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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爸[六零] 第230節(jié)

    沒想到, 今年這樣的傳統(tǒng)居然保持不下去,多少有點遺憾。

    周中擎直接捶了他一拳頭:“你小子, 有老婆孩子還不知足?趕緊的, 別光喝了, 吃菜?!?/br>
    別軻傻笑著點頭:“知足啊, 當然知足, 這不是想著, 要是收到了電臺能跟媳婦一起聽嘛?!?/br>
    “放心,明年這會肯定能收到信號了?!敝苤星嬉郧斑^年也差不多跟別軻那樣, 在部隊里,跟一群天南地北聚來的兄弟們, 吹吹牛,侃侃大山,在周圍此起彼伏的炮竹聲中,走向新的一歲。

    而今年的這個年, 他身邊卻多了很多很多不一樣的面孔。

    有他一生摯愛的媳婦, 有三個可愛的小孩, 還有一個尚在娘胎里的沒見過面的小生命。

    他周中擎,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再也不用在夜深人靜只能摟著自己的被子睡覺了,再也不用在逢年過節(jié),在家家團聚的時候形單影只了。

    真好啊。

    他呷了口小酒,酒不醉人人自醉,視線迷迷蒙蒙,仿佛煤油燈的燈光都變得美輪美奐起來,暖黃色的光暈,給他媳婦披上了一層朦朧而婉約的細紗,叫她的眉眼看起來格外的細膩溫柔,一顰一笑,都是那么的讓他心動。

    他沒忍住,手從桌子底下伸過去,緊緊攥著了安六合的手,桌面上的右手依舊舉著酒杯,仿佛那個孩子氣的執(zhí)著要牽著媳婦的手一起跨年的幼稚鬼根本不是他。

    酒足飯飽,大人們紛紛掏出兜里的紅包,遞給了英招、小杰和蕾蕾。

    七星和別軻合在一起,一個孩子給了十塊錢的壓歲錢,安五湖和溪云分開,也是一個孩子給了十塊錢的壓歲錢,算起來,他家給的卻是雙份。

    安六合不肯要這么多,安五湖卻有他自己的堅持,道:“怎么,我這么多年不在家,難得給一次壓歲錢,你還不讓我給雙份?那行,我算算我到底幾年沒在家,每年的都給你補上。”

    “別別別,我收,收就是了。”安六合無奈,只好讓孩子把壓歲錢收下,每個都跑過去親了親舅舅舅媽,小姨和姨夫。

    散席的時候,別軻留下來幫著把鍋碗洗了,周中擎則開了車,把安五湖和溪云兩口子,以及他們帶來的爐子等東西一起送去島西。

    車到豬圈那里停下,周中擎一言不發(fā),靜靜地等著。

    他知道,溪云不跟自己爹媽過是為了避嫌,但為人子女,總不至于連大年三十都過門而不入吧。

    所以他雖然什么都沒說,但意思卻很明顯。

    溪云有些猶豫,她看了看安五湖,原打算讓自己男人阻止自己,卻不想,安五湖卻是最支持的那一個,下車繞到她這邊,開了車門,扶著她出來,一起往豬圈旁邊的豬棚走去。

    手里提著的食盒還是溫的,安五湖邊走邊感嘆:“小周有心了,盛菜的時候就單獨把老丈人的飯菜留下了,還用蒸籠熱著,體貼到這個份上了真是難得,我六meimei的眼光真好?!?/br>
    “五湖,謝謝你,也謝謝六meimei和妹夫,我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你們,我……”溪云忍不住鼻子一酸,為人子女,連拜年都要小心謹慎,她有時候自己都嫌棄自己。

    安五湖把她摁在心口哄了一會兒,等她不哭了,夫妻倆才敲響了豬棚的門,把熱乎的飯菜擺在了桌子上。

    史中正和竺間月沒想到閨女和女婿會來,意外之余不禁老淚縱橫。

    溪云抱著爸媽哭了好一會,想起臨走時安六合塞給她的棒棒油:“媽,六meimei說這個可以抹手,給你,你別不舍得用,等我生了孩子,我也會去工作,等我掙了錢,我給你買好多,好多……”

    竺間月欣慰地笑著,抱著她說了好一會母女間的體己話。

    豬棚里漏風(fēng),溪云只待了一會就覺得不是人住的地方,可她mama卻勸道:“你家六meimei差人送過兩床好被子過來,是我沒舍得蓋,我想著,等你明年生了給你用,喏,都在那呢。至于你說漏風(fēng),害,那是你老子故意敲壞的,他說了,要是咱倆好吃好喝地住在這里,少不得又要被人盯著,不如把豬棚捅幾個窟窿,叫人看到我們在吃苦受罪,也就不會再刁難我們了。你看,那里其實被你老子挖了個地窖,每個月送來的煤球都被他藏在里頭了,說是留給你明年生了孩子,冬天的時候燒火炕用……”

    竺間月還給溪云看了不少東西,其實他們夫妻倆得到了安六合很大的關(guān)照,是他們不想牽連安六合,故意讓自己看起來過得豬狗不如。

    溪云雖然明白他們是故意為之,可還是心疼。

    竺間月只好安慰道:“好孩子,你和你姐都平平安安的,爸媽就知足了。你好好養(yǎng)胎,什么都不要想。你要聽話啊,你年紀不小了,能懷上那都是難得的福氣,千萬不要憂心忡忡的,回頭傷了自己身子不說,也害了孩子?!?/br>
    說到孩子,竺間月看了眼正在門口跟史中正說話的安五湖,拽著閨女去了里頭,小聲道:“孩子,五湖這樣的好男人打著燈籠難找啊,你可千萬聽媽的,把自己和孩子都照顧好了。只要孩子平安落地,往后你愛怎么胡思亂想媽都不管了?!?/br>
    “我知道了媽?!毕泼靼姿龐尩囊馑?,她也看了眼門口的安五湖,低頭笑了笑,“媽,你說,孩子叫什么好呢?你跟我爸要是沒事,幫我想想名字吧?!?/br>
    “早就在想了,你看,取了一堆,回頭你慢慢挑。對了,他們老安家取名字沒什么說法嗎?要不要按字輩來排,你問過沒有?”竺間月還不知道女婿家的家譜是怎么排的。

    溪云搖了搖頭:“他說不用,新時代了,不按那一套來,還有,他說不是雙胞胎嘛,回頭一個跟我姓,一個跟他姓。”

    “真的?”竺間月高興壞了,哎呀,她沒能生出兒子,可要是女兒的孩子能跟老史家姓,也不錯啊。

    溪云認真地點頭,母女倆手拉著手,又興奮地說了好一會才離開。

    等她跟安五湖一走,竺間月便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史中正,可史中正卻不同意:“胡鬧,我現(xiàn)在什么身份?怎么能跟我姓呢?就跟女婿姓,別的什么都不要想?!?/br>
    竺間月一想也是,剛剛?cè)杠S起來的心情,又消沉了下去。

    史中正拍拍她的肩膀:“你啊,老糊涂了,咱閨女是個什么身份?咱又是什么身份?你當咱們還是當年的鄉(xiāng)紳土豪闊老爺嗎?咱閨女能攀上安家已經(jīng)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換別的男人,光是她婚前失貞這一條都不能要她?!?/br>
    “可那也不是閨女的錯!”竺間月不服氣了,閨女遭遇那樣的事,本來就挺可憐了,老頭子還這樣說閨女,她氣不過。

    史中正嘆了口氣:“咱們做父母的自然是心疼自己的閨女,可別人不這樣想啊。你聽我一句勸,這年頭就別作妖了,勸勸閨女,就讓孩子跟女婿姓吧,好歹能保命?!?/br>
    竺間月沉默了很久,最終也只能唉聲嘆氣的,點了點頭。

    *

    收拾完桌椅板凳,又讓三個孩子洗漱上了火炕,安六合打著哈欠坐在旁邊陪他們跨年。

    正犯困呢,隔壁三豹來了,提著一簍子的果干,水果糖,瓜子和炒花生,要來陪蕾蕾過年。

    蕾蕾躺不住了,鬧著要穿衣服下地找三豹哥哥玩,安六合只好又給她穿上,剛一撒手,小東西就吧嗒吧嗒被三豹拐跑了。

    她無奈地嘆氣道:“還沒到十八歲呢,就騙得小男生團團轉(zhuǎn)了,這小東西。”

    小杰不懂為啥十八歲就可以騙小男生了,他趴在被子里,看著窗外追著三豹點兔兒燈的蕾蕾,羨慕得不行:“媽,我也想下去?!?/br>
    安六合嫌棄得很:“自己穿?!?/br>
    這么大人了,她才不慣他這個毛病。

    小杰笑嘻嘻的,又把毛衣穿反了,安六合給他拽了袖子,繞著脖子轉(zhuǎn)了一圈給他?????重新穿好。

    本來沒覺得有什么,小孩子嘛,穿衣服穿反也是正常,可她注意到這小子壞笑的樣子,忽然好奇道:“你故意的對不對?”

    小杰吐了個舌頭,不等安六合發(fā)作,直接撒丫子跑了:“我就是故意的,mama偏心,給蕾蕾穿不給我穿,略略略。”

    安六合哭笑不得,看著唯一一個老老實實待在屋里的英招,有些無奈:“你也要出去嗎?”

    “我不去,我陪mama,等爸爸回來我再出去?!庇⒄械降状笠恍續(xù)ama一個人在家會寂寞呢。

    安六合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小東西,來,幫我繞毛線?!?/br>
    她也拆了兩件舊毛衣,壞倒是沒壞,就是花色老氣了些,她看劉冬妮新織的花色不錯,決定學(xué)學(xué)新款式,讓孩子也穿個不一樣的毛衣。

    母子倆一個拆一個繞,倒也配合默契,正忙著,葛長征過來敲了敲門:“那個……小安,你在家嗎?”

    “你喊我什么?”安六合很少跟葛長征說話,還真不知道他居然跟著別人這么喊自己。

    猛地一聽,怪別扭的。

    葛長征只好換了個稱呼:“那個,安市長?”

    “別,你叫得我毛毛的,還是喊我名字吧?!卑擦侠渲槼鰜砹?。

    她不待見這人,因為他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有了新老婆就把前妻生的孩子晾一邊了,簡直離譜。

    葛長征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見,之所以硬著頭皮過來,不過是沒辦法了。

    他搓了搓手,艱難地開口:“那個……那個君君她有點不舒服,你能過來看看嗎?”

    “沒空?!卑擦线€以為什么事兒呢,島東的醫(yī)院已經(jīng)蓋好了,何必來找她,她又不是冤大頭。

    葛長征卻不肯走,還是磨著她去看看,理由還挺充分:“軍醫(yī)院目前都是部隊的醫(yī)療兵,不懂婦產(chǎn)科的,你還是去看看吧,我給你錢。”

    “我是缺錢的人嗎?”安六合挑了挑眉毛,不打算給他這個面子。

    他只好咬咬牙:“只要你幫忙看看,我給你一百?!?/br>
    “呦,你可真舍得,對葛麗葛強都沒有這么大方吧?”安六合說話帶著刺,就是看他不爽。

    葛長征求人辦事,早就做好了挨呲兒的準備,聞言只是笑笑:“你要是嫌少,那我以后再給你,我手頭真沒有那么多錢了?!?/br>
    “不少了,先付錢?!卑擦弦膊皇仟{子大開口的人,上次要兩百都給了葛麗葛強,這次這一百她也不會自己拿著,等她抽空還是塞給葛麗葛強去。

    葛長征有備而來,立馬把錢送上。

    安六合這才把手里的毛衣放下,叫英招出去找弟弟meimei玩。

    到了那邊,她看了看華念君那瘦骨嶙峋的樣子,不免有些意外。

    她忙,每天早出晚歸的,華念君也有意躲著她,所以她還真沒注意到華念君瘦成這個鬼樣子了。

    她拽過來華念君的手腕,把了把脈,不免蹙眉:“你最近吃什么了?”

    “我……”華念君本來還想撒個謊瞞天過海,可她想到前頭幾次都在安六合面前吃了癟,只好老老實實招了。

    原來她聽信了別人可以扭轉(zhuǎn)胎兒性別的土方子,吃了一個多月了,就為了讓肚子里的這胎是個兒子,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安六合聽罷都氣得沒話說了,她想不通:“怎么,為了拼兒子命都不要了?”

    說著她甩開華念君的手,轉(zhuǎn)身直接出去了:“治不了,別找我?!?/br>
    “那你好歹告訴我她這是怎么了?”葛長征心說一百塊白花了,卻又不甘心就這么白跑一趟,趕緊追了出去。

    安六合回頭,看了眼這個著急上火的男人,平靜地說道:“帶她去軍醫(yī)院測血糖吧,我懷疑她是糖尿病,如果是妊娠引起的,那就還有得治,如果不是,那她完了。錢我不退啊,你自己說的,只是幫忙看看?!?/br>
    “我……”葛長征吃了個啞巴虧,有苦說不出。

    安六合不耐煩地擺擺手:“快去吧,她要是再這么下去,說不定還會出現(xiàn)皮膚感染,食欲不振,乏力氣短,渾身浮腫的癥狀,早治早好吧?!?/br>
    葛長征一聽,徹底傻眼了,也顧不得過什么除夕了,大晚上的帶著華念君跑去軍醫(yī)院鬧著要人家做檢查。

    可軍醫(yī)院只有一個值班的,其他的不是輪崗巡島去了,就是各連隊有自己的內(nèi)部活動,壓根沒什么人在。

    再說了,真要檢測血糖,也得等白天來人了,開了小型發(fā)電機才行,不然這大晚上的儀器工作不了,也是白搭。

    葛長征只好又領(lǐng)著華念君回來了,兩人坐在屋里長吁短嘆,葛長征不放心,想想還是出去了,找到安六合,問她這病治療起來會不會影響肚子里的孩子。

    安六合像是在看一個貪心不足的自私鬼說話:“你不會為了孩子連她的命都不管了吧?你別問我,到時候你聽軍醫(yī)院醫(yī)生的吧?!?/br>
    葛長征最終像個泄氣的皮球,唉聲嘆氣地回去了。

    正好周中擎回來,鎖上院門問了問,這才知道華念君把自己吃出問題來了。

    安六合不免有些感慨:“你說說這個葛長征,問我那話什么意思?”

    “還能什么意思?他想去母留子吧?”周中擎也想不到別的可能了,反正換了是他的話,要是知道自己媳婦得了嚴重的疾病,只會關(guān)心老婆的死活,至于孩子,沒生之前那都只能算是娘胎里的一塊rou,怎么也比不過孩子媽重要。

    安六合把三個孩子哄上床睡覺,洗漱完上床蜷在周中擎懷里:“想想還是挺可怕的,自己的枕邊人得了不治之癥,他想的卻是孩子?!?/br>
    “想他們的事做什么?呦,十一點半了,你還等嗎?”擱以往這時候,夫妻倆要么是睡了,要么正在鬧騰。

    今天倒是一點世俗的欲望都沒有,只想守著房間里的石英鐘,安安靜靜地跨個年。

    安六合點點頭,一邊眼皮子打架,一邊要堅持:“等啊,說好的,陪你一起放炮竹,你說說話我就不困了?!?/br>
    周中擎看著她迷迷瞪瞪的樣子,心里直發(fā)笑,手心撫摸著她那一頭青絲,下巴蹭上她腦袋頂子,蹭了幾下:“嗯,你想聽什么?”

    “跟我說說你以前一個人怎么過年的?!卑擦蠐Q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右手從他腋下繞過去摟著他的腰,左手攀在他脖子上,半是摟著半是掛著的,臉頰貼在他心口,聽著他嘭嘭有力的心跳聲,跟催眠的小夜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