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曾是萬人迷 第10節(jié)
馮越苦笑:“你知道師兄當年本來是該死的,各大門派賣個面子讓我們自行關押了,但當時公議,各派和受害者都可以派人來查看有無徇私照顧。廖老頭以前從來沒再來見過他,這次帶隊來了,大概就順便看一看了?!?/br> “師叔,老實說,我覺得廖前輩不太像被我?guī)煾缚拥煤軕K的樣子?!倍∮鸾o馮越倒茶,巴望從他口中多掏點消息出來,“跟師父說話還挺心平氣和的,檢查之后那口氣好像還挺佩服?!?/br> “當年怒也怒過了,都這么多年了,還不能好好說話嗎?”馮越白了她一眼,“主要是我們都不懂師兄明明前途光明一片,卻做出這種蠢事來。佩服什么的,我不是太明白,他說了什么?” 丁羽把當時情景講了,馮越恍然道:“只有我們守正派修煉時特別注重筑基,以后隨著功力日深,身體也會越來越強健。不單獨煉體,卻比那些煉體門派更強悍。師兄的功力早就被廢了,但他當年已修煉到最后一步,為了與魔域的大戰(zhàn)才壓著修為一直沒有破界去上天界。身體自然也錘煉到了那一步,十分堅韌。換了別的門派,廢了功力哪熬得住這么多年。” 丁羽已經(jīng)從不同人口中聽到當年事了,反正君洛寧犯下的事是鐵板釘釘無可辯駁,他自己也認。所以丁羽更不明白了,那他還對掌教不滿什么,怪掌教沒徹底護住他?沒這么天真吧。 馮越這時候想起了什么,吩咐道:“你小師叔昨天回來了,這次帶了傷正在療傷,閉門謝客。等他傷好了,你可以去他那看看。他每次回來都會帶來不少好東西。你看中什么來跟我說,我?guī)湍阗I下?!?/br> “啥?高師叔是做生意的?”丁羽傻了眼,這畫風聽起來好奇怪。 小師叔高歌也是百刃峰的,不過不是峰主,常年在外面浪,很少回來。沒想到回來就是這種畫風,給自家晚輩兜售東西。 “別提了。師兄當年的事細說起來影響實是太多。高歌原來就是師兄從血魔那救下來的孤兒,帶回來做個外門弟子,分到了孤云峰。正好后來君師兄又被要了去繼承孤云峰,高歌就被派去他跟前侍奉,做做雜事。師兄待人隨和,又常常指點,高歌在他教導下慢慢顯露出劍道天賦,最后被百刃峰看中,入了內門,后來更成了嫡傳。”馮越說到這,忍不住露出惋惜的神色,“他一直視君師兄為天,對他來說就是天塌了一般。后來整天不著家,不知道跑到哪去,隔上十年八年的才回來一次。原來那么大方的人,現(xiàn)在摳門得不行,帶回來的不管是寶貝還是破爛,統(tǒng)統(tǒng)明碼標價,對晚輩也不松口。我說了他許多次,半點用沒有。” 送走馮越之后,丁羽不禁對君洛寧的當年更加好奇了。難怪掌教說他善于蠱惑人心,選了百余年,才不得已選中自己去接受傳承。 看看君洛寧當年的業(yè)績,整個守正派有他不交好的人嗎?就算做下這等事,看馮越等人的樣子,似乎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怕是只要有一丁點疑點,他們都會跳出來力主把他放了吧。更別提被他害了的廖老了,如今看著也是有怨氣而無強烈恨意的樣子。 虧丁羽當時還覺得他會不會趁檢查時下個暗手什么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 不過她也覺得掌教實是多慮了。就像馮越說的,這三百多年的獨自囚禁日夜折磨,君洛寧的性子恐怕也變了。反正丁羽是沒覺得自己有受到蠱惑,她只覺得君洛寧性子孤僻怪異,毫無馮越口中那位“君師兄”的風采。 至于高師叔,她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見他了。 以馮越和沐宜的例子在先,沒準高歌也會送她什么見面禮呢。 所以丁羽吩咐冉清注意百刃峰的消息,高師叔傷勢痊愈就告訴她。 不想冉清抿嘴一笑:“師祖也想去高長老那里買東西嗎?可是你剛入門一年不到,沒有他要的功勛點呀?!?/br> “功勛點,那是什么。還有你們都知道他要賣東西?”丁羽不解地問。 “那是自然。高長老每次回來都會在百刃峰擺攤,把帶回來的東西賣掉。這次他離開都十幾年了,我是沒有碰上,但早聽那些老人們念叨久啦,說他們攢了許久的功勛點,怎么高長老還不回來。”冉清沒有親自買過,只覺得好玩,笑吟吟地告訴丁羽,“師祖知道貢獻點吧,那是對本門的貢獻,就算煉丹上交都可以算的。但是功勛點不同,那可是幾大門派通用的,為了鼓勵剿殺血魔,每個弟子的身份令牌上都附上了記錄之能,殺死一個相當于筑基期的血魔,就記一點功勛。血魔等級越高越是值錢。沒有門派的散修也可以去領一個信物。只要攢夠了,去各門派都可以換東西,都認的?!?/br> “這么神奇?”丁羽目瞪口呆,“是怎么判斷殺的是血魔?” “弟子也不是很明白,只知道與血脈之力有關,并非十分精確,但用也足夠用了?!?/br> 冉清擰起眉,不知道如何說得更清楚一點,丁羽接口道:“是不是血脈純度足夠高,才會記錄?” 冉清舒展眉宇,贊道:“師祖果然說得比我明白。就是這樣吧。且修煉了血脈之力后,魂魄比凡人壯大,兩者結合,有人就想出這個主意,制出能記錄的靈器來。我們守正派是和身份令牌做在了一處,更方便一些?!?/br> 一心等著高歌傷愈去見的丁羽,沒有想到,自己那么快就見到了他。 第15章 就在第二天,她算著時間將近,收了功準備去見君洛寧的時候,一個身影飄然落在她的院中。 男子身形挺拔,一股鋒銳之氣隱隱若現(xiàn)。人卻落拓頹唐,滿臉的絡腮胡子,看不出年紀。丁羽當時并未想到他是誰,吃了一驚,那人卻豎了一指到嘴邊:“噤聲。我是百刃峰,高歌。” “高師叔?”丁羽更吃驚了,“你不是在療傷嗎?” “我聽說師兄代師叔傳藝,你成了兩脈共徒,所以先來見你?!备吒璐鸬溃抗饩季?,透著熱切,“聽說你可以進去見他,帶我去?!?/br> “帶你去?不行不行,掌教說只能我自己去,不允許我?guī)??!倍∮鹉母掖饝?,立刻就是拒絕,不敢有一點遲疑。 高歌身形欺近,一把攥住了她的手,丁羽手腕生疼,心想他哪里像受了傷。就聽高歌冷聲道:“你這是什么傳人,就是這么對師父的么?”更是一張臉湊近了,盯著她冷冷地道:“這么說來,我若要去救人,你也不會同意了?” “什么?”丁羽真的叫起來了,不過她獨自住在竹林,叫破了喉嚨也沒人聽見,除非馮越或者沐宜剛好前來,不然真是無解。 而運氣顯然沒有站在她這一邊,高歌肆無忌憚地目露兇光,威脅道:“你有信物,帶我進去,事后就說我逼你的,你不會有事,帶我去救人?!?/br> 丁羽心底百念叢生,卻沒一個主意,只好先應了再說。 高歌挾著她直接飛到谷底,洞口正有孤云峰一名弟子,百無聊賴地蹲在門口打呵欠,看她二人來了,呵欠打到一半趕緊壓下去,迎了上來。 丁羽怕高歌當真喪心病狂到要滅口,急忙提前叫道:“你先回去吧,今天掌教讓我?guī)熓鍋碚宜惺??!?/br> 弟子不疑有他,高興地走了。丁羽斜看了高歌一眼,發(fā)現(xiàn)他目光冷冷,心中更急,在那弟子擦身而過時突然一掌擊在他腦后,將他打暈。 “師叔,他是我們孤云峰的人。”丁羽強調了他的身份,希望高歌能看在君洛寧面上不要下殺手。 高歌也不知道看沒看出她心思,看了暈倒的弟子一眼,卻也沒真動手,只是催著她進去。 丁羽身上有信物,入內不會引發(fā)機關陣勢。不過她從不知道原來可以帶人進去,暗自埋怨掌教管理不嚴,留下這么大個漏洞,把她給坑苦了。 高歌入了甬道就一直沒有說話,到地底囚室時,時辰還未到,他注視君洛寧良久,又看那地上的大陣,手卻一直扣著丁羽不放,顯然并不信他。 到地上光華漸漸暗去,高歌自己取出照明之物,快步上前半跪于地,啞聲道:“師兄,師弟來晚了?!?/br> “高歌?”君洛寧冷若冰霜的臉上終于露出了驚容,丁羽苦笑道:“師父啊,你能不能讓高師叔把我先放了,我手快被他捏斷了。” 高歌一抖手,將她摔了出去,落地卻不重,正巧翻倒在君洛寧身前。 “師兄這個傳人收得不好,我讓她帶我來見你,她卻百般推諉?!?/br> 君洛寧這時已收了異色,淡淡道:“你來,又能做什么?!?/br> “我救師兄出去?!备吒枵J真地說。 君洛寧忽然笑了。 丁羽不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笑容,這次卻比任何一次都嘲諷。 “你當我瞎了,便認不出人了么?”君洛寧的聲音不大,卻如驚雷一般,讓二人都是一驚。 “你說他不是高師叔?”丁羽先掙扎了起來,驚聲叫道。 高歌神色變幻,終是站起身哈哈一笑,道:“果然名不虛傳,守正派君洛寧,落到如今這般田地,敏銳仍是不減當初。你是怎么認出我的?” 說著話時,他身體詭異扭曲,像一團爛泥般揉爛變形,在丁羽眼前,生生變成了一個面目普通的中年漢子,聲音也是變了。 “高歌沒有這么沖動。”君洛寧看不見他變化,但聽得出他聲音,“你是血魔,用的是血脈神通,莫非是變化之能?但我不信你能瞞過守正派上下,想必回來便裝作受傷躲了起來,又抓了這蠢貨混入此處。說吧,你要做什么。” 丁羽扭頭看了一眼君洛寧,暗暗佩服,除了罵她蠢貨之外,別的可真沒說錯——她又沒見過高師叔,認不出來有什么可罵的。君洛寧就是不刻薄她一句不舒服,她體諒他身上痛苦,不跟他計較。 冒充高歌之人點點頭,道:“嘿嘿,君洛寧啊君洛寧,你如今這幅模樣,還記得當年多少我輩中人死在你的手上嗎?告訴你也無妨,你那師弟被困在一處不得脫身,我正巧得知這件事,便扮了他來,取你性命,為我昔日親友報仇?!?/br> 話音方落,他忽起一掌,直印君洛寧胸口。 丁羽大駭,下意識擋在了前面,被他一掌拂開,這一下卻不再客氣,她連翻了幾個跟頭,落地便是一口血吐出。 頭暈眼花地爬起來時,丁羽只想著死了死了,今日要與這便宜師父一起死在這了。 卻不料定神看去時,那血魔站在君洛寧身前,神色奇異,君洛寧雖不住吐出血來,倒也并沒喪命。 “當真是功力被廢了,竟連我這收了力的一掌也受不住?!?/br> 君洛寧又嗆出一口血,啞聲冷笑道:“那又如何?!?/br> 血魔像是驗證了什么,踱了幾步,返身笑道:“你不要怪我,你當年著實厲害,不試上一試,我又怎敢救你?!?/br> 丁羽只覺得今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血魔先假扮高歌說要救人,接著要殺人,這一回又說要救人,不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一片茫然。 血魔又道:“你當年與圣主交易想要的天星花,我們圣主已經(jīng)弄到手,只要你隨我去圣域,交出守正派的傳承,就可交給你,如何?” “守正派的傳承?”君洛寧似覺得十分好笑,“就算我為了天星花與你們有所合作,也不意味我對魔域有任何好感。時隔多年,居然打起我派傳承的主意,你們也真是敢想?!?/br> 丁羽聽懂了,這人想與君洛寧做交易,想必非常重視,才不惜冒險潛入。而當年君洛寧出事,是與那個天星花有關。 當年交易的對象是什么圣主,如今這個卻好像是另一個圣主的手下。 她暗暗擔心,不管君洛寧答不答應,自己小命看來都很難保。不過好在君洛寧底線尚存,并沒有徹底叛出換取自由的念頭。 血魔好容易潛入此處,哪肯這樣死心,又道:“圣域經(jīng)營多年,上古時的修煉之道已恢復不少,但幾位圣主在戰(zhàn)后苦思,承認你等修士亦是高明,若要真正決出勝負,怕是非得兩者兼修不可——只要你愿意去圣域,我家圣主絕不會強求,你大可在圣域自立一派,傳下衣缽,將此界修煉之道傳入圣域。將來你便是圣域傳道之祖,不比如今……”他故意停住,上上下下打量了被縛在刑柱,長跪不起的君洛寧一眼,才接著道,“……這樣來得好?” 他目光熱切,盯著君洛寧,自覺誘惑極大,不信被困于此處三百余年之人不動心。 便是丁羽聽了,也覺得實在是價碼開得足夠有誠意,不由同樣盯著君洛寧,暗暗犯愁。 只聽君洛寧道:“那幾位魔主多年前就開出了懸賞,盜取我界修煉之術,如今一些法門早已傳入。只是畢竟弄不到真正玄妙法門,他們這是又開出了什么價碼,讓你不惜冒險,潛入我守正派來尋我?你便這么大膽,替你們魔主開出這樣的條件?” 血魔略顯尷尬,干笑兩聲,道:“君先生昔年是天下第一人,又是守正派傳承所系,自是值得起這個條件。我雖私自潛入,但只要你同意,那小小條件,圣主自然不會反對,只怕還會再加一二,讓先生看見我等的誠意?!?/br> 君洛寧微有戲謔之意,道:“我若同意,你要如何帶我走。我要如何信你誠意?” 血魔大喜,道:“你若同意,我便設法破陣帶你離開,你又為何不信我。若要殺你,我現(xiàn)時便殺了。” 君洛寧聽了此話,放聲長笑,口中又嗆出血來,卻毫不在意,像是聽到了極為可笑之事,隱有傲然之意。 丁羽只聽他言道:“我為何信你?我又如何能信你。你孤身來此,就能破我親自所設禁制,這般可笑之事,你也想我信你?我身上有江非點下的印記,一旦進入甬道,就會觸發(fā)警訊,你又有什么破解之法?你若說得出,我自然信你的誠意?!?/br> 血魔一滯,干笑道:“呵呵,今日之事,確是我臨時起意。但交易之事絕無虛假,只是怕有萬一,先來相試。這里既是你親自布置,自然知道破解之法,你今日教了我,我回去聯(lián)絡了人手,立時就能前來相救?!?/br> 君洛寧不語,血魔看見丁羽在一邊,殺機頓起,陰陰地道:“但是只怕這個小崽子壞事,不如我殺了她,免得泄露天機?!?/br> 君洛寧不屑,“你殺我傳人,還想讓我助你,你們這些血魔,莫非去了魔域之后,腦子都變得不好用了?” 這話說得略刻薄,丁羽不由噗一聲笑了出來,心中卻還有點詫異,不想君洛寧這時候倒承認她這個傳人了。 第16章 血魔卻不遲疑,飄身上前,笑道:“先生去了圣域,要什么樣的弟子,就算是圣主的傳人,想來圣主也會讓給先生,這個小丫頭是守正派尋了來,我看也不會與你一條心,不如殺了干凈。”出手便是殺招。 丁羽早就防著,無奈學的功夫都是鍛煉rou身之用,并無對敵之招——就算有,對上此人也是毫無勝機。 她只得左避右閃,跌爬滾打,不覺也用上了不少不成章法的身法步伐。但終究境界差得太遠,沒多久便被血魔抓在手中。 “小丫頭,認命吧?!?/br> 丁羽內腑還在隱隱作痛,這時被抓著危在旦夕,頭腦卻無比清晰,聞言露齒一笑:“大叔,你知道我是怎么被選入孤云峰的嗎?” “嗯?”血魔一愣,還未及反應,就聽君洛寧低喝:“住手!” 丁羽躲閃時早將沐宜所贈靈器拿在了手上,此時笑容未褪,不多的靈力已盡數(shù)涌入,全力將靈器引爆。最后她就聽見一聲悶響,隨即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死也要拉個墊背的。這是丁羽被血魔無視在一邊時暗暗下定的決心。 嚴格說起來,她對天人界與魔域的事并沒有很強的代入感,平常讓她為此去死是要猶豫的。然而事到臨頭,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也有幾分狠勁,這個世界當真不是前世的太平世道,既然有人要她的命,她怎么也要討點利息回來! 前世被炸死的時候,巨痛。 這一世附身復活時正受刑,巨痛。 現(xiàn)在又要死了,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