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應翩翩/美人得天下[穿書] 第96節(jié)
安國公從小就對這位老族長十分敬畏,此時見到對方,欲怒又不敢怒,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老族長,還有外人在,你這是干什么!剛才那逆子都要殺我了,難道我管教他不得嗎?” 這個應玦,要揪人的短處簡直一掐一個準,實在是太陰了。 “你有什么資格管教別人?韓氏一族的臉都被你給丟光了!祖輩們辛苦攢下來的基業(yè)都毀在了你的手上!” 韓鄞半點也不含糊,反手又是一個耳光,厲聲喝道:“我問你,當初池心被冤殺的內(nèi)情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有沒有參與?!” 安國公大聲道:“當然沒有!你也知道我多么喜歡池心,我讓她生下我的長子,為了她能夠被封為側(cè)夫人,跟我母親幾次爭執(zhí),她陪了我這么多年,我為什么要害她?韓寜也是我的親生骨rou,我想看著他沒娘嗎?” 韓鄞微微一頓,顯出些猶豫之色,似被打動,但應翩翩低下頭來咳了一聲,韓鄞立刻反手又是兩個耳光,喝道:“胡扯!我讓你胡扯!” 安國公并非真的打不過這個老頭,一直忍耐只因為畏懼池簌,此時頭昏眼花,終于用手架住了對方,咬牙道:“老族長,差不多就行了!” “是啊,差不多都行了,這樣下去也不像話?!?/br> 應翩翩此時已經(jīng)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懶懶地往扶手上一靠,衣上金線在暗色的月光下熠熠一閃,被他這么一襯,仿佛冷風凄月的庭院都如同華麗宮殿一般,旖旎生輝。 他向著池簌慢悠悠地說道:“韓公子,我看你剛才連弒父的心都有了,這個爹估摸著你也不想要了,對吧?” 池簌深深地看了應翩翩一眼:“從離開安國公府的那一天,我在這世上就沒有了任何的親人。” 所以當初以為自己就要離世,他雖有遺憾,卻也并未感到太多不舍,面前的這個人,卻是他重活一世在這世上尋找到的唯一眷念。 應翩翩目光一閃,說道:“很好,既然韓公子不要這個爹了,那我也就用不著給你留什么面子。我今天也得算算我的賬?!?/br> “庶人韓燁……你這次在本官前往衡安郡的時候,與七合教叛黨勾結(jié),暗算于我,還害得我的愛妾傷了腦子,神志不清,離我而去。此仇不報,可難消我心頭大恨吶。” 應翩翩慢條斯理地說:“來人,如此jian賊一刀殺了,實在太過便宜他了。把他打斷四肢,劃花臉頰,挖下眼睛,斬去舌頭,割掉陽根,扔到街邊要飯去?!?/br> 韓鄞:“……” 應翩翩這一連串的話說出來,光是聽著便已經(jīng)十分狠毒,安國公想起魏光義和洪省都栽在他手里,只嚇得面無人色。 應玦是絕對干的出來這種事的,更不用提旁邊還有一個想弒父的逆子對他千依百順! 看來看去,這些人里面,竟還是抽過自己一頓的韓鄞最為親切,最起碼對方不會想要殺他。 安國公拉住韓鄞道: “老族長,你聽聽他在說什么,你快救我,你把我?guī)Щ厝グ凑兆逡?guī)處罰吧!” 韓鄞轉(zhuǎn)過頭去,反手又是一個耳光,冷笑道:“救你,你連句實話都不和我講,我如何救你?我再問你一遍,池心當年的冤案,你到底知情還是不知情?” 院子里,池心的畫像就高懸在面前,顏笑宛然,安國公卻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怎么也說不出“知情”兩個字。 可此時此刻,他身邊全都是面容兇惡,手段陰狠的仇家,一心要置他于死地,如果再不說,只怕當真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知情!知情!” 安國公終于說道:“我……我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她這樣老實的人不可能有膽子做出那樣的事情。” 應翩翩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什么時候知道的?” 安國公又不吭聲了。 應翩翩也沒再說什么,抬起手來輕輕地擺了擺。 他手下立刻有幾個人上去抓住安國公的手腳,竟然直接抬著他就往外走。 安國公看到那幾個人身上的西廠服色,不禁想起了應定斌的種種手段,頓時怕到渾身發(fā)抖,聲嘶力竭地叫起來。 “我說,我說,我是早就知道了,但不是我做的!一開始剛剛事發(fā),她被押在宮中,我聽到消息之后立即便要動身去宮中向皇上求情的,但卻無意中聽見了傅婉跟她身邊的丫頭提起這件事情,我才知道是她做了手腳。” 安國公這么一說,連安國公夫人都露出了錯愕之色,甚至連她都不知道這件事,沒想到安國公竟然能隱忍這么多年。 或者也不是隱忍,他所謂的擔心煎熬,只不過是自己都不自覺相信的謊言罷了。 “所以呢?” 這三個字十分低沉冷淡,開口的是池簌。 在他的目光下,安國公終于感覺到一絲羞愧之意,不自覺地低下頭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吶吶地說道: “韓寜,我是想救你娘的,我當時連馬車都備好準備進宮了??墒沁@件事情是你的嫡母做的,就算我為你娘討回清白,獲罪的還是咱們家!一旦事發(fā),我也會被連累……你、你弟弟、你娘,全都沒有好下場,就像如今一樣,我不能說??!” “等你有了心愛的人,你就會知道放棄自己心愛的人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但我真的沒有辦法。” 池簌淡淡地說:“我心愛的人,我就算犧牲一切,也不會放棄他。” 應翩翩道:“韓燁,你可能不知道,陛下已經(jīng)降旨,這座安國公府以后就是韓公子的了,當然,它也不會再叫安國公府,里面的一草一木,一分一毫都將不再屬于你。庶人有庶人的去處,你走吧。” 安國公和安國公夫人都沒有想到,皇上有關(guān)于此事的最后一道旨意竟然是這樣。 一開始安國公收拾行裝,準備把府中的財產(chǎn)都帶走,安國公夫人更是盼著韓耀能夠繼承安國公府,可如今,兩人的美夢徹底破滅。 他們擁有的一切,都到了那個曾經(jīng)被他們犧牲、羞辱和拋棄的孩子手中。 而且對方的位置,將遠比他們此生所站過的更高! 安國公夫人不禁尖叫起來,完全無法接受:“胡說,這不可能!那我的兒子怎么辦?憑什么一切都成了這個庶子的?” 應翩翩微笑道:“那……就要問你自己了。韓老族長,你說呢?” 韓鄞沉著臉說道:“傅婉,你已經(jīng)不再是韓家的人,就請你趕快離開這里,帶著你的休書回到傅家去吧,之后的死活與我們無關(guān)!至于韓燁,皇上已經(jīng)處置了你,但族里還有家法,你剛才既然說了要跟我回去,那便走吧?!?/br> 安國公雖然一再推卸責任,但他到底做過什么,在這些事情中需要承擔多少罪責,他自己心里都有數(shù)。 他等于徹底把自己這一支給玩廢了,連累了整個家族蒙羞,要是真按家法算,刑杖、禁閉、挨餓都是免不了的。 更何況,沒了那些金銀珠寶,就算是能挺過家法,他又要如何生存?難道當真像應翩翩說的那樣,沿街乞討嗎? 安國公驚恐地退后兩步,終于沒忍住,帶著哀求看向池簌,吶吶地說:“我到底是你爹,你小的時候,我還親過你,抱過你的,你都忘了嗎?” 他抓住池簌的袖子,語聲顫抖:“你能不能救救我,就當還了我給你的這條命。不然我會死的,我已經(jīng)這么大年紀了,要受刑罰,還無處謀生……” 池簌負手而立,瞧著這個卑微,可憐的男人,而后慢慢抬起手,一點、一點將衣袖從安國公手中抽了出來,安國公全身發(fā)顫。 “那就,一路走好,早登極樂。” 安國公踉蹌退后幾步,軟軟癱倒在地,被韓鄞令人抬走了。 安國公夫人看著這一幕,發(fā)瘋一樣大笑,但轉(zhuǎn)眼又大哭起來,怒罵池簌搶了她兒子的東西。她爭了半輩子,自然無比不甘。 七合教的人把她扔出了安國公府。 等到這些人都紛紛離開,整座黑沉沉的府邸一下子安靜下來,周圍的暗伏的隨從們也靜悄悄地退下,只剩下了應翩翩和池簌兩個人。 應翩翩站起身來,一時沒去打擾池簌,自己在這座古老的府邸中轉(zhuǎn)悠著欣賞了一圈。 應翩翩以前也來過安國公府,但都是作為客人,從不會看的這樣細,此時只見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庭中曲水流觴,廳下地龍鋪設,從起居到賞樂,無一處不精致,無一處不華貴。 可見安國公和安國公夫人這些年來養(yǎng)尊處優(yōu),生活十分不錯,怪不得如今要發(fā)瘋了。 【劇情出現(xiàn)重大變動!財產(chǎn)“安國公府”由主角陣營劃入反派陣營,宿主驗收完畢!】 應翩翩開玩笑說:“這我可沒有資格,得池簌驗收才行,池姨娘是1/2+0.01的姨娘,嫁妝我也只能拿一半。” 【經(jīng)檢測,您的池姨娘為“倒貼型”顧家姨娘,本類型姨娘,不管與宿主關(guān)系如何,都自愿奉獻所有財產(chǎn)和壽命、身體! 被休棄也無所謂,不后悔,一日姨娘,終生姨娘!】 應翩翩:“……” 確實倒貼的不少。 他轉(zhuǎn)回前院,走到“倒貼型”顧家姨娘的親娘靈前,為池心上了三炷香,躬身一拜,這才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池簌正坐在廊下的石階上。 應翩翩過去,用腳尖踢了踢池簌的小腿,池簌抬頭,看見應翩翩雙手背在身后,彎下腰來,歪頭瞧著他臉上的表情。 池簌含笑,柔聲問道:“怎么了?” 應翩翩道:“我還以為你坐這里默默哭泣,借漆黑的夜色掩飾內(nèi)心的不舍和痛苦?!?/br> 應翩翩擔心別人有沒有哭的方式就是過來踢人家兩腳,就像他夾菜只夾配料一樣可愛。 池簌失笑,說道:“那還不至于,我打我娘死后就沒再哭過。更何況,我發(fā)了這筆大財,換個人怕是做夢也要笑醒了,我要是一副不情愿的樣子,豈不矯情?” 可惜,你的大財都被系統(tǒng)劃到我名下啦! 應翩翩笑了起來,說道:“那你在想什么?” 池簌道:“我是在想,當年我身無分文,被從這府中扔出來,數(shù)年沉浮,終于又站在了他們面前,而這兩個人如今也差不多是相同境況,不知道又能撐上多久呢?” 應翩翩道:“如果你還覺得不解恨,也可以現(xiàn)在派你的手下暗中將那個兩人殺了。方才,我是想讓韓老族長逼韓燁親口……” “我明白,不過沒那個必要了?!?/br> 池簌擺了擺手:“方才只是一時氣怒,可其實如果那樣就殺了他,是便宜他了。他從來養(yǎng)尊處優(yōu),懦弱自私,如今這樣的日子,根本生存不下去,我希望他在生前能有一段艱苦的時光,去好好地后悔?!?/br> 應翩翩拍了拍池簌的肩膀,在他身邊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夜色如水,秋蟲嘰嘰,應翩翩坐下時,廣袖有一角搭在了池簌的膝上,令池簌不禁悄悄繃緊了腿,不敢亂動,生怕那片如云的衣袖落下去。 兩人并肩而坐,他的心也像被一片薄云拂過,低聲說:“其實我今天很高興?!?/br> 應翩翩道:“高興?” 池簌仰頭看著天邊一輪如鉤的彎月,壓住心緒翻涌,道:“你今天為我費了很多心?!?/br> 應翩翩待人好的時候,一向是極好的,周到體貼,竭心盡力。 他截住安國公夫人,警告傅淑妃,請來韓氏族長,樁樁件件,哪一件事都不是好辦的,他卻一一都想到了,做到了,又什么都沒在自己面前提,但池簌豈能不知? 明明是他愛上了這個人,是他想要照顧對方,應翩翩平日少爺脾氣,養(yǎng)尊處優(yōu),抬一抬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鞍前馬后地為他效力,他卻反而為自己做到如此,自己何德何能,又能以何相報? 應翩翩倒不成想池簌這般放在心上,笑著道:“那也沒什么。” 池簌轉(zhuǎn)過頭來,看到應翩翩在朦朧月色下的眉眼,又想起初見時那滿心的驚艷,再也忍耐不住,輕輕將他的手攏在掌心中,握了一握,低聲道:“謝謝你。” 是謝他這份情,也是謝他令自己在這個孤寂寥落的世間發(fā)現(xiàn),原來有人相依相伴竟是如此幸福。 也正因如此,他更加想要將這份幸福不顧一切地牢牢抓住,再也不愿放開。 應翩翩的指尖微蜷,池簌輕輕放開了他,應翩翩道:“其他人也為你費了很多心。你那些手下,但憑你一句話,鞍前馬后,赴湯蹈火?!?/br> 池簌搖了搖頭:“可你是不一樣的?!?/br> 應翩翩目光一閃,過了好一會,方道:“我曾經(jīng)覺得,傅寒青是這個世上最不一樣的人。其他人都是凡夫庸人,我只有看到他的時候,才會覺得滿心歡喜?!?/br> 池簌有些窒悶,說不出氣怒還是心疼,說道:“那你眼神不太好?!?/br> 應翩翩道:“或許吧,所以現(xiàn)在我也不待見他了,看見他就覺得糟心,恨不得他有多遠給我死多遠去。” 他沖池簌一笑:“所以呢,咱們也是同樣的。你這會看著我還不錯,對我的心意我也信,但過兩年我死了,你傷心一陣子,再看別人,也是一樣的好,人都是這樣的?!?/br> 池簌沒有反駁應翩翩這些不沾邊的胡話,只是眉頭微蹙,說道:“你年紀輕輕,別總是把生死掛在嘴邊,也不忌諱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