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宿主一側，主系統(tǒng)在做最后掙扎，這些被它一手制造的機器人就是最好的武器。機器人蜂擁而上，盛頌時帶著人竭力抵抗。

    可惜他們雖然控制了一部分機器人，數(shù)量上卻稍顯不足，現(xiàn)在著實有些狼狽。

    之前積攢的武器這時候就派上大用場了！

    盛頌時看向鄭喜悲，用眼神示意。鄭喜悲面色僵硬，滿頭冷汗。

    救命！武器他存在2222號那里了??！

    現(xiàn)在該怎么拿回來??！

    鄭喜悲很信任平時一起沙雕的2222號，他也如任何一個宿主一樣，一直認為宿主與系統(tǒng)永不分離，卻不料真的有分離之日……

    鄭喜悲一陣黯然，他張了張口，就要對盛頌時說實話。

    【我倆真是傻子……】2222號熟悉的聲音卻突兀在他腦海中響起，【忘把這個給你了！我讓三三臨時幫你開一下主系統(tǒng)商城，你快一積分把你們的武器買走吧。】

    “2222號！”鄭喜悲驚喜地叫出聲來，可是不等他多詢問什么，那邊的通訊已經(jīng)再次切斷了。

    現(xiàn)在不是談話的時候，等一切平穩(wěn)吧，等宿主和系統(tǒng)……暫時分開之后吧。

    就像做夢一樣，鄭喜悲當著盛頌時的面又買回了那些武器?？此菑闹飨到y(tǒng)商城把這些東西買回來的，盛頌時十分震撼。

    “喜悲，你還能用主系統(tǒng)商城？”

    亂起來的時候，主系統(tǒng)商城就宣告失效了。

    鄭喜悲弱弱地說。

    “不盛哥，這是我們的那批武器，因為一些原因，現(xiàn)在2222號幫我單獨開了一下購買渠道，我們再把它們買回來?！?/br>
    盛頌時：“……”

    他此刻的心情是如墜冰窟如臨深淵如墮五里霧中。

    前因后果可以之后再追問，盛頌時深吸一口氣，心想拿回來就好。

    “花了多少積分？”他多問了一句，些許損失算不了什么的。

    鄭喜悲沉默幾秒鐘，試探著回答。

    “……一根蔥？”

    盛頌時：“……”

    煩死了！別提蔥了！他的蔥都被炸飛了！起來就傷心！

    不過鄭喜悲居然現(xiàn)在還能跟系統(tǒng)聯(lián)系上，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們與系統(tǒng)之間……還有機會？

    這個想法讓盛頌時的心砰砰直跳，鄭喜悲卻一臉悵惘，掏出武器之后對他沮喪道。

    “盛哥，這下真沒了。2222號說東西已經(jīng)給到我了，他們要走了?！?/br>
    盛頌時緩緩握緊拳。

    就在這時候，他抬起頭，天空中巨大的鯨魚型要塞飛過，投下大量包裹，居然是武器和物資！其他系統(tǒng)這是在……幫他們？

    沒有時間心情復雜，盛頌時握緊了武器，身先士卒。

    “我們?nèi)μ幚頇C器人，主系統(tǒng)的分身就交給季倚危他們?，F(xiàn)在往系統(tǒng)區(qū)域攻打，都跟我去箱庭！”

    * * *

    最后一個了。

    周月出看著季倚危手中的碎片心想，這是宿主一側的最后一個主系統(tǒng)分身。系統(tǒng)那一側可能還有零星幾個，終究大勢已去。

    她給季倚危匯報另一邊的戰(zhàn)況，季倚危興趣不大，反而一直在看表，怕趕不上。

    他對待主系統(tǒng)分身的手段越來越粗暴快速，主系統(tǒng)采取了各種手段掙扎，武力反抗或者言語蠱惑，可這些對季倚危都沒有用。他無情地捏碎主系統(tǒng)一個又一個的腦殼聽響，心里散漫地想：

    捏完這一個，就去系統(tǒng)那邊捏，正好吸在飛船上跟三三會合。

    三三在哪他在哪。

    而在此時此刻，盛頌時已經(jīng)帶人壓著機器人的戰(zhàn)線向后逼退，他們越過箱庭，真正進入了系統(tǒng)生活的區(qū)域。

    盛頌時耳邊響起隨武器一同到來的某個柔和聲音。

    【將機器人逼至空港，我們會幫忙處理，你們盡快離開那片區(qū)域。】

    盛頌時從善如流，他帶著人登上空港，在壯闊的深空之下一時失語。

    系統(tǒng)……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啊。

    在這樣的深空之中營造出安全的避風港。

    全部自己人撤退到安全區(qū)域不過數(shù)秒，盛頌時聽到了深空之中的呼嘯，機械的播報聲響徹深空——

    【第四、第六要塞出列。】

    【第三、第五要塞造浪?！?/br>
    巨大的機械鯨魚游弋于深空，頭下尾上，直直墜下，濺起的余波瞬間粉碎了被逼到邊緣的機器人。躲在地面建筑的內(nèi)部，盛頌時一行人震撼地看著這一幕。

    深空之中，還有無數(shù)艦艇的微光閃動著。

    盛頌時深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他指揮人手做他們能做的，清理零星的機器人，總不能只讓系統(tǒng)一方出力。

    地面上的情況比下面好很多，被主系統(tǒng)cao控具有強攻擊性的反而很少，絕大多數(shù)機器人都在繼續(xù)做自己的工作。他們一路處理，來到二層，一個清掃機器人急匆匆向他們的隊伍沖過來，險些被當做敵人攻擊。

    盛頌時見這清掃機器人焦慮地原地轉圈，不斷重復轉身和向前的動作，仿佛在指引。

    “它好像想帶我們?nèi)ナ裁吹胤健！编嵪脖灿型瑯拥南敕ā?/br>
    跟著清掃機器人，前方失控的機器逐漸多了起來，盛頌時看到很多機器人集結起來，正在攻擊一扇門，這些被cao控的機器人瘋狂地試圖打開那扇門，門已經(jīng)搖搖欲墜，好在他們及時趕到，控制了這些歇斯底里的機器。

    ——【安置室】。

    安置室的大門已經(jīng)殘破，設施名稱底下，映襯著一個小小的罐子一樣的圖標。

    盛頌時有些猶豫，他其實有點想進去探索一下，不知與地下的系統(tǒng)生活區(qū)有什么區(qū)別。但他此時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對于涉及系統(tǒng)們的設施，他表現(xiàn)得非常謹慎，想了想，還是決定詢問一下季倚危的意見。

    奇怪的門，奇怪的藍光，奇怪的罐子圖標……周月出收到了這樣一張現(xiàn)場照片。她有些迷惑地將拍攝的畫面給季倚危看，只聽見季倚危手里主系統(tǒng)的腦殼“當啷”一聲落地。

    她被嚇了一跳，季倚危直接從她手中奪過光屏，皺眉盯著光屏上的畫面。

    他歪了一下頭，最開始的時候與周月出一樣疑惑，可是剎那之間，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神色驟變，直接原地消失。

    他甚至動用監(jiān)察者的權限，只為加速自己在主系統(tǒng)空間內(nèi)的穿行。

    周月出原地愣了一會兒，撿起掉在地上的光屏，重新按亮。光屏上的畫面中，安置室的門已經(jīng)破損，從中漏出一線微弱的藍光，靜謐得如同冬夜。

    她猶豫一下，讓溫序留下，然后也追了上去。

    盛頌時發(fā)了那張照片，就看著漏出藍光的破損金屬門發(fā)愣。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小題大做了，季倚危不一定會理會他，也許應該先繼續(xù)進行清理工作？

    不料下一秒，季倚危像鬼一樣直接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剛才發(fā)現(xiàn)機器人不明原因地瘋狂攻擊這里?！笔㈨灂r連忙說明現(xiàn)狀，“它們的行動就好像最后的歇斯底里，里面也許有很重要的東西。”

    “……是啊，很重要的東西?！?/br>
    季倚危的聲音壓得很低，語調有些奇怪。鄭喜悲在旁邊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立起來的毛毛，突然聽到身旁的盛頌時倒抽一口氣，那架勢仿佛要把自己抽過去。

    盛哥！你看到了什么啊盛哥！

    鄭喜悲害怕地也抬起眼，半毀的大門前，季倚危將手按在了門上，指尖卻微微顫抖。他忽然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妥當，又倉促地將手收回來，開始仔細整理自己的衣袖和額發(fā)。

    【那、那個，季倚危，要是我有……有胳膊和腿……】

    【有胳膊和腿……宇宙無敵貓貓人？】

    他太愚蠢了，明明三三已經(jīng)向他暗示了這么多次。怕不是貓貓球的形態(tài)他接受得太過良好，所以一直沒有存這方面的奢望。

    季倚危是真的不在意，無論是什么形態(tài)，無論是什么物種，只要是三三就好。人類的軀體，相似的形態(tài)，不過是錦上添花，花上落蝶，在他與三三的感情面前，可有可無。

    但是……但是……

    宇宙無敵貓貓人一旦真的存在，就仿佛一種恩賜。

    季倚危回想起了很多過去的細節(jié)，紙鳥之庭每個監(jiān)察者都有的秘密房間，三三的那些暗示與欲言又止，深空中即將崩潰的巨大機械體嘶吼著“他們沒有完全進化”……

    是他太蠢了。

    推開門的一剎那，冬夜的光線將季倚危淹沒。他不覺得寒冷，心底反而燒得一片火熱。他感到自己的臉頰都在發(fā)燙，指尖都在顫抖，呼吸開始急促，他喘息得幾乎抑制不住，只能暫時在原地站定平復，眼風鋒利地向后一掃。

    “滾遠點，別進來?！?/br>
    外間的宿主立刻止步，仍舊震撼地望著。

    無數(shù)晶瑩的培養(yǎng)罐像極地冰柱一樣均勻排列在巨大而空曠的房間里，每一個培養(yǎng)罐下方都標著編號。季倚危烏色的眼瞳中此時此刻只有編號，一個一個編號在他眼前閃動而過，他忽然開始慶幸三三的序號如此靠前。

    要是靠后了，他可能在尋覓的過程中發(fā)瘋。

    1033……2003……

    2332……233……

    3。

    找到了。

    他驟然抬頭——

    空的。

    巨大的驚訝在他心頭盤桓，面上潮紅消退，空的培養(yǎng)罐前，季倚危結結實實愣住了。

    數(shù)秒之后，守在外面通道上的宿主一個激靈，聽到安置室內(nèi)傳來了大笑聲。

    “不愧是……不愧是三三……”

    小偷貓勤勤懇懇，仿佛連月亮都能偷回去。

    季倚危笑得不可自抑。

    他將頭抵在冰涼的培養(yǎng)罐上，guntang的臉頰終于稍稍降溫，只是微抬起的眼瞳中依然蓄滿暗光。

    這是三三曾經(jīng)待過的地方。

    三三是怎樣閉著眼睛安靜浮沉在晶瑩的液體中的呢？有沒有意識？聽不聽得見外界的聲音？頭頂有沒有貓耳朵？

    好可惜，罐子已經(jīng)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