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焰穿了一件藍(lán)色襯衫，袖口挽到了小臂，青色長褲，兩三年過去, 身上的帥氣不減反增, 比起之前, 好像更加沉默了。

    姜寒突然想起了肖妍說的那些話。

    這些年不只是她變了，他也變了很多。

    姜寒點(diǎn)頭, 應(yīng)了他一一聲，“嗯?！敝鲃哟蜷_話題，似是老朋友一般, 問了一句，“陸總，最近怎么樣？”

    大半年前，兩人重新相遇，并沒有像這樣安靜地坐在一起，心平氣和地聊過。

    這還是第一次姜寒問起他的狀況。

    漆黑的眸子，微微一頓，陸焰轉(zhuǎn)過頭看著她，聲音低啞，一股磁性，“你是問哪方面？”

    姜寒：“......”

    她隨口一問，也沒想著要問他哪方面。

    “工作的話，事業(yè)有成，公司正處于上升期，潛力很大，整體還行?！苯€沒回答，陸焰自己又先道，“感情方面，你之后，一直空窗?！?/br>
    姜寒：“......”

    觸及到了敏感的話題，姜寒不好再去接。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陸焰突然問她，“林老師呢，沒給你打電話?！?/br>
    這是姜寒第二次聽他提起林老師，頭一回沒反應(yīng)過來，這次反應(yīng)過來了，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想多解釋，“都在忙。”

    陸焰盯著她臉上的神色。很自然，沒有什么太大的波動。

    三年前的那個晚上，他忘記了她生日，她站在飯店外，一臉委屈欲向他辯解的模樣，突然從腦海里劃過。

    與眼前的這張平靜淡然的面孔，完全不一樣。

    他有什么資格去說別人。

    陸焰唇瓣輕啟，低聲叫她的名字：“姜寒。”

    “嗯？”姜寒轉(zhuǎn)過頭。

    陸焰聲音沙?。骸昂煤眯腋Ｏ氯??！奔幢闩阍谒磉叺哪莻€人不是他。

    “好?！?/br>
    “明天就走？”陸焰看到了肖妍的信息，問她。

    “對。”

    “要我送你嗎?！?/br>
    “不用了?！苯粤藘蓧K蛋糕，已經(jīng)吃飽了，時間也有些晚了，起身道，“謝謝陸總的蛋糕，以后要是有機(jī)會，來北城，我再請你吃飯?！?/br>
    說完有些尷尬，輕輕一笑，“好像我欠陸總的不只一頓飯?！?/br>
    陸焰跟著緩緩地站了起來，“不必在意這些，要欠也是我欠你的。”

    是他弄丟了曾經(jīng)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單純女孩，他欠那個女孩，一場美好的初戀，欠了那個女孩，臉上該有的笑容。

    姜寒偏過頭，沒出聲。

    站了一會兒，風(fēng)有些大，吹得發(fā)絲亂飛，拂在她臉上，姜寒伸手別在了耳后，抬頭看向她，“那我先走了?！?/br>
    “好?！标懷纥c(diǎn)頭，“到了報個平安?！?/br>
    姜寒突然想了起來，玩笑道，“運(yùn)氣應(yīng)該不會那么差，再遇上氣流。”

    沒再去看陸焰的神色，姜寒說完，轉(zhuǎn)身走向了身后的臺階。

    快要走到拐角了，陸焰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姜寒?！?/br>
    姜寒回頭。

    “生日快樂?！标懷媪⒃诨椟S的燈火下，雙手插兜，剛才忘記了說。

    “謝謝。”

    —

    身影徹底消失，陸焰才轉(zhuǎn)過身，并沒有走，繼續(xù)坐在長椅上，伸手習(xí)慣性地去摸口袋里的煙盒，拍了一個空。

    煙已經(jīng)戒了大半年。

    自從她說了那句，“少抽一些。”他便沒再碰過。

    喉嚨有些癢，蛋糕沒吃完，陸焰又切了一塊，放進(jìn)了嘴里，甜味蔓延到了口腔，盡管報廢了好幾個，最后的這個，糖還是放多了一點(diǎn)。

    —

    姜寒下午的飛機(jī)，肖妍爸爸送去的機(jī)場，當(dāng)天傍晚就到了北城。

    耽擱了半個月，公司一堆的事情。

    姜寒又開始沒日沒夜的忙，但這回的工作組，同之前的廢寢忘食不一樣，

    每次到了飯點(diǎn)，工作組都很準(zhǔn)時，東家的負(fù)責(zé)人，更是建立了自己的宗旨，“人是鐵飯是鋼，吃飽了咱們才能繼續(xù)賣命?！?/br>
    非常人性化。

    即便姜寒不餓，也被這樣的氛圍帶動了起來，養(yǎng)成了規(guī)律的習(xí)慣。

    姜寒：“......”

    肖妍是兩周后出的院，出院的那天，拍了一張vip房間的照片，發(fā)到了三個人的群里，【紀(jì)念一下，曾經(jīng)到過的鬼門關(guān)?！?/br>
    姜寒收工后，才看到，趕緊回復(fù)：【恭喜小仙女闖關(guān)歸來?！?/br>
    肖妍：【謝謝干爸干媽，鞠躬表情?！?/br>
    姜寒：【兒子乖不乖?！?/br>
    肖妍：【非常聽話?！?/br>
    考慮到里面還有陸焰在，姜寒退出來，單獨(dú)同肖妍聊了一會兒，知道肖爸已經(jīng)替肖妍選好了地方，孩子也很穩(wěn)定，徹底地松了一口氣。

    正同肖妍聊著，進(jìn)來了一條微信。

    是剛才那個群。

    姜寒點(diǎn)開。

    陸焰：【不客氣。】

    姜寒：“......”

    肖妍：【孩子他干爸，抱拳抱拳抱拳抱拳】

    回復(fù)完，肖妍就激動地發(fā)信息給姜寒：【啊啊啊啊啊，寒寒，他同意了，陸總同意當(dāng)孩子干爸了，我艸......】

    姜寒：【......】

    肖妍出院后，雖沒有告訴她，她具體在哪兒，但一直同姜寒保持著聯(lián)系。

    隔上一段時間，就會分享自己的孕照。

    兩個多月后，進(jìn)入了秋季。

    肖妍拍過來的照片，人坐在了屋前的椅子上，雖套了一件外套，但露出來的打底衫，肚子明顯大了起來，

    肖妍：【你兒子剛踢了我。】

    上一單活兒結(jié)束后，姜寒幾乎是無縫鏈接，又接到了一單節(jié)目的活兒，再一次入住到了之前的那家富利酒店。

    昨晚忙到太晚，姜寒早上得有點(diǎn)晚，到了樓下的餐廳，已經(jīng)快十點(diǎn)了，沒什么人。

    九月底，螃蟹的季節(jié)。自助早餐也備上了。

    姜寒走過去，幾位服務(wù)員正在將幾個胖子里的螃蟹倒在一起。

    “今年螃蟹的個頭好像挺大?！?/br>
    “就這很大？頂多三兩......”

    “說得你好像見過多大的一樣。”

    “我還真就見過了，一斤多的，一年前了吧，有位客人，一下帶了十幾只過來，全是一斤重，找上了咱們客房部的老大，要送給自己的女朋友，怕她不收，便借了咱們酒店的名義，說她女朋友中了獎，當(dāng)時還是大師傅親自替那女孩兒蒸的......別提，我有多羨慕......”

    “這么浪漫？”

    “羨慕嫉妒恨啊?！?/br>
    “做夢去吧，咱們是沒那個福分了，一斤多重，你把酒店老板rou割下來，也不見得......”

    兩人將盤子里的螃蟹，用夾子攏了攏，一轉(zhuǎn)頭，這才注意到了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的姜寒，神色一愣，趕緊讓開了位置，“女士，請......”

    姜寒點(diǎn)頭一笑，“嗯?！?/br>
    兩人走遠(yuǎn)了，其中一名服務(wù)員的手還緊緊地攥住了同伴的胳膊。

    同伴被她捏得有些痛，轉(zhuǎn)過頭，稀奇古怪地看著她，“你咋了，見鬼了?！?/br>
    那服務(wù)員一臉面如死灰，牙縫里吐出了一句，“剛才那位小jiejie，好像，大概，就是那個女孩.......”

    “......”

    —

    今年春節(jié)，姜寒走不開，接的一單節(jié)目，正好是春節(jié)檔，打算忙完了，年后再回冰城。

    事先已經(jīng)同父母報備好了，除夕前一天，姜寒正打算同公司的人出去吃年夜飯，姜墨突然殺上了門。

    外面正飄著雪花，姜寒推開玻璃門，看到站在門前雪地里的姜墨時，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好半晌，姜寒才驚愕地叫了一聲，“哥？”

    “你不是說要在滬城過年嗎?！蓖跖孔蛱觳旁陔娫捓镎f的，姜墨年前也不回家。

    姜墨淋了一身的雪，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傘，懶得搭理她，語氣生硬地道，“不能來？”

    —

    當(dāng)晚姜寒帶著他一起去吃了北城的火鍋。

    公司成立了一年多，有聲聲樂的人，只在傳說過，聽過自己還有個大老板，這回還是第一次看到。

    姜墨身上那股為人師表的氣場，走到哪兒都沒變，坐下來，金絲邊框的眼鏡一戴，一堆人都不敢出聲。

    連一向話多的小鈴也頭一回結(jié)巴，“姜，姜老板.......姜老師，新年快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