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學(xué)課下課，蔣言一直偷偷抬眼望向張辰。張辰戴上耳機(jī)，趴在桌上，營造出難以接近的氣場。

    謝冠廷不太懂得讀空氣，前來找張辰搭話：「你剛剛是真的不會嗎？還是單純看那光頭不爽?。俊?/br>
    張辰摘下耳機(jī)，看著謝冠廷，問道：「沒，我干么看他不爽？」

    「因?yàn)樗坚槍δ惆?！你不可能沒感覺到吧？」謝冠廷理所當(dāng)然的問。

    「想多了，誰理他?！箯埑嚼渎暬氐馈?/br>
    謝冠廷轉(zhuǎn)頭對坐在一旁的蔣言說：「言哥，你剛真的太嘴了！他臉都綠了！」

    蔣言剛想開口回應(yīng)，目光偶然瞥向張辰，兩人目光交錯那一瞬，張辰迅速撇開視線，戴上耳機(jī)趴下。

    「搞什么，那態(tài)度只針對我？」蔣言心里十分不平。

    蔣言見張辰的反應(yīng)，瞬間沒了理會謝冠廷的興致，「嗯?！顾唵螒?yīng)了聲。

    「切，又敷衍我！」謝冠廷語帶埋怨，罵罵咧咧地跑開了。

    張辰那副生人勿進(jìn)的模樣，宛如又回到剛開學(xué)時，蔣言怎么也想不透自己到底做錯什么。

    放學(xué)時刻，蔣言猶豫要不要跟上張辰。但只見他背起書包，頭也不回的離開教室，蔣言也來不及思考，只能匆匆提起書包追上。

    穿梭在走廊趕著放學(xué)的人潮，蔣言好不容易才看見張辰的背包，他放慢腳步，跟在張辰幾步之后。

    走出校門后，人群少了許多，張辰早已察覺身后的腳步聲，但也沒停下，只默默地走向公車站。

    張辰才剛坐下，蔣言便站在他身邊，拉著拉環(huán)沒說話。

    張辰環(huán)顧了公車剩下的座位，「那里還有位置?！?/br>
    蔣言挑起眉，問道：「你趕我走？」

    張辰低下頭，沒有回覆，從背包中翻出耳機(jī)戴上，閉眼隔絕蔣言那探究的目光。

    張辰知道蔣言已經(jīng)坐過站了，他睜眼看向還站在身旁的蔣言，但什么也沒說，只任由他站在一邊。

    公車到站，張辰下車，蔣言緊跟在后。

    張辰停在家門口，掏出鑰匙，正要開門，但卻被強(qiáng)而有力的手按住肩。下一秒，蔣言托著張辰的肩，將對方按入懷里。

    張辰愣了一會兒，輕輕動了一下，嘗試掙脫懷抱。

    蔣言加重手臂的施力，將張辰緊緊箍在懷中，「到底怎么了？」聲音悶悶的，更顯委屈。

    張辰更加抗拒的掙扎，蔣言只好松開他。

    張辰從蔣言懷里逃出后，剛想后退，便感受到手腕上的力度。蔣言修長的手指緊握住張辰的手腕，深怕張辰就這樣逃進(jìn)家門。

    「沒事……」張辰站在原地輕輕喘氣。

    「為什么什么都不說？」蔣言音量加大，隱忍了一天的情緒就快要兜不住。

    張辰聽見這句話，想起每回蔣言那副隱忍的表情，終于顫抖地開口：「什么都不說的難道不是你嗎？」

    「我可不像你渾身都是謎團(tuán)！」蔣言不甘地吼道。

    「從一開始的隱瞞成績，到后來豬rou過敏，還有最近去班游前，為什么不跟我說你不敢坐火車？」蔣言細(xì)數(shù)著張辰曾經(jīng)避開不談的話。

    張辰還愣在原地，「豬rou過敏，我不是馬上跟你說了嗎？」

    「你那是對豬rou過敏的癥狀？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不愿意說實(shí)話！」蔣言聽見張辰話音，豎起眉吼。

    「我也想成為你的依靠?。槭裁床荒芨嬖V我？」蔣言頓了頓，再開口時，聲音只不住地顫抖，「為什么寧愿依賴一張小紙條……也不愿意告訴我？」蔣言質(zhì)問道。

    「小紙條……」張辰在原地呢喃，「那張紙條是你拿走了？」他抬頭望向蔣言問。

    「我撿到的。我就在你旁邊你還需要那種東西？」蔣言努力控制音量，視線不敢離開張辰。

    他有一種預(yù)感，今天讓張辰逃了，他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張辰低頭不語，就算想解釋也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

    「抱歉……」張辰又再度低下頭，躲避蔣言灼熱的視線。那聲音細(xì)如蚊蠅，彷彿下一秒便會被風(fēng)吹散。

    但蔣言還是捕捉到了那微弱的聲音，「你只說這個？」蔣言說到最后，勾起了唇，但眼里沒有半點(diǎn)笑意。

    「那我再說一個吧……」張辰停頓了一會兒，抬頭望向蔣言，「既然我沒辦法信任你，讓你感到痛苦……那……分手吧！」

    蔣言虛握張辰手腕的手掌猛然收緊，他的眼里滿是驚懼和困惑。

    「你說什么？」蔣言看著張辰眼里自己的倒影，聲音放得極輕。

    「分手吧！」張辰重復(fù)說了那三個字，心里宛如刀割，但臉上表情沒有半點(diǎn)波動。

    蔣言放松了手上的力度，張辰輕輕擺手掙脫了蔣言的手心。

    「謝謝你今天送我回家。」張辰低頭沒敢再看蔣言，他害怕只要一眼，就把最后的盔甲拋得乾凈。

    張辰轉(zhuǎn)身將鑰匙插入鎖孔，推門進(jìn)屋。

    「砰！」關(guān)門聲敲響還站在門前的蔣言。

    蔣言沒有離開，他上前幾步，撫上門，將頭抵在門上，眼淚無聲滑過臉頰。

    門的另一頭，張辰倚著門板，緩緩滑落。坐在冰冷的地上，終于崩不住偽裝，嗚咽聲從喉頭發(fā)出。

    蔣言推開家門，家里一片漆黑。他在黑暗中摸索上樓，進(jìn)了房間。

    蔣言拉開書桌抽屜，看著放在里頭的安眠藥。

    「睡著的話，他就不會一直出現(xiàn)在腦中了吧……」蔣言喃喃自語。

    蔣言被自己的念頭一驚，笑了幾聲。但單薄的笑聲在房內(nèi)顯得更加孤獨(dú)，蔣言停止發(fā)笑。

    「真蠢?！故Y言自言自語嘲諷自己。

    最后還是闔上抽屜，下樓煮了一包速凍水餃。

    蔣言將煮好的餃子放進(jìn)保鮮盒，放在桌上。

    拿出手機(jī)，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到了mama平時下班時間，他傳了訊息提醒：「晚餐放桌上，我今天有點(diǎn)累，先睡了。回來不用再叫我。」

    按下發(fā)送后，蔣言裝了一杯水，回到房間。

    拿出那罐安眠藥，蔣言比平時多吃了半顆，設(shè)好鬧鐘后，躺上床。

    「快點(diǎn)睡著就好了吧……」蔣言如是想。

    蔣言臉下的枕頭上，蔓延出水漬。月光透過窗，落在蔣言臉上，反射出微光。

    少年只能在自己房里舔拭傷口，期望一切都能結(jié)束，再不然……至少讓黑夜掩蓋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