也罷、騎射也罷,都似拼了命。 也不記得哪年哪日四更天起來練武時,吹了股頭風(fēng),之后就開始頭疼了,一陣一陣的。年紀(jì)輕輕就落下了頭疾,擾人得很,休息一陣子養(yǎng)下去,又纏綿不絕地犯起來。 “你這不行,頭疼傷神,傷神久了人就變遲鈍了。” 唐荼荼挺當(dāng)回事,放下筷子用自己倆手給他比劃:“殿下按按虎口,偏頭疼哪邊疼就按另一側(cè)手的虎口,挺管用的。” 晏少昰對xue位比她懂,知道她說的是合谷xue,抬手在虎口處意思意思按了兩下,又舉筷繼續(xù)吃了。 一副憊懶樣子。 唐荼荼立刻敏感地察覺到自己這話越界了,讓這貴人哪兒不順心了,大概是他不欲多說這個。 交淺言深,大忌大忌。她立馬收住話。 等吃完那半鍋魚片,唐荼荼放下筷子,長長呼一口氣,一副饜足表情。 她一落筷,鍋里便連一根菜葉子都見不著了。晏少昰一時分不清,她是對食量把控得精準(zhǔn)至極,還是沒吃飽。 “飽了么?” 唐荼荼:“七分飽?!?/br> “怎么不吃飽?” 唐荼荼:“吃飽對胃不好。” 晏少昰今兒閑得厲害,耐心比哄自己侄兒吃飯都足:“那就去溜達(dá)溜達(dá)消消食,旁邊延康坊有個蓮池,蓮花都開了,風(fēng)景不錯?!?/br> 他話說半句,藏半句,懂事的姑娘這會兒得說:能不能邀二殿下一起賞蓮了。 唐荼荼不懂事,記住了他說的這個地方,起身福了一禮:“我記下了。那我先行一步,您慢慢用?!?/br> 晏少昰沉默一息,“唔”了聲,示意她去吧。 他今日憊懶,每一根頭發(fā)絲都透著一股“我不爽快”的氣場。早早下了值,本是想進(jìn)宮跟母后坐一會兒,可表弟今兒放出來了,那渾貨,保不準(zhǔn)一出牢門就要去找母后訴苦。 這會兒頭疼著,晏少昰不樂意進(jìn)宮聽埋怨??苫亓烁?,也是草木衰頹,晏少昰提不起興致來。 只看她還順眼幾分。 偏偏是個榆木腦袋。 雅間門沒合上,留著半扇是為避嫌。青|天|白|日的,殿下這里用不著守著,廿一帶著幾人在大堂里吃喝,雅間門外只留了一名影衛(wèi)。 唐荼荼剛走到門邊,便看見外邊一身鮮亮亮的大紅錦袍逼近,門被一股大力撞開。唐荼荼反應(yīng)及時,拉著福丫飛快往邊上一閃。 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大喇喇推門進(jìn)來,走得急,她要是一分神,指不定要撞個滿懷。 那少年一身酒氣,兩頰酡紅,半敞著懷,襟口幾乎要掉到胸口去,活脫脫一個紈绔,嗓門也咋咋呼呼的:“二哥?!哈,我就說是你吧,樂天還說不是!” 大堂中的影衛(wèi)聞聲,一息工夫就趕了過來,一時卻不知道該怎么攔人,只好格在雅間門口。畢竟這位小公爺跟主子是表兄弟。 廿一拱手道:“小公爺?!?/br> “你起開!” 褚小公爺一雙眼睛被酒意熏得猩紅,連氣帶怒,在酒意助力下,平時的七分膽子暴漲成了十分,硬是咧嘴擠出了一個笑。 “二哥不念親情,賞了我半月牢房吃!今兒弟弟好不容易出來了,受您關(guān)照,我沒缺胳膊沒少腿兒!今兒我這接風(fēng)宴就設(shè)在隔壁酒樓,二哥總得賞臉去吧!” 廿一沉聲道:“此處人多,小公爺慎言?!?/br> “我慎言個犢子!” 褚小公爺伸手就想推他個趔趄,廿一巨石一般杵在那兒,哪里推得動?他自己反倒腳下踉蹌地打了個轉(zhuǎn),扶著廿一肩膀,蹬蹬兩步走到了桌前。 “泰安!別說了,快住口!”后邊跟來的一位白衣公子死死拽著他,半幅袖子都快拽下來了,仍拉他不住。 “我就要說!” 褚小公爺一甩他胳膊,把沈樂天甩了個倒仰。褚小公爺本來就不是什么清醒人,借著酒意,一張嘴沒了顧忌。 “二哥不把弟弟當(dāng)?shù)艿?,我卻把二哥當(dāng)二哥!您把我往牢里扔,行!我不記仇!可今兒我這接風(fēng)洗塵宴,二哥要是不去,咱們兄弟情分就斷在這兒了!” 大堂里邊坐著百八十人,聽到有人嚷嚷,都驚疑不定地望過來,整座酒樓都安靜了下來。 ——混賬東西。 晏少昰左側(cè)太陽xue又突突跳了兩下,針刺一般往腦子里戳,疼得他眼前都黑了一黑。 “你又胡鬧什么!” “每次你都說我胡鬧!” 褚小公爺?shù)暮鹇晭缀跻品宽敚骸霸诙缪劾铮揖蜎]做過一件像人的事兒!你和大哥不是都瞧不上我嘛,瞧我爛泥糊不上墻,好!以后我就做我這攤子爛泥!你們誰也別管我!” “陪我去喝酒!”他大約是腦子里進(jìn)水了,把唐荼荼撞了個趔趄,伸手就要來抓晏少昰胳膊。 “放肆!”廿一臉色遽冷,抬手就要擋,還沒碰著人。 褚小公爺卻突然熄了聲。 雅間門猛地被甩上了,褚小公爺被反剪著雙手壓制在桌上,半張臉撞到了桌板上,疼得哇哇慘叫了半聲,又被一塊點(diǎn)心堵上了嘴。 廿一果斷回頭,把另一扇門也關(guān)嚴(yán)實(shí)了,堵住了外邊窺探的視線。 “唔,你是誰!” 褚小公爺扭動著身子要起來,唐荼荼手臂往下一沉,壓制了他的一切掙扎,褚小公爺又殺豬似的嗷嗷起來,被點(diǎn)心卡著嘴,連嗷嗷都叫不痛快。 唐荼荼擰著眉,嗓門不大,正氣足:“一口一個‘二哥’地叫著,怎么不睜眼看看你二哥頭疼呢?” 滿屋人都傻那兒了。 晏少昰:“……住、住手?!?/br> 第49章 有他發(fā)話,唐荼荼這才把人松開。 褚小公爺腦袋被撞了那么一下,撞回了兩分清醒,沒再鬧騰,就著唐荼荼反剪他手的姿勢,撅臀倒在桌面上,不起來了,萎靡得像一灘泥,眼淚淌了一桌。 “那大牢是人呆的地方么……處處都是慘叫哀嚎,一頓飯只給一個菜,沒滋沒味的,二哥當(dāng)真狠心!連被褥都不讓人給我一床!隔壁牢房住的是個瘋子,天天拿著一柄鐵勺子挖墻,噌噌噌的,一到晚上就開始挖,這半月我沒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br> 晏少昰一奇:“墻挖了多深?” 褚小公爺?shù)某橐曂A送#骸坝邪氤吡税?,挖了個小洞。” 刑部牢房只管刑訊,不長久關(guān)押,最后判罪服刑都要到大理寺去。那些戴罪之身的官員們養(yǎng)尊處優(yōu)多年,多數(shù)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更別提逃獄。刑部牢房便沒多嚴(yán)密,墻最多一尺厚,能拿一柄勺子挖出半尺深的洞來,也算是本事。 褚小公爺一句話,把隔壁牢房那官員挖出來的半條生路,也給堵死了。 兩人分明是前后腳出來的,晏少昰下值時,郭圍才向他請示要不要放人。他吃一頓飯的工夫,泰安就已經(jīng)出來了。 眼下,晏少昰看他衣衫頭發(fā)都干凈,甚至連胡須都刮過,知道他是提前在牢里沐浴更衣過了,體體面面地出來的。 刑部大牢那種地方住了半月,一絲油皮兒都沒破,還能得到這種伺候,可見褚家從上到下都打點(diǎn)過了。 晏少昰自己都覺得丟人,他把刑部用成了自家私牢,尋了個由頭把這混賬關(guān)進(jìn)去,是為了讓他長個記性——關(guān)了半月,記性沒長好,人卻更混賬了。 “還有臉哭!”晏少昰斥道:“那被你打死的刑役是怎么回事!” 他轉(zhuǎn)頭,以眼神示意唐荼荼先行離開,別一會兒這渾玩意鬧起來了,反去記她的仇。 他使了個眼色,唐二卻接都沒接著,跟她那丫鬟,主仆倆無知無畏地站在邊上看戲。晏少昰不好出聲攆她,只得先處理眼下這位。 褚小公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氣哼哼道:“誰知道他怎么死的,下人打他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就挨了幾鞭子,誰知道他……” “人家拿自己的命冤枉你不成!”晏少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你是越來越混賬了!縱奴行兇,要不是郭圍給你安置了,你以為你能跑得了!” 褚泰安一個猛子站起來,吼得臉紅脖子粗,比他中氣還足:“我沒有縱奴行兇!他一個小卒,竟敢辱罵我是‘廢物秧子,敗家的玩意’,抽他抽得不冤!” 晏少昰抓住了關(guān)節(jié):“……那刑役罵你?” 泰安的牢房是他特意吩咐了的,在地牢第一層,是獨(dú)獨(dú)的一間,沒把他往二層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