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美人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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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才人眼睜睜看著朱充衣站起來,自己卻什么都做不了,頓時怒從中來:“朱充衣得罪了我,怎么能這么輕易就放過她?” 蘇皎皎輕嘆一口,看向蕭才人,低聲說:“蕭才人是忘了,宓妃娘娘的教導了嗎?” “御花園人多,你不顧宮規(guī)處罰朱充衣的事要不了多久便會傳遍各宮。你既是宓妃娘娘的人,便同娘娘是一體的,今日之事若是傳到陛下的耳朵里,你說,娘娘會怎么想?” 蘇皎皎眉眼澄澈溫柔,誠懇極了:“你以為我是在幫朱充衣,實則是在幫你,今日的事就此作罷吧?!?/br> 蘇皎皎的話有條不紊,處處為她著想。蕭才人自知理虧,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但她素來高傲,更不可能承蘇皎皎的情,冷聲說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說罷,蕭才人帶著人揚長而去,獨留下蘇皎皎和朱充衣在亭中。 蘇皎皎輕嘆一口,看向朱充衣,說著:“你跪在地上這么久,快回宮去找太醫(yī)署開些活血化瘀的膏來涂吧。” 她聲線溫柔,帶著難言的脆弱感,小聲勸著:“上回被敏充儀罰跪時,我也如你這般委屈難言,所以我能理解你?!?/br> 朱充衣的眼眶頓時便紅了:“多謝憐美人解圍,今日的恩情,妾絕不會忘?!?/br> 蘇皎皎欣慰點頭,說著:“若是太醫(yī)署開的藥膏不好,我這里還有些,可以派人送給你?!?/br> 翠梅扶著她站起來,朱充衣才紅著眼搖搖頭,帶著哭腔說著:“活血化瘀的方子不難得,但鮮有人知尋?;▔锏凝垳\草搗碎效果卻是最好,若是太醫(yī)署瞧不上妾,妾便自己去尋一些,要不了幾天便能好全了。” 說罷,她向蘇皎皎請了辭,一主一仆,瘸瘸拐拐地走遠了。 蘇皎皎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不覺若有所思起來。 朱充衣的家世是從五品下太史令庶女,怎么會懂得醫(yī)理? 她在這宮中要好的妃嬪唯有已經(jīng)失寵的姬良使,難道說…… 蘇皎皎壓下思緒,往御花園深處走去。 這意外的發(fā)現(xiàn)倒是另外的收獲了。 在魚瀅魚靄的幫助下,蘇皎皎的紙鳶成功升上了天空。 在一松一緊的拉扯間,皎月紙鳶越飛越高,在一眾花里胡哨五顏六色的紙鳶中,獨樹一幟的素凈反倒顯得突出。 為了顯眼,蘇皎皎特意將水綠色的底加重了些,又為月亮的輪廓勾了細邊,種種巧思,就賭今日。 太極殿內(nèi)。 沈淮將最后一本奏折批閱完畢,神色冷淡地飲下半盞濃茶。 臨近端午,朝中事務也繁忙了許多,忙得叫人頭疼。 蔡山悄步上前,為他呈上一杯新茶,笑著說:“陛下忙了一日,若有興致,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他躬身將茶杯撤下來,語氣自然:“奴才方才從外頭進來,遠遠便瞧見后宮放了一片的紙鳶,活靈活現(xiàn)叫人眼花繚亂。太極殿地勢高,看得最是清楚,奴才這是沾了您的光?!?/br> 沈淮淡淡看他一眼,食指輕輕敲了幾下桌案。 不多時,他起身說道:“出去瞧瞧。” 太極殿地勢高,站在白玉欄桿前縱目往下,能飽覽后宮大片風光。 春末夏初,植被蒼翠。 宮中處處繁花錦簇,風景一絕。 如今佳節(jié)將至,宮中四處都放著各色紙鳶,不失為一種特殊的風景。 其中御花園離太極殿最近,紙鳶也最為密集。 沈淮漫不經(jīng)心地看過去,一眼便看到了飛在高處的,那輪皎皎彎月。 第22章 風云起 憐美人復寵 看到這個與眾不同的紙鳶時, 沈淮的心里突然浮上一絲難言的異樣。 他下意識便想起了初見蘇皎皎時的畫面。 漫漫梨花下,那樣清冷如仙般靈動的身影,曾叫他反復地在夢中回憶起。 這半個月不曾見過她, 沈淮差點都要忘了,他的憐美人的膝傷, 如今應該是好全了。 不然,又怎能出來放紙鳶。 他看著那輪皎月許久, 忽然扯唇輕笑了下。 想起藏于枕下的那方手帕,沈淮散漫開了口:“叫憐美人來伴駕。” 蔡山佯作微微詫異, 往天上看了一眼,即刻低頭稱是, 這才派人去請。 不出很久, 空中的皎月緩緩下落。不多時,消失在天幕上。 蘇皎皎將紙鳶交給魚瀅,微微低下頭,跟著御前來的人一同往太極殿走。 見到陛下的時候, 他正負手站在九重玉階之上居高縱目, 眸光淡淡,神色帶著幾分薄涼。 蘇皎皎走上前向他行禮, 清甜綿軟的嗓音有些許的生澀:“妾給陛下請安?!?/br> 沈淮回身看她, 半個多月不見,她依舊同印象中一樣楚楚動人。那雙柔弱又澄澈的美人目只微微一合, 便生得出萬種風情來。 “不過一段時日不見, 還拘謹了?”沈淮放肆地盯著她看, 上前將她攔腰抱起。 只聽得一聲細微的嬌呼, 他湊在她耳邊低聲說著:“朕記得上回不是也會主動, 嗯?” 蘇皎皎頓時紅了臉, 往沈淮的懷里鉆了鉆,纖手去勾他的脖子,嚶嚀道:“陛下……” 沈淮喉間逸出一聲低笑,將她平穩(wěn)地抱進內(nèi)室的龍床上。 帷幔被放下,蘇皎皎婉約的倩影綽綽。 許久后,宮女進殿來為二人清潔。 沈淮又極為閑情地親手為蘇皎皎穿衣,惹得她羞赧臉紅,原本簡單的動作被倏然拉的無限漫長。 日光漸暮,自太極殿巨大的雕龍窗柩內(nèi)透進來一片暖橘色的光,將原本奢華貴氣的寢殿染得幾分暖色,少了些平素里高高在上的帝王氣。 穿戴整齊后,沈淮點點她的額,漫聲道:“自己隨處尋點什么玩,朕去批奏章?!?/br> “只一點,聲響不許大。” 蘇皎皎濕漉漉的眸微微掀起和他對視,很乖巧地點點頭。 她也察覺的出,陛下今日同她兩個人相處的時候,明顯較之前隨意了些許。甚至方才叫她自己隨便尋點什么玩的時候的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寵愛和縱容。 若不是她十分清楚自己是妃嬪而眼前的男子是一國之尊的陛下,在某些時刻,她甚至覺得自己同陛下只是再尋常不過的恩愛夫妻。 可蘇皎皎不能忘,也不敢忘掉自己的身份。 她們的這位陛下,瞧著總是淡淡的,很好說話的模樣。 平時看著,他也是一幅矜貴慵懶,萬事不經(jīng)心的隨性樣子,眼里從來看不出什么情緒,似笑非笑的,如一汪深潭。 可實際——他才是最最薄情的一位。 他不像先帝,是一位瞧著便頂頂有帝王之氣的皇帝,可卻比他更加心狠手辣,更加令人畏懼,溝壑城府都在心中。 于后宮,也是如此。 蘇皎皎再清楚不過,陛下那些給過她的柔情和熱烈曾經(jīng)都給過不知多少人,他的唇,他的手,他枕畔動情的呢喃都是隨口敷衍,是他打發(fā)時間的樂趣。 他是薄幸的帝王,不會為了任何人停留。 他沒有愛,也不會愛。 蘇皎皎諷刺地笑笑,從書架上尋了本書看,坐在沈淮的不遠處的椅子上,一字一句看得專注。 沈淮批閱奏折的間隙飲了口茶,一抬眸,正看到右前方認真看書的蘇皎皎。 在他的角度,蘇皎皎半個身子都籠在暖色的日光中。她微斂著眸看書的側顏專注而美好,逆著光,勾出她極優(yōu)越的輪廓,半明半昧間,恍若畫卷。 不知不覺,沈淮盯著她出了神。 蘇皎皎生了一雙很美,也很特別的眼睛。 在沈淮對她的印象中,她看著他的時候,眼神總是怯怯的,略帶躲閃的,嬌媚羞澀的,便是在侍寢時,她的眼中也只是多了濕潤和淚水,看得他喉頭發(fā)緊,不肯放過她。 她柔弱,天生媚骨,細腰在他掌中時,仿佛稍稍使力便能摧毀。 沈淮喜歡她的絕色容貌和婀娜身材,喜歡她清甜悅耳的嗓音和恰到好處的柔弱。 但他從來沒見過過蘇皎皎有這樣的眼神。 沉靜、專注、澄澈,仿佛在她的眼里,自成一方小世界,誰都無法走進去。 這樣的蘇皎皎,恍然叫沈淮產(chǎn)生了些荒唐的陌生感,但又無法自控地多了一絲好奇。 這二十余年間,沈淮從未將心思停留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過。在他看來,所謂男女之情不過是文人sao客臆想出來的騙局,不論男女,彼此間都只有制衡和利益。 哪怕是他登基為帝,坐擁數(shù)位美人,甚至個個冰肌玉骨,閉月羞花,他也未曾多過一絲心神。 頭一次在蘇皎皎身上有了例外。 沈淮擱下筆,筆桿與玉托清脆的碰撞音驚擾了這一室的靜謐。 蘇皎皎從書中抽身,眼神無比自然地轉變,怯軟地看向他。 這樣自然的眼神變化,沈淮幾乎要以為自己方才所見是眼花。 他眉頭微皺,清冷的嗓音淡淡,說著:“到朕這兒來。” 蘇皎皎放下書站起來,躊躇著走到他身邊去,還以為陛下再一次想……她有些怕了,怯生生地看著他,眼眸濕潤:“陛下……” 看著她的半是猶豫半是哀求的眼神,沈淮怔了瞬,這才明白她在想什么。 沈淮倒沒想過自己在蘇皎皎心里竟是這樣的,但細細想來,似乎又無可辯駁。干脆一挑眉,漫不經(jīng)心地問:“這就怕了?” 蘇皎皎咬著下唇,說話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沈淮知道她沒得說,便將人拉到膝上圈起來,面對面的姿勢,看向她的眼睛。 但不論怎么看,他也尋不出一絲方才沉靜淡然的蹤跡。 伸手撫上她的眼尾,沈淮放緩了聲音,說道:“你的眼睛很美?!?/br> 蘇皎皎羞澀地微微斂眸,只聽陛下又問著:“只知道你是蘇敞的女兒,還沒留意過你的名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