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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郎需要火葬場(chǎng)(女尊) 第30節(jié)

    濃艷的血飛濺,將紅柱子又覆上一層俗紅。

    那名郎君像是看到救星一樣看著楚小容,大喊:“救我,救我,我的阿娘是知府,救我,我給你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劊子手聽到那名郎君的哀嚎,染著血的蒼白的手停下動(dòng)作,轉(zhuǎn)頭看了眼不知何時(shí)醒過來的楚小容,狹長(zhǎng)的雙眼微微瞇起,里面閃著讓人膽寒的亮光。

    她隨意將刀拔出,血凝成水滴一點(diǎn)一滴順著刀刃落在地上,血滴綻放,像一朵朵小小的、奇詭的紅梅綻放,極有規(guī)律的腳步聲終于停歇,蜿蜒了一路的紅梅停在了楚小容的面前。

    楚小容抬頭,驚恐地看著面前的劊子手,想起前些天聽到的流言,知道他面前的就是那位殺了十幾人的厲鬼,他的小臉煞白,搖了搖頭,張開嗓子“啊啊啊啊”無意義哀求。

    厲鬼狹長(zhǎng)陰冷的雙眼里的光亮更滲人了,雖然瞧不見她的臉,但楚小容似乎看到她蒼白的唇愉悅地咧開,露出尖利的齒牙。

    厲鬼拿著刀的手腕微微轉(zhuǎn)動(dòng),刀刃離他的臉越來越近,楚小容閉上眼,腦海里匆匆閃過很多人影,最后定格在他的小爹身影上。

    歲月無法在他小爹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只是叫當(dāng)年名動(dòng)京城的他像一朵被歲月澆灌的花,比之桃李年華時(shí),在那份漂亮純真上,更添歲月沉淀的韻味。

    他的小爹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看著他,上挑卻不顯妖媚的狐貍眼看著屋外紛紛揚(yáng)揚(yáng)灑落的大雪,艱難地從嗓子眼里吐出些氣音:“小容兒,我教你釀的酒還記得嗎?”

    他連忙握住他小爹的手,哭著不住地點(diǎn)頭:“記得,我都記得,等爹爹你什么時(shí)候病好了,我就釀給爹爹喝?!?/br>
    他將臉頰貼在他小爹仿佛捂不熱的手背上,抽抽噎噎,卻吃力撒著嬌:“爹爹想喝梨花釀,我到時(shí)就去城外的山上去采最好看的梨花來,爹爹你不是一直說我們水不夠好嗎?我就特地給爹爹找最好的泉水?!?/br>
    “小容兒到時(shí)不會(huì)怪爹爹叫你折騰了嗎?不要到時(shí)候又到爹爹跟前,撒嬌耍賴?!彼男〉粤Φ匦χ?,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又看向窗外,笑著說:“小容兒,下雪了,你去幫我把樹下的幾壺酒挖出來吧,我突然想喝些酒了?!?/br>
    楚小容連忙點(diǎn)頭,不疑有他,小跑到屋外,拿著那把已經(jīng)有些鈍的小鏟子在樹下用力地挖著。

    新雪在灰白的天色里飛舞,一片一片落在楚小容的頭上、臉上……一片被溫度融化了,另一片又接著落下,層層疊疊覆滿他的身體,將他與漫天蒼白融為一體。

    終于,他挖出了一壺酒,他放下鏟子,伸出開始充著血的手小心翼翼扒拉著酒壺旁邊的泥土,不一會(huì)兒,就露出了那壺酒的全貌,楚小容咧開嘴開心地笑著,小狐貍眼滿足地彎起,拿袖子隨便擦了擦酒壺上的泥漬,小跑著沖向屋內(nèi)。

    屋內(nèi)的小爹仿佛睡得極熟,輕到楚小容都聽見雪花一瓣瓣落在地上的聲音了。

    輕到他聽見初雪壓斷枝頭,終于得了解脫的聲音。

    腦海里的場(chǎng)景忽而一變,是著大紅衣袍,眉目張揚(yáng)艷麗,仿佛一把火燃進(jìn)楚小容心里的裴越。

    裴越站在灼灼桃花樹之下,挑著眉,朝他伸出手,紅唇微啟,仿佛將所有的溫柔都給了他:“小容兒,過來。”

    楚小容蒼白的唇微微勾起,閉著的眼睫顫動(dòng),卻不再掙扎。

    他累了,不想再騙自己,說裴越還活著。

    .

    裴越跟著那幾名小郎君來到城北的學(xué)堂,一慈眉善目,做夫郎打扮的人出來,看到她,面色一僵,忙轉(zhuǎn)身又走回學(xué)堂。

    “劉夫郎,見著宋娘我,怎么就這么著急要走?宋娘我可是何時(shí)惹了你?”裴越伸手?jǐn)r住劉夫郎的退路,聲音還是不正經(jīng)。

    劉夫郎提著籃子,一雙眼睛警惕地望著周圍,縮著脖子,是一副極害怕的樣子,嘴里還不停念著:“因果報(bào)應(yīng),都是因果報(bào)應(yīng),她回來了,她回來了,她要?dú)⒘宋覀兯腥?,給阿蓉報(bào)仇?!?/br>
    有猛地揪住裴越的衣袖,瞪大眼:“宋之,當(dāng)年都是你要挾我的,你現(xiàn)在是當(dāng)官的,趕快把她捉住,不然,不然,她會(huì)殺了我的!”

    裴越皺起眉,她叫下屬調(diào)查過她扮演的這人,是個(gè)紈绔,但都是些小打小鬧,沒鬧出過大事,可是現(xiàn)在這幅場(chǎng)景又著實(shí)奇怪。

    她順著劉夫郎的話說下去:“她現(xiàn)在在岳城已經(jīng)殺了十幾人了,官府卻連她的影子都找不著,我想救你,又從何救起?”

    她突然壓低了聲音,鳳眼沉沉:“今早的尸體旁邊不巧,有一件劉夫郎的物件,劉夫郎,有些事太過久遠(yuǎn),我記得不如你清楚,你同我細(xì)細(xì)講來,我定會(huì)竭盡所能來幫你?!?/br>
    劉夫郎臉色瞬間煞白,她慌張地點(diǎn)著頭,聲音顫抖將當(dāng)年的事情一樁一樁講來。

    “原來今日所有事,不過是你們的報(bào)應(yīng)?!迸嵩铰犕暌磺?,鳳眼微微瞇起,語氣有些飄渺。

    劉夫郎:“你、你什么意思?我們要死,你也逃不掉!”

    裴越轉(zhuǎn)過身,朝學(xué)堂外走去,不再理會(huì)身后突然發(fā)了瘋的劉夫郎。

    她剛走出學(xué)堂,她派在楚小容身邊的暗衛(wèi)卻突然慌張地跪在她的面前,語氣顫抖:“主、主上,小郎君失蹤了?!?/br>
    第46章

    破舊的城隍廟里, 身形高挑消瘦的女子站在楚小容身前,落著濃稠血滴的刀刃挑起楚小容的下顎,嫣紅的血順著光滑的脖頸, 像厲鬼的撫摸一般慢慢滑下, 一滴接著一滴滴落在樸素繡著幾朵不知名小花的香囊上。

    花瓣由邊緣向其里漸染成羅紅, 昏暗的光線映射在其上, 竟然莫名顯出帶了血色的糜麗。

    “阿蓉,別怕,我不會(huì)殺你, 你還懷著我們的寶寶, 我怎么舍得殺你?”女子俯下身,粗糲冰冷的指尖癡迷地碰觸著楚小容臉頰, 嗓音戰(zhàn)栗扭曲。

    “我就知道你沒有死, 在城隍廟見到你的時(shí)候,我就知道是你回來了?!?/br>
    厲鬼啞著干涸的嗓子,輕輕訴著自己隱秘扭曲的心事。

    “等我殺光那些曾經(jīng)欺負(fù)過你的人, 我就帶你走, 我們一家三口幸福美滿的過一輩子。”

    “你喜歡讀書,我就教你和寶寶一起讀書寫字好不好?你到時(shí)候可不要還是笨笨的,連咱們的寶寶都比不過啊?!?/br>
    “那天你的身下滿是血躺在我的懷里,把我嚇壞了, 下次不許再這么淘氣了, 不然我就要罰你了。”

    楚小容睜開淺褐的眼, 望著面前不知何時(shí)取下面紗的厲鬼, 厲鬼臉色透著病氣的青白, 眼里滿是癡迷懷念,癡癡看著他, 卻又沒有看著他。

    “你、你閉上眼!你給我閉上眼!”

    厲鬼將刀隨意丟下,突然掐住楚小容如鶴般修長(zhǎng)的脖頸,將他推翻在地上,爬滿眼球的血絲充了血,眼眶里仿佛要流出血淚。

    “我……不是……你……的阿蓉……”艱難的話語從嗓子里擠出,楚小容清澈的眼瞳直直望著身上的厲鬼,咧開嫣紅的唇,一字一句:“你……認(rèn)錯(cuò)……了”

    “我……是……裴越……小容……兒……”

    他是裴越的小容兒。

    他累了,等在黃泉路上見到裴越,他一定要撲到裴越的懷里,委委屈屈地告訴她,因?yàn)樗辉诹耍粔娜似圬?fù)了。

    這樣,她在地下也能寵著他、愛著他了。

    “你是阿蓉!你是阿蓉!閉眼,我叫你閉眼?。 鄙砩系膭W邮织偭艘粯拥拇蠛?,手上的力氣不斷變大。

    吸入肺腑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漸漸的,楚小容停止了一切掙扎,他的唇角含著笑,濕潤(rùn)的小狐貍眼微微彎起,明明還是秋日,他卻仿佛看到了漫天像雪一樣的桃花,他的爹爹和裴越站在桃花芳菲里,極盡寵溺地看著他,叫他回家。

    好,我們回家。

    一家人,再也不會(huì)分開。

    蒼白的手無聲息地垂下,一滴清淚順著帶著緋紅的眼尾滑下,悄無聲息地隱入鬢角。

    .

    阿蓉是岳城土生土長(zhǎng)的小郎君,大字不識(shí)幾個(gè),但從小就想去城北那家千年樟樹下的學(xué)堂讀書,只是他的娘和爹都覺得男子無才便是德,一直不肯送他去學(xué)堂。

    終于,他嫁人了。

    是城南那戶徐家,頂頂有錢了,他能嫁給徐家的最小的小姐,還是因?yàn)樗俗趾?,那算命的說他嫁給徐小姐,能給徐小姐沖喜。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他的原因,他嫁給徐小姐之后,徐小姐的身體真的好轉(zhuǎn)起來了,一天夜里,徐小姐將他摟在懷里,問他想要什么獎(jiǎng)賞。

    阿蓉歪了歪頭,瞇起狐貍眼認(rèn)真地想起來,其實(shí)他想要的東西可多了,但最想要的還是去學(xué)堂讀書,他將頭埋在徐小姐的懷里,聲音小小的像蚊子叫一樣,但徐小姐還是聽到了。

    徐小姐沒有嘲笑他,只是告訴他,學(xué)堂的那位夫子也教過他,是有真才實(shí)學(xué)的人,他既然想讀書,那便去讀。

    阿蓉記得,那天晚上,他開心了好久好久,第二天起來的時(shí)候一雙圓滾滾的狐貍眼底下泛著些青。

    徐小姐好笑地揉著他的頭,聲音很溫柔:“阿蓉以后要是課業(yè)有什么不懂的,記得來問我,興許我能幫上阿蓉的忙呢?!?/br>
    阿蓉愣愣地看著徐小姐,不知道怎么了,心突然砰砰直跳,像是要竄到他的嗓子眼里,他不好意思地轉(zhuǎn)過頭,耳尖紅紅的,不敢再看徐小姐。

    可惜天意弄人,千年樟樹下的學(xué)堂,成為他噩夢(mèng)的開始。

    他被小夫子罵蠢材,被一群郎君們換著法子折磨。

    所有的一切,僅僅是因?yàn)樗藿o了天之驕子的徐小姐,而那位知府家的劉小公子愛慕徐小姐。

    他們怕別人發(fā)現(xiàn)他被人欺負(fù),從來不會(huì)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印子,甚至威脅他,如果他敢把這些事告訴別人,他們動(dòng)不了徐小姐,卻能輕輕松松將他的娘和爹折騰得雞犬不寧。

    他們還給他看了一枚看起來料子極好的玉佩,殘忍地告訴他,徐小姐她真正喜歡的是青梅竹馬的劉小公子,不會(huì)為了他這個(gè)土鱉傷了劉小公子的心。

    阿蓉看著那枚玉佩,心里突然像是破了一個(gè)大洞,灌著冷到骨子里的涼風(fēng)。他知道他們沒有騙他,因?yàn)樾煨〗阋恢睅е嗤瑯邮降挠衽濉?/br>
    他一日比一日憔悴,徐小姐當(dāng)他是累了,替他告了幾日的假,第二天,他就收到了他阿爹一支帶著血的簪子。

    他將簪子放在心口處,無聲地張開了嘴,一雙漂亮的狐貍眼空洞地看著地面,突然失了全身的力氣。

    他想,這是他的命,他唯一的辦法,就是等劉小公子覺得玩弄他沒有意思了,這樣,他就又能回到以前的日子。

    他日復(fù)一日挨著,將自己挨成了一具行尸走rou。

    雖然知道徐小姐不愛他,但他看著徐小姐在幽幽燭火下耐心地教著他的功課,麻木的心里總會(huì)滋生出一點(diǎn)點(diǎn)的暖意。

    直到那天,他被帶到破舊的城隍廟,無數(shù)發(fā)著臭的身體覆在他的身上,他被人卸了下巴,身體被迫一次又一次打開,狐貍眼空洞地看著已經(jīng)破舊的神像。

    神像無悲無喜,憐憫地看著他。

    那天之后,他告訴徐小姐,他不喜歡讀書了,不想去學(xué)堂了。

    又過了幾月,大夫告訴他,他懷孕了。

    他看出來了,徐小姐很高興,徐小姐從來沒有這樣高興過。

    那天夜里,徐小姐摟著他,狹長(zhǎng)的眼里是快將他溺死的深情,清冷的月光將他們的身影交纏在一起。

    “阿蓉,我好歡喜,真的好歡喜?!?/br>
    徐小姐高興,真好啊。

    孩子沒有救贖阿蓉,反而將他推進(jìn)深淵。

    那日徐小姐回府,特地帶回她的小夫郎平日里最愛吃的糕點(diǎn),她推開這些天小夫郎最喜歡縮著的房間,小夫郎好乖好乖地躺在床榻上,眼睫上掛著幾滴晶瑩的淚珠子。

    而他的身下,是一朵吸飽了血,嬌艷欲滴的花。

    .

    再醒來的時(shí)候,是在一處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一人毛茸茸的頭壓在他的手背上,將他的手背壓得有些麻。

    楚小容艱難地轉(zhuǎn)過頭,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心想,原來死了還會(huì)有知覺。

    他的手指輕輕動(dòng)了動(dòng),思索著怎么才可以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誰知就是這樣細(xì)小的動(dòng)作,這人就醒了過來,滿是疲倦的鳳眼驚喜地看著他。

    還沒等楚小容反應(yīng)過來,這人就猛地將他摟進(jìn)懷里,貼著楚小容的身體不知為何,還發(fā)著一陣陣細(xì)顫,像是找到了不小心丟掉的寶貝。

    楚小容抬頭看著這人,心下微微詫異,這人怎么也死了?怎么是她照顧他,不是裴越或者是小爹爹?

    “你醒了,你終于醒了,擔(dān)心死我了?!甭曇魩е?xì)顫和一點(diǎn)點(diǎn)泣音?

    她明明也死了,怎么就還抱著他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