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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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少爺,晚上好?!?/br> 岳無忌暈了一路,可腦子反應(yīng)恁得快,聽她聲音耳熟,又轉(zhuǎn)著腦袋看了看屋里陳設(shè),再看身后那倆漢子,最后目光鎖到唐厚孜身上,眨眼功夫什么都想明白了,勃然大怒。 “唐厚孜!是不是你!好你個……” 沒罵完,被唐荼荼堵上了嘴。 入夜后,丁點動靜就能引來人,放著他這么喊可不行。 等看到堵在自己嘴里的是塊抹布,岳無忌翻著白眼就想暈。 唐荼荼連忙掐掐他人中,把岳無忌掐精神了,這才和和氣氣地把他擺到一張椅子上。 “岳少爺別怕,請你過來商量點事,商量完就把你送回去。擷芳樓包一晚上不便宜呢,不能耽誤你后半夜玩。” 岳無忌垂頭喪氣道:“你說?!?/br> “哥,拿紙筆。” 唐厚孜跳起來,手忙腳亂去找紙筆,被唐荼荼指揮著,研墨潤筆鋪紙。 這氣氛實在古怪,岳無忌屁股底下如坐針氈,腿軟得幾乎坐不住。 等墨磨好了,唐荼荼才潤了筆,遞到岳無忌手里,“勞煩你寫封揭發(fā)信,把誰賣給你的題寫出來,幾月幾日幾時,都寫清楚,六道題目也全抄上去。” “你想都不要想!”岳無忌眼睛瞪得老大:“你這是要害我!” “怎么會?”唐荼荼眨眨眼睛:“你只寫‘誰家孫兒在賣題’、‘在哪兒賣題’就行,不用露出你自己,也不用署你名。” 岳無忌梗著脖子叫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出賣別人的!大不了這份題我不要了,這次鄉(xiāng)試我也不去考了,還不行嗎!鄉(xiāng)試舞弊,一經(jīng)查辦就是大案,要把我全家都連累了!你就是要害我!” 唐荼荼揪起他一只耳朵,貼近他幽幽道:“你再這么大聲,我把你舌頭揪下來?!?/br> 呼在脖子上的那道冷氣,讓岳無忌全身汗毛倒豎,眼淚一下子飆出來了:“我寫我寫!我寫還不行嗎!” 唐荼荼:“……” 還當多有氣節(jié)呢。 岳無忌含著一泡眼淚坐到桌邊,自己執(zhí)筆陳情,唐荼荼補上利害,唐厚孜潤色文稿,最后又由岳無忌的字跡謄錄了一遍,把這封揭發(fā)信寫出來了。 “哥,你看看行么?” “行……行……”唐厚孜已經(jīng)完全傻了,他恍惚間覺得今晚就是做了個夢。 劉大劉二對視一眼,默不作聲地看著三個小主子忙活。 岳無忌已經(jīng)預(yù)見前途不妙,抽抽答答道:“我寫完了,你得放我走了,你說話得算數(shù)?!?/br> 唐荼荼用蠟油封上信封,拍拍他肩膀,“岳少爺,我知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你聽好了,這封密信,我今晚就會投到府臺去——我哥求的是鄉(xiāng)試公平,信里自然不會自報家門,我家不差揭發(fā)舞弊的那點功勞,也不想惹麻煩;你呢,求的是你私買考題的事兒不外泄,應(yīng)該也不會蠢到自己去報案,對不對?” 岳無忌腦子跟不上,想了半天,猶猶豫豫點了頭。 唐荼荼又道:“所以我們只揭發(fā)學(xué)臺泄題的事,京兆府立案查辦,也只會去查學(xué)臺。學(xué)臺身負教化考核的責(zé)任,卻徇私枉法,私下泄題,被定什么罪也是應(yīng)得的,與你我沒關(guān)系。你不說,我不說,誰也不知道是我們揭發(fā)的?!?/br> 岳無忌更猶豫了。 唐荼荼一齊籠統(tǒng)講完了:“你要是不懂事,打算回去告訴爹娘,讓你岳家來找我家的麻煩,我也不怕你,大不了我們把買題的事兒捅出來——我哥行得正站得直,從頭到尾沒沾手,就算事情鬧大,他也依舊是清清白白的?!?/br> “可你就不一定了——一來,你買題、散題,都是重罪,律法我讀得熟,鄉(xiāng)試舞弊,別說你還想考舉人,連你那秀才頭銜也保不住,拷上重枷發(fā)配邊關(guān),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一定;二來,你要我哥多寫幾份答案,是要給你家那一大幫堂表兄弟用吧?要是你被查出來了,你那幾個兄弟,也一樣跑不了?!?/br> “一群十四五歲的神童秀才,全被你拖下了水,你說,他們會不會恨死你?” 岳無忌打了個哆嗦。 會的。 像他的堂哥,十四中了秀才以后,伯母逢人就夸他堂哥是“宰相根苗,將來一定是做大官的”,堂哥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是大才子了??纱文甑泥l(xiāng)試名落孫山,他原先定好的那門婚事立馬黃了,因為相好的那姑娘看上了別人,嫁了個大她十歲的同進士。 堂兄連喝了一個月的酒,幡然醒悟,讀書讀得幾乎要瘋魔。京城的秀才太多,不中個舉人,是無他出頭之地的。 還有孝直哥,他父親早早沒了,家里就剩一個盲眼母親,家里沒半點進項,全靠本家接濟。孝直哥讀書也發(fā)奮,可惜天賦不夠,就指望著考個功名,回去孝敬他娘。 要是他們這輩子再也不能考科舉……會瘋的吧? 唐荼荼給他倒了杯茶,聲音像今晚誘他跳墻時叫的“哥哥”一樣甜:“不急,你喝口水,慢慢想?!?/br> 岳無忌雙眼發(fā)直,頭昏腦漲地接過來喝下去了,一口涼茶從喉嚨涼到肺管子。 好半晌,他終于定了定神:“我想明白了。我答應(yīng)你絕不外泄,但你也得答應(yīng)我,不能牽連我岳家,不然我家用盡人脈關(guān)系,也要咬你下水——你半夜劫持我,也是大罪吧?” 這小屁孩,哆哆嗦嗦放狠話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唐荼荼三根手指對著天:“行,我發(fā)誓?!?/br> 岳無忌又從頭到尾想了一遍,覺得沒什么遺漏了,他竟奇怪地感覺心里比原先還踏實。傍晚剛打完唐厚孜,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怕這迂頭迂腦的唐厚孜破罐破摔了。這會兒明明白白攤開了講,反倒稍稍放下了心。 “那你怎么還不送我回去?”岳無忌嘟囔。 “還沒完呢?!?/br> 唐荼荼放下那封揭發(fā)信,又涼涼道:“你得再寫一封保證書,就寫——‘今日我岳無忌買鄉(xiāng)試試題,被唐家長子唐厚孜逮住了,為了讓唐兄放我一馬,我保證今后絕不為難唐厚孜和唐家人,還要跟唐兄好好做朋友。如有違誓,叫我一輩子考不上舉人,娶不著媳婦’,寫完再簽字畫押。” 岳無忌差點哭出來,抹了把眼睛,握著筆奮筆疾書,把這篇也寫完了,按了個烏漆墨黑的手印,拍在桌子上:“還有沒有了!” 唐荼荼這才彎起眼睛:“沒了沒了。記住你今晚的話,回去別與你爹娘說,爛在肚子里,這事兒就止到咱們幾個小孩子之間,別再讓外人知道了。” 劉大打著赤膊,聞言摸了摸自己涼颼颼的小臂,也不知二姑娘怎敢自稱“小孩子”。 “好啦,商量完了,送岳少爺回那擷芳樓吧。”唐荼荼站起來。 岳無忌哭喪著臉:“我想回家?!?/br> “那可不行,你從擷芳樓走的,要是不回去,你那群哥哥們該著急了——喏,鉆進麻袋去吧。” 岳無忌看她像個女煞星,一聲不敢辯,苦著臉踩進麻袋蹲下了。 麻袋重新套上以后,唐荼荼忽然想起什么,回頭問唐厚孜:“哥,他打你打得那么疼,你要不要也打他兩下泄泄憤?” 麻袋僵了一下,哆哆嗦嗦抖起來。 唐厚孜腦子里一團亂麻,傻愣愣看著meimei,半晌才聽懂她說的是什么,無力地擺了擺手:“不了,不了,有辱斯文,君子不能縱己惡念,快放他回去吧?!?/br> 劉二扛起人就走。 劉大給兩位小主子作了一揖:“少爺,姑娘,以后有事盡管吩咐,奴才先回府稟告小姐了?!?/br> 話落,劉大視線轉(zhuǎn)到唐荼荼身上,含蓄道:“今晚的事……” 唐荼荼:“不用隱瞞,只管告訴我娘?!?/br> 劉大笑道:“姑娘爽快?!?/br> 第14章 唐厚孜心如火燒,眉頭皺得抬頭紋都要出來了,望著劉大劉二輕松跳過了院墻,又等了好半天。 直聽到子時入更聲響起,坊門沉沉關(guān)上,街上并無異常動靜。知道兩人安安穩(wěn)穩(wěn)回去了,唐厚孜這才大松了口氣。 回頭把荼荼拉進屋,關(guān)上房門,平日溫和的臉上硬是凹出了個嚴肅表情,壓著聲訓(xùn)meimei。 “你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連半夜擄人的事兒都敢做!好的不學(xué)壞的學(xué),我堂堂男子漢,挨了欺負,我自己不會找補回來嗎!怎要你一個小姑娘替我出頭?” 唐荼荼狐疑:“你怎么找補?” “自然、自然是要徐徐圖之!” “嗯?” 唐厚孜結(jié)結(jié)巴巴:“比方,以后再不把課業(yè)借給他抄……?” 在唐荼荼笑瞇瞇的表情里,唐厚孜底氣漸漸虛下來,可很快又挺直腰板,繼續(xù)冷著臉訓(xùn)她:“總而言之,不能是你這樣!你怎么敢半夜去擄人!還去擷芳樓!那是小姑娘去的地方嗎!” 唐荼荼倒了一杯茶,自己牛一樣一口飲了。她一晚上沒喝著水,口干得厲害,胃腹間也隱隱泛起熱來,是連續(xù)兩個時辰?jīng)]有進食的后果。 可哥哥屋里不像她,從不放吃的,唐荼荼又灌了一大杯茶,勉強把餓意壓下去,又倒了一杯推到唐厚孜面前。 “哥,你這徐徐圖之來不及的?!?/br> 她把道理掰開了講:“往年學(xué)臺是怎樣泄題的、泄給了多少人,我不知道,但知情人一定不多。今年不一樣,岳無忌說,買著了題的不止他一個,學(xué)臺大人家的孫兒大喇喇地把題拿去了學(xué)館顯擺,讓人謄抄,抄一份三兩銀子,碎銀都收了兩小袋。” “光岳無忌一個大嘴巴,就漏給了五六個人知道,你算算,這么多人抄了題,今年泄題的事能瞞住么?就算瞞住了,這些不學(xué)無術(shù)的玩意兒,考完出了榜,也逃不過禮部司復(fù)核?!?/br> “我讀過律法的,一人舞弊,整個考場嚴查,連犯事學(xué)生呆的書院和教書先生都逃不過,一牽連就是一大片。你知情而不報,一樣會被連坐?!?/br> 唐厚孜后背一陣冷,一陣熱,無力辯駁:“可這事,我自然會解決妥的,哪里用你……” 唐荼荼看著他,不說話。 直到唐厚孜自己沉默下來,好難受地呼出口氣:“你說得對,是哥哥短視了。” 唐荼荼這才笑出來:“哥你放心,我也不是愛與人爭執(zhí)的人,倘若這回你僅僅是跟同窗打了一場架,我也會勸你大事化小。但鄉(xiāng)試泄題的事不能沾,沾上一點邊,你念一輩子書也沒法再往上走一步了?!?/br> 唐厚孜越想越難受,心里悶得厲害:“可你太冒失了,哪能按著娘的主意做?擄人是犯大律的,萬一今晚上被誰看見了,你……唉!” 今晚他只看著meimei威逼岳無忌,沒看著前頭meimei拐人時唱作俱佳的那一幕,又因為劉大劉二都在場,唐厚孜自然而然地,認定了這是他娘的主意。 他解決了一樁心事,兩條眉毛卻依舊抻不平:“荼荼,我知道你喜歡咱娘,娘是那種、是那種……快意恩仇的性子?!?/br> 他半天才憋出來這個詞,又道:“但人活得太灑脫了,行事自然荒誕,只顧前不顧后。” “女孩子不要跟娘學(xué),你看娘表面快活,可這十多年,她過得又有哪兒好?家不是家,業(yè)不是業(yè),我們雖是她的子女,可礙著爹和母親,不能三天兩頭地去華府走動,娘靠不上咱們;外祖那邊又有兩個舅舅,也不會把家業(yè)全交給娘打理,娘忙里忙外的,將來還不定能落得幾間鋪子。她的處境也難,咱們孝敬都來不迭,不能再給娘添麻煩?!?/br> 唐荼荼只跟華瓊認真談過那一回,對華家的事兒不清楚。可她心想,劉大劉二這樣厲害的人,仍能屈身做娘的忠仆,她覺得華瓊心里成算多,必定是個厲害人物,這點子事不至于給娘添了麻煩。 可哥哥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十四歲小孩,居然能看到華府這一層,與她想的“死讀書”卻是不一樣。 她有點新奇,也有點驚喜,乖乖點頭:“哥哥說得對,以后我聽你的?!?/br> 唐厚孜大感欣慰。 他又啰嗦念叨起來:“那你得答應(yīng)我,以后……” 唐荼荼知道自己,答應(yīng)了也是騙他的,便連聽也不聽了,把他推回屋里,“別以后啦,太晚啦,趕緊睡覺吧。哥,你的要事就是好好溫習(xí)功課,這半月什么都不要想,爭取這頭一回就把舉人考下來?!?/br> 唐厚孜無奈地任她推著回了內(nèi)屋,聽到meimei的腳步聲出了院門,才輾轉(zhuǎn)反側(cè)地睡下。 回了自己的鹿鳴院,路過福丫住的耳房時,唐荼荼停了停腳,“福丫,睡了么?” 門關(guān)著,屋里的福丫慌張叫了一聲“小姐”,又沒了聲。 這聲“小姐”先急后緩,后邊又含了半聲“嗚”,似哀怨,可能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