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嫣：“現(xiàn)在的抗議不光是因為凈化，還有機械區(qū)的事。我只是一個引子、導(dǎo)火索、民眾的宣泄口。軍部之所以會公布我無礙的信息，想必是害怕更極端的事情出現(xiàn)，其實我能理解的。”

    顧東樹露出笑容。

    因為季沉嫣的話，顧東樹難得多說了幾句，想起那些事，他頭疼的按了按太陽xue。

    “聽著，我現(xiàn)在告訴你基地主要的三方勢力，軍部、向?qū)ПＷo協(xié)會、聽審會?！?/br>
    “向?qū)ПＷo協(xié)會，字如其名，全都是些向?qū)Э駸岱肿印！?/br>
    “權(quán)月也在里面任職。”

    季沉嫣：“……感覺出來了。”

    顧東樹干咳了一聲，繼續(xù)說道：“而聽審會，絕大多數(shù)由向?qū)Х磳ε蓤?zhí)掌，馬丁也隸屬其中。里面最多的……恐怕是之前那個哨兵一樣的人?！?/br>
    典型的利用了棄貓效應(yīng)。

    季沉嫣眼神微閃，這么一對比起來，反倒對軍部有了點兒好感。

    顧東樹：“他們雖然不敢直接對你動手，但難免會有這種事情，互相算計潑臟水，讓你分辨不出是誰做的。接下來，你出門的時候不要藏著臉，暴曬在聚光燈之下反倒更安全?！?/br>
    季沉嫣鄭重的說：“謝謝?！?/br>
    顧東樹：“……”

    突然被這么認真的道謝，倒讓他有點無所適從了。

    “不過……沒想到最后陪在謝哥身邊的人是你，該我向你道謝?！?/br>
    顧東樹眼眶里泛起血絲，極力掩蓋外露的情緒。

    天文館內(nèi)甚是安靜，只剩下規(guī)律的腳步聲。

    顧東樹領(lǐng)著季沉嫣，走過長長的甬道，登上了一部秘密電梯。

    顧東樹：“走吧，去見見謝哥，但許多人看管著他，你只能在外面看十分鐘?！?/br>
    季沉嫣：“……嗯?！?/br>
    這是凈化后，頭一次和謝絕見面。

    不同于往日，她沒有了抗拒。

    電梯自從下了負五樓便開始加速，觀景電梯的另一面亮了起來，只單單掃視一眼，便會被這一幕所震驚。

    深達幾十米的地底世界。

    巨大巖洞下是各類訓(xùn)練場，被分成了大大小小的方格。

    所有的人類都如同工蟻般，不停的重復(fù)、重復(fù)、重復(fù)。

    昏黃的天花燈全都釘在了墻壁上，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打著橙暖色調(diào)的燈光，人類龐大的研究設(shè)備全都轉(zhuǎn)移到了中央?yún)^(qū)地底。

    宛若熠熠生輝的火種。

    顧東樹：“到了?！?/br>
    電梯?？吭诹素撌?，閘門緩緩開啟，一個全新的世界呈現(xiàn)在了季沉嫣面前。

    宏大、空曠、粗糲。

    巨大的巖洞，又充滿了科幻感，讓季沉嫣想起了自己看過的電影。

    純粹的視覺震撼。

    顧東樹沉聲道：“跟我走吧，這里不該看到的東西太多了?！?/br>
    季沉嫣這才小步跟上了顧東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雖說地底城在基地并非什么秘密，也是季沉嫣首次瞧見。

    原來謝絕一直在這種地方？

    十分鐘后，顧東樹站到了一個房間外。

    他的神態(tài)當中滿是復(fù)雜，仰頭看向了房間編號：“又增加了。”

    季沉嫣：“什么？”

    顧東樹：“謝哥在這十年當中，被關(guān)的次數(shù)。”

    季沉嫣這才順著顧東樹的視線抬頭，看清了門牌號上寫著的內(nèi)容。

    一個無可置信的數(shù)字。

    487次。

    窒息的感覺如深海的海水，從四面八方壓了過來，無論怎樣撲騰著身體，也無法浮到海平面，只能任由自己墜落下去。

    謝絕竟然被關(guān)了478次！

    季沉嫣一時無言，像是含了一口刺痛喉嚨的薄冰，在喉管里不舒服的融化。

    難怪在stc1849監(jiān)獄時，有滿墻壁的……深深淺淺的抓痕。

    一個如此肆意又渴望自由的人，竟是在囚禁之中渡過了十年。

    沉思間，顧東樹已經(jīng)推開了房門：“靠近一些吧，但別太近?！?/br>
    季沉嫣感受到了一股強光，慌得她眼睛刺痛。

    等她適應(yīng)過來，才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房間被中間的玻璃隔斷，一邊站了好幾個嚴陣以待的看管人員，另一邊則是用無數(shù)皮帶，捆綁得宛如蠶蛹的謝絕。

    他的嘴上還戴著特制止吠器，被深深插入了一根不知用處的透明膠管。

    那雙眼瞳呈現(xiàn)淡淡暗紅，細軟的黑色發(fā)絲凌亂，哪怕是展露痛苦也依舊麻木。

    這一刻的謝絕，充滿了易碎感。

    “生理狀態(tài)平穩(wěn)?！?/br>
    “精神狀態(tài)平穩(wěn)?！?/br>
    “暴走狀態(tài)正在逐步恢復(fù)可控范圍?！?/br>
    “奇怪……那他剛才為什么情緒波動巨大？”

    看管人員不解的詢問，“他剛才用通訊表發(fā)送了什么？”

    另一人不確定的說：“好像是……一對一匹配申請？”

    看管人員：“……”

    顧東樹：“……”

    謝哥也發(fā)了嗎？

    艸，詭計多端的哨兵又增加了！

    場面突然分外安靜，連呼吸聲和氣流聲都能聽到。細小的音節(jié)，都在內(nèi)心被放大，造成深深的回震。

    無數(shù)人都目光復(fù)雜，臉被打得生疼。

    這好像是謝絕出生以來，頭一次發(fā)送的匹配申請！

    而處于震蕩中心的人，好似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和給人帶來的沖擊感。

    謝絕乖順的垂著頭，偶然間朝著門口一瞥。

    在看到季沉嫣時，他的眉眼間突然揚起明晃晃的欣喜，像是想要說什么，卻因嘴上膠管的緣故，全部吞在了喉嚨里，只說出了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

    他的嘴唇動了動，愣是半個詞都沒蹦跶出來。

    季沉嫣主動靠近：“你想說什么？”

    一面隔斷玻璃，便是自由和束縛的分割。

    謝絕動了兩步，墻壁里的伸縮帶，便跟著拉緊。

    他走到了玻璃面前，原本被綁得如同蠶蛹，四肢根本無法動彈，然而謝絕還是將一只手緩慢的抬了起來，只是細微的動作，便幾乎要將黑色的伸縮帶扯斷。

    在看到這一幕時，看管人員嚇得面色煞白，生怕他做出意外的舉動。

    “謝絕閣下，請你冷靜一些！”

    “你的暴走率還沒有完全控制下來！而且她也不過是個向?qū)В瑳]有任何威脅！”

    誰知——

    謝絕只是用手指，一筆又一筆的在玻璃上寫著：[為我做凈化，你昏迷了三天？]

    在那一次的凈化，謝絕雖然昏迷，卻沒有痛苦的記憶。

    好似還有極深的……快感？

    就連他自己也感到疑惑，到底是他沒有意識，還是完全不痛苦？

    可沒等他想太多，謝絕就聽到了，周圍議論季沉嫣昏迷三天的事兒。

    季沉嫣搖頭：“還好。”

    他看著她。

    專注、危險、直逼而來的渴求和危險。

    就像是餓了許久的鬣狗，下一秒便要咬上它夢寐以求的rou。

    他的……刻印向?qū)А?/br>
    那個答案快要脫口而出，卻默契的在兩人之間克制。

    謝絕用手指寫下的第二句話——

    [一對一匹配。]

    或許是因為手寫的緣故。

    季沉嫣只感覺這一行字，比說出口時，更尖銳百倍。

    咚咚咚。

    心臟止不住的發(fā)麻，一觸即燃，她顫抖著，正在被過于危險的東西覬覦著。

    她直視著他，一墻之隔，卻好似比平日靠得更近。

    季沉嫣沒有回答，反倒學(xué)著謝絕寫道：[如果我到了a級，我會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