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玫瑰 第98節(jié)
薄荷吻了玫瑰。 他吻了她。 可一記簡簡單單、淺嘗輒止的吻,又如何能讓他滿足? 少年分明的指節(jié)拂上她的纖細后頸, 動作于梨花胎記淺淺摩挲, 觸感溫熱, 掩去雨水侵蝕的冰涼。下一瞬,guntang重燃,熱烈火苗把心臟都燒化,不留殘存余燼。 并非錯覺,他比前幾次吻得更重、更深。 她是讓他親,行動真的實施下來后,卻險些站不住腳。 空氣密度稀薄,喘息不穩(wěn),艱澀呼吸之際急需獲救。少女雙手隔絕兩人之間,大腦思維遲鈍,又好像被刺激到了,反方向地推他。 “抗力”如舒卷白云,綿而軟,沒有任何作用,甚至成了對方加以掠奪、征伐的導火索。 鉆了空隙,沈厭撬開她的貝齒,與她唇舌交纏,得寸進尺的圍攻將她桎梏狹窄逼仄的無路巷口,走不出、逃不掉。 其實,也不想離開,只不過他太兇了。 他怎么變這么兇,像是她會消失一般,一遍又一遍地確認她是否還在。 不知何時,清雨放緩,角落鋪滿綠油苔蘚的磚石散去濕潤,露出干燥一角。定力幾近匱乏,她腳步后退,致使那僅有的枯涸面積再度染了潮。 攥緊機會,微風推波助瀾,吹動越墻枝丫的朵朵鵝黃巖桂,飄揚弧度稍低傾斜,花落滿肩。 畫面唯美、旖旎,不忍打擾。 小巷出口,三三兩兩的行人經(jīng)過,大抵事態(tài)緊急,也沒注意到離他們不遠,正在熱吻的小情侶。 這時,一男生闖入深巷,目光猝不及防一抬,正巧與沈厭狹長的黑眸對上。 他接吻閉眼了,但聽聞腳步聲臨近,長睫抬起,冷淡眼神睨過去,似是鋒刃、匕首,不禁讓人不寒而栗。 果不其然,男生快速轉(zhuǎn)身,顫顫巍巍扶著墻面離開,走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雙手捂住胸口緩沖。 此刻的想法自認為非常奇怪:親吻……到底是什么感受? 忘乎所以嗎? …… 雨停,璀璨陽光陷進世界。 下午不用軍訓,他們選擇步行回校。 沈厭背著吉他包,側(cè)眸看向溫書梨。小姑娘一路不說話,也不知道是害羞了,還是不想。 他出聲,開口道歉:“對不起,讓你擔心了?!?/br> 說起這個,沈厭的手機電量為零是真的,一點也不剩。 在等待老板修吉他的時間,他去藥店買了一些止疼藥,又去知名的老巷子店買了兩三袋無核紅棗和枸杞。 紅棗和枸杞養(yǎng)血補氣,尤為新鮮的好。京大只有便利店賣,雖然是真空包裝,卻耐不住時間擱置,泡茶的話,營養(yǎng)和功效早已流失大半。 付錢用的是現(xiàn)金,他買完東西剛想回琴行,便看到事故現(xiàn)場外焦急找人的溫書梨。 那個透明雨衣的少女,穿梭在來往的人流長河中,瘦薄的軀體任由風吹雨打,也不退怯。 他喉腔堵塞,心疼極了。 “我哄人的方式還行嗎?”沈厭問她,語句里的“人”意有所指,“感覺她不生氣了。” 溫書梨不怪他,不想因為他的深吻鬧不快。 真心實意評價,她覺得還……不錯。 這是可以說的吧? “阿厭,你剛剛……挺用力。”溫書梨臉不紅心不跳地明示,想到什么,補充說:“還有,你居然……” 咬我。 后面兩個字說不出來,她卡了殼,止住。 難道是記仇咬了他一口? 猜不透。 溫書梨抿了抿唇,嘴角一動,便能感覺到密匝的撕扯,她不由得細眉微蹙,桃花眸子眨了下。 咬人很疼,所以,沈厭的側(cè)頸是不是也很疼? 后悔。 直球?qū)傩宰魉睿敃r她也沒想那么多,而且,她已經(jīng)很收斂了。如果再重一點,他的皮膚很可能會出血,不,一定滲出血。 “我這人沒什么本分,委屈我對象提前適應一下。”沈厭低聲笑了笑,牽起她的手,“不過,你好像已經(jīng)適應了,不用我提醒?!?/br> 當眾戳穿?! 可以,可以。 “咳!咳!咳!”耳尖紅度漲潮似的漫上來,溫書梨連續(xù)咳了三聲,示意他別說話,“禁言禁言,我現(xiàn)在想安靜一會?!?/br> 欲蓋彌彰,掩耳盜鈴。 沈厭點頭應下,默認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阿厭,我看看?!?/br> 溫書梨招招手,白藕手臂勾著他的脖頸,往自己的方向一帶,湊近觀察。 咬痕明顯,好似烙印般覆于少年皙白的皮膚,突兀又曖昧。 剛想問沈厭疼不疼,他看穿她的心思,嗓音發(fā)啞,回答:“不疼?!?/br> “我下次……” 溫書梨別過視線,不敢直視因沖動釀下的“錯誤”,采取循循善誘的迂回路線哄人,“我下次輕點?!?/br> 沈厭落眸,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薄唇輕啟:“我沒問題,決定權(quán)在你手上?!?/br> 她的臉又紅了。 平常一天內(nèi),從未有過三次。 今天是例外,特別的例外。 …… 就這樣,兩人沿著路線一步步離學校更近。 溫書梨偏了下腦袋,好像有什么事情沒說,但又想不起來??赡懿皇鞘裁创笫拢艞壛怂伎?,想著以后還有機會慢慢說,不急于這一時。 正想著,溫書梨腳步倏然頓住,搖了下沈厭的手,“阿厭,開了?!?/br> 什么開了? 原來是她的鞋帶。 談戀愛不僅會讓人變得上癮,同時也依賴彼此,女方在男方面前更嬌,通俗一點說,就是懶。 她不想低下身子系鞋帶,還得彎腰。 沈厭慣著她,把黑色吉他包放在地面上,紅棗和枸杞換了主人拎著。他“吐槽”她,但也寵她,“溫書梨,你肯定在折磨我?!?/br> “不不不,我喜歡死你了,怎么會折磨你呢?”她挑了挑眉,氣定神閑地“狡辯”。 說的是真話,很真。 沈厭蹲下,雙腿一高一低,類似求婚的姿勢,系鞋帶的手法熟稔,專門為她打了蝴蝶結(jié)。 溫書梨不相信男生也會打蝴蝶結(jié),唇角彎彎,笑了,“你還會打蝴蝶結(jié)???這樣一對比,比我打的都好,教教我怎么弄成你這樣的行嗎?好好看?!?/br> 作為手殘黨的她很有自知之明,態(tài)度虛心求教,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我要收費,包養(yǎng)我的資金存得怎么樣了?”沈厭問。 溫書梨噎住,慢吞吞地道出實情:“我正在存啊,軍訓過后馬上就要上課,我好好學習,爭取拿一等獎學金給你看,然后攢錢把你買了。” 小姑娘真敢說。 下一秒,一輛黑色邁巴赫以極快的速度駛過藏青馬路,地面平整,加之太陽光長久的燥熱暴曬,水洼消失干凈,因此,不存在少年被雨水潑灑一身的說法。 雖然速度堪稱得上風馳電掣,但溫書梨仍舊看清了半露車窗下的西裝男人。 男人身軀凜凜,眉骨硬朗,下頜棱角分明,冷峻氣息不言而喻,面相經(jīng)歲月沉淀,眼尾紋路顯現(xiàn),卻看不出一絲滄桑。 合適地組織措辭,那是一種獨屬中年男人的成熟與穩(wěn)重,也像冷血動物那般無情漠然,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一刻的不經(jīng)意,時間好似被有意暫停,放得很慢很慢,沒有繼續(xù)運轉(zhuǎn)的趨勢。 除了男人,還有女人,以及坐在他們中間的小孩子。 是小女孩,她的笑容洋溢、燦爛,頭發(fā)扎成低低的羊角辮,垂落小肩膀兩側(cè),發(fā)色金褐,應該是混血兒。 精致的公主裙因為自己的冒失沾了水,女人沒有怪她,而是神情急切地看她有沒有傷到毫厘。 無微不至的關(guān)心。 矛盾的時間相對論再次橫空出世,車尾迅疾駛離,“嗖”的一聲,像是呼嘯洶涌的海浪,隨之又歸為平靜。 她不認識他們吧。 溫書梨仔細回想上一秒她與男人對視的畫面,后者的眼神沒有溫度,只是狀似無意地一瞥。 怎么回事? 為什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溺水幻覺十分逼真地呈現(xiàn)在寸寸視野—— 她拼命向上游,喉嚨嗆了冰冷海水,海藻伸出魔爪拉她沉入深淵,被迫放棄抵抗,求生本能的那根弦狠狠折斷。 猛然一道光照在少女的側(cè)臉。 而后,她舒了口氣,深呼吸回神。 直覺告訴溫書梨,邁巴赫上的一家三口不是普通人,身后的背景龐大,根系更廣,是人人畏懼、惹不起的資本家。 想到自己父母也是從事經(jīng)濟行業(yè),作為他們的女兒自然見過不少世面,但這一次,天翻地覆的不一樣。 害怕嗎? 不太想承認,確實……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