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石和項籍均感絕望，只覺得眼前的直符彷彿全無弱點。

    項籍更想：『沒記錯的話，白虎祂金光閃爍，是個怕火的金形人，被阿茴的火焰殺死，而屬水的玄舞則有效剋火，阿茴打不贏。那既然每人都各有自己的五行之形，強(qiáng)弱分明，為啥大哥就彷彿無敵似的？！』只因祂同時集合著七星之力，相生相剋的讓祂的體質(zhì)近乎無敵，跟項籍的六合之力一樣沒什弱點。

    姜石忽然以腹語功力傳話：『算了，想那么多也是沒用的。無論如何，儂大哥不會武功的是吧？』

    項籍只見他已經(jīng)奔上前頭，提著桃木劍與直符比武。

    他先以梟視功躲過閃焰，再以縮地符逃出水牢的束縛，然后自鳴得意的傳音道：『儂是神，尋回神力以后都荒廢習(xí)武了。不過，老子既會武功，也會方術(shù)，剛好可以對付祂這個跟儂一丘之貉的賊王八大哥?！?/br>
    直符自然聽不見，只試圖以水形劍揮出灼氣，打算把姜石的身軀一下熔化，卻被他率先揮出沾上血煞咒的桃木劍刺擊心肺。

    祂只能改攻為防，以水劍插往地面，生成水牢把對方一劍吸住，再弄起萬丈洪濤反攻姜石。

    正當(dāng)洪水涌向姜石之際，他只嘴角一揚(yáng)的往后踏步，再扭動軸心腳的回旋拐入直符的背后。

    他只想：『法力都出完了，自然沒空馀聚氣抵擋。功夫底子又那么差，自然完蛋了！』接著使出最擅長的腿勁，踩地飛出身子，把術(shù)力未復(fù)的直符撞向旁邊一塊穩(wěn)固如山的磐石。

    破碎的巖石刺進(jìn)直符的肌膚，讓祂刺痛難耐。

    姜石就像乘勝追擊，趁其松懈而使出那符咒。

    只是從灰塵里冒出的并不是直符，而是一尾青鱗曳光的虎鯊，正以溢漏著劇毒黏液的軀體撞向姜石。

    他只『哇！』的驚叫一聲，然后往后彎腰，并以雙臂撐地的擺出拱橋之姿，讓狂鯊從自己一身厚厚的棉衣上滑溜過。

    過后他立即脫掉棉衣，以防毒液從胸口位置蔓延開去，然后正想站穩(wěn)身軀，卻忽感不妥。

    只因原本荒蕪的地面霍地長出數(shù)朵朱紅如血的荷蓮，其花蕊不住散發(fā)出叫人噁心的穢氣。

    姜石雙眼一瞪，深知不妙的往后空翻，躲過紅蓮所綻放出的近百灘血澤。

    其噴出的血泉足以蒸發(fā)巖土，更何況是凡人之軀。

    姜石落于一處沒血泉波及的平地，環(huán)顧四周的只見天色驟變，卻非烏云蓋頂，而是夕陽似血海噬人，霞光映照下使得毫雨腥紅嚇人。

    姜石和項籍也見識過如斯情景，是魔物狂怒下強(qiáng)制而生的大禍時。

    只是二人最初至預(yù)計四周會突然佈滿從陰界被誘至人世的邪靈惡鬼，意想不到自己將要見識眼前的一片奈落之景。

    再看直符，其一身鱗甲從青發(fā)黑，雙眸射出的赤光叫人心慌。

    『呃呃！咳咳...』項籍忽聽姜石的一聲苦吟。一看過去，就見他臉色青紫的滾在地上，又掐住脖子的顯得喘不過氣。

    項籍只道四周瘴氣衝鼻的讓他窒息難耐，遂立即以疣豬之形弄出泥屏障，阻隔在他的鼻嘴與四周大氣之間，讓他可以吸回泥屏內(nèi)凈氣。

    只是因著他出手相助，因而忽略了直符瞄準(zhǔn)其腹部的一記抽擊。只見祂伸出堪比猛虎的利爪，刺穿項籍的腹肌，從其腸胃處使勁一抽，隨即憑此吸收了項籍體內(nèi)過半的神力。再加上剛才施展于姜石身上的疣豬之形，導(dǎo)致神軀不堪重負(fù)，連直符接下來平凡無奇的兩記輕拳也抵擋不住，只覺其快如疾風(fēng)雷霆，打在己身時傷如千刀萬剮。

    他只想：『為啥他的武功突然進(jìn)步了那么多？！』剛呆完，就被對方一腳踢中仍流血不止的腹部處，往后撞向剛化作泥石人，呼吸逐漸調(diào)和的姜石身上。

    直符見二人狼狽不堪，咧嘴一笑的以左臂幻化成鯊顎，從里頭噴射出足以切割泥石的高壓水流。

    項籍本打算往右方奔上直符水流的死角位，但知道即便有泥屏作保護(hù)，姜石也會因著再度吸入過量瘴氣而死。

    為此他立即施展著金雁八卦步，邁步扭進(jìn)理應(yīng)身處自己左后方的姜石跟前，讓直符看得出奇，就算自己有著超脫凡人的神識，也是猜不透這步法的套路，正是其可以幻惑人心之奧妙。

    他以脫兔之形作加持，一趕至姜石跟前后就以九牛二虎之力渾勁全身，鼓起筋骨的抱緊泥屏，硬接鯊嘴的兩擊水柱。

    項籍為了護(hù)著他，足足被折斷了整條右臂骨與右肩胛，而且禍不單行的受到直符瘋癲如嗜血狂鯊的一下擒撞。

    其踐踏于滔滔血河上，以激噴的血泉把已漸變得畸形似魔的己身彈飛。

    右臂與鯊尾脹大得像熊腰，自然厚重得毀山滅石。當(dāng)項籍以背脊一擋，自然斷裂得半身不遂，身軀亦被轟上三丈半空。

    剩下的姜石因有泥屏保護(hù)，落地猛滾也沒傷及半根毫毛。他深知自己目前根本沒法子施法，剛穩(wěn)住氣息，只為于失去項籍的此等絕境中，盡自己一分棉力，起碼傷其分毫，以減輕自己死后，負(fù)責(zé)接力的同袍之苦痛。

    只是他霍地丟下此般灰心，只因見著項籍正于半空往地面的直符使出金雁入海，以大氣之力取代腿勁出招。

    『覺得我武功荒廢？姜師傅看好了，這樣刺下來，就算我雙腿沒了，他也必定中招！』項籍使劍如龍王君臨，直擊兄長用以凝聚法力的左腰環(huán)跳xue，只因其體態(tài)愈漸魁梧，更容易被命中要xue，除非其同樣以利劍抵擋。

    直符只霍地凝聚出日光閃耀的水劍，把項籍的金雁入海接穩(wěn)住，接著轉(zhuǎn)腕一反，以盛陽之氣把項籍甩出劍圍，見其落地，又往他身處之位放出劍浪重重。

    項籍驚見之下，以雙手發(fā)出僅馀的九牛二虎之力，倒立身子的不住往后彈跳，卻仍見劍浪往自己覆淹過來。

    即便他有力氣彈飛己身至萬丈高空，也無法躲過對方穿云而入的劍浪。

    他又試圖往左右閃躲，卻見劍浪洶涌無量，任憑自己身手如何了得也是無法逃離險境。

    他撐地后翻時看到身后不遠(yuǎn)處的江崖，他依稀記得其深邃無際，一旦落下，恐怕還未來得及使出應(yīng)龍之形，自己已被猛吹的氣流轟昏。

    『何況我根本未有體力出招！』他只有兩個選擇：繼續(xù)往后躍下懸崖，或停下腳步硬接劍浪。但兩者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也是死路。

    天人兄弟心連心，即便當(dāng)日勾陳慘遭毒手，項籍也因而整晚陷入夢魘，現(xiàn)在的烏騅馬兒自然同樣，從剛才亂嘶亂蹦的恐慌中清醒過來，四蹄疾速狂奔，只想去到主人(兄長)跟前替他受下這致命一擊。

    剛才本打算施法，卻對項籍的搏擊看得入神的姜石甫見，只想其為項籍神騎兼愛弟，不能讓牠犧牲，遂以平日召喚靈體的喚靈符叫住勾陳，卻得不到其一聲答覆，直至符咒失效，牠仍以項籍作目標(biāo)而風(fēng)馳電掣。

    姜石霍地心想：『既然牠都打算不管性命的上前護(hù)著大哥，而項籍又是虞茴的...』他不愿再多想，只決定自私一次：『她的幸?？鞓?，比一個甘愿受死的同伴，來得更有價值！』同時見到直符一瞪赤目的，讓勾陳奔跑的沿路上佈滿血澤，不住釋出灼熱如獄火的血泉，彷彿已置叛徒生死于不顧。

    勾陳打算跳起來躲開血涌，卻仍被眼前數(shù)千萬朵紅蓮所綻出的濁氣所熏，皮rou枯槁見骨，且渾身抽搐不已。

    姜石為免項籍見到會擔(dān)憂，反倒性命不保，遂對勾陳所踏足之地施展出一道御風(fēng)行水，讓其不受地面環(huán)境所擾，能平安無事的趕至項籍跟前，企圖把一擊劍浪抵擋下來。

    直符只能無奈：『下個再到小六吧！』

    接下來勾陳躍身而出，阻隔于項籍與劍浪之間。

    幸好項籍剛好推掌后翻，因而忽略了弟弟被撕成破片的畫面，只聽其一聲崩潰的苦嘶，接著就見其渾身血rou與遍地血澤混和。

    項籍已沒空間追究姜石的過錯，只呆滯的躺于原地，持劍的右掌抽搐發(fā)顫，展露出肆殺的狂慾。

    他心里憤慨，絲毫接受不了勾陳的逝去，對此心疼得如喪妻兒，又責(zé)怪自己的軟弱：『五弟死了，真的死了！但我這個廢物又能怎樣？?。?！』說罷只提起太阿，站起剛恢復(fù)知覺的雙腿，一瘸一瘸的打算為勾陳復(fù)仇。

    直符見他傷痕累累卻仍執(zhí)意復(fù)仇，心里也不禁萌生一份欽佩與可憐，因而捂眼的苦笑幾聲，繼而鼓脹臂彎與鯊軀，又從左臂幻化出過百顆鋒齒，體態(tài)猶此滅世荒神。

    姜石見狀，深知項籍必敗無疑，而自己身上的符咒又已經(jīng)用光，剩下的只有...

    『雖然不知道時機(jī)是否成熟，但我不可以再浪費(fèi)辰光，就試試吧！』他掏出腰間的一道符咒，握于掌心，遙望準(zhǔn)備出手的直符。

    他默念咒文，然后捏捏羊皮紙符，以一道飛星似的碧光射向直符，期望以身上僅馀的這符咒把祂徹底擊敗。

    只是當(dāng)符光命中直符后，原本正在出招的祂忽地呆滯，看了看己身，仍覺別無異樣，反比剛才姜石首次施術(shù)時嘲笑得更夸張且猙獰：『腦袋長蟲子了嗎？』然后以鯊臂摸摸胸膛，再從其嘴里吐出符紙。

    『那是...』項籍的蛇眼清楚看見，那是一道集力符，似乎經(jīng)姜石之手，失誤的施加到直符身上。

    姜石也彷彿對自己的大意看不過眼，只咬牙切齒又捏緊雙拳，讓直符看得過癮，遂把目標(biāo)轉(zhuǎn)移至他身上。

    『摸摸地下。』

    『...？』項籍只見姜石雙目無神，卻又傳音給自己，讓他困惑。

    『快！摸到后馬上渾起腹語功力?！凰悦畹目谖菍椉f，讓他別無他法的只能照做。

    同時，直符正躍身往半空，準(zhǔn)備對心如死灰的姜石噴出高壓水流，心里只想：『一個傷重，一個無心戀戰(zhàn)，這也讓我贏得太容易了?！煌瑫r于身后地面佈滿陽炎坑澤，項籍一旦踏足，即便以疣豬之形護(hù)于地上，也必焚身殆命。

    祂張大鯊嘴，瞄準(zhǔn)姜石毫無符術(shù)護(hù)甲抵擋的軀殼，將要射出水流。

    但身后乍現(xiàn)的寒光叫祂一驚，立時回頭，見項籍正以太阿細(xì)劍刺往自己脖子。

    再望其雙腿，只見風(fēng)云涌動的纏繞著，把他從地面直捲萬尺高空。

    『他...不可能的！他的仙力都給我吸乾凈，剛才又負(fù)傷不輕，怎能用得到應(yīng)龍之形？』直符深感不妙，正打算喚出毒鯊掩護(hù)自己，卻又預(yù)料到這將行不通。

    法力無邊的項籍只腳踏大氣的回旋己身，以太阿劍鋒連劃毒鯊的血口數(shù)十下，即把其了成破碎殘肢。

    接著他以蒼綠的蛇眼厲著直符，冷冷的送出一劍，帶著太素五神掌中赤焰的氣勁。

    直符本能地?fù)]起畸形的右臂一擋，隨即感到一陣直撕心肺的劇痛，就見自己的右臂被項籍一劍砍斷。

    到現(xiàn)時為止，祂仍未知悉項籍為何會重獲法力，只因他剛照姜石的吩咐，雙手按往地上血土，觸碰到勾陳那與赤土模糊一片的血rou。

    然后他運(yùn)起腹語功勁，把血rou里殘存的法力運(yùn)至己身丹田，隨時候用。

    直符盛怒的從空中喚來閃焰，匯聚于水形劍身的準(zhǔn)備發(fā)放劍浪，只見蒼光重重圍堵項籍的各處退路，下一瞬間隨即把他轟成rou沫。

    項籍卻毫不畏懼，只把手中太阿瞄準(zhǔn)地面，再把其扔插入血土之中。

    就在劍浪即將淹沒他身之際，地面霍地冒升出憑藉龍爪之力揚(yáng)起的赤焰，高聳入云的形成吞天餓龍，將要盤至地面，享用直符這名魔教妖神。

    祂自然不會讓弟弟得逞，只從地表召出毒鯊，騎乘在上的衝向火龍捲，黏濕的毒液如暴雨降下，熄滅火勢，祂再乘著大好良機(jī)，召出面積足足百丈乘百丈的巨型水牢，正要以分舵信徒們的性命作賭注押上，擊殺眼前兩頭煩人不堪的蒼蠅。

    『這次別想讓我心軟！』卻見項籍大吼一聲，再度以應(yīng)龍之形飛上遙控，接著霍地從身上伸出十馀根尖刺，如烏騅馬兒一般。

    姜石與直符皆為之一懾，意想不到其居然純熟運(yùn)用起亡弟的法力，以其刺破水牢，再于其與地面之間形成污黑的雪云，把驟降的洪雨完全吸收掉。

    『厲害！厲害得不容置疑?！唤矊椉南煞ū陡袣J佩，接著更見其以雪云分裂成過百顆污雷，直往兄長的方位發(fā)射過去。

    直符見到，只道自己只要凝聚法力，連天孫降臨也能穩(wěn)接下來，所以自信滿盈的衝上前頭，以己身衝力抵消污雷的爆破。

    祂又于背后凝聚出十柄水形劍，試圖靠近項籍后進(jìn)行偷襲。

    豈料在飛近雷球之際，其霍地粘稠在一塊的形成烏云，把祂的視線蒙蔽。

    不能辨別方向下，直符猶成瞎眼，上下八方全面顛倒的讓祂誤入不歸路。

    祂穿云的瞬間，只見項籍已提著太阿駕至云端，靜待自己投入網(wǎng)羅。

    只是直符這次學(xué)乖了，比之前更快凝聚起渾身法力，傳入每片筋骨，即便電母的青龍也是無法傷其分毫。

    二神遂展開比劍，太阿與雙水劍互砍之下，灑出焦灼的金光，落于血化的江河后蒸出漫天水汽。

    項籍以太素五神掌的氣勁凝于劍身，卻又把劍身收進(jìn)劍鞘。

    他左掌握鞘，右掌握柄，并逐步舉起劍身，整幕畫面寂靜得叫人心寒，讓直符感受到剛才項籍與姜石應(yīng)對自己時的那份惶恐。

    在自己仍只懂發(fā)楞之際，項籍已拔刀直砍顱頂，發(fā)出箭形的氣勁，緊裹壯軀，化作一頭無形，卻張牙舞爪的猛虎，將要貫刺己身。

    危機(jī)意識的刺激下，直符終于反應(yīng)過來，只以最短光陰調(diào)整氣息，凝視著太阿劍端，學(xué)似古師甘蠅的不瞬之專，卻又反其道而行，把逐步靠近的太阿看得越來越細(xì)，小如微塵，對方這招，自然一攻就破。

    直符徐徐的伸出左手食指，觸碰眼前的萬鈞雷霆之上，接著輕彈一指的，粉碎項籍渾身如虎的氣墻。

    項籍被氣壓不住推倒，連對他來說本應(yīng)輕如鴻毛的太阿劍也成為想立即丟棄的負(fù)擔(dān)。

    從外人看來，項籍彷彿屠戶刀下的豬狗，卻絕對預(yù)料不到直符的一生已步至盡頭。

    姜石剛才『誤以』集力符施加于直符身上，竟讓他渾身法力逐步收縮成一團(tuán)，正從剛才的一彈指全數(shù)轟出，完勝六合、雪雷之力齊發(fā)的項籍，隨即被姜石以身上馀下的一道『連生』符，化成其的孿生鏡像。

    姜石釋下滿腔遺憾，腦海里憶起自己于短短四年內(nèi)，跟虞茴相處的沒時每刻，不論悲歡、安危，皆為他臨終前，心中僅馀的瑰寶。

    他的腦袋隨即空白一片，任由手握的桃木劍刺進(jìn)心肌，跟孿生的直符，一同往生。

    趕至的虞茴親眼目睹，不禁詫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