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黛 第20節(jié)
他渾然不覺,自己的聲音也帶上了難掩的欲,他戲謔一笑,“我從前沒教過你?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學(xué)成什么樣子,生搬硬套,拾人牙慧,要你是敢說我教過你,我都覺得丟人現(xiàn)眼。” 也只有黛爭去跟他嚼死理,“我、我最起碼也考上了貢士,沒有你說的那么差……那要是就我這種水平能考上貢士,說明大家的水平也就那樣!” 他倒是得天獨厚有本事,那自己也去試試呀! “你是在質(zhì)疑朝廷用人?” “我可沒有,你別瞎說?!?/br> 黛爭被戒尺那一下逼出淚珠,正用水汪汪的杏眼瞪著他,可毫無威懾力,反而激起男人一種奇異的病態(tài)念想。 “那這字是怎么回事?”戒尺掃到宣紙上的最后一字,落筆有力,最后一劃卻歪七扭八,像是被螞蟻爬過。 “那是因為你剛用戒尺……我才會寫差的。” 這也要管? “手伸出來?!?/br> 話到如此,她知道他是存心想找茬訓(xùn)誡她,羞辱她,她紅了臉,“蘭玖!你到底是不是讓我來做文章的!” “你本就是個無用的小奴婢,你這等私奴連給我提鞋都不配,是我提點你,你才有如今的模樣,”傅蘭蕭上前一步,惹得黛爭驚呼一聲,同時也向后仰去,她一只胳膊撐在書案上,本想想從側(cè)方逃走,可傅蘭蕭已不給她機(jī)會。 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放肆又大膽看著她。 黛爭本能地向地面縮,卻不料傅蘭蕭早有預(yù)謀,在她剛剛下/身時,他的膝蓋就頂在她的雙/腿/間,讓她動彈不得。 幸好,黛爭因為做了幾年男子,為了身份不被暴露,自己還準(zhǔn)備過一個可以偽裝成那物的布團(tuán),不然這般,傅蘭蕭到底會覺得不對。 可他還在咄咄逼人,他揪者她的衣領(lǐng),毫不會憐惜上等的布料,“你能住在這里,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也僅僅是我大發(fā)善心,為何不聽我的話呢?” “只是讓你做個文章,你就怨聲載道,當(dāng)初說信我,護(hù)我,都是假的?” 精明的騙子。 他在心中罵她。 黛爭被他這樣一激,心中也十分窩火,她早早跑走的勇氣這時又倏然出現(xiàn),她也罵他:“那你是蘭玖嗎?你騙我更多!你跟我做約定,又覺得我不配!” 他實在太過冷情,看著她的嘴唇一張一合,也只說:“這世間本就沒有蘭玖,誰讓你信了?!?/br> 黛爭被這一句話震的久久不能言語。 是了,她能不知道這件事嗎?只是從她口中說的,和傅蘭蕭親口承認(rèn)的,到底是不同。 真心話再次壓垮了她,一切都是假的。 不過是為了生存的謊言,局中也只有她當(dāng)了真。 付出真心的人總會被棄之如履的。 阿娘跟她說做人要善良,對人要毫無保留。 如果做了不好的事,應(yīng)該感到愧疚和不安。 為什么她從傅蘭蕭的眼里看不到呢? 她覺得最起碼,人應(yīng)該感受到一點吧,于是她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就連——就連、你跟我說的生辰也是假的,就想讓我騙膳房的長壽面吃!” 傅蘭蕭聽后,忍不住嘲笑她,眼中滿是輕蔑,“也只有你將那種東西當(dāng)個寶了?!?/br> 她啞口無言,又只得嘴硬道:“是又怎么樣,我當(dāng)初是心疼你,才會傻乎乎的相信的?!?/br> 他的手指摁在她的心口,不緊不慢地問:“……疼嗎?” 她的心在跳動,在收縮,那里是貫穿她全身熱源的樞紐,她的一腔熱血換不來一顆真心。 她沒回答,只是將視線落在書架處,執(zhí)拗地不去看他。 “以后會更疼。”他滿不在乎地拉過她的手,強(qiáng)硬地讓她的手掌攤開,手心朝上,“早點認(rèn)清現(xiàn)實吧。” “你聽我話,會有榮華富貴供你享樂,但你錯做了,黛爭,我會罰你,直到你聽話。” 她的掌心很白,但因為從小做過不少粗活,卻是比他的手掌還多些繭子,傅蘭蕭沒忍住用拇指撫了一下,十分柔軟。 他也想好了用什么力道。 不會太疼,但她一定會記住。 “蘭玖,蘭玖,大人,大人——”黛爭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忽而想到了那個貴女曾經(jīng)叫他的名字:“蘭蕭,你是不是叫蘭蕭?” 傅蘭蕭充耳不聞,“別叫我的名字,你還不配。” 戒尺就要落在她掌心的時,門外響起了蘿衣的聲音,“大人,之前吩咐的長壽面到了,我讓膳房還準(zhǔn)備了一些吃食,大人需要一起用膳嗎?” 黛爭的眼睛忽然發(fā)亮,他看她的模樣,定是滿腦子充滿著如何逃跑古靈精怪的小伎倆,此時此時,她就像是一只看見希望的小獸,充滿野性,靈動非凡,在傅蘭蕭死氣沉沉的世界散發(fā)生機(jī)。 她如同有救星在世,嚶嚶嗚嗚地跟蘿衣說:“我用他不用,你快——”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戒尺堵住口鼻,傅蘭蕭垂下腦袋,長發(fā)散落在她身側(cè),沉聲對她說:“若是被她撞見了,你覺得我會怎么對她?好好為旁人想想吧,黛爭?!?/br> “黛郎君,黛郎君?”蘿衣沒有二位的應(yīng)允,她斷是不敢進(jìn)來的,主要還是怕那位大人,可黛爭話只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她忍不住道:“有什么事嗎?” 黛爭趕緊打發(fā)她走人,因為對于這方面,她是百分百相信傅蘭蕭的,“……你就放在門口就好!” 傅蘭蕭對黛爭現(xiàn)在乖巧地模樣很是受用,但他依舊沒有放棄打她手心的事。 他一面也在后悔,在事情沒有脫離他的掌控之前,他應(yīng)該盡快殺掉她。 但他一面又覺得,太有趣了,太好玩了,他心中那些暴虐都在這里得到了紓解。 黛爭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玩具,隨他蹂/躪好東西。 “忍著。” 戒尺落在她的手心上,不是刻骨銘心的疼,但足夠讓她感受到自己在被以一種什么方式對待。 黛爭咬著唇,也只能默默承受,偶爾發(fā)出的悶哼,會讓下一下變本加厲。 等到她吃上長壽面的時候,面已經(jīng)坨了,她的手心紅彤彤的一片,也沒有吃下去的心。 她討厭今年的生辰,討厭她身邊的人。 黛爭勉強(qiáng)用玉箸攪了幾下面,面已經(jīng)冷了,含進(jìn)嘴里馬上就斷了。 長壽面第一口是要吃上整整一條的。 雖然難以下咽,但黛爭還是將她囫圇吞棗一般,吃了下去。 畢竟在她曾忍饑挨餓的人生中,任何食物都是不能浪費(fèi)的。 偏這人還在,他從書架上拿出一本書冊,翻了幾頁,算著她吃的差不多了,便假惺惺地對她說:“你要是喜歡,那個婢女隨你處置。” 處置?怎么處置? “我對她沒有別的意思?!?/br> “我忘了,你是個斷袖?!?/br> 他嘆了一口氣表示惋惜。 “你還有什么事?” 生辰被這么打擾,還在那里陰陽怪氣,黛爭放下玉箸,盯著他問。 傅蘭蕭這才把目光從紙上落在她身上。 作者有話說: 寫這章的時候我就在想,一點點奇怪癖好要暴露在大家面前惹?。?! 很期待大家對這章的回應(yīng)…… v的時候就會掉馬啦,沒多久了。 第19章 私會 她這才發(fā)現(xiàn),傅蘭蕭一直皺著眉,眼底彌留的復(fù)雜情緒漸漸淡去,只留下一片冷峭。 他眼底還有微微地青黑,昨日一定熬了很久夜。 “到時辰了?!?/br> 她以為傅蘭蕭會跟她再起什么爭執(zhí),卻聽他不明不白地說了一句后,將書重新放回書架,背手立于門口,示意她跟上。 黛爭問他:“去哪?” 傅蘭蕭走的猝不及防,黛爭要快步小跑才能跟上他。 “我可以回去了?”黛爭還是怕傅蘭蕭的,她刻意離他遠(yuǎn)了一些,才問。 傅蘭蕭斜睨了她一眼,“錦衣玉食的生活你不要,偏要去做陰溝里的老鼠?” 黛爭干干地回答:“我不太習(xí)慣?!?/br> 不習(xí)慣被人伺候,不習(xí)慣傅蘭蕭會來找借口“教育”她。 曾經(jīng),傅蘭蕭要教她書寫文章,她是頂歡喜的,而現(xiàn)在這些都離她遠(yuǎn)去了。 不過,她要冷靜,不能再一言不合地跟他吵架,不然吃苦頭的只有自己。 她的掌心,還隱隱作痛呢。 傅蘭蕭看她一臉欲言又止的糾結(jié)勁,冷哼一聲:“有什么話就直說?!?/br> “……黛策他們一家,怎么樣了?”黛爭索性將縈繞在心頭的疑惑說出口,她還補(bǔ)充了一句:“我求過你了?!?/br> “還有你也知道,我原先是借助在趙氏畫舫中,近日以來,她們好像遇上了一些麻煩?!?/br> “以及,我的通關(guān)文牒,我不認(rèn)為是自己弄丟的……” 傅蘭蕭失笑,“你擔(dān)心的可真夠多的,黛爭,可曾想過,那些人可能為你著想過?” 她那表親一家自不必說,那幾個花娘也不過是小小施壓一下,轉(zhuǎn)頭也將她拋棄,為他所用。 “我不是擔(dān)心,我只是不想讓別人因我受苦?!?/br> 說白了還是心太軟,傅蘭蕭產(chǎn)生了一種拂袖走人的想法,不難承認(rèn),黛爭確實是個讀書的好料子,她幾乎一點就通,不用他多費(fèi)什么心思,這在士族子弟中都很難遇見。 但她也僅僅是會讀書,若是在往上考學(xué),是要做官的。 官場沉浮,第一個淘汰的就是如她這般心慈手軟,還不懂眼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