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對我負責 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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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琳嘆了口氣:“其實,他才是這場失敗的婚姻里最無辜的受害者?!?/br> 裴楠“嗯”了一聲,張了張嘴,忽然覺得語言略顯蒼白無力。 喬琳所言,他又怎么會想象不到?但聽到這些話從鄭書昀母親的嘴里說出來,他還是不免再一次心疼鄭書昀的過去。 喬琳溫聲道:“阿姨和你聊這個,沒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太介意,小昀平時總擺出一副冷淡模樣,并非因為情感淺薄,而是兒時孤獨缺愛的成長環(huán)境迫使他養(yǎng)成了現(xiàn)在這樣的性格,通常把情緒藏在心里?!?/br> 從突然而至的低落中抽離,裴楠搖搖頭,認真反駁:“鄭書昀一點也不冷淡,他很溫柔,會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樂,也會表達愛與想念?!?/br> 喬琳聞言愣了愣,似是從未料想過,這樣充滿人情味的形容,會出現(xiàn)在他那個不茍言笑的兒子身上,但很快,她便了然了,扶額笑道:“也對,對于小昀而言,你永遠是最特別的存在,不然他當年那么沉穩(wěn)的一個孩子,也不會一時沖動,為了你去學抽煙,鬧得雞飛狗跳?!?/br> 恰在這時,隔壁有人不小心碰碎了一只碗碟,瓷片碎開的瞬間,裴楠心跳漏了一拍,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半晌才回過神來,茫然問:“為我學抽煙是什么意思?” 喬琳道:“你們高一那年,小昀得知你因為抽煙被請了家長,擔心你會挨罰,于是找到你爸媽,主動坦白是他攛掇你抽的,南枝不相信他會抽煙,他就掏出香煙打火機,當著所有人的面抽了幾口,看似熟門熟路,但我能看出來,他是臨時學的?!?/br> 裴楠張了張嘴,仿佛失聲般訥訥道:“可是,抽煙沒那么容易掌握,初學者很難做到不嗆煙?!?/br> “是啊,但小昀做到了。”喬琳語氣透出幾分無奈,“我當時驚訝壞了,怎么也料不到以小昀成熟的心智,也會使出如此幼稚的招數(shù),但想到他那么多年無處安放的情感終于有了能寄托的人,難免會在關于你的事情上失去方寸,也就沒有當場拆穿他?!贬蕷?/br> 她說完,頓了頓,看著對面陷入震驚的裴楠,繼續(xù)道:“再后來,小昀被他爸領著去你家登門道歉,事情才告一段落?!?/br> 喬琳話音未定,裴楠腦中便已然浮現(xiàn)出當時他放學后,遠遠看到的情形。 鄭書昀站在他家門口給他爸媽鞠躬,根本不是他以為的什么“拜早年”,而是在賠禮道歉,默默為他扛下了所有的責難。 他意識到什么,喉結急促滾動,半天才找回遺失的語言功能:“鄭書昀脖子上的那道疤……” 喬琳“嗯”了一聲:“是被他爸打的,那個人脾氣本來就不好,嫌小昀給他丟臉了。” 她說著,表情淡下去幾分,低頭喝了口咖啡,似是不愿多提前夫。 裴楠雙手握著溫熱的咖啡杯,略微失焦的目光散落在桌面上。 此時此刻,他忽然弄明白了,為何他會覺得鄭書昀經(jīng)常用的老式打火機這么眼熟,當年他為了裝酷,剛開始學抽煙的時候,用的就是那款打火機。 喬琳不可思議的話語包裹著咖啡的香氣,一遍遍揉搓他的心臟。 他仿佛一個不識路的孩童,莽莽撞撞走進了未曾料想過的愛意之中,享受著對方的奉獻,渾然不覺這么多年。 半晌,裴楠抬起眼,輕聲問:“喬阿姨,您知道他的心意,就是因為高中那次嗎?” 喬琳搖搖頭:“我最早察覺到他喜歡你,其實是你們上初二的時候,他親手給你做了一盒巧克力?!?/br> 太過遙遠的時間點如同一枚石子投入心湖,裴楠驀地將大拇指包進掌心,緩緩用力,試圖抵御忽然洶涌而至的塵封記憶。 那天是運動會,他專門挑了鄭書昀沒參加的長跑項目,一騎絕塵拿了冠軍。 在沖破重點線的那一刻,鄭書昀拿著盒巧克力走上前,說是隔壁班女生拜托他幫忙送的。他問對方是誰,鄭書昀只說忘了。他對此一度深信不疑,亦稍稍撫平了那顆不由自主和鄭書昀攀比的心,認為自己終于在鄭書昀面前扳回一城。 其實現(xiàn)在想想,鄭書昀所言四處皆是漏洞,以他當年生人勿近的清高氣場,怎么可能幫別人干這種無聊的事情。 裴楠用手撐住額角,忽然有些想笑,眼眶卻微微染上了幾分熱意。 原來,半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中,鄭書昀在傘下說的暗戀對象,從頭到尾都只有他。 當時被雨聲淹沒的三個字,或許并非人名,但一定與他相關。 * 喬琳工作忙,沒能在咖啡廳逗留太久,便匆匆趕回了公司。 同她道別后,裴楠走在人群如織的步行街頭,拿出手機撥通了鄭書昀的電話,也不管對方是否正忙于工作。 “小楠,突然打電話給我有什么事嗎?” 電話很快接通,耳畔響起磁性的嗓音,裴楠心臟止不住地悸動了起來,他伸手接了一片旋轉的雪花,佯裝慢條斯理道:“沒什么,就是突然想聽臨英中學的校草給我告白了?!?/br> 臨英就是他們一同就讀的初中。 他聽到鄭書昀明顯頓了頓,似是察覺到了什么,直到他手心殘留的雪的涼意散盡,對方才微不可聞地吐出一口氣:“裴楠,我喜歡你,想和你談戀愛?!?/br> 聲音又沉又緩,仿佛裹挾了光陰的厚重。 “可是——”裴楠拖長音調,狀似苦惱般地說,“我們才十四五歲,屬于早戀階段,你這種好學生吃得消嗎?” 鄭書昀聞言,話語間染上若有似無的笑意:“那我換一種說法?!?/br> 裴楠“嗯”了一聲,耳朵下意識貼緊手機,直到那大提琴般低沉悅耳的嗓音分毫不漏地悉數(shù)灌入他的耳膜:“裴楠,我想和你在課桌下牽手,避開所有人在墻角擁抱,你愿意和我一起違反校紀校規(guī)嗎?” 不自覺地用手抵住鼻尖,裴楠低下頭,在夾雜雪片的寒風中竟一時有些臉熱。他腦中不自覺地浮現(xiàn)出鄭書昀校服筆挺站在升旗臺前演講的模樣,臺下的同學將其奉若高嶺之花,卻不知這個清冷的少年內心亦有guntang的欲望。 見裴楠久不說話,電話那頭的鄭書昀如同心急的少年般,壓沉語調催促:“你的答復呢?” 裴楠回過神來,又用先前那種不疾不徐地語氣開口,只是多了幾分無法隱藏的顫音:“看在你長得帥,又成績好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你吧?!?/br> 其實,在剛才走神的那幾秒鐘里,他做了一個假設——倘若當年,鄭書昀真的將這場暗戀宣之于口,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思及于此,他吸了吸鼻子,卻被鄭書昀聽見,問他是不是在外面吹冷風。 裴楠環(huán)顧四周,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不知不覺走到了中心廣場,到處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 “嗯,我在中心廣場?!迸衢O履_步,有些向往道,“今天江市下雪了,好多人在松林和雕塑前拍照,等你回來之后,我們也來這邊拍照吧,我們認識十幾年,還沒合過影呢?!?/br> 鄭書昀道:“我們有過合影?!?/br> 裴楠努力思索片刻,斬釘截鐵道:“不可能,我一點印象都沒有?!?/br> 對面的鄭書昀“嗯”了一聲,似乎并不急于拿出證據(jù)說服他,只淡淡道:“正常,你的記性一向不怎么好?!?/br> * 到家之后,裴楠泡了個熱水浴緩解寒意,爬上床睡了個短暫的午覺。 夢里,鄭書昀終于從國外回來了,周身帶著屋外的寒意,抱著他說想他。 醒來后,他有點恍惚,四下尋覓鄭書昀的身影,半晌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而鄭書昀剛在異國他鄉(xiāng)跟他通完電話。 他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悵然,翻身下床,路過書柜時,看到里面放著的一張穿著學士服的單人照,這是他唯一見過的鄭書昀的生活照。 他站在書柜前良久,鬼使神差打開柜門,將照片拿出來,忽然發(fā)現(xiàn)在鄭書昀背后的樹下,有一個模糊卻熟悉的身影。 隨即,他想起鄭書昀畢業(yè)那天,他曾陪著劉珩到對面的政法大學給劉珩現(xiàn)在的未婚妻告白。 裴楠又仔細辨認了一下,確認這個不小心入鏡的人的確就是他。 盡管他驚訝于這樣的巧合,也不清楚鄭書昀將這張照片擺出來意欲何為,但仍難掩唇邊翹起的弧度,心里卻偏要不以為然地想:難不成對方說的“合影”,就是它? 倘若按照這個標準,那小學和中學的集體畢業(yè)照也算了。 裴楠心說鄭書昀犯規(guī),神情愉悅地輕挑眉梢,毫無防備地抬起眼,忽然愣住了。 在他正前方的臥室門邊,站著一道手拉行李箱的身影,額前的發(fā)梢被風吹得凌亂,黑色大衣肩頭滿是未化凈的雪粒子,正是他日思夜想一個多月的男人。 眼前的場景同剛才的夢境不謀而合。 裴楠拿相框的手一抖,一張夾在相框內部的照片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從縫隙中飄落。 裴楠條件反射低下頭,視線落在地面泛黃的舊照片上。 畫面里,年僅五六歲的他舉著鏡頭,站在一樹繁花下踮起腳,親向另一個小男孩的頰邊,被偷襲的男孩僵住了身體,一張清冷的小臉上浮現(xiàn)出些許錯愕。 和門口的男人表情如出一轍。 第56章 “需要哥哥親自檢查?!?/br> 一個多月未見,鄭書昀瘦了,面部刀刻般的骨相顯得更加立體,配上那一身凜冽的風雪,有種森冷的俊美。 裴楠像是在確認什么般,立在原地沒動,直到一陣寒氣撲面而來,鄭書昀已經(jīng)大步走到他跟前。 他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如同自言自語般喃喃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你回來了,就像現(xiàn)在這樣突然出現(xiàn)在家里?!?/br> 鄭書昀道:“到底是不是夢,你掐我一下就知道了。” 裴楠聞言,抬起手捏了一下鄭書昀英俊的臉。 鄭書昀“嘶”了一聲,說了句“好疼”,語氣略帶罕見的控訴,讓裴楠心臟瞬間揪起,全然忽視了其中夾雜的笑意。 裴楠尚在恍惚之中,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究竟用了多大的手勁,有些無措地湊過去給對方吹氣解痛,卻如同自投羅網(wǎng)般,毫無防備地被面前的男人借勢納入懷中。 按在他后背的手掌力道極大,像是要彌補什么一般,讓他險些喘不過氣來。 由于抱得太急,鄭書昀弓身前傾,高大的身軀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身下,從室外帶進屋里的冷意透過單薄的衣衫鉆進他的四肢百骸,竟有種奇異的guntang。 后腰抵在一條結實的手臂上,他承受著對方囚籠般的壓迫,保持著略微后仰的姿勢,輕聲問:“今天回國,怎么不提前告訴我?” 鄭書昀道:“害怕像前幾次那樣,又讓你失望。” 裴楠微微怔住,而后將臉慢慢貼向鄭書昀落滿雪痕的肩頭,不知不覺間,另一種溫熱的液體順著面頰,將雪融后那點冰涼的濡濕覆蓋。 仿佛空缺的靈魂忽然被對方填滿,短暫的相擁過后,兩人不管不顧親在了一起,吻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 一場久別重逢的親吻結束后,裴楠胸膛明顯起伏地靠在鄭書昀懷中,手里拿著那張舊照片,有些想不通道:“我們以前就見過嗎?” “嗯,初遇是在街心花園的長椅。”鄭書昀握住裴楠拿照片的手,拇指摩挲著上面的小裴楠,一貫清冷聲線被溫柔包裹,“你從我身邊路過,以為我在哭,非要唱歌給我聽,唱的是一首關于春天的歌。” 鄭書昀給的提示已經(jīng)足夠詳細,但裴楠無論怎樣努力地回想,腦海里關于五歲的往事也依舊如同白紙一張。 就好像遺失了一幅珍貴的名畫,傾盡全力也找不回來。 裴楠眨眨眼問:“所以你上次說的,那個要和你做朋友的小竹馬,就是我嗎?” 鄭書昀聞言,輕笑了一聲。 裴楠心中的震撼仍未平息,不明所以道:“你笑什么?” “小竹馬,我喜歡這個稱呼。”鄭書昀語氣略帶回味,說罷摟緊裴楠的腰。 懷里的漂亮青年就在幾分鐘前剛情難自禁地掉完眼淚,眼尾和鼻尖都還紅紅的,此刻露出驚訝和茫然交織的神情,難免讓鄭書昀心尖微動。 鄭書昀略微垂首,親了親他微張的唇,解釋道:“至于這張照片,是我們第三次見面時拍的。” “第三次?”裴楠不解,“我們原來不止見過一次啊。” 鄭書昀點了下頭:“嗯,那天你察覺到我心情不好,告訴我只要親一下就不會難過了。” 裴楠聞言,一時語塞。 以他成年人的視角來看,這句話怎么聽都像是在忽悠,關鍵是鄭書昀智商這么高的人,居然信了,甚至毫無反抗地讓他親到。 他瞪著照片,難以置信道:“萍水相逢而已,我怎么隨便非禮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