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先是怔住，而后失聲道：“私奔？你瘋了不成！”嘉禾一把推開他，心頭卻漫上無邊恐懼，若是李思?xì)w知道了，他會怎樣對付李翃？

    為今之計只有她將一切事情壓下，嘉禾突然冷了臉道：“睿王殿下莫要多想了，陛下他待我很好，我早已經(jīng)愛上了陛下，你我之間絕無可能了。還是早些讓人送我回宮，莫要鑄成大錯！”

    李翃扣住嘉禾的肩膀，低下頭道：“你是為了我才留在他的身邊？”

    嘉禾連忙否認(rèn)，“沒有！”

    可她這樣的情狀落在李翃眼里卻與承認(rèn)無異。

    管家匆忙跑了過來，氣喘吁吁，話還未曾說上一句，便跌在了地上，道：“陛下，陛下他……”

    嘉禾尋聲望了過去，只見內(nèi)院門口處，李思?xì)w帶人大步走了過來，看見李翃落在她肩上的手時，冰冷的眼眸中閃過厲色。

    隨后跟進(jìn)來的禁衛(wèi)已經(jīng)將這里團(tuán)團(tuán)圍住，劍已出鞘，云翎嚇得花容失色，她不曾想到只過了半個時辰李思?xì)w便察覺了。

    李思?xì)w停在她二人幾步遠(yuǎn)之處，聲音不冷不熱，卻不容人抗拒，“過來。”

    嘉禾剛要挪動步子，李翃卻把她擋在身后，“陛下若是要發(fā)難，便沖我來吧！”

    李思?xì)w不屑道:“就憑你，還是憑你這睿王府上下一百多人？難道你沒有聽過，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嘉禾心頭揪起，這里的人不管是李翃還是云翎，都沒辦法承擔(dān)他的怒火，為今之計，只有……

    嘉禾將他攔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推開，“一切都是我的錯！陛下若要懲罰便懲罰我吧，放過他們?！?/br>
    李思?xì)w眸中微痛，卻被他掩飾地很好，看了她一眼，“有些話，我不想再多說一遍。”

    嘉禾向他慢慢走了過去，李翃伸出手去卻無力地放下，李思?xì)w將她扣在懷里，命令道:“來人，將他給我拿下！”

    嘉禾掙扎道:“他并不知情，是我一時沖動?！?/br>
    只是嘉禾不知道，她的一句句卻只是在增添李思?xì)w的怒火，“你再替他求情一句，我便立刻殺了她?！?/br>
    嘉禾望著李思?xì)w的眼神無助又惶恐不安，李思?xì)w心中一軟，將她攔腰抱起，對魏延道：“這里交給你處理，今日之事若有人泄露半個字，朕誅他九族！”

    云翎輕喚了一聲，“嘉禾……”

    李思?xì)w回過頭來，只一眼便讓她遍體身寒，她倒退了幾步，只覺得自己怕是大難臨頭了。

    李思?xì)w將人帶回鳳梧宮，便大步離去，一連幾日他都未曾踏足這里，嘉禾不知道李翃那里究竟怎么樣了，可李思?xì)w雖未禁足于她，但闔宮上下卻無人敢告訴她外面的消息。

    嘉禾只能求助于云姨，這宮里不怕李思?xì)w的也只有她了，所幸云姨帶來的話讓她安心了，“李翃目前并未有事，只是禁足睿王府，云翎也回了宮里?！?/br>
    云姨以這么多年對李思?xì)w的了解，還是提醒她道:“你要知道，他若是不想讓人知道的消息，就算是我也不可能知道，所以，我能告訴你這些，定是他猜到你會問，授意魏延告訴我的?！?/br>
    嘉禾心中一沉，“他不會放過李翃的，對嗎？”

    云姨道:“這世間有的人報復(fù)會直截了當(dāng)，而有的人則會想辦法讓那人更痛。”

    作者有話要說：

    這情節(jié)之前就這樣設(shè)定好了，云翎的行為雖然幼稚但是是她做得出來的事，下一章可能有大家想看的。

    第32章 崩塌

    含章殿內(nèi)殿, 魏延看著桌前的酒壺又空了，他雖幾番勸阻，李思?xì)w卻并不聽他的, 魏延只得跪在地上, “陛下, 您不能再喝了, 太醫(yī)昨日來看過，您脾胃有損，長此以往對您身體怕是……”

    李思?xì)w卻并不理會他的話, 轉(zhuǎn)眼間一杯酒又咽了下去。

    “陛下您何必自苦, 您明明知道貴妃也是被云翎公主迷暈了才帶出去，并非她本意, 那日怕也是為了庇護(hù)二人才將一切攬下?！?/br>
    李思?xì)w道：“可那些話也是她的心里話, 她終究還是放不下李翃。讓你說的話，你可都說了？”

    魏延不解，“您既然知道是貴妃讓問的, 為何還讓微臣告訴云姨？”

    李思?xì)w自嘲一笑, “這幾日她茶飯不思，卻都是為了李翃，難不成要看她絕食自盡不成？”

    魏延無話可說，“那睿王那里, 您打算怎么做？”

    “動了他倒反而中了他的下懷, 之前交代給你的事做的如何了？”

    魏延與他一向默契, 道：“已經(jīng)處理好了, 只等明日早朝?！?/br>
    李思?xì)w將酒杯重重擱在桌上, “那就這么辦吧！”

    ——————————

    鳳梧宮，云翎小跑進(jìn)來, 眉姑姑如臨大敵地跟在她身后，云翎扯住嘉禾的衣袖，快要哭出聲來，“嘉禾，你快去救救睿王兄吧，他今日進(jìn)宮公然挑釁陛下，被視為大不敬，不知皇兄會怎么懲罰他呢！”

    嘉禾一驚，“怎么會這樣？”這些時日以來，她對外界消息一無所知，難道又發(fā)生了什么？

    眉姑姑連忙勸阻云翎繼續(xù)說下去，“公主，上次您把貴妃私自帶出宮，已經(jīng)觸怒了陛下，如今可莫要讓貴妃再摻和這些事，您還是放過貴妃吧?！?/br>
    嘉禾卻堅持道：“眉姑姑，你讓她說吧，我想知道?！?/br>
    云翎道:“皇兄雖然明面上饒過了睿王兄，可這些日子以來卻一直在對付高太師，前幾日早朝，有大臣彈劾高太師，稱他私下收受巨額賄賂，還拿出厚厚的賬冊，皇兄雷霆一怒，命人去查抄高太師府邸，結(jié)果你也想得到，罪證確鑿，高太師一氣之下中風(fēng)病倒，又株連了不少的人，睿王兄如今已是腹背受敵。皇兄竟然還以簡樸為名，抽掉了裕陵的一半守衛(wèi)，王兄悲憤交加，這才頂撞了皇兄?！?/br>
    裕陵是李翃父皇的陵寢，李思?xì)w這么做是要故意激起他的怒火，而文武百官恐怕無人敢進(jìn)言。

    嘉禾左右權(quán)衡，為難道:“可我若是去了，只怕他更加惱怒?！?/br>
    眉姑姑悄悄派人去將這里發(fā)生的事告訴魏延，只盼著若是貴妃真的被云翎公主慫恿去了，那邊也好有個準(zhǔn)備。她看得出來，陛下是真心待貴妃的，這宮中歲月若要安穩(wěn)過下去，又怎么能三天兩頭波折叢生呢，她必須將云翎公主給阻攔住。

    “是啊公主，別說這是在宮里，面對的又是九五至尊，就算是尋常人家，這等場合，貴妃也不適合出面?。”菹虏⒎菤埍┲?，之前您挾了貴妃出宮，陛下不也沒有直接懲罰您和您宮中的人嗎？”

    眉姑姑是在提點(diǎn)云翎，要她有所顧忌，不要肆意妄為。

    嘉禾心中已經(jīng)開始打鼓，她實在猜不準(zhǔn)李思?xì)w的心思，更何況是在李翃的事情上，他從來不曾改變過他的態(tài)度。

    含章殿里，李思?xì)w與李翃劍拔弩張，互不相讓。

    魏延守在一旁，出聲道:“睿王以下犯上，擅闖宮闈，可知是何罪名！”

    “不用你提醒！今日我來，便沒有想著要活著出去！”

    魏延立刻拔劍，李思?xì)w卻抬起手來，吩咐道:“出去吧！”

    魏延這才將劍收了回去，拱手退到門外。

    李思?xì)w將一本奏折攤開，淡然自若道:“你今日來有何事？”

    李翃面帶怒意，道:“你打壓高氏，直到讓我失去左膀右臂你才肯放心，但父皇已逝，你竟然連陵寢也不放過！這皇位是你奪來的，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使出這等陰謀詭計，手段如此卑劣，難道你的心中就不會有一絲不安嗎？”

    李思?xì)w冷笑一聲，“奪了你的皇位？笑話，當(dāng)初你的父親是如何逼宮造反，一杯鴆酒將父皇逼死，又是如何瞞過這天下人，我父皇的江山本就是被你們奪去，難道這就不是陰謀詭計了？你如此光明磊落，這般正義凜然，應(yīng)該去皇陵說給你的父皇聽！如今，我也只是全數(shù)奉還罷了！”

    李翃紅了眼，道: “你又有何證據(jù)說是他逼死了你的父皇。不錯，母后確實百般提防你，可你最終卻并未損失分毫。父皇生前也未曾薄你，問心無愧！”

    李思?xì)w淡漠道:“問心無愧？若是當(dāng)真問心無愧，為何你有那么多的兄弟，而你的母后卻單單格外針對于我？那是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偷來的，她知道她所做的這些，你的父皇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所以你就將禍水東引，故意讓李奕那邊聲勢浩大，讓母后抽不出手來對付你，讓母后和徐貴妃斗個你死我活！”

    李思?xì)w居高臨下地睨視著他， “我要奪回屬于我的一切，身處弱勢，這么做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嗎？你讀的那些兵法難道沒有教過你，戰(zhàn)場上兵不厭詐，這朝堂之中又有何區(qū)別？”他頓了頓，又道:“高后和徐貴妃爭斗，早就有之。我不過是放大了她們的矛盾，不然呢，要接著等？等到什么時候，等到竊國者千秋萬代嗎？”

    李翃指著他道:“即便說的再冠冕堂皇，可你敢讓天下人知道嗎？”

    “總有些人喜歡以圣人來標(biāo)榜自身，要報仇的人循規(guī)蹈矩，為何不去問問那些先與人結(jié)仇的人可曾為善，可曾磊落光明？我所做的，只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李翃諷道：“以彼之道？可你再怎么針對我，也不該讓嘉禾攪和進(jìn)來！你不該為了對付我，便強(qiáng)行將她拘禁在你身邊?！?/br>
    李思?xì)w走到他的身旁，看著他的眼睛道：“我和她的事用不著你來指手畫腳！你的女人？只要是我想要的，便都會得到手！”

    李翃眸中哀痛，“你將她圈禁在這深宮中，貴妃？你可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李思?xì)w似笑非笑道：“我與她之間種種，如今你早已經(jīng)沒有資格評判。至于她的心意，你又怎知，她不是心甘情愿留在我身邊？”

    李思?xì)w將身上香囊取下，拿到他的眼前，見他身形一晃，他嘴角輕揚(yáng)，“她身上那枚香囊想必你不會陌生吧？那本是我之物，她留在身邊一直不曾舍棄，你就不想知道我和她究竟發(fā)生過什么？”

    信任一旦被撕開一角，不日便會土崩瓦解。李翃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xiàn)當(dāng)初在睿王府嘉禾有些躲閃的神色，不，他不應(yīng)該懷疑她。

    李思?xì)w一直觀察著他臉上神情變化，步步緊逼，“她可曾與你說起過，當(dāng)日被高風(fēng)強(qiáng)迫是誰救了她？可曾說起她的兄長之仇如何得報的？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們兩人私下是如何見面的？”

    “住口！你不要想著挑撥我們，我是不會信的?！?/br>
    李思?xì)w心道:可你已經(jīng)信了。

    “云翎親耳聽到，是你用我的安危來要挾她，你即便強(qiáng)迫她留在你身邊，可她愛的人是我，你永遠(yuǎn)也抵不過。”

    李思?xì)w看上去卻并不在意，“當(dāng)年在那艘船上你救了她，怎么，你不想知道她為何會靠在那里嗎？”

    李翃心頭一震，“是你！”

    “她認(rèn)出了我，也知道救她的人是我，所以重逢的這些時日，我們私下一直有來往，我?guī)退龍罅诵殖饸⒘烁唢L(fēng)，她可有向你吐露過一個字，她在宮宴上為我解圍，你應(yīng)該還記得吧？那些時日她猶豫和你的婚事，不是因為什么太子之位，而是她對我有了情?！?/br>
    李翃一步步倒退，臉色蒼白，“你騙我，你騙我……”李翃跌跌撞撞走了出去，魏延立刻進(jìn)來道:“陛下這便放過他？”

    “隨他去。不過朕突然想到一句話，這世間癡男怨女，若能輕易被人拆散的，便不叫拆散?！?/br>
    “方才，眉姑姑派人來報，說是云翎公主又去找貴妃娘娘了?！?/br>
    李思?xì)w回頭道:“去傳朕旨意，賜封云翎公主為長公主，玉牒歸在淑妃名下。”

    魏延愣了愣，他本以為李思?xì)w聽聞此事會責(zé)罰云翎公主，沒想到卻是晉了她的封號。

    “那貴妃那里，陛下可要去看看？”

    這兩人總要有一個人退讓，而那人卻也只會是李思?xì)w。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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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舊事

    夜已深了, 鳳梧宮內(nèi)室的燭火明明滅滅，嘉禾側(cè)臥在榻上，想著白日的事, 她想的入神, 連李思?xì)w走了進(jìn)來都不曾察覺到, 他從背后將人抱住, 嘉禾在他懷中瑟縮了一下，卻連頭也沒回，這深宮里敢這么做的還會有誰。

    嘉禾淡淡道:“陛下不在含章殿歇著, 來這里做什么？”

    這閉門羹太過直接, 若是尋常人只怕已經(jīng)惱了，李思?xì)w卻抱緊了她, 將下巴擱在她脖頸間, 道:“含章殿太冷。”

    “你……”

    “我以為你今日會去為李翃討公道？”

    嘉禾不冷不熱道:“陛下不是說過，我越為他求情，你對他就會越無情?！?/br>
    李思?xì)w輕聲道:“我是該夸你乖巧懂事嗎？”

    只是嘉禾不懂, 為何他要拿先皇的陵寢來出氣, 她也問了出來，李思?xì)w沉默了許久，道：“若是可以，我恨不得將他揪出來鞭尸, 挫骨揚(yáng)灰?！?/br>
    他語氣平淡的仿佛說的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可嘉禾卻突然轉(zhuǎn)過頭來, “你瘋了不成？”這世間死者為大, 在她的眼里李思?xì)w這番話可以稱得上驚世駭俗。

    但李思?xì)w在她面前從來不曾掩飾過真實的自己, 那個陰狠、偏執(zhí)的自己，“他的死雖是咎由自取, 卻也是我一手促成的?！睉阎袐绍|有些顫抖，他平視著她道：“害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