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起晚餐是否滿意這種小事。

    等到話題都差不多要結(jié)束了。

    周聲起身表示要離開。

    他拿起扶手上的衣服，邊說：“不好意思楊導(dǎo)，明早我有早會，就來不及送各位了?！?/br>
    “送我們干什么，都這么熟了，當(dāng)自己人?！?/br>
    旁邊的儲欽白大概是出于場合因素，也已經(jīng)跟著眾人站起來。

    周聲發(fā)現(xiàn)身邊人多，就刻意側(cè)側(cè)身，靠近儲欽白胳膊偏頭說一句：“你出來，有事說?！?/br>
    儲欽白垂眸和他對視一眼，然后阻止了其他人的動作。放下手里的宣傳冊，直接說：“我送他出去就行?！?/br>
    “啊好，那儲哥你送送周總?！?/br>
    “記得送上車啊?！?/br>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大堂，往門口去。

    還不知道身后的一些人纏著楊志誠都熱鬧開了。

    女制片第一個忍不住，開口就說道：“導(dǎo)演，你是不是知道這倆人什么情況，我看他們情侶不像是情侶，曖昧也不像是曖昧，但就是怪怪的，說不出來的感覺?！?/br>
    只知道兩人結(jié)婚，但不知道具體情況的楊志誠，淡定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我上哪兒知道?！?/br>
    “裝，你繼續(xù)裝。”

    “對啊，導(dǎo)演，說說嘛?！?/br>
    “周總出現(xiàn)在臨順縣的時候，要不是看出來和儲哥認(rèn)識，我都想追。那樣的人當(dāng)男朋友我都能想象有多溫柔體貼，簡直是完美的理想型?！?/br>
    “還有儲哥也奇怪，你要說他冷吧又是真冷，但他有時候?qū)χ苈暤膽B(tài)度又不像那么回事?！?/br>
    楊志誠放下杯子來了一句：“都消停點吧，沒戲?！?/br>
    “什么沒戲？”

    “您是說找周總當(dāng)男朋友沒戲，還是找儲哥沒戲？”

    楊志誠：“自己猜?！?/br>
    “不說算了，等下儲哥回來問問?！?/br>
    另一邊，酒店門口。

    幾根大理石柱掩在門前的一片綠化樹木遮擋的陰影之下。

    周圍雖然沒什么人，但怕儲欽白被人認(rèn)出，周聲還是往角落走了走。

    見儲欽白跟來，周聲回頭看著他。

    “什么事？”儲欽白掀眉問。

    周聲：“今天的事還沒有正式跟你道句謝。”

    儲欽白：“用不著?！?/br>
    “該說感謝的時候還是要說。”

    周聲緊接著遞過去一張名片。

    “這是什么？”儲欽白接手后，低頭看向名片。

    一個曼琳達(dá)的外文名字。

    然后又抬眸看向周聲。

    周聲解釋：“這是你今晚見到的在弗蘭茲身邊的那位女秘書。”

    儲欽白回憶起那個面目模糊的金發(fā)碧眼的年輕女士。

    “所以？”

    “她問了你的房間號，我說你已婚替你攔下了。但我想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照著名片聯(lián)系她，她對你很有好感?！?/br>
    儲欽白的眼睛微微凝了起來，在門口的陰影處看不分明。

    他似乎又覺得很好笑，舉著手里的名片說：“這就是你說的要感謝我的方式？”

    “啊這個不是?！?/br>
    周聲否認(rèn)：“我不是已經(jīng)感謝過你了？”

    “什么時候？”

    “就剛剛。我跟你說謝謝，你說不用?！?/br>
    儲欽白：“……”

    大影帝扒著脖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頭。

    又問：“你覺得我喜歡這款？”

    “至少她身材很好，人也長得很漂亮?！?/br>
    儲欽白點點頭：“那你還說了我已婚，作為已婚這兩個字的當(dāng)事人之一，你有覺得自己這種行為有什么不妥嗎？”

    周聲點頭：“當(dāng)然?！?/br>
    “當(dāng)然？”儲欽白語氣加重。

    周聲認(rèn)真說：“道德上并不允許，但法律無法限制這種行為，這是你的自由?！?/br>
    這一會兒工夫，儲欽白覺得自己受到的沖擊已經(jīng)夠了。

    盯著周聲，化成一句：“周聲，我以為你是個很傳統(tǒng)的人。”

    周聲愣了下，搖頭，表示驚訝：“怎么會？你跟我結(jié)婚的時候應(yīng)該就知道這一點?！?/br>
    儲欽白當(dāng)場揭穿：“演技真爛?！?/br>
    周聲：“……”

    周聲無暇分辨儲欽白這個傳統(tǒng)的人針對的是自己，還是說的以前的周聲。

    但以前的周聲明顯不是。

    就算是現(xiàn)在的他，周聲也不可能在他面前承認(rèn)這一點。

    周聲為了增加可信度，也算是真話，第一次對著他剖析兩人這段關(guān)系。

    他說：“這段婚姻我們都知道有諸多因素在里邊，即便不離婚，你也用不著有任何負(fù)擔(dān)。我不會把這段關(guān)系往外說，不管你是遇上自己真心喜歡的，還是一段偶然短暫的關(guān)系，都可以隨你自己的心。不涉及法律，不危害社會，不傷害他人，你情我愿就無人可以指摘你，至少我不會。”

    儲欽白靠回柱子，沒有了一開始的隨意，看著周聲的目光越發(fā)深沉難辨。

    他問：“你是想試試開放式婚姻？”

    “開放式婚姻？”這個詞對周聲來說很新鮮。

    儲欽白不輕不重呵了聲，“連炮|友、劇組夫妻都知道，應(yīng)該不難理解這個詞。簡單點說，就是開放性的婚姻，婚姻關(guān)系內(nèi)，性|生活隨意，互不約束。簡稱，各玩兒各的?！?/br>
    周聲消化了一下這段解釋。

    發(fā)現(xiàn)自己的教育觀念，還真的不足以一下子接受到這種程度。

    他談?wù)撨@個話題的本質(zhì)，是因為他從不覺得這段婚姻應(yīng)該成為束縛。

    因為他不是“周聲”。

    他無權(quán)要求儲欽白履行婚姻職責(zé)。

    說白了，這個開放的權(quán)利他只給了儲欽白一個人，因為那也是他的權(quán)利。沒必要為了一個陌生的，完全不認(rèn)識的人守住這段關(guān)系也好，合同承諾也罷。

    原本被承諾的那個人已經(jīng)消失了。

    至于周聲自己，面對一個嶄新的世界，他也有太多的理想想要去完成，去見證。

    個人情感原就不在他的計劃范圍之內(nèi)。

    仲青曾在信里說，你一定要找到一個自己真心喜歡，對方也喜歡你的人。

    周聲曾見到過很多那樣的感情。

    大學(xué)里互寄情書的年輕情侶。

    捧著最后一碗白粥還互相騙對方吃過了的老來伴。

    把妻子擋在身后，寧愿用身體擋子彈的丈夫。

    各式各樣的感情，也有各式各樣的結(jié)尾。

    新社會里簡單的幸福更難獲得，這話不假。

    但真愛不是沒有，同樣是懵懂的青春校園戀愛，從牽手到白頭。柴米油鹽的普通夫妻，也會是老來床頭相送的今生摯愛。

    但這些，都離他太遠(yuǎn)了。

    他沒有遇到亂世離人，自然也無法頂著舊靈魂，在這個世界找個一無所知的人，然后心安理得地欺騙對方過完這輩子。

    而且他剛來就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自然也就更不會再去想找什么新的人。

    周聲最后說：“這個什么“開放式婚姻”，你要是想嘗試，你……”

    “你想出軌？”儲欽白虛眸打斷他，“所以這是在給我打預(yù)防針？”

    周聲：“……”

    儲欽白往后抬腳在柱子上抵了一下，起身，逼近一步。

    “需要我告訴你嗎？一般情況下，婚姻里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會跟另一個人提出這種要求。”

    再走一步。

    “你是這個意思嗎？”

    再走一步。

    “周總，嗯？”

    周聲被這人逼得倒退至外墻。

    整個人靠在上面，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聞到了之前在臨順縣他身上聞到的相同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