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鸞 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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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要和荔知分離,荔慈恩神色有些退縮。事到如今,荔知只好對她笑道: “你放心罷,黑火老師還在這里,有他在,我會安然無恙的?!?/br> 兩兄妹對黑火的武功十分信任,聞言便沒了最后的顧忌。 謝蘭胥在城中還有要事,不便多留。荔知目送著三人走到回城的馬車前,荔慈恩還像以往,一臉天真地向她揮手道別,荔象升則是內(nèi)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讓她不必?fù)?dān)心。 馬車夫揮動馬鞭,荔知看著馬車越走越遠(yuǎn)。 直到馬車完全離去,她的唇畔才露出一抹微笑。 “若只能在殿下和我之中選一人以全,你們要如何抉擇” 謝蘭胥在城樓下一鳴驚人的時候,荔知也在為今后做著謀算。 浪濤一般翻涌的翠色草甸上,荔象升和荔慈恩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在她身前跪了下來。 荔知連忙去扶,二人卻執(zhí)意跪地不起。 “早在姨娘將朱氏令牌交到姊姊手中的時候,就將我們兄妹二人也托付給了姊姊?!崩蟠榷髡f,“姊姊待我們恩重如山,莫說是殿下,就算天塌地陷,我們也不會背叛姊姊。你說是不是,哥哥” 荔象升沉默不語,被荔慈恩肘擊之后,才看了meimei一眼,說: “我早就說過了?!?/br> “你說什么了” “我說,如果姊姊不嫁人,我會贍養(yǎng)她一輩子,像對待母親一樣對待她?!崩笙笊聪蚶笾f道,“殿下如何能與姊姊相比” “既然如此,你們還不快快起來”荔知說。 兄妹二人這才接受她的攙扶,從地上站起身來。 “你們是我最后的家人,殿下生性多疑,此番行動前,一定會將你們要到他身邊。若有這么一天,你們不用顧慮我,但去即可?!崩笾f,“只要我們兄妹三人心連在一起,誰都無法將我們分開?!?/br> 荔象升兩兄妹看著荔知,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往事如煙散去,荔知返回屋中,從床底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土色陶壺。 她揭開壺蓋,一只黑色的蜈蚣赫然活在罐中。 兩年蟄伏,回京之路終于破云而出。 破釜沉舟,盡在此戰(zhàn)。 她下定決心,將陶罐往臉上蓋去。 …… “弟兄們,你說咱們什么時候才回得了家” 城外孤山頭,一名身穿翼州兵服飾的探子正在和同伴交談。 與他同行的還有一高一矮兩名兵卒,其中高的那個,劍眉星目,神色嚴(yán)肅,警醒地觀察著四周動靜。 “這戰(zhàn)還沒開打你就想著回家了——早著呢!”矮的那名翼州兵說道。 “唉,這山路真是難爬!喂!你——這山上真的能看見鳴月塔城內(nèi)嗎”翼州探子語氣不善。 “當(dāng)然?!鼻卦G說,“此山頂上能夠?qū)⒊菛|一覽無余。若是有假,你大可當(dāng)場將我格殺?!?/br> 為首的探子將信將疑,暫且壓下抱怨爬上崎嶇的山頂。 孤山頂上樹林密布,然而在一處視野開闊的懸崖邊,果然能夠望見戒備森嚴(yán)的鳴月塔,城中屋宇閣樓交錯,雖說有軍營和都護(hù)府所在的城西被建筑物和塔樓所阻隔,但城東的確如這名叛逃的鳴月塔校尉所言,一覽無余。 兩名探子連忙記下看到的一切,好回去繪制城中地圖。 秦訥在一旁冷眼觀看。 忽然之間,背后的叢林里傳出一聲樹枝被踏斷的聲響。 “誰!” 身負(fù)刺探任務(wù),不能暴露行跡,兩名翼州探子想也不想便追了過去。 偷聽的似乎是個少女,她背著藥簍,年紀(jì)不大,跑得卻像兔子一樣,要不是中途被樹根絆倒,兩名探子險(xiǎn)些失去她的蹤跡。 “你是誰!” 兩人蜂窩而上,一人按住少女,一人扯去她面上的薄紗。 看那秋水剪瞳,原以為是個美人,但扯下面紗后,兩人卻是異口同聲地叫了一聲。 “你是什么人!”一人拔出長劍,直指半張臉頰都潰爛發(fā)紅的少女。 荔知閉口不言,趁兩人松懈,意圖抓起藥簍再跑。 “還想跑!” 矮個子探子對她可怖的容貌沒有好感,抬起一腳將就其踹倒。這一回,長劍直接橫在了她的脖子上。 “殺了她?!睘槭椎奶阶用畹?。 眼見長劍就要落下,隨后出現(xiàn)的秦訥一劍揮開了斬下的劍鋒。 “你想干什么”為首的探子瞪大眼睛。 “你為什么會有龍紋玉佩”秦訥問。 他舉起的左手拿著一塊質(zhì)地上乘的玉佩,上面清晰可見是騰云的雨龍。 不論是崔朝還是燕朝,龍紋都只有皇室之人從可使用。秦訥的發(fā)問讓兩個翼州探子都將驚疑的目光投向荔知。 “……我撿的?!崩笾獎e過頭,不去看他。 秦訥皺起眉,用長劍挑起她的下巴。 “……我見過你。”他說,“你是謝蘭胥身邊的婢女,你的臉怎么成這樣了” 荔知根本不回答他的問題,一見有機(jī)可趁,便想要逃跑。 這一回,她藥簍也不要了。 秦訥眼疾手快追上她的腳步,將她兩只手反剪在后,對兩個翼州探子說:“拿繩索來?!?/br> “一個丑女,殺了罷是,綁什么綁”矮個探子不滿道。 “她可不是一般的丑女。”秦訥說,“她是廢太子之子鐘愛的貼身婢女,你們帶她回去見翼王,必然會有重賞?!?/br> 兩人大吃一驚,聽聞有重賞,連忙拿出隨身攜帶的麻繩,將荔知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捆綁起來。 荔知冷冷注視著秦訥: “你身為鳴月塔校尉,食君之祿理應(yīng)忠君之事,擔(dān)君之憂,你有何面目投敵叛國”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鳴月塔都護(hù)重病不起,副都護(hù)無容人之德,城中民心惶惶,軍中戰(zhàn)力不敵。我往生處走,又有何不對” “說了許多,不過是個貪生怕死的卑鄙之人?!崩笾f。 秦訥不再多言,取出一條手巾想要蒙住荔知的嘴。 荔知趁機(jī)狠狠咬在他的手上,秦訥痛哼一聲,想退卻已退不出來。 “還不快來幫我!”他面色鐵青,向愣在原處的兩個翼州探子喊道。 兩人這才回過神來,一擁而上,擊打頭顱的擊打頭顱,捏攥下頜的捏攥下頜,用了吃奶的力氣,才將秦訥的手從她口中救了出來。 秦訥的手掙脫啃咬時,五指已經(jīng)鮮血淋漓。 別說秦訥,就是旁觀的兩名翼州探子也不禁感到心驚。 矮個的那個心有余悸地看著荔知:“你這刁婦……” 他話未說完,轉(zhuǎn)眼便看見秦訥一臉陰狠地向少女走去,鮮血淋漓的那只手握著長劍,馬上就要刺出。 “別沖動——” 兩名翼州探子急忙攔住怒急攻心的秦訥。他們已將他完全看作自己人,苦口婆心地勸道: “兄弟,別為了這個刁婦失去理智。我們將她交給翼王,不僅能得到賞銀,也能讓翼王相信你的投誠之心??!” 兩人左勸又勸,終于勸得秦訥收起了劍。 “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怪不得我了?!?/br> 秦訥抬起手刀,在荔知反應(yīng)過來之前,將她一掌打暈了過去。 他扛起昏迷的荔知,另外兩人在他的提醒下?lián)炱鸬厣系乃幒t,迅速返回了離鳴月塔只有三十里不到的翼州大營。 第54章 鳴月塔城外三十里, 叛軍軍營前。 翼王萬俟傳敏正在高臺之上,同軍師一起點(diǎn)閱大軍。數(shù)十萬身著鎧甲的士兵匯聚在一起,像一片黑壓壓的烏云,沉甸甸地壓在鳴月塔外。 “糧草輜重何時抵達(dá)”萬俟傳敏問。 “根據(jù)斥候的消息, 明日一早, 全部糧草輜重都將抵達(dá)大營?!?/br> “好!”萬俟傳敏說,“等糧草一到, 我們就發(fā)動進(jìn)攻。一定要迅速拿下鳴月塔——” “我們在城外駐扎已有兩日, 可城內(nèi)什么動靜也沒有, 不像是早有防范的樣子?!避妿熋媛兑苫?,“為何會是如此” “這一點(diǎn), 我近日總算理清了頭緒。” 萬俟傳敏轉(zhuǎn)身往大帳走去,軍師后腳跟上。 回到大帳后, 正圍繞在一張沙盤前議事的將軍們停下說話, 朝萬俟傳敏看來, 后者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用在乎自己。 將軍們回到沙盤上, 用翼國話繼續(xù)交談。 能夠出入大帳的,幾乎都是純正的翼國人,祖上不是皇親,便是顯貴。每一個人都cao著一口流利的翼國話。 萬俟傳敏在一張矮榻上坐下, 邀請軍師一起坐下后, 立即有美貌的婢女上前為兩人斟茶。 “魯涵這一回可是演了一出好戲??!以前我還覺得他是死板迂腐之人,沒想到這次他給了我大大的驚喜!”萬俟傳敏說。 “哦卑職愚鈍, 還請翼王點(diǎn)撥。” “大燕皇帝老早就將我翼州視為眼中之釘, 依我之見, 這魯涵一定是受了大燕皇帝的旨意, 要伺機(jī)收回我的翼王頭銜和封土,所以才想出了這么一番苦rou計(jì)來!” “你仔細(xì)想想,在事發(fā)數(shù)日前,這魯涵是不是就出動了軍隊(duì),在我邊境線上刺探哪有那么巧,幾天后,他就在我翼州今年的貢賦版籍中發(fā)生了他兒子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