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自1945 第20節(jié)
老太太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說:“畢竟畫了幾十年了,你這話可不像是個門外漢,學(xué)過?” “稱不上?!敝苈曅πΓ骸皶稽c而已?!?/br> 老太太當(dāng)即讓開位置,來了興致,重新鋪上一層宣紙道:“你試試?!?/br> 周聲倒也不推諉。 他久不作畫,倒也不見生疏。 周聲勾勒的是一副山水圖。 從最初簡單的山石輪廓,到一點點清晰明了。 周聲有些進(jìn)狀態(tài),所以沒見著老太太頻頻看向他的目光,更沒發(fā)現(xiàn)小偏廳里不止李嫂他們進(jìn)來湊熱鬧,儲欽白不知道什么時候也靠在了窗框上。 直到落下最后一筆。 在左下角落款,一個繁體聲字。 老太太看著畫喃喃:“這將工筆運用到極致不難,難的卻是這以少勝多的含蓄意境。落筆準(zhǔn)確,意到筆到,你這可不止是會一點而已。” 算起來,周聲的畫齡確實不低。 但他也從不覺得自己算什么天賦流,不過是幼時母親非逼著學(xué)。 反倒是后來沒人逼著的那幾年。 他偶爾閑暇,反倒覺得得心應(yīng)手更甚從前。 老太太當(dāng)即把掛畫拿起來,第一次露出明朗的笑意,看向周聲:“這畫我倒是很喜歡,肯割愛嗎?” “這話重了?!敝苈曈行┦軐櫲趔@,“您喜歡那是再好不過了?!?/br> 旁邊李嫂他們也不懂。 但誰都知道鳳彩椒一副畫如今也是千金難求。 她說好的,必然是很好。 李嫂小心翼翼把畫接過來,問老太太:“掛起來?” 老太太看了看周圍,“那就掛在正廳?!?/br> 能掛在秦家宅子正廳的畫,無一不是大家名作。 周聲并非沒有眼光,頓時覺得不妥,開口阻攔,“外婆,這不太合適吧?!?/br> “這有什么不合適的。”鳳彩椒的目光在周聲臉上轉(zhuǎn)了轉(zhuǎn),意味深長道:“看畫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心性,心有溝壑,你這份胸襟,如今少見?!?/br> 周聲第一次被人說得臉色不自在。 不小心轉(zhuǎn)頭對上靠著窗戶的儲欽白的眼睛。 儲欽白見他看過來,就直起身,插著兜緩緩走過來。 他同樣偏頭看了看畫,直接對李嫂說:“掛起來吧,小心點?!?/br> 李嫂誒了聲,拿著畫指揮著人出去了。 周聲讓開一點問儲欽白:“你要畫嗎?” 鳳彩椒當(dāng)即道:“別問他,別說國畫,小學(xué)生畫得都比他好。平常寧愿去干那些什么搏擊啊,潛水的,都不能老老實實坐在案桌前半個小時?!?/br> 周聲有些好笑。 儲欽白保持這那副樣子,還道:“那是,誰能有您這么有文化?!?/br> “沒一句正形!”鳳彩椒笑罵。 簡單打趣后,老太太又轉(zhuǎn)頭對著周聲說:“對了,雖然我年紀(jì)大了但也不能白拿你東西,你看看這屋子里有什么喜歡的,送你了?!?/br> 這小偏廳周圍都是窗格,上面隨便一個物件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周聲當(dāng)然不可能真拿。 不過他倒是看中了墻壁格子頂上的一件東西。 儲欽白跟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開口:“眼光倒是不錯,那是五彩瓷,明代的?!?/br> 周聲搖搖頭:“不是?!?/br> 儲欽白:“你覺得是假貨?” “當(dāng)然不是這個意思?!敝苈暿栈啬抗?,“我的意思是我不拿,只是想問問有沒有什么購置渠道,我拿來送禮的?!?/br> 儲欽白皺眉:“你知道古董是什么意思嗎?” 周聲瞪他。 “我看起來腦子不好嗎?” 儲欽白點點頭:“確實,你比那瓶子看起來更像個古董。打車都嫌貴的人,出手就是明代陶瓷,我倒是很好奇誰值得你這么大手筆?!?/br> 周聲不和他一般見識。 隨手收拾著案臺上的東西。 還算實誠,“你認(rèn)識。” “我認(rèn)識?” 周聲:“盛宇總裁,你哥,儲旭明?!?/br> 儲欽白只要一想,就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決定收回當(dāng)初跟范璇說的,周家人眼神都不好這話。 看著正專注洗筆的人,儲欽白:“他從不接受賄賂?!?/br> “儲先生?!敝苈曂O率稚系膭幼?,抬頭,“這個世界上有個詞語叫做見面禮。投其所好確實是博得好感的加分項,但是能合作一定是因為合適,不是因為送禮,請不要用賄賂這種骯臟交易的詞語?!?/br> 儲欽白看了他兩秒。 輕嗤:“毛病還不少,說你賄賂就骯臟了?” 周聲繞過案桌,將筆掛好,滿意地點點頭:“也是,不比儲先生混跡娛樂圈多年見多識廣?!?/br> 儲欽白雙手撐上桌子,彎腰拉近距離。 “你現(xiàn)在就喜歡拐著彎罵我是吧?” “說你見識多?!敝苈曁ы?,輕淺責(zé)怪,“你這人怎么如此的不知好歹?!?/br> 第15章 被罵不知好歹的儲欽白難得沒對此表現(xiàn)出不滿。 也就是周聲上樓去洗澡后,他站在客廳的那副山水畫作之前,站了足足有大概十幾分鐘。 弄得鳳彩椒都有些看不下去。 走到他旁邊,同樣看著畫說:“怎么?人送老婆子我一副圖你就舍不得了,還想摘下來帶回去掛著?” 儲欽白收回視線,看向老太太。 輕輕笑了聲:“我以為您很不樂意見他。” “故意拿話擠兌我?”老太太斜了孫子一眼,抬手拂了拂鬢發(fā),眼中露出懷念的神色,開口緩緩道:“以前是不認(rèn)識,而且周家大兒子聲名在外,你覺得我能有多高興?但如今這么一看,傳聞終歸是傳聞?!崩咸珱_著墻上的畫抬了抬下巴,“說他胸中有意這話不假,這份心性當(dāng)年我也就在你外公身上見過?!?/br> 儲欽白的外祖父秦懷生,是如今多少人說起這個名字都要感嘆一句天妒英才的人。 他出身名門,自小就頗具才氣揚名千里。 是難得的心性純善之人。 一生寄情于書畫,所贈所得均以匿名捐出,資助完成學(xué)業(yè)的學(xué)生遍及全國,累計無數(shù)。 這樣的人,年不過四十,卻因為病痛早早與世長辭。 儲欽白伸手?jǐn)埳侠咸募纾骸澳胨???/br> “幾十年了,說什么想不想的。”老太太是足夠豁達(dá)的人,不然哪還能走到現(xiàn)在,只是看著面前如今已日漸沉穩(wěn)的高大男人,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說:“你別怪我老太太多嘴,我眼睛利著呢。你外公多平和一人,可我看周家那孩子,應(yīng)該很不容易。普通人哪修得出那身氣質(zhì),我看他身體也不好的樣子,你也別把你那一堆臭毛病往人身上使,聽見沒有?” 儲欽白沒有開口說話。 他的目光只是從畫上挪到了旁邊的書案上。 那里放著唯一的一個相框,是只有二十多歲的鳳彩椒和秦懷生的合影,懷里抱著的是他們唯一的女兒秦若。 老太太以為他不肯聽勸。 跟著看過去,再開口道:“你mama,我們小時候送她去學(xué)鋼琴,去跳芭蕾舞,是為了讓她豐盈自身,卻唯獨忘了教她怎么選擇一個合適自己的人。她當(dāng)初非要當(dāng)明星,臺前再耀眼,遇見儲建雄就是一切悲劇開始的源頭。這個教訓(xùn),你該懂得。不管你們因為什么結(jié)合,既然結(jié)婚了,就不要太苛責(zé)對方,周聲那個孩子,我看就很好。” 儲欽白斂下所有情緒。 恢復(fù)笑意,“只見一面就徹底倒戈,話里話外說我欺負(fù)人。鳳彩椒女士,你未免也太好收買了吧?” “我有說錯嗎?” 老太太瞪他一眼道:“你別以為我老了什么也不知道,你看看你在外面干的那些事,三天兩頭上新聞,還跟有的人不清不楚。長此以往,沒事兒都得變成有事兒,到時候你再想解釋可就晚了?!?/br> “跟周聲解釋?”儲欽白失笑:“沒必要,他也不見得樂意聽?!?/br> “這叫什么話!”老太太拍他:“不能看人脾氣好,就覺得他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橐鍪且拷?jīng)營的,你長一張嘴就為了專門罵人的?” 儲欽白頓感頭痛。 老太太往常長時間不見,好歹還能先稀罕幾天。 這次竟然一個晚上都沒有撐過去。 而且周聲脾氣好? 剛剛那副嘴皮子一張,損人的話張口就來的模樣,得虧是沒其他人看見。 儲欽白的視線緊接著再往墻上掃了一眼。 心想,何止這一點,這人失個憶奇怪的地方倒是越來越多了。 這天晚上,儲欽白讓人準(zhǔn)備的客房是兩間。 李嫂雖然奇怪既然結(jié)婚了,為什么不住在一起,但猜測年輕人可能覺得在老人這里住一起不太像樣子,就也沒有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