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我們都吃了?！?/br>
    “那行，”周國盛接了周朔手里的塑料袋，“那留著明天做?！?/br>
    “干什么明天啊！我們倆還沒吃飯??！”周老二沒事找事，轉(zhuǎn)頭對顧清渠說：“欸，你，做飯去啊！”

    如果寄人籬下時遇到不和善的主，就是這副處境了。

    顧清渠想找婉轉(zhuǎn)措辭拒絕，直接給錢也行，他可不想伺候周老二?？珊玫膲牡南敕ㄔ陬櫱迩X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始終沒有說出口，太對牛彈琴了。

    周朔沒有過激言行，他磨著后槽牙把顧清渠往自己身邊一拉，沒把握好力度和方向，顧清渠身體猛地一倒，鼻梁正好磕在周朔的胛骨上。

    “嘶——”

    顧清渠疼了，抬手想揉，中途被周朔攔著了。顧清渠一愣，他心想，干什么呢？

    周朔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顧清渠微微發(fā)紅地鼻梁，連著鼻尖一起，挺賞心悅目的，于是他蜷著食指刮了刮顧清渠的鼻梁，又輕輕撫了兩下。

    “你先上去吧?！敝芩穼︻櫱迩f。

    “不是啊，周朔，”周老二相當聒噪，“你護著他是不是？！我才是你老子，還有啊，過來叫媽！”

    周朔面若冰霜笑無蹤，“媽？這是你往家?guī)Щ氐牡趲讉€媽了？倒是德行都差不多，前一個斷了嗎？你送她不少錢吧，這回這個打算送多少？”

    女人一聽，立刻擰起周老二的耳朵，“你還有這事兒呢？！你都給她們送錢了！錢呢，藏哪兒了！”

    也不知道周老二有什么把柄在這女人身上，簡直對她言聽計從，“哎喲喲，寶貝兒，我沒錢！錢都在我老爹哪里啊！你嘴巴甜一點，哄他老人家開心，他就給啦！”

    這是明著打算盤了。

    周國盛心氣不順，回屋吞速效救心丸去了。

    周老二也沒打算拍周國盛的馬屁，他抱著女人哄，“心肝，我們先回屋，回我那屋，啊?！?/br>
    人散了，喧鬧的院子突然陷入死寂。

    顧清渠沉默片刻，一言難盡地開口：“他之前一直這樣？”

    周朔含糊不清地嗯了聲，“你早點回屋睡吧，今晚別出來了?！?/br>
    顧清渠挑了挑眉，問：“那你呢？”

    “挺累的，”周朔說：“我也睡?！?/br>
    “行——”

    周朔回了自己的屋，他說要睡覺，可周老二壓根不給他睡覺的氛圍。門一關，沒兩分鐘，隔著一層不算太厚的木地板，樓上的兩個人呼天喊地開始zuoai，動靜很大，伴隨著破爛木床隨時都能散架的咯吱聲，整個院子大概都能聽見。

    周朔受不了了，他強忍一晚上的怒火在此刻到達頂峰，但一絲理智猶存，在心底里問——你能干什么呢？

    他什么也干不了，擺脫不了，還是只能忍著。

    周朔打開窗戶透氣，他在夜風中被顧清渠房間的燈映亮了半張面孔，心里的郁結突然舒了舒。

    找他去吧，周朔想。

    他駕輕就熟地翻過陽臺，敲了敲顧清渠房間的門。

    顧清渠好像就等著周朔似的，打開門，歪著腦袋問：“有事兒啊？”

    周朔笑著走進顧清渠的房間，“清渠哥哥，今天晚上我能和你睡嗎？”

    第28章 “你會對我產(chǎn)生興趣嗎？”

    顧清渠連說不能的機會也沒有，周朔堂而皇之地進了屋。他左右看看，想找地方坐，可顧清渠的房間一覽無遺，除了床就只有一把椅子，擺在書桌那兒，看書用的。

    周朔一看見書就腦袋疼，他不愛往那兒湊，于是沒型沒款地往墻上一靠，說：“清渠哥哥，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睡?。俊?/br>
    問得好！

    顧清渠睡不著，餓的，但他沒表現(xiàn)出來，十分淡然地舔了舔下唇，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翻書。

    周朔盯著顧清渠的嘴唇，下意識眨了眨眼，突然醍醐灌頂，“你是不是餓了？”

    顧清渠挑挑眉，很矜持地表示：“還行?！?/br>
    “嘿！”周朔欠兮兮一笑，說：“假正經(jīng)?！?/br>
    顧清渠反問：“你正經(jīng)？”

    “五谷雜糧，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清渠哥哥，餓了你就跟我說啊，我又不笑話你。”

    “那你能干什么？”

    周朔腦袋一歪，“我去給你找吃的！”

    顧清渠倒是沒有拒絕，他問：“哪兒有??？”

    周朔說：“廚房里有，爺爺給我們留著呢，我看見了——我也餓?！?/br>
    他原本想等周老二睡著了再下去吃點東西，不過看如今的激烈程度，那對男女不一定什么時候能完事。

    顧清渠不跟自己的胃過不去，他點點頭，說：“行吧?！?/br>
    “那你等我啊?！?/br>
    說完這話，周朔就走了，原路返回。

    顧清渠不知道周朔有什么毛病，有門不走樂意爬陽臺，好像多刺激似的。

    周朔這一趟來回花的時間不長，也是十分鐘，他手里端著東西就不太好翻爬了，于是壓著嗓子在自己房間的陽臺喊：“清渠哥哥，你出來接一下碗啊?！?/br>
    顧清渠不接，他抱著手靠在陽臺的門邊看周朔耍花腔。

    周朔急了，“顧清渠！”

    “周朔，那兒有樓梯，能走，費不了你幾步腳程，”顧清渠無語，“你真當自己齊天大圣啊?！?/br>
    周朔：“好玩兒?。　?/br>
    顧清渠轉(zhuǎn)頭就走。

    “清渠哥哥，快！”周朔不壓著嗓子了，他提了些音量喊：“湯要撒了?！?/br>
    顧清渠也就看在那兩碗湯湯水水的面子上陪周朔玩游戲。他往前走了兩步，走到周朔面前，手一伸，說：“把碗給我?！?/br>
    周朔身體的位置擺得不對，他屁股已經(jīng)坐在陽臺邊緣了，手晃在空中，不能太好得保持平衡。于是周朔為了不讓自己摔下去，上半身往前一探，正巧顧清渠過來了，飯碗沒接著，迎面對著周朔的臉。

    他們額頭磕著額頭，鼻尖蹭了鼻尖，連雙唇也感一觸即放的熱癢

    顧清渠立刻往后退了半步，他瞧著周朔的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上了色，僵在原地像被雷劈麻了五臟六腑。

    “周朔?！鳖櫱迩辛怂宦?。

    周朔的思緒陷入一個怪圈，他抗拒又不受控制地反復回味剛剛的觸感，而顧清渠的聲音像一道猛烈的電擊，把周朔電得戰(zhàn)栗不止。

    等周朔回了神，差點人仰馬翻。

    顧清渠嘆了一聲，一手扶穩(wěn)周朔的腰，另一手拖住碗，距離保持得很好，其實很有分寸，連說話的語調(diào)和音量也剛剛好，“周朔，你小心一點?！?/br>
    “哦。”周朔尷尬，他動了動僵硬的脖子，“那個，你……你接著碗，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能下來。”

    顧清渠立刻松開了放在他腰上的手。

    兩位一前一后走，全當無事發(fā)生。

    周朔從廚房端了兩碗豬油雞蛋面，面坨了、湯涼了，一層豬油凝成塊，顧清渠神色復雜地盯著碗里的東西看，相當沒有食欲。

    可周朔吃得津津有味。

    “你拿了之后不會先放鍋里熱一熱嗎？”顧清渠問。

    周朔咽下嘴里的東西，“熱？還得添柴燒火呢，這大半夜的，沒那閑工夫。”

    顧清渠把碗往周朔面前輕輕一推，“你夠吃了嗎？不夠吃我這碗給你了。”

    周朔撩起眼皮，帶著點調(diào)侃，他對顧清渠說：“清渠哥哥，你可真不好養(yǎng)活?！?/br>
    顧清渠欣然接受此評價，“周朔，我看著你吃飯也能飽，真的，省事?！?/br>
    周朔被湯水嗆了一下，“你這是夸我還是損我呢？”

    顧清渠回：“沒聽出來??？自己琢磨吧?！?/br>
    這話沒絲毫揶揄，周朔雖然吃得多，但他吃相好，悶頭掃干凈一碗，不發(fā)出任何動靜。

    “你真不吃?。俊敝芩穯?。

    “嗯，不吃。”

    周朔拿起給顧清渠準備的筷子，夾起碗里的荷包蛋，晃了晃，往顧清渠的嘴邊湊，“這是院子里的老母雞下的蛋，營養(yǎng)好，爺爺特意給你留的，你看他的面子上把這個吃了，別回頭真給自己餓壞了?！?/br>
    這是親自上手準備喂食了？

    顧清渠如臨大敵地往后挪了半寸腦袋，他顯然對周朔的此番舉動沒有心理準備。

    嚇得。

    周朔看見顧清渠的反應，眉頭一擰，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腦殘舉動，這一晚上盡遭雷劈了。

    “那個……什么……”周朔那只懸在空氣中的手一時進退兩難，只能厚著臉皮給自己找臺階下，“想吃冒熱氣的東西自己去廚房，我不伺候你啊。”

    荷包蛋不好夾，握筷子的手法和力道過緊或者過松都容易雞飛蛋打，顧清渠眼看周朔的手要抽成雞爪子，卻硬是給自己擺了個玉樹臨風的造型。

    挺可愛的，顧清渠心想。

    沾在荷包蛋上的湯水緩緩往下落了一滴，正好落在顧清渠的睡褲上了。

    油漬不好洗，顧清渠裝模作樣地嘖了一聲。

    周朔捏在手里的筷子一抖——完犢子了！

    就正在這時候，顧清渠歪了歪頭，他用一個比較合適的角度湊了上去，舌尖一勾，把那荷包蛋勾了下來。顧清渠一點兒不嫌邋遢，他懶得用筷子了，拿手捏著荷包蛋，一口一口，吃得倒是挺斯文。

    周朔嘴角抽了抽，他垂著眼皮默不作聲地收回手，可眼珠子沒地方放，只能胡亂飄著，飄到最后，落在顧清渠書桌的書上，他看不懂那上面的字了，跟天書似的。

    周朔腦子里亂，還心虛。

    顧清渠也不看周朔，他自顧自地吃完了，找了快帕子擦干凈手和嘴。

    “行了，我吃飽了?！鳖櫱迩f。

    周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