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快嚇死了，他甚至從摞起來的十張大餅里看出了天國的階梯。

    季倚危在餐廳整理餐桌，他對露臺上還不死心伸長脖子等薯條的小叛徒海鷗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我聽說，因紐特人有一道傳統(tǒng)美食，名叫腌海雀。將侏儒海燕放到大海豹體內，然后用海報的油脂密封，經過長時間的發(fā)酵后再取出食用?！?/br>
    他說得興致盎然，海鷗買買卻開始發(fā)抖。

    “雖然海鷗大了一點，但……只要海豹選得大一點，應該也能裝下吧？”

    他話音未落，海鷗已經嚇得腳底一滑，從欄桿上跌落，半空中翻了個身，頭也不回地逃跑了。

    睚眥必報季倚危：“哼！”

    與三三和好如初讓他心情愉悅，他給餐前小菜都精心調整了位置，離得遠些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桌面還是有點空，很自然地想起了之前從306號禁區(qū)帶回來的那支桃花。

    從世界中帶回來的物質，絕大多數會因為脫離原本的世界而陷入靜止，今后也將保持一成不變的面貌，若是帶回花枝，便會長久盛開。

    這也是從世界中帶回物質需要付出大量積分代價的原因。

    但是三三喜歡，又能永久盛開，季倚危當然不會吝嗇這點積分。

    只要三三喜歡。

    他面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起身去拿那個插著桃花枝的花瓶，等看到花瓶時，他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花瓶里插著兩支花。

    一枝是桃花，還有一支……

    也是桃花?！咀ⅰ?/br>
    作者有話要說：

    【注】改自魯迅先生的《秋夜》：在我的后園，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

    第二十三章 【三更】

    季倚危一開始還以為, 是誰給他的三三又送了一枝花，于是不動聲色。

    系統(tǒng)2333號端著雞湯哼著歌飄過來，給季倚危滿上一小碗, 季倚危一只眼睛盯著他，一只眼睛還在用余光觀察瓶中的兩支花。

    兩只看向不同方向的眼睛：“……”

    好痛苦。

    強忍不適，漸漸的，季倚危開始覺得這兩支花……

    出自同一棵桃花樹。

    兩支花同出自306號禁區(qū)的桃花樹上, 而306號禁區(qū)已經被榨干積分關閉，再無可能進入。季倚危對自己的住處很有占有欲, 除了三三，他不允許任何人出入這座漂亮的小洋房, 所以, 新的花枝只有可能是三三帶來的。

    那么，問題來了。

    三三是怎么去的306號禁區(qū), 又是怎么帶回了新的桃花枝？

    系統(tǒng)2333號盛好飯，自己打開主系統(tǒng)商城看補充劑口味。這種感覺有點奇怪, 雖然他跟季倚危在一張餐桌上, 卻一個吃家常菜, 一個吃外賣, 有些隔閡感。因為這種感覺的存在, 他每次都會努力選擇跟季倚危一樣口味的補充劑，這樣一來, 至少……

    真的像他們在一起吃同一桌飯一樣。

    他在主系統(tǒng)商城里扒拉了一下, 很遺憾, 除了一些常規(guī)口味之外, 沒有新品。至于雞湯味的補充劑, 那個是期間限定, 已經售罄下架了。

    他的機械貓耳朵剛剛向下一折，一直關注著他的季倚危就像變魔術一樣給他掏出來了一袋補充劑。

    居然是絕版已久的雞湯口味！

    系統(tǒng)2333號驚喜異常。

    “從哪里買到的??！”

    他宣布，這一刻開始季倚危就是神！不光能買到最便宜的蔥，還能買到絕版補充劑！

    季倚危清倉多年等得就是這個時刻，聞言，微微一笑。

    “是之前上架的時候看你喜歡，多買了一個?！?/br>
    系統(tǒng)2333號狂喜，尾巴立刻卷上補充劑，熟練地扭開蓋子，正要大喝特喝，忽然有些狐疑起來。

    因為季倚危上次也這么說，也掏出了限定口味的補充劑。

    怪怪的。

    季倚危是不是又犯了喜歡清倉的老毛病了？

    先不管那個！他好久沒喝到這個口味的補充劑了！

    季倚危一手撐腮，看著“啊嗚啊嗚”超級可愛的三三，心中想著周月出的話。

    他給自己安排的結局不是死在任務世界。那樣的話，三三可能會被指責工作不利。

    他很強大，他可以做很久的任務，給三三攢很多積分，然后在自己的身體和精神抵達極限的時候，向主系統(tǒng)申請退休，走入那個處刑室。

    因為那一天太過遙遠，季倚危沒怎么多想過他死之后三三會怎么樣，周月出的話像是在他心里扎了一根刺。他的好惡本來就極端，轉換也在一瞬之間，之前有多感謝主系統(tǒng)，現(xiàn)在就有多憎惡對方。

    主系統(tǒng)殷勤且識相，季倚危一直將對方看作他與三三的紅娘，現(xiàn)在么……

    他甚至有種想法，直接利用盛頌時的白鳥計劃，爆破掉主系統(tǒng)。但是，他的三三要怎么辦呢。

    【季倚危，我拿了這個季度的業(yè)績標兵哦！】

    【季倚危，我又又又拿了這個季度的業(yè)績標兵哦！】

    【季倚危，我是今年的年度明星系統(tǒng)哦！】

    因為性格原因，季倚危不是很理解所謂的道德、榮譽、夢想或者其他常人喜愛與追捧的東西，只覺得厭倦和無聊，但是他想要理解三三。

    ……再想想。

    他不想破壞眼下的歲月靜好。

    系統(tǒng)2333號察覺到了什么，叼著補充劑抬頭。

    “唔？怎么不吃呀？快吃，湯要涼了。”

    季倚危沒泄露半點情緒，他從善如流，端起碗喝了一口湯，狀似無意地問道。

    “三三，休假這幾天做了什么？”

    “充電和維修，好好地休眠了一下?！毕到y(tǒng)2333號答道。

    這是他與季倚危之間的固定問答，也是主系統(tǒng)唯一許可的答案。什么拍賣會，什么酒吧，什么食堂打飯和系統(tǒng)間的拉拉扯扯蹦蹦跳跳，有保密協(xié)議在頭頂壓著，貓貓球們半個字都不能泄露。

    ——因為主系統(tǒng)在看著他們。

    充電和維修，確實是系統(tǒng)2333號在假期里做的事情。他不會向季倚危透露更多，因為那樣……

    可能會將季倚危置于危險之中。

    他不愿那樣。

    他不想破壞眼下的歲月靜好。

    想到這里，系統(tǒng)2333號忽然覺得有些傷感，連忙說自己洗碗，飄進廚房里。但是飄進去之前，他忽然瞥見花瓶里的兩支桃花，頓時驚得喵魂出竅，連忙團吧團吧塞回身體里，悄咪咪回頭，發(fā)現(xiàn)季倚危正低頭整理餐桌。

    他飛快地使用尾巴，把其中一支桃花薅出來，身體從中間裂開一條縫，飛快地把花吞了進去。

    好險！

    他拿著花回來，順手栽花瓶里了，季倚危沒有問，應該是沒有發(fā)現(xiàn)？

    季倚危收拾完餐桌，把要洗的其他碗筷給三三送進廚房里去，經過花瓶旁瞥了一眼。

    ——花瓶里的兩支桃花變成了一支。

    * * *

    一人一球窩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得非常快，一轉眼，就到了一天中最重要的事件之一了。

    哄季倚危睡覺！季倚危睡了他好回去充電！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休假導致的短暫分離，系統(tǒng)2333號覺得今天的季倚危真是格外纏球，他只能多絮叨一些事情。

    “最近就要出【大湖】的任務了，我在加快速度進行世界解析，做好一切預案，你不用擔心。”

    “主系統(tǒng)準備征收不出任務費，以后在主系統(tǒng)空間逗留的時間可能會被壓縮，具體能待多長時間還沒說……”

    季倚危聽著他絮絮叨叨的，想著那兩支同出自306號禁區(qū)桃花，想著盛頌時的白鳥計劃。他一直以為三三休假，就是回到系統(tǒng)那邊，然后貓貓球排排隊進行較長的休眠和調整，可是，那支桃花……

    他再一次輕輕問道。

    “三三，休假的這三天你都干了些什么？有沒有受委屈？”

    系統(tǒng)2333號頓時有種被人錘了一下屏幕的感覺，整張屏微微一酸。他想到自己被迫加了一天班，主系統(tǒng)開會的時候還兇他讓他出去。之前他還能開開心心蹦蹦跳跳地氣領導，但是季倚危輕輕地一問，他頓時就感覺不行了。

    嗚嗚。

    可是他真的想讓季倚危平平安安的退休，就像4399的宿主一樣，不要牽扯太多事情。其他的，無論是工作還是壞領導，他自己努力應對就好了，于是還是給出了老答案。

    “充電和維修呀，還整理了其他世界的數據嗎，好忙的?！?/br>
    季倚危不騙他，他也不騙季倚危，這確實是他做過的事情，只不過并非全部。

    半晌，他聽到季倚危輕輕嘆息。

    “三三，這怎么能叫休假呢?！?/br>
    休假就該好好玩啊。

    季倚危心知三三有沒有說的部分，但他忽然聽到窩在他頸窩處的貓貓球小聲說道。

    “誰說不是呢，加班的時候我也在想，還是跟你一起有趣呀?！?/br>
    他頓時就甘愿被這顆蜜糖溺死了。

    系統(tǒng)2333號在黑暗中能看清季倚危的神情，那樣的表情他甚至有些難以解讀，于是有些奇怪地問道。

    “季倚危，你在想什么啊？”

    “沒什么?！?/br>
    “可是你的表情……唔……”系統(tǒng)2333號努力努力想了個比喻，“好像在啃剛切了蜂巢蜜的菜刀哦！”

    他似乎都能聽到季倚?？胁说兜穆曇袅?，響亮，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