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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浮生(10)火雷噬嗑

    【譬如浮生】(第十章、火雷噬嗑)

    2021年5月21日

    作者:DeVere的沉默

    字數(shù):11812

    我習(xí)慣性的去解構(gòu)自己面對黎星然所涌現(xiàn)出的種種情緒。我感受到了自己的

    占有欲、強烈的好奇心、甚至還有一絲完全出乎意料的嫉妒。

    我仔細審視著這絲嫉妒,很快就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嫉妒她的年齡。

    二十五歲……在這個世界上,你能夠完全掌控自己,充分理解自己,得到真

    實的自己,那么你就是自己的主人。

    你是自己的主人,那么你就是世界的主人。

    她能夠和我站在同一個水平線上,和我看著同樣的風(fēng)景,卻只有二十五歲。

    太年輕了……她怎么做到的?她憑什么能比我更長久的享用這種權(quán)力?

    這份嫉妒讓我感到自己變得鮮活,這意味著如果我向她探索過去,或許就能

    提前找到我期盼的東西。

    然而,她雖然手無寸鐵,卻仍然比我認識的每一個男人都要危險。假如我自

    以為是的妄圖從她這里獲得些什么,就要做好隨時被她捅上一刀的準備。

    曾經(jīng)并不是沒有女人在調(diào)教過程中對我舉起過刀,但那一直都在我的控制之

    內(nèi)。就算那些女人真的將刀刺到我身上,在鮮血噴濺的那一刻,最先被嚇倒的也

    會是她們自己。她們沒有真正施用暴力的能力,也毫無掌控與放任可言。

    但假如黎星然有朝一日捏住了刀柄,那么她會從容淡定的把面前那個男人的

    睪丸細細的割下來,不帶絲毫猶豫。我仿佛能看到,她將那串睪丸拎在手中晃一

    晃,再把它在男人的眼前捏碎——如果她打定主意要報復(fù)的話。

    所以我才說,我根本無法調(diào)教她。除非我將她完全摧毀,否則一有機會,被

    摧毀的人就是我。

    何必呢?摧毀她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而且她的身上對我而言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或許我對她也……

    「我們該怎么辦呢?」黎星然將手肘支在樓臺的欄桿上,慵懶的對我開口。

    看起來,她和我想的一樣。我們都是對方眼中甜美的誘餌,也都是危險的陷

    阱。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刮艺f著模棱兩可的話,不進不退。

    「我有點怕你?!估栊侨粵]有被我的節(jié)奏所拉扯,她說起話來仿佛沒有什么

    顧忌。

    示弱,女人的特權(quán)。哪怕她比你還要強大,她都依舊可以用示弱作為武器。

    「怕什么?」

    「怕自己因為一場愚蠢的美夢,被你像屠宰場的豬一樣吊起來?!顾旖菐?/br>
    著微笑,看著樓臺外面的夜景。遠方有濃霧般的陰云,罩住了稀疏的月光。

    還是在示弱。這個女人用手抓著衣領(lǐng),將已經(jīng)讓我們欣賞了很久的肌膚嚴絲

    合縫的遮住,像一個羞澀委屈的雛女。可是那張柔美面龐中的尖銳與自信,仍未

    掩飾。

    或許是故意在玩欺騙男人的把戲,又或許期望我像她一樣放低姿態(tài)。這對我

    而言沒有什么區(qū)別,因為我只會做自己想做的事。

    「有可能?!刮艺f,「在看到堆疊的黃金之后,老實本分的庶民也會貪念大

    起?!?/br>
    「庶民知道自己會被絞死嗎?」

    「知道,但庶民不會改變主意,他們會帶著愚蠢而不切實際的希望,直到脖

    子上的繩索收緊。」

    「你覺得自己愚蠢嗎?」

    「當然不?!?/br>
    黎星然轉(zhuǎn)向我,笑著,將雙手在胸前「啪」的一拍:「好的,聰明人?!?/br>
    「我覺得,他不是特別聰明?!?/br>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響起了韓釗的聲音。我和黎星然扭頭去看,只見他手里

    拿著一瓶酒向我們走過來。

    我忍不住多看了黎星然一眼,發(fā)現(xiàn)她也在看我。我們都從彼此的眼里看到了

    或多或少的一點失望——韓釗這家伙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不過也僅僅是一點,因為我們知道,今天不是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天。

    「他不是特別聰明,否則也不會當著眾人的面把自己的調(diào)教技術(shù)說的昏聵無

    能。」

    韓釗走過來,將另一只手的杯子遞給我們,倒酒。

    這個時候我才發(fā)覺自己有些口干。我潤了潤喉嚨,對韓釗說:「我覺得最后

    的效果并不差。」

    韓釗發(fā)出哼笑聲,向坐在角落里的殷茵看了一眼:「那要全部歸功于你的姑

    娘?!?/br>
    殷茵安靜地坐在那里,她沒有躲閃韓釗的目光,帶著出乎我意料的坦然,沐

    浴著韓釗的夸贊。她的胸口正有一股情緒在萌發(fā),我還沒能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

    「這場聚會,三個主角,跑了兩個,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黎小姐,有很

    多朋友在等著想和你多聊幾句……」

    「嫌我礙事兒嘛,直說

    好了。」黎星然毫不掩飾語氣中的不滿,她理理自己

    的頭發(fā),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你們聊吧。我去找點別的樂子?!?/br>
    韓釗笑笑,完全不把她的態(tài)度放在心上。

    黎星然臨走之前又和我對視了一眼,我們沒有再對對方多說一個字,但這個

    眼神已經(jīng)將彼此的坐標釘在了自己的地圖上。想到以后的某一天,我們?nèi)杂袡C會

    享用對方身上的秘密,我不自覺地有些昂揚。

    韓釗順著我的目光看著黎星然離去,忍不住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不至于

    吧?喜歡這種類型的?」

    韓釗輕佻的話讓我稍微有些恍惚。但是我隨即意識到,韓釗其實并不明白黎

    星然到底是什么人。

    刺青師,搞藝術(shù)的,很會玩,外國長大的……在韓釗這些玩家眼中,黎星然

    就是由這四個詞組成。甚至在我和她正面交流之前,我也是這么認為的。

    直到她一眼將我看穿為止。黑暗的池沼中,她對我發(fā)動的攻擊也暴露了她的

    位置,然后我們就找到了某種意義上的同類。

    她的人皮之下,也盤踞著一只怪物。

    所以我下意識對她產(chǎn)生了不符合常理的、類似于「尊重」的情緒。當韓釗用

    輕佻之詞描述她的時候,我甚至沒能第一時間讓自己的意識回歸正軌。

    「紋身很有意思。」我敷衍道。

    韓釗看了我一會兒,他似乎察覺出了我的異樣,但最終沒有深究。

    「樓紀晴的事情怎么樣了?」

    我知道他會問,所以早就準備好了答案:「她很好。周五出貨。」

    「這么快?」

    韓釗的聲音里還是有些不放心,不過當我一言不發(fā)的扭頭看了他幾秒之后,

    他選擇了相信我。

    「算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鬼n釗自我安慰道。

    「包你滿意。」我補了一句。

    「現(xiàn)在該說說正事了?!?/br>
    「正事?正事不是完了么?」

    我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本來和黎星然電光石火之間就要摩擦出一些驚喜,卻

    被韓釗打斷。我不得不重整心態(tài),把注意力放回到殷茵的調(diào)教上面。今晚殷茵表

    現(xiàn)極佳,我本打算趕緊回家,趁熱打鐵。

    「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是讓你來湊數(shù)的吧?」

    「……」

    韓釗從衣服里掏出一張黑色的名片:「我盯好的那個主顧,上門了。他對你

    極為滿意?!?/br>
    我這才明白,韓釗這場聚會的目的,是為了做一場偽裝。他的準星一直瞄準

    著那頭獵物,而我就是他的子彈。

    我看了看那張名片,上面的名字我完全不認識,只有一個顧問的頭銜。想來

    應(yīng)該只是負責(zé)給真正的客人管事兒的家伙。

    「三天以后,給他電話?!鬼n釗說。

    「好。」我將名片收了,「你說的主顧,到底是什么人?」

    韓釗擰著臉瞪起眼,露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然后抬起右拳,手指張開,

    做了一個爆炸的動作。

    「嘭——」

    沒有給我答案,韓釗做完這個戲謔的動作之后就離開了,只留下我和殷茵獨

    自在露臺上吹風(fēng)。

    毫無疑問,是個大人物。韓釗現(xiàn)在不告訴我,應(yīng)該是想讓我少準備一些鬼點

    子,在那個大主顧面前老實一些。

    答案遲早會有,我不準備給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煩。

    身邊沒有其他人了,我對殷茵伸出手,她立刻從座位上站起身。

    在這里呆的有些久,殷茵身上一件單薄暴露的禮裙,早就手腳冰涼。我用手

    將她暖住,她順從的縮到我的懷里。

    我示意她喝掉我剩下的酒,她照做了。酒精使我們血管擴張加速血液流動,

    熱量更快的傳向體表和肢端,所以才會有喝酒御寒的說法??蓪嶋H上,這完全是

    錯的。血管擴張只會讓人體的熱量散發(fā)得更快,也會令人更快的失溫。

    沒有比酒帶來的溫暖更虛假的東西了,正如我攏住她身體的胳膊。

    不過我們也不會在這里呆太久。我只想讓自己冷卻一下,多思考一會兒關(guān)于

    她的事情。

    因為殷茵今天晚上表現(xiàn)的太好,我有一股沖動,想要加速步調(diào)。只是我還不

    確定,自己的判斷是不是過于感情用事。

    她手扶著欄桿而站,我貼著她的后背,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胸口。手只要隨便

    一歪就可以抓住她的豐潤的rufang,但我現(xiàn)在只想感受她的心跳。

    沉悶,平穩(wěn),她現(xiàn)在情緒安定?;蛘呤且环N奇怪的自信?

    「這里的事情結(jié)束了嗎?」殷茵問我。

    「你冷?」

    「不。我有點想回去了。」

    我失笑:「你應(yīng)該清楚,在我面前,你沒有發(fā)表意見的資格。」

    「我知道,而且你也不會在乎我想要什么?!挂笠鹦÷曊f,「但是我也知道,

    你今天會獎勵我的。」

    的確。哪怕是訓(xùn)練一只狗,你也需要在恰當?shù)臅r候給它完成任務(wù)的獎賞。賞

    罰分明,是最基本的調(diào)教規(guī)則。殷茵說出這樣的話,代表著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在她

    眼中已經(jīng)越來越清晰。

    可是那依舊有一些恃寵而驕的意味,我不知道這從何而來,這不符合她的性

    格。

    「獎賞會有,但狗主人遛狗的時候,絕不會讓狗決定該往哪里走?!?/br>
    「我對你來說,就是一條狗嗎?」殷茵用很單純的方式問出這個問題,她不

    是在抱怨。

    「這個問題,只對我有意義,值得我來思考。而對你來說則沒有意義,你也

    不該為這個問題花費任何心思?!?/br>
    「可是我想聽你說?!?/br>
    「為什么?」

    「因為你和她都說了很多?!?/br>
    我完全沒料到,從剛才開始我一直產(chǎn)生的疑問,答案同樣竟然會落在「嫉妒」

    這兩個字上。

    剛剛在大廳里,殷茵和我一起上演了一幕真槍實彈而又天衣無縫的調(diào)教,贏

    得了圈內(nèi)玩家深深的認可。但我們還沒來得及和彼此分享那一份心神相交,黎星

    然就出現(xiàn)了,把我叫到了這個地方。

    該有的獎勵,突然間落空。她遠遠坐在那里,看著我和黎星然侃侃相談,心

    中會是什么感覺呢?

    嫉妒這個詞,非常不準確??晌覀?nèi)祟愃苁褂玫脑~匯就只有這么干癟,我

    們無可奈何。

    原本羞怯的女孩,在韓釗夸獎她的時候,再也沒有躲閃。因為她下意識的,

    想要爭得一些東西,與黎星然爭。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胸口蘊含的是這樣一種感

    受,一切都只是水到渠成。

    只有在乎的東西,人才會爭。人性如此簡單,洞若觀火。

    或許只是想要爭得一點注意力,但那對殷茵依舊產(chǎn)生了影響。她的潛意識中

    已經(jīng)希望我能夠看著她,尤其是在剛剛跳了一支完美舞曲的現(xiàn)在。

    和黎星然比,她太弱了。但黎星然不是我的,而她是。

    于是我滿足了她的愿望,開始講述她想聽的答案。

    ——我對你來說,就是一條狗嗎?——這是她的問題。

    「你已經(jīng)耳濡目染了。狗,寵物,主寵調(diào)教,對么?你對我當然不是那種東

    西。運用語言給別人下定義,是通過賣弄權(quán)力而獲得快感。當我已經(jīng)完全占有你

    的時候,權(quán)力又有什么可賣弄的?那種快感太低級?!?/br>
    「但你還是把我和狗放在一起,舉了例子?!?/br>
    「因為我真的想過,將你拴上韁繩,帶出去遛一遛?!刮倚χ改銢]能支

    配自己的時候,對我而言,貓兒、狗兒,你,都沒有什么太大區(qū)別。人格降維,

    首先要有維可降。人格的降維,即是自我毀滅的一部分,也是一種放縱。我希望

    終有一天,你可以擁有和我一起放縱的資格。」

    殷茵沉默著,她還沒有回應(yīng)我的能力。

    我用手摩挲著她的脖頸、臂膀和下巴:「今天你表現(xiàn)的好極了,我現(xiàn)在在想,

    應(yīng)不應(yīng)該抓住這個契機,往前再走一步?!?/br>
    「什、什么?」殷茵感受到了我語氣中微微的顫抖。

    「我們進去。我會從韓釗的聚會上邀請七個男人,然后像那個時候一樣,蒙

    上你的眼睛,讓他們輪流上你。」

    殷茵不可置信的扭頭看向我,她用了五秒鐘的時間,意識到我不是在開玩笑。

    然后她開始發(fā)抖,她的身子繃緊著向后縮去,險些就要被腹部竄起來的恐懼

    所支配。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她的喉嚨仿佛被扼住,聲音有些變形。

    「因為你還在乎這件事。這是你必須邁過去的坎兒。一次不行的話,我還會

    找人第二次輪你,或者第三次。直到你不再把它當做一回事為止?!?/br>
    殷茵的拳頭握緊,牙關(guān)緊咬,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從她皮膚下青色的血管中爆

    發(fā)出來。

    我嘆口氣,用手撫摸著她的脖子:「看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今天到此為止?!?/br>
    殷茵用力呼吸著,努力平復(fù)著自己的情緒。三分鐘之后,她勉強做到了。

    我看著她,搖搖頭:「你仍然對我有著誤解。你依舊在用自己常識性的模板

    勾畫我行為邏輯。你心中覺得,我和你有過那樣默契的瞬間,我理應(yīng)珍惜你才對,

    是么?」

    殷茵看上去非常委屈,她哽咽了一下,點點頭。

    「所以你錯了。你想認識真實的自己,就必須要蛻殼。那些腐朽糜爛的記憶,

    只會阻擋你的視線。我要做的就是將它們化作無物?!?/br>
    「可是那種事情!」殷茵感受到了我的真誠,但依舊無法接受。

    「??抡f過:用拳頭擊打某人面部,與用陽具插入某人陰部沒有任何區(qū)別。

    后者在物理上的傷害甚至比前者還

    要低些。人們之所以無法認可??逻@句話,

    因為我們都已被枷鎖鉗制。你所受到的傷害,是來自你對庸眾規(guī)則的諂媚,是自

    己對自己的戕害?!?/br>
    「可你讓那些男人上我,我就會變好嗎?」

    「原來我以為答案是肯定的。但現(xiàn)在意味著,我判斷有誤?!?/br>
    對于我近似于認錯一般的言論,殷茵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做錯什么

    了嗎?」

    「不,是我過于急于求成。又或許……這個辦法本來就不適合用在你身上?!?/br>
    對rou體進行摧殘,用推擠的方式去探明被調(diào)教者的底線,這是我常用的手法。

    可是如果殷茵是那個與眾不同的個體,我或許應(yīng)該緊緊抓住她精神上的那根飄搖

    絲線,勾著她,讓她自行向我靠近,就像今晚做的那樣。

    今夜做了不少事,我的精神有些過于疲憊了。我需要在良好的休息之后,重

    新構(gòu)架后面的調(diào)教策略。

    殷茵知道我不喜歡對她說謊,所以她總算放松下來。酒精所提供的虛假溫暖

    已然消退,這里需要我做的事情也已經(jīng)完成。我撥通趙峰的電話,讓他將我們載

    回家去。

    沒有回西郊的工作室,而是回了公寓。這是殷茵第一次被我?guī)У竭@個地方,

    也算是我對她某種程度的認可。

    「你平時就是住在這里?」殷茵站在玄關(guān)處,一時之間沒敢進來。

    「對?!刮颐撓峦馓祝S手掛起。

    殷茵把高跟鞋脫了,赤著腳走進客廳。我在衣帽柜更衣,她想要過來幫我,

    被我輕輕一推推向了沙發(fā)。

    我換著居家的衣服,殷茵則窩在沙發(fā)里看著我,她放松的讓自己沉在坐墊和

    靠背中間,眼神里帶著逐漸暈開的渙散。

    在敲門聲響起來之前,我一直覺得,今天晚上所有要做的,就是在這張沙發(fā)

    上揭開殷茵身上僅存的那件衣服,然后用她喜歡的力道,用并不真實的溫柔,讓

    她高潮幾次。

    很明顯,殷茵的潛意識中,也是這樣認為的。她渙散的瞳孔中,帶著她自己

    都不清楚的情欲。

    但是公寓的門還是被敲響了。我甚至以為,來的人是物業(yè)或者保安。

    可我在門禁屏幕中,竟然看到了黎星然的身影。

    心臟猛地跳動了兩下。

    這個女人,毫不拖泥帶水,想做什么,她就做了。一切都必須發(fā)生在現(xiàn)在,

    由她自己說了算。

    我只能把門打開。

    黎星然斜靠在門邊,指間燃著一根長濾嘴的女士香煙,腳邊是一只手提箱。

    她穿著一件長擺駝色風(fēng)衣,像一個職業(yè)女性。只是長擺之下若隱若現(xiàn)的低針

    黑色絲襪卻在訴說另外一種情緒。

    「你怎么知道的?」我看著她閃亮的眼睛,問。

    「抓著韓釗死纏爛打了一番,還多給他許了兩個承諾?!估栊侨徽UQ?,慵

    懶的聲音。

    僅僅是這樣就把我的住址給賣了……過兩天我非得讓韓釗還我個人情不行。

    我沒有邀請她進來,她也一言不發(fā),繼續(xù)抽著自己的煙,嘴角微翹??瓷先?/br>
    完全不打算說「不請我進去嗎」之類的廢話。

    她已經(jīng)發(fā)出了挑戰(zhàn),而應(yīng)不應(yīng)戰(zhàn)則取決于我。她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沒必要

    多說任何一個字。

    我想了很久,終于拿起手機,直視她的雙眼,撥通了趙峰的電話。

    「歡哥?」

    「還沒走遠吧?」

    「沒呢,我剛……」

    「回來接一下殷茵?!?/br>
    殷茵的時間還很長,但黎星然或許不會等我。

    更重要的,這正是進一步發(fā)酵殷茵「嫉妒」的好機會。讓她落空吧,讓她獨

    自在床上輾轉(zhuǎn),讓她矛盾,讓她哀怨,讓她腦海里填充對我的惦念。

    我仍然站在那里,擋著黎星然望向屋里的視線。她也不著急,安靜的依著墻

    壁,用煙霧填充著我們兩個之間的距離。

    她將煙遞給我。我遲疑了一秒,拿過來抽了一口。

    那不是市面上販售的商品,而是手卷貨,她在里面加了料,而且不是什么合

    法的東西。

    不過我仍然沒有拒絕,象征性的將那口煙過進肺里,讓一條顫悠悠的小蛇滑

    進自己的神經(jīng),享受了兩秒癲狂的眩暈。

    「左歡?」殷茵看到我許久沒有回屋,便走到玄關(guān)來看。她越過我的肩膀,

    看到了黎星然。

    「穿上我的外套?!刮翌^也不回的對她說,目光依舊放在黎星然身上,「趙

    峰會送你回酒店。」

    殷茵沉默著去拿了衣服,然后站在我背后等待著。我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

    但黎星然的目光卻從我身上轉(zhuǎn)移了,她在看她,并且嘴角的笑容更燦爛了。

    黎星然知道我在干什么,不過她不打算揭穿我。

    電梯燈亮,趙峰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

    走出來:「歡哥我來了。」

    「走吧?!刮覀?cè)身,將門讓開足以通行的空間。殷茵披著我的外套,和我擦

    身而過。她試探性的和我對視,我用不加雜任何情緒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我沒有從她眼中看到不滿,但依舊有那么一點點失落。然后她和趙峰一起消

    失在了電梯口。電梯門緩緩關(guān)閉,公寓與世界隔絕,氣壓驟變,我和黎星然變成

    了關(guān)在同一只罐頭中的鱘魚。

    黎星然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一抖一抖,她好像在這最后的時刻還有些猶豫。

    她的那根手卷煙,我只吸了一口就有些頭暈?zāi)垦?,但她卻在享用了整整一根后依

    舊保持著冰涼的鎮(zhèn)定。

    她將燃盡的煙灰隨手點落在門口的大理石地面上,然后對我擺了擺手指。

    我欣然將路讓開,把她迎進屋子,然后又將她那只褐色的硬皮手提箱提了進

    來。

    黎星然在公寓中緩緩地踱步,她先在客廳間晃了晃,又來到廚房,用手指劃

    過一塵不染的灶臺和餐桌。我站著看她,等待著,看她會和我玩些什么把戲。

    黎星然站在廚房中臺旁邊,歪著頭看了我一會兒,然后伸展著胳膊,緩慢而

    從容,將中臺上放置的東西全部劃到了地上。

    放置的整整齊齊的白瓷盤和玻璃酒杯,發(fā)出噼里啪啦的混亂聲音,在地上摔

    成細細的碎片,濺的到處都是。而沒辦法被摔碎的刀具,在金屬嗡鳴聲過后,留

    下了木地板上長長的劃痕。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黎星然看我沒有反應(yīng),揚了揚眉毛,像陰謀沒有得逞的貓。

    然后她繼續(xù)往里面踱步,隨手拉住了冷庫門的把手。

    她剛剛把冰庫門打開,我就來到了她的身后。黎星然看到滿滿一庫的食品,

    微微一愣,而我的手已經(jīng)放在了她的后脖頸上。

    「是決斷的時候了。」我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將你往里面一推,關(guān)上門,

    然后你就再也不會擁有給任何人搗亂的機會。」

    黎星然輕輕一顫,側(cè)過臉:「你是那種喜歡做不喜歡說的人。如果你要這么

    做的話,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里面砰砰敲門了。」

    「你還不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br>
    「我至少知道,你不會把我這條命放在眼里?!?/br>
    「但你還是毫不畏懼的跑到我這里來,撒野?!刮矣眯鈸芘覀兡_邊碎

    裂的瓷片。

    「這就是你的巢xue嗎?」黎星然仿佛毫不在意我言語中夾帶的威脅,「很無

    聊。只有這個冰庫稍微有點兒有趣的意思?!?/br>
    我松開了鉗住她后頸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廚房中臺上:「這里當然不

    是?!?/br>
    「今晚我住在你這里?!?/br>
    「好?!?/br>
    從她出現(xiàn)在門口的一瞬間,我們兩個都已經(jīng)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局。中間那些隨

    性而至的舞步無非是些情緒的揮發(fā),她展現(xiàn)出的東西最終還是落到了我預(yù)判之中,

    而我的一切反應(yīng)也如她所料

    她來了,當然就不會走。她也知道我不可能拒絕。

    我們對彼此身上的氣味太過敏感,我們已經(jīng)不會放過對方,直到心滿意足為

    止。

    「樓上有好玩的么?」黎星然踮著腳,小心闖過她自己創(chuàng)造的狼藉,向樓梯

    走去。

    「會令你有些失望,那里只有我的床?!?/br>
    「那就夠啦。噯,把我的箱子拿上來。」她肆無忌憚的對我指手畫腳,像是

    支使仆人。

    然而我欣然從命,畢竟是她主動前來投入羅網(wǎng),我自然要回足禮數(shù)。

    「箱子里是什么?總不會是帶了個炸彈想把我連根端了吧?」我跟在她的后

    面,像樓上走去。

    黎星然咯咯笑著,我只能看到她的肩膀聳動。

    「男人的想象力很豐富,但總是這么丑陋?!?/br>
    「你敢來我這里,應(yīng)該有一點保險措施?!?/br>
    「所以就要是炸彈?你是想把我笑死在這里嗎!」黎星然張揚的笑著,然后

    搖頭,「保險措施當然有。如果我就這么沒了,自然有人會找你的麻煩?!?/br>
    我想起了她帶去韓釗聚會的那個男人,順服和野性同在,像是血統(tǒng)純正的猛

    犬。我知道他會為她那么做的。

    「可是我們沒必要自相殘殺,對么,左歡?」女孩回頭居高臨下的對我眨眨

    眼,「我只是看穿了你的一點小秘密?!?/br>
    「或許這個理由就足夠了?!?/br>
    「我可以和你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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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丟失網(wǎng)址】

    她說對了,因為我對她的好奇心也壓過了警惕心。我將她的箱子放在主臥入

    口的墻角邊,而女孩已經(jīng)自顧自高高興興的躺倒在了屬于我的床上。

    「啊,是我喜歡的質(zhì)地?!顾凉M意的評價著那張床鋪的軟度,然后重新起身,

    將風(fēng)衣隨手脫下在地上。

    下面是一件短款松軟的罩衫,細膩的小腹上依稀可見勾抹的刺青。

    「左歡,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不會是個變態(tài)殺人狂吧?」

    「我的確殺過人,但從未以此為樂?!刮艺驹谒媲埃粍硬粍拥拇蛄恐?。

    「那就放心了?!估栊侨坏氖执钌衔业募绨颍÷曉谖叶呎f:「我也殺過?!?/br>
    她的嗓音柔膩而富有感染力,我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來吧,交換?!刮覍λf,「用你的秘密?!?/br>
    「我只殺過一個啊。十七歲時,一個嫖客,在一個汽車旅館里?!?/br>
    「他沒有給你錢?」我好奇地問。

    「他cao我的時候,扇了我的臉。所以我在他睡覺的時候,用他的刮胡刀割了

    他的喉嚨?!?/br>
    「像這樣?」

    我的話到嘴邊,手掌已經(jīng)狠狠地打在了黎星然的臉頰上。女孩一個踉蹌,險

    些歪倒在地。

    她捂著臉站直身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的表情。然后她笑了:「對,就

    是像這樣。不過那時候,他的jiba還插在我身體里?!?/br>
    這一巴掌僅僅是我的試探,而它結(jié)束的也很快。黎星然毫無預(yù)兆的闖入我的

    地盤,是一種無禮,我給了她一耳光,也同樣是無禮。但這無禮的背后,隱藏的

    其實是同一種動機。

    我們都想盡快看懂,對方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人。

    她提到自己殺人的原因,而我則對她做了同樣的事,這只能傳達一種信息:

    我不怕她殺我,因為我不是她見過的任何人。黎星然瞬間就讀懂了,我看似侮辱

    性的攻擊,卻不夾雜任何人類正常的感情,所以她完全沒有生氣。

    而她的笑,就代表我猜對了,她也猜對了。于是我們的軌道相接,再也不需

    要對對方掩飾。

    這里只有我和她,兩個怪物面對著同類,開始肆無忌憚的蛻皮,享用著很久

    很久都沒感受過的喘息機會。

    我捧住她被我打傷的臉,輕輕吻上去,她痛的輕輕嘶氣,欣然接納。

    「你應(yīng)該沒被有抓,否則也不可能自由自在的去這個世界上各個地方學(xué)習(xí)刺

    青。所以你應(yīng)該對殺人時的環(huán)境很熟,這意味著那也不是你第一次賣yin?!刮翼?/br>
    著她的話說道。

    「猜對了。還能繼續(xù)往下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