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變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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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亭不合時宜地呆了呆:交易是那個……要怎么退? 廖簪星冷臉時頗有疏離感,沒等他回答便拂袖而去。他不安地跟上——至少她沒叫他滾遠(yuǎn)點,那應(yīng)該是可以哄的意思? cao場上戰(zhàn)雪紛飛,連接cao場和崇德樓的林蔭小道卻靜悄悄。隆冬已沒有樹蔭,光禿禿的樹枝縱橫,偶爾抖落一串碎雪。 廖簪星的小皮靴吱嘎吱嘎踩在雪上,像是想甩掉他,腳印交錯得氣勢洶洶。 太近會惹她排斥,云亭保持兩步距離,惶惶然跟了一段,決定還是掙扎解釋一下:“……是幼兒園認(rèn)識的,就見過一次,你可能不記得了……你爸爸當(dāng)時在我老家那邊有項目,你去我們幼兒園呆了一天?!?/br> 上次她這樣冷硬,還是她生日那晚將他趕出臥室,而后整整一個月沒理他。 無論如何也不想再遭受一次。 她略遲疑,只是仍未停下。云亭想起慣常招數(shù),在后面摘了眼鏡,用力眨眼——淚膜豐潤,看起來就會更水光瀲滟、楚楚可憐。 “我們那天一起畫了畫、蕩了秋千,聊了很多……我還給了你一個觀音墜。但你好像忘了,我就想著,不提也沒關(guān)系?!?/br> 有關(guān)系。他始終耿耿于懷她怎么能忘記他?不過不提也罷。小時候的自己嘴笨又好騙,說出來只會敗壞在她心中的形象。 腳步一頓。朦朧的印象浮上來。原來是觀音——她只記得是來源不明的玉吊墜,不記得是佛或觀音,早在頻繁的搬家中遺失。 她終于肯轉(zhuǎn)身,狐疑地審視他。 撲簌的雪花飄落他低垂的睫羽上,半遮住比新雪更澄凈的眸子。眼眶泛紅,下唇輕咬,像在強(qiáng)忍委屈。 有意無意,飽滿唇rou從齒間緩緩滑過。剛在雪地玩鬧那么久也不顯狼狽,鼻尖被凍紅得恰到好處,點綴在被落雪襯得愈發(fā)白皙的皮膚上,纖薄而誘人。 云亭總是有種清秀的精致,這種美色在不戴眼鏡時著實更甚。 廖簪星險些忘記他們在因什么事而吵架了。 “我不記得了?!彼聿恢睔庖矇?。那么久遠(yuǎn)的事情,忘掉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至于玉墜,既都給她了,那便是她的,弄丟了也不能怪她? 她扭頭繼續(xù)往崇德樓走,只是默許了他不動聲色的靠近。 還沒到課間,除了樓里在上課的,就是遠(yuǎn)處cao場上在打雪仗的,校園里不見人影。一片白茫茫中,只有安靜地在雪地里并肩而行的少男少女,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卻矜持得手都不牽。好似可以這樣一直走下去,無端一股雋永意味。 漫天的雪還在紛紛揚揚撲面襲來。廖簪星不說話,拉高圍巾,只露出眼睛,隱蔽地用余光觀察對方。 云亭并沒有追究玉墜的意思,也將臉埋進(jìn)圍巾,卻遮不住紅透的耳朵。他低頭留心路面有無結(jié)冰,繼續(xù)坦白。 “我一直記得你,高一的時候就認(rèn)出你了。我之前撒謊了……你親我那次,我說最近才喜歡你。 “對不起,其實高一就喜歡你……會模仿你的字也是那時候練的。和你同班,特別開心。你說和我做交易,也很開心?!?/br> 當(dāng)工具人也開心,給她寫卷子也開心,被呼來喝去也開心??偤眠^只能在分試卷時撫摸她的字跡,好過只能聽別人親昵呼喚她的名字,兀自生悶氣。 樓前的臺階結(jié)冰。云亭伸手虛扶她。廖簪星不拒絕,但也不看他,不吭聲。 打著“喜歡”的幌子,瞞騙就不是瞞騙了嗎? 他們路過大廳的光榮榜,上面貼的上次月考文理前十和單科第一。廖簪星是第七,語文常年一騎絕塵,數(shù)學(xué)這次則和年級第一的妹子并列,榜上有她三張照片。 證件照仍是高一入學(xué)時那張,懶散冷淡。照片拍不出靈動的神氣,但更添一分倨傲的睥睨。 云亭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還有這個,以前換下來的舊榜,我把你的照片剪下來保存了……對不起。” 這個確實變態(tài)了點,而今天是坦誠的好時機(jī)。 廖簪星果然用看變態(tài)的眼神瞪他,“……什么變態(tài)?!?/br> 只是她斷不會想到更變態(tài)的,譬如他都對著照片做過什么。 還是不要說出來了。云亭搓搓發(fā)燙的耳垂,克制腦內(nèi)的黃色廢料。 試著袒露更多是另類的甜蜜體驗,那些放在從前會令她警惕竄逃的另一面,如今別扭地倒也承下了。 他又指樓梯口,“我高一在6班,就那里,以前經(jīng)常能看到你快遲到……” “我沒有!只是偶爾遲到?!?/br> “嗯,沒遲到。”云亭只笑,一邊亦步亦趨上樓,一邊抬手幫她撣去外套帽絨上的碎雪,像小心給貓貓擼毛。“你高一在四樓,地理辦公室也在四樓,我就經(jīng)常上去問題……” “哦——”她幼稚地拖長音,幾乎忘記在生氣的事。左右正經(jīng)冷戰(zhàn)就只年初那一次,后來連吵架也不像樣,還會大發(fā)善心施舍給他睡沙發(fā)蓋的毯子。 廖簪星站在高兩階的樓梯上,手揣兜,抬著下巴,居高臨下俯瞰他,“高一的時候,我好像在吃夜宵的那邊見過你。” “嗯。”云亭坦然承認(rèn)。邁過這兩級臺階的距離,瞥見她淡紅的耳廓,忍下難言的沖動,盡量從容地開教室的鎖。 “你走讀嘛,我有時就去車棚那邊偶遇你……” 其實頻率比“有時”還要高許多。 他推開11班的門,讓廖簪星先進(jìn)去。她摘了圍巾手套,看云亭將它們在暖氣片上擺得整整齊齊。 她冷不丁篤定開口,“你好喜歡我?!?/br> 得意洋洋的姿態(tài),尾巴都要翹起來。廖簪星總是敢想敢做敢說,這樣過分自信的話卻完全不會讓人反感,只會覺得若反駁才是不識抬舉。 云亭端坐著定定望她,抿唇笑得羞澀,輕輕地“嗯”。 肅冷的時節(jié),蘊騰曖昧的熱度,令人暈頭轉(zhuǎn)向又暖乎乎。 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的感覺太過幸福,便愈加無法忍受被她冷落,像看陌生人那樣說“退錢”,交易兩清后就毫不相干。 “這次是我不好,不會再騙你,”臉上燙得額頭都微微發(fā)紅,不知道是不是暖氣太熱了,他以手遮面,免得失態(tài),“我其實比以前表現(xiàn)出來的更糟糕一點……這么說不是給你打預(yù)防針要你接受,只是不想騙你……你不喜歡的話,我也可以……” “改”字還沒說出口,廖簪星便隔著桌子湊近,好奇想看他是不是哭了。 “那你本來是什么樣的?” 本來是什么樣的? 他也不知道。 他認(rèn)真思索片刻,想?yún)⒖纪g男生,諸如蔣冬凱之流,又做不到那樣討喜。 或許是姆媽跟繼父提起他時的評價更宜。 不用cao心的小孩??粗Σ[瞇很聽話,但心思挺重的。 久到廖簪星等不到回答開始無聊摸他大腿,云亭微弓背,免得她摸到不該摸的地方,謹(jǐn)慎地給出回答,“……可能比保存照片更變態(tài)一點?!?/br> 隔著課桌只能摸到靠近膝蓋的部分,他還一直往后躲。廖簪星對他的回答嗤之以鼻。 “……你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