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應翩翩/美人得天下[穿書] 第189節(jié)
第138章 未至枕流時 皇上登基之后,基本便也代表著大局已定,剩下的就是一些繁瑣的事情,如先帝后事的cao辦,嘉獎功臣、救治和安撫傷患、處理叛黨等等。 黎慎禮為人仔細,對于這些心中很快就有了章程,將諸多事務一一安排的井井有條,大臣們見他突然登基,沒有失態(tài)狂喜,行事風格也算是穩(wěn)重,可見是個能辦事的人,心中都頗感安慰。 這種時候,也不求什么英明神武的君王了,能辦事把局面穩(wěn)住就好。 但到了處理黎慎韞的時候,事情還是發(fā)生了一點意外。 黎慎韞被問罪后,非但拒不肯承認自己的罪名,反倒從懷中拿出了那道先帝在他逼迫之下親筆寫下來的圣旨,振振有詞。 “父皇生前分明留下了旨意,令我繼承皇位,只是差一道玉璽罷了!若是我當真有意篡權,謀害父皇,他又如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黎慎韞說道:“我分明是救駕有功,卻被黎慎禮這個畜生污蔑至此,爾等不辨是非,竟然助紂為虐,可對得起我們黎家的列祖列宗嗎?!” 黎慎禮冷聲道:“分明是你脅迫父皇,你不思悔過,竟然還敢提及此事!” 黎慎韞仰天大笑,說道:“瞧你這說的是什么話!難道在你心中,父皇就是一個會因為他人脅迫,便將繼位大事當成兒戲之人嗎?又或者你想說是父皇受到了我的蒙蔽,但選擇了我,那豈不是在說他已經老糊涂了!父皇過世你還要如此污蔑,這就是你的孝道?” 他到了這個份上,破釜沉舟,什么都敢說,周圍的大臣們連連反駁怒斥都無濟于事,反倒讓其他人招架不住。 黎慎禮大聲呵斥侍衛(wèi)將黎慎韞拖下去,黎慎韞卻昂然道:“說來說去,我就是不認造反這個罪名!我堂堂先帝愛子,怎可受jian詐小人污蔑!你若想讓日后的史書中都留下你謀害兄弟的罪名,那就盡管殺了我!” 黎慎禮原本不是一個脾氣急躁的人,可是關于先帝是如何去世的,他本來就心虛,只盼著此事快些過去,沒想到黎慎韞在這里胡攪蠻纏,字字戳心。 黎慎禮一時慌亂,指著他幾乎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更加讓他惱怒的是,聽到黎慎韞這樣說,甚至一些在場的大臣們都忍不住心生動搖了,面上露出猶疑之色。 黎慎禮斥道:“你這個逆賊,真是不可救藥——” 黎慎韞道:“誰是逆賊?要是這般說就將真憑實據(jù)拿出來!” 雙方正在爭執(zhí)不下,忽聽有一個聲音說道:“證據(jù)在本王這里?!?/br> 這句話說的所有人為之一震,而后紛紛轉過身去。 只見竟是一貫不參與政事的將樂王大步而入。 黎慎韞方才還氣勢十足,看到將樂王,臉色頓時一變。 他之所以拼了命地爭辯,就是覺得此事黎清嶧也參與了,現(xiàn)在卻被撇的干干凈凈,只要黎清嶧害怕被他給供出來,肯定就要想辦法營救他。 只要能保下一條命,黎慎韞覺得自己就算是被圈禁到老,看守皇陵都無妨,反正比死要強。 黎慎韞也相信,他這位心機深重,jian詐多謀的遠房叔父完全有這個能力為自己脫罪。 可是黎清嶧出現(xiàn)了,卻是這樣光明正大,大大方方地出現(xiàn),讓黎慎韞猝不及防,也心生不祥之感。 其他人更是根本不知道黎清嶧也參與了這件事,聽到他的話,楊閣老問道:“不知道王爺所說的證據(jù)是何意?” 黎清嶧淡淡地說:“本王這里,有黎慎韞與本王來往的書信,以及他為了賄賂本王所送的寶物,皆可以證明此人狼子野心,意圖不軌?!?/br> 他甚至令人把證物都取了過來,說了幾句話之后直接呈上。 眾人接過去一傳閱,都傻了。 因為這些來往的書信,可不光有黎慎韞勸說黎清嶧與自己聯(lián)合造反的內容,還有黎清嶧給他的肯定答復??! 這不是自己揭穿自己? 黎慎韞也是這樣想的,所以錯愕非常。 畢竟誰也不是傻子,平白給人留下把柄,他一開始跟黎清嶧書信來往的時候并未將話挑明,將自己的目的說的非常隱晦。 倒是黎清嶧十分痛快,一口答應,又與他籌謀,黎慎韞才逐漸沒有了那么多顧忌的。 黎慎韞以前還覺得將樂王膽小怕事,這么多年自己縮在暗處,什么也不敢干,此次舉事,他也能不插手就不插手,在外面裝出一副老實人的嘴臉。 沒想到人家要不然什么都不做,一動手就是翻天覆地的效果。 黎慎韞終于心生慌亂:“你、你簡直是失心瘋了!” 黎慎禮翻看著那些證據(jù),亦感到黎清嶧的行為匪夷所思,只能試著去尋找理由,問道:“皇叔在信中這樣回應,是因為想讓黎慎韞放松警惕起事,再將他一舉拿下嗎?” 這好像也不太說得通。 黎清嶧負手于身后,毫無愧色,淡淡地說道:“不,當時答應他,臣是真心實意的。臣一時見事不清,頭腦糊涂,對世道有怨,所以心生報復之念,就故意在皇宮之下埋了火藥,本想趁著此次宮中眾人匯集的時候,將皇宮徹底炸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想起先前那些動物們的提示,覺得靈異非常,心中更是后怕。 黎慎禮:“……” 他看著黎清嶧坦然的臉,很想問一句:叔,你是瘋了嗎? 黎清嶧的這一點安排就連黎慎韞也不知道,聽了之后,他又驚又怒,不禁破口大罵。 黎慎韞設想過黎清嶧跟自己合謀或許不安好心,但頂多也只是覺得對方可能想利用自己打前陣,然后再搶奪皇位,對此他也已經做好了防范準備。 可沒想到,黎清嶧的打算竟然是連他也要一塊炸成灰,黎慎韞從頭到尾都被耍了,又如何不怒? 黎慎韞罵得幾句,很快就被人堵住嘴拖到一邊去了,現(xiàn)在再也沒有人在意他,大家都被黎清嶧給驚住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周宣厲聲喝道:“將樂王,你既有這般計劃,此時卻前來坦白,又是還有什么陰謀?!我告訴你,無論如何你都不會再得逞的,我勸你及時放下屠刀,迷途知返,可不要落得跟這名逆賊的同樣的下場!” 黎清嶧竟然態(tài)度很好地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我已經懸崖勒馬了。那些火藥如今已經被我令人以水打濕,盡數(shù)毀去。我來到這里向陛下稟報此事,正是為了揭露黎慎韞的陰謀,以及告訴各位他在京城外面所藏匿的其他糧草和暗兵,以此將功折罪?!?/br> 周宣:“……”你變得好快。 黎慎禮沉吟著說道:“那么皇叔又是為何而改變了主意呢?” “因為……” 黎清嶧忽然轉過頭,看著應翩翩,原本清冷淡漠的面容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 他一字一字地慢慢說道:“因為我知道了我還有親人在這個世間,我不想他因我而蒙羞。而他憂國愛民,言行坦蕩,從來無愧于心,我也不想與他成為敵人?!?/br> 黎慎禮下意識地隨著黎清嶧的目光看了應翩翩一眼,遲疑道:“皇叔此言何意?” 黎清嶧招了招手,說道:“阿玦,你過來?!?/br> 應翩翩的面色十分復雜,微一頓,朝著黎清嶧走了過去。 黎清嶧將應翩翩拉到身邊,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語氣止不住帶著幾分驕傲地向眾人介紹道:“應鈞之子應玦,就是我jiejie善化公主當年留下來的孩子?!?/br> “故而,其實他亦是黎氏皇族之后,在此之前,我和他都全然不知情,是這一次我無意中看到了他隨身攜帶的母親畫像,才意識到原來他就是我的外甥。” 黎清嶧說著,一掀衣袍,沖皇上跪了下來,拱手言道:“臣一生未立寸功報效于國,渾渾噩噩,愚不可及,但如今卻希望能夠不令后人蒙羞,幡然生出悔悟之心,實在慚愧不已?!?/br> “若非陛下圣明,治國有方,應鈞將軍守護邊疆安寧,使得西戎人退避三舍不敢進犯,家姐也不會有機會重新回到故土,過上最后幾年安穩(wěn)的日子。臣這份怨恨太過不該?!?/br> 他深吸了一口氣,后面的語調中終于多了幾分真摯刻骨的感情:“如今,臣不希望聽到自己的外甥再被人指為逃奴之子,也不想他日后身份被發(fā)現(xiàn)之后,有人指指點點,說……他的舅舅曾經是個反賊?!?/br> “臣悔不當初,愿承擔所有的罪責并盡力作出彌補。但應玦在此次平叛中英勇果斷,立功至偉,還請皇上能夠恢復他的身份,為他正名?!?/br> 聽黎清嶧說了這樣一番話,眾皆默然。 身在官場與皇權之間,原本所謂的情感是最不重要的東西,為權為財為命,皆可輕拋,如此才可不受牽絆,成就大事。 可偏偏黎清嶧,一怒則欲盡毀社稷,是為了個情字,一悔則傾盡性命,也是為了一個情字。 他的解釋看似不通,但對于他來說,卻又確然是最合適的理由,令人完全無法懷疑。 因為此時黎清嶧若不是自己站出來,原本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計劃,只要想辦法將黎慎韞滅口,他便有機會從容脫身。 但暫時的隱瞞不可能一世遮掩,就像應翩翩的身份一樣。 他一直到了二十歲都不知曉自己的親生母親的身份,也沒想到會因這次意外被揭穿出來,那么以后發(fā)現(xiàn)這個真相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所以黎清嶧這般痛快,完全是為了不將難題和罪過留給外甥承擔,而是打算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都令這件事情到他為止,然后讓應翩翩能夠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恢復自己的身份,享受自己應該享受的榮譽。 就連應翩翩都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做。 黎慎禮沉默良久,轉過頭,詢問他道:“應愛卿,不知道此事你如何作想?” 應翩翩跪在黎清嶧的身邊,拱手道:“陛下,保家衛(wèi)國,守護君王,原本都是為臣者應該盡到的責任,臣不敢說自己有功,但多少也能證明對君對國的一片忠心。黎清嶧是臣血脈相連的親人,母親生前一直在惦念著他,如今既然我們相認,臣也愿意同舅舅一起承擔罪責……” 黎清嶧聽到“親人”二字,就忍不住轉過頭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應翩翩。 應翩翩道:“……無論皇上降下怎樣的懲罰,臣都心甘情愿,對于在這次叛亂中的受難傷亡之人,臣與舅舅也會盡全力加以補償。還望皇上能夠準許?!?/br> 池簌沒有求情,而是走上前去,和應翩翩一起跪了下來,言簡意賅:“陛下,我也愿意一同承擔,為將樂王補過?!?/br> 黎慎禮一看到池簌跪下去,就覺得心里面發(fā)虛。 他這個時候剛剛登基,自己的地位尚且不穩(wěn),又有把柄攥在池簌的手里,是實在不愿意與他為難的。 還有這個將樂王也不是好相與的,他在這件事中表現(xiàn)出來的謀略、心態(tài)、氣度,無不令人深深感覺到了此人的強悍之處。 更何況,黎清嶧怨恨的是先帝虧待他的家人,現(xiàn)在只要應翩翩在的一天,他便會如同一匹上了轡頭的烈馬,完全可以安分順從,為朝廷所用。 這對于眼下這個外憂內患、風雨飄搖的國家來說,絕對是益大于弊。 當然,若是應翩翩出了什么事,第一個需要鏟除的人也得是他,不過那就是后話了,總之此人并非不可用,關鍵是怎么用。 黎慎禮這樣想著,心中已經有了些決策,故意嘆了口氣,低聲道:“其情可憫?!?/br> 感嘆之后,他又詢問其他人:“不知道各位卿家對此事是如何看法?” 看來皇上的態(tài)度已經很明確了,眾人交換著眼神,正想說話,忽然聽到外面有西廠傳來的急報。 黎慎禮立刻宣了人進來。 那名西廠廠衛(wèi)進門之后,單膝跪下,向著黎慎禮報告道:“陛下,方才臣等在宮外不遠處發(fā)現(xiàn)有人正在廝殺,上去查看,是將樂王府的府兵截下了正欲縱火燒宮的叛軍!現(xiàn)在叛軍已經被擒獲,聽憑陛下處置!” 黎慎禮眉頭一皺,連忙道:“你說明白一些?!?/br> 經西廠廠衛(wèi)講述,原來是將樂王的手下將黎清嶧之前藏起來的火藥毀掉之后,正在向外轉移殘渣,沒想到恰巧遇上了一些眼看大勢已去的叛黨。 將樂王的手下見這些叛黨們竟然賊心不死,還想在皇宮縱火制造混亂,幸虧被及時阻止,免過了一劫。 西廠這個消息可謂是來的恰到好處,別人怎么想不知道,但以應翩翩對應定斌的了解,說不是老爹安排的他不信。 他心念一動,低聲問池簌:“剛才你抓的那只鸚鵡呢?” 池簌看了應翩翩一眼,目光有些復雜,但還是聽話地從衣袖里把鸚鵡掏了出來。 應翩翩低頭一看,差點笑出聲,大概是為了防止那只性格暴烈的鸚鵡再破口大罵出什么“池簌不舉”之類的秘辛,池簌不知道從哪里抽了一根線,將它的嘴給纏起來了,讓它沒辦法再叫。 鸚鵡憋屈的不行,被掏出來的時候,爪子還在拼命抓著池簌的衣袖。 應翩翩把鳥接過來,心里默念一句“辛苦了,回系統(tǒng)那邊歇著去吧”,將鸚鵡捧到自己唇邊,輕聲說:“你聽見他們說什么了沒有?皇宮不會被炸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