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祈點點頭，張開右手，掌中憑空凝聚起了黑色的球體，往內(nèi)一掐，像是水球被刺破一般，墨黑液體從他的指縫間爆開，卻在滴落地面時遵循著某種流向，如繪畫一般在木質地板上構建出了類似八卦陣的圖案。「參慕月，站到中間去。」

    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一時間沒聽到他在講什么的參幕月，是在被吳潔推了一把后才回過神。

    「伸出手?！挂娦×俗约簬讱q的少年已經(jīng)就定位，蘇祈再度凝起墨球，這次液體在空中撇出立體圖形、甚至變了顏色，最后出現(xiàn)了那支參慕月見過的半身大毛筆，穩(wěn)穩(wěn)的被蘇祈握住。

    參慕月還沒想通這是什么原理，手掌便傳來了割裂之痛，鮮紅的血液滴落在陣上。

    根本沒讓人看見怎么用柔軟的墨色筆尖劃傷參慕月的手，蘇祈將手上的物體一拋，毛筆就消失了。

    有什么冰冰涼涼的東西攀附上他的雙腳。

    參慕月有些被動的低下頭，發(fā)覺腹部以下都被黑色所掩蓋，墨色的線條還不斷的向上蔓延。

    「吳姊……」覺得有點毛骨悚然，參慕月想跨出八卦陣，卻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動彈不得。

    八卦陣開始轉動，更多線條從那里冒出，霎那間便把陣里的少年完全吞噬。

    「你覺得小小蠢蛋會看到什么？」

    對此況習以為常，吳潔偏頭看向自己的學生。

    「不曉得，但感覺不會是什么正常的東西。」雖然不是很明白為什么吳潔要問自己，不過蘇祈還是照著自己的直覺去回答了。

    「我想也是。」吳潔別有深意的勾起唇。

    黑暗。

    一片黑暗，就像是墜入黑水之中，身體異常輕松，發(fā)絲順著水流親柔的拂過自己的臉頰。

    雖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參慕月還是習慣性的四處張望，結果后背撞上了某個障礙物。

    參慕月反射性的轉身，原先一片漆黑的地方，倏然站著一名散發(fā)著微光的黑發(fā)青年，臉被長長的瀏海覆蓋著，看不出長相。

    ──你是誰？

    他下意識的開口，卻發(fā)現(xiàn)說不出話，像是有人把自己的嘴巴捂住了。

    毋須說話。

    汝之所想，即吾之所想。

    那瞬間，參慕月突然知道「他」是誰了。

    他舉起手，撥開遮蔽青年面貌的頭發(fā)，與那雙熟悉的墨黑色眼睛對視著。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突然推開參慕月，青年摀著嘴咳了幾聲，鮮紅色的血液從指縫間流出。

    不一會兒，青年放下手，血跡還留在嘴邊，看起來相當可怕，但他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參慕月愣了一下，不自覺將青年與昨晚怪物的模樣重疊。

    汝非吾，吾亦非吾。

    汝能，答應吾否？

    他猛然睜開眼睛，冷汗直流。

    「你還好嗎？」

    還處于驚魂未定之中，參慕月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是誰的聲音，過一陣子才想起是蘇祈。

    參慕月左看看、右看看，確定自己已經(jīng)回到道場、那個人也不見了后，才終于松了口氣?！肝覜]事。」

    這時他才突然發(fā)現(xiàn)，蘇祈身上散發(fā)著黑色、淡雅卻飽滿的……有點難形容那是什么樣子，應該可以說是「氣場」之類的，一旁的吳潔也有相同的東西，卻是若隱若現(xiàn)、還很黯淡。

    「你現(xiàn)在看到的，我們稱之為『墨力』?！箙菨嵔忉尩溃m然她的氣場破破爛爛的，但氣勢卻能彌補這點?！覆皇敲總€人都擁有，但若要成為『書士』就必須具備。『墨力』證明了你現(xiàn)有的力量，就像蘇祈那樣。而我這種，就是因為墨力透支而開始衰退的反例，不要拿來參考?！?/br>
    「喔……」參慕月算是半知半解的點了點頭。

    「你試著在手中做出這個看看。」蘇祈伸出手，掌中聚起了參慕月之前看過的墨球。

    參慕月發(fā)現(xiàn)蘇祈的墨力在球體出現(xiàn)的瞬間晃動了一下，但因為變化很細微，且很快就恢復原狀，所以幾乎看不出來。

    見他的遲疑，吳潔嘖了一聲?！柑K祈，你這樣教得不明不白，最好會有人知道要怎么做！說明清楚一點！」

    「……那我再說一次?！固K祈抓抓頭，重新在腦中構思教學。「參慕月，將你的注意力放在手上。想像身體里有一條河，讓所有『水』都匯聚到掌心?！?/br>
    他講得很抽象，但參慕月按著步驟試了幾次后，果真凝出了一顆黑水球。

    「然后一邊想著毛筆，一邊將它掐碎，像捏爆氣球那樣?！共恢罏槭裁春軔塾闷┯餍揶o的蘇祈繼續(xù)指示著。

    參慕月握破墨球，腦中浮現(xiàn)出剛才拿到的羊毫。

    等他意識到時，有他半身長度的毛筆已經(jīng)落在了手中。

    「接著要導入墨……」

    「行了，今天就先這樣?！贡緛碓谝慌杂^看的吳潔制止了自己的徒弟，并環(huán)起手?！竻⒛皆?，你以后要住這里嗎？」

    「我是這么打算的?！挂驗槟菑埫澈笥袑懱峁W生住宿，參慕月就把行李帶來了。

    不過書法教室會提供宿舍本來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那我去整理一下。小蠢蛋，先帶他到你的房間等?！箙菨嵪铝畹馈?/br>
    「……可以拒絕嗎？」

    「你說呢？」吳潔白了他一眼，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