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轉(zhuǎn)身之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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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夏不過來,何硯也沒過去。 兩人就在辦公室里各據(jù)一方,她辦她的公,他等他的人。 沒人打算妥協(xié)。 良久,何硯被斷斷續(xù)續(xù)的鍵盤聲擾得煩躁,在失去耐性前再次開口,成了妥協(xié)的人。 「過來吃一點(diǎn)吧,你不吃我也是倒掉?!?/br> 表面上妥協(xié),實地里威脅,逼人的手法比起十年前更粗暴直接。 口吻卻還是溫柔的。 女人敲在鍵盤上的十指頓住,她抬眸偷覷,男人仍舊閉著眼,但隱約看得出來不大開心,薄唇抿得平直,呼息也沉,韓夏忽然就想起昨日中午他隱怒的模樣。 于是,一陣無用的掙扎后,她還是過去了。 甚至聽話地吃了一口粥。 而后,又聽見他說,「我不知道你口味有沒有變,所以按我媽以前教我的煮了,但有一陣子沒下廚了,太咸太淡再跟我說?!?/br> 「??」 執(zhí)著湯匙的指緊攥,心被無預(yù)警燙了一片,她眼眶熱著,卻忍住了所有情緒。 粥的味道和記憶里李涓煮的是有些差距,可佔據(jù)心房的感動卻是記憶里所沒有的,他明知道她先前送去的那鍋粥是她親手煮的,卻沒戳破,然后這回還親自煮了一鍋粥回謝。 他變得好迂回。 因為她,他的溫柔,他的言行,他的一切,都變得好迂回。 他到底為什么還要這么對她? 她明明就這么差勁。 她明明就這么差勁,差勁的連聽見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都還是裝傻著沉默,他卻也只是安靜地陪著她沉默。 世界上再也沒有像他這樣的男人,溫柔的讓人心動,也溫柔的讓人心疼。 這么好的一個人,怎么能夠留在她這么差勁的人身邊? 不能也不該。 「knight先生,如果您還有事要忙的話,可以先離開沒有關(guān)係。」 她還是開口趕人了。 「我今天一整天都沒事,你吃完了就去忙,不用管我?!?/br> 可他不允許。 他不會再縱容她了。 「??」 手里的湯匙落回鍋里,韓夏顫著眼,眸光是顯然壓抑的慌張?!改愕囊馑际??」 「我會待在這里?!购纬帥]拐彎,坦言的口吻甚至捎了幾分挑釁,格外猖狂,明目張膽地在她的地盤之上,攻佔城池,插旗為王。 韓夏咬唇,死命穩(wěn)住陣腳,「我待會十點(diǎn)要開會,十一點(diǎn)也有會議?!?/br> 何硯毫不在意,偏頭反問:「中午也開會?」 呼息一窒,她掐緊手心,眼神與他對峙了三秒,依舊敗下陣來?!??沒有。」 男人勾唇,「那我們能一塊吃飯?!?/br> 何硯說要待在這,就真的待在這。 哪怕她一連開了兩個會,第二個會議甚至遲延了二十分鐘才結(jié)束,回到辦公室時,他還是坐在原處,還是一樣閉著眼休息。 意識到他睡了,韓夏旋即打住與余瀚間的談話,把音量放低了些:「兩點(diǎn)把整理好的資料給我,上個月的銷售報表也一併交上來。」 「是。」余瀚也配合降低聲量,「總經(jīng)理,需要幫您和knight先生準(zhǔn)備午餐嗎?」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總經(jīng)理體貼除了女兒以外的人,也是他第一次看見總經(jīng)理讓一個人待在她辦公室整個上午,連去開會了也沒讓人離開,更沒交代秘書招待,就放任他待著。 總經(jīng)理從來不曾如此縱容過一個人。 就連對孩子都不曾。 「不用。」 余瀚明白頷首,退出了辦公室。 門一關(guān)上,何硯就睜開眼,視線恰巧與辦公桌前的女人對上。 沒想到他其實醒著,韓夏一怔,忽然覺得自己剛才那些舉動像是見不得光的秘密被人窺伺了般,心下慌亂,甚至有些心虛了。 「忙完了?」何硯啟唇,嗓音微啞,眸光卻清亮。 在戰(zhàn)地待了多年,他一向都淺眠,周遭稍有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就醒來,長期下來身體早已養(yǎng)成習(xí)慣,若是沒回到自個兒的屋里,即使飯店再舒服,他一樣無法深眠。 所以剛才她的體貼,他自然是知道的。 知道了,卻不戳破。 怕她又逃了。 「差不多了?!鬼n夏鎮(zhèn)靜地給了回答,假裝鎮(zhèn)靜的。 「那走吧?!?/br> 何硯起身,陷落的沙發(fā)因壓力釋放發(fā)出細(xì)微聲響,韓夏抿唇,心又動搖了。 一上午,他就坐在那里,把難得可以休息的時光都耗費(fèi)。 她說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究竟是什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感動還是不捨,是開心還是難過,是想要他留下還是希望他離開。 她全都弄不清楚。 因為弄不清楚,所以只能由著他蠻不講理地把她的生活全擾亂。 兩人乘著電梯抵達(dá)停車場,門一開,韓夏慣性地直接出走,垂首看著手機(jī)里的資料,一邊朝座車停放的車格走去,何硯跟在后頭,見她這樣,劍眉攏起褶皺,卻默著沒出聲。 一輛車前放了臨時停車證的車輛自車格倒出,何硯快步上前,伸手把人扯回了身邊。 韓夏被突來的拉扯驚動,驚慌低呼,下意識抬眸瞪他。 「走路不看路的壞習(xí)慣為什么還是沒改?」男人卻衝著她吼,眼里全是光火。 「??」 思緒被罵得一瞬空白,韓夏顫著眼看他,好一陣子才意識過來,兩人之間的距離太過靠近。呼息凝滯半刻,她故作冷靜,「knight先生,請你放開我。」 何硯冷哼,「我以為這種時候該說的第一句話是謝謝?!箙s還是松手了。 韓夏迅速把手按回身前,指尖觸到了方才被他攫著的腕骨,感受到肌膚上殘留了微微的熱。她不自在地嚥了下喉,忽略他的諷刺,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往前走。 何硯現(xiàn)在就想掐死她,狠狠地掐死她。 他提步跟上,步伐踏得又急又重,顯然躁怒至極。 在女人拿出車鑰匙的那刻,他伸手搶過,韓夏又被嚇了一回,還來不及問他這是做什么,就聽見他說:「去坐好?!?/br> 語落,何硯解開車鎖,直接上了駕駛座。 韓夏被他撒氣撒得不明所以,卻還是聽話地坐上副駕駛座。 男人調(diào)整了座椅,系上安全帶,緊接發(fā)動引擎,將車駛出車格。 「knight先生,你想要??」她想問他有沒有想吃什么樣的餐館,她可以給幾個提議或是幫他指路,男人卻半點(diǎn)也不領(lǐng)情,話都不讓她說完就罵了句:「忙你自己的事!」 「??」 韓夏怔了幾秒,識相地閉上了嘴。 何硯最后挑了間港式餐館,入座后也沒問她意見,逕自點(diǎn)了份海鮮煲粥和幾樣淡菜,以及一壺香片。茶送上后,他立刻給她添了一杯,盯著要她喝下。 韓夏有幾分心里不情愿,卻還是配合地把茶喝了。 后來菜餚陸續(xù)上桌,他又替她盛了粥,還特地拌涼些,要她趕緊吃。 看著那擺在面前的陶碗,韓夏遲疑了片晌,還是決定把界線劃清。「knight先生,我認(rèn)為你有些踰矩了?!?/br> 儘管,她都已經(jīng)讓他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待了整個上午,還讓他開了自己的車,和他兩個人坐在餐廳里,卻沒有任何公事上的原因。 她自己其實也踰矩了。 在讓他留下來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踰矩了。 而她這句話說出來會有多荒謬,她自己也知道的。 「韓總經(jīng)理,我強(qiáng)烈地建議你,在我真的生氣以前都不要說話,安靜把東西吃了?!购纬幍芍?,眼里是扎扎實實的怒火,話里是扎扎實實的警告,沒半分玩笑。 「??」 眼睫輕顫,韓夏垂下眼避開他的目光,安靜吃飯。 見她終于配合,何硯沉吁,抬手按了按額角,極力忍下所有怒意。 再有一次,她再有一次惹怒他,他就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