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自1945 第93節(jié)
“沒有什么事情是還沒有說開的?!眱J白平靜:“你從小被教養(yǎng)責任大過一切,我很理解。但是大哥,你捫心自問,你沒恨過他?年紀大不是理由,他一直打著白手起家的名號,但盛宇當初到底是靠什么起家的,你比我清楚?!?/br> 儲旭明臉色頓時凝滯。 盛宇的創(chuàng)建,是因為儲建雄娶了一位好妻子。 他的第一任,也就是儲旭明和儲安南的親媽,一位名門淑女。 靠著妻子的娘家,給盛宇冠上了儲姓,響動嵐城。 儲欽白不欲多說。 拍了拍儲旭明的肩膀:“你是我大哥,這一點不能更改,但是你想讓儲家變成你理想當中其樂融融的模樣。那我只能說,除非等到老頭子死的那一天?!?/br> “欽白!”儲旭明嚴厲:“這話過了?!?/br> 儲欽白扯了扯嘴角:“你拿他當爸,我可沒有?!?/br> 他上了車,揚長而去。 留下儲旭明停留在壽宴后的別墅門口,長嘆一聲。 儲欽白自己開車。 整個人隱在陰影里,踩著油門,一直提速。 周圍的一切都成了幻影一閃而過,但依然無法壓下心中的暴虐情緒。 宴會廳里的沉著,面對儲旭明時的淡然。 不過都是掩飾和偽裝而已。 一年前范璇的話就在耳邊,“儲欽白,你連婚姻都敢這么無所謂,做事這么狠,不留余地,和你爸又有什么區(qū)別!” 也有不少人說。 “三哥,娛樂就是個圈,我童年跟秦若老師合作一直受她照顧,你就是我親三哥?!?/br> “娛樂圈就是這么神奇,不管是誰,都有好幾副面孔。裝得久了,連自己都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br> 又想起三歲還是四歲。 住慣的那間臥室像是放大了好幾倍。 隔壁是誰一直在哭。 他從水果盤里抓了一把刀下來。 推開門走出去,去了旁邊。 陌生的女人跪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 他拿著刀,想也沒想朝坐得靠近門邊的男人扎了過去。 男人抓住他的手,把他抱起來哈哈大笑。 對面有人說:“建雄,就這個兒子最像你,心狠。” “是啊。”名稱父親的手掌摸在頭上像是跗骨之蛆讓人生厭,大手鉗住他的腰,說:“小子,教你一個道理,爪子沒利之前朝人伸手,下場就會跟她一樣知道嗎?” 刀被丟在茶幾上。 女人被保鏢在地上拖行。 拖出了門外。 母親這時候沖了進來,一把將他奪回懷里。 儲欽白能感覺到抱住自己的身軀在顫抖,聽見她哭著說:“儲建雄你會下地獄的!” 男人過來抱他們,一遍遍說:“若若你真的誤會了,我只愛你?!?/br> 有關母親的印象已經(jīng)很淡了。 獨留的一些記憶,不像外祖家擺在客廳里的照片中那樣明艷動人。 她總是瘦弱的。 崩潰的。 抱著他的時候一遍一遍流眼淚。 所有對他的評價里,儲欽白自認有句話說對了。 他像儲建雄。 他身體里流著他的血,是他欺騙一個身世清白,被家里保護得太好的女人,所造出來的產(chǎn)物。 他那些骯臟事,那些見不得人的狠毒。 唯獨沒有瞞著他這個兒子。 他以為自己會把這個最聰明,最看重的兒子,培養(yǎng)成為浩大家業(yè)的合格繼承者。 會和他一樣野心膨脹,一樣目空一切。 殊不知,他留下的不過只是傳說中會食父的惡獸而已。 一樣的基因,養(yǎng)不出兩種人,儲建雄的悔恨,應該從一年前就到達了頂峰。 儲欽白開著車,眼底漫著譏誚和不屑。 放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手機響了。 “嘛呢?”梁斌問。 儲欽白:“開車?!?/br> “我大晚上熬通宵,你大晚上在外面飆車?氣兒不順?” 儲欽白:“挺順的,有事說事?!?/br> “你這人,還有一點求人的態(tài)度嗎?”梁斌和他也認識好些年了,在他還沒和范璇結婚前,他們就有過一次短暫見面,他說:“我大晚上不回家抱老婆,翻你那個什么曲子,你就這么對待我?!?/br> 儲欽白一滯,“找到了?” “算……是吧?!?/br> “什么叫算是?” 梁斌可能熬著夜在抽煙,說:“我最近在做一老歌星出道五十周年紀念單曲,倒是找到一批很久以前收錄的老歌,其中有一首的旋律和你發(fā)給我的挺相似。你等會兒,我發(fā)給你啊。” 儲欽白隨手打開車載音響。 從里面?zhèn)鞒鲆欢魏苈朴频囊魳?,接著就是女歌手的磁性沙啞的歌聲?/br> 大概是真的太久了,音質(zhì)不太好,偶爾還伴隨著滋滋的聲響。 梁斌:“這樣一聽是不是完全不一樣,但背景音里差不多五十秒左右那一段,其實挺像的。不過也能聽得出來改編過?!?/br> “這是哪一年的歌?” “差不多五十年代了吧,不出名,傳唱度很低,現(xiàn)在除了一些老的留聲機唱片藏品,很難找了。不過你發(fā)給我這段應該是母音旋律,如果再往前倒推,應該是民國時期留下的。具體出自誰,這個就無法考證了?!?/br> 儲欽白看著車前方,嗯了聲。 會一首舊歌本是尋常事,即便樂壇不知道,全國那么多人,有人會,傳下來也不稀奇。 但本能里,他還是知道周聲身上有些秘密。 梁斌:“說起來,你怎么對一首曲子這么感興趣?” 儲欽白:“覺得好聽,不行?” “行行行,有什么是你儲哥不行的,沒事兒我就掛了啊?!?/br> “嗯。” 車里的音樂還在繼續(xù)。 女歌手的嗓音條件一般,歌也唱得一般。 儲欽白找不到周聲吹口琴時的丁點感覺,聽了兩秒,就關了。 回到市中心公寓時,已經(jīng)快要三點。 這個點,世界都是安靜的。 打開門卻意外看見客廳里亮著小燈。 “回來了?”沙發(fā)上的人手里拿著一本書,腿上的毯子半搭著,給人一種舒適繾綣的溫暖感。 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和語氣如此自然。 好像真的在等待一個回家的人。 儲欽白帶著滿身冷風,站在門口。 過了兩秒才嗯了聲,脫下外套掛在架子上,問他:“怎么還沒睡?” “念念鬧了,估計是被嚇得不輕,才睡著不久?!?/br> “又睡在你房間?” “嗯。” 儲欽白走到沙發(fā)前,看著沙發(fā)里的人,“那今晚跟我一起睡?”順便給他找好了理由,“不然等下你進去又把人吵醒了?!?/br> 周聲猶豫兩秒,想到小孩兒之前驚醒,就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后,周聲平躺在儲欽白的床上。 他的房間裝修風格比自己那邊冷硬不少,床上用品是黑藍色的,到處沾染著獨屬于儲欽白的氣息。 周聲并沒有多少睡意。 他知道儲欽白肯定也沒睡。 周聲開口問他:“我們走后,你是不是和你爸吵架了?” “我和他沒什么可吵的。”儲欽白很快回答。 “但我看你情緒比晚宴剛開始那會兒還不好?!?/br> 從儲欽白進門開始,周聲就察覺到了他身上的冷戾氣,雖然他看起來應該是在路上就散得差不多了,但周聲還是能察覺。 周聲想到上次去老宅吃飯也是,說是吃飯,坐下沒有兩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