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更是真蜉蝣。

    不過幸好此時(shí)他們是在東瞑海，瞿清泉的地界上，姜染入了他的地界，那位必然有所感應(yīng)，時(shí)刻守候，必要時(shí)也會伸出援手。

    所以銀眷才會放心交出自己的心臟。

    “那我扶著你慢些走。”兩人相互依偎著，在濃霧中又穿行了許久，才走出了這片霧。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斷崖，絕壁，廢墟，焦土……

    “這到底是是什么地方？”姜染不解，若金碧城池里都是這種地方，那這些人擠破了腦袋都要進(jìn)來，是為了什么？

    銀眷環(huán)視著周遭的景象，“方才入門時(shí)，咱們的腳下就有傳送陣法，約莫是看門的那兩只妖不情愿放我們進(jìn)來，干脆將我們傳到了這片荒地，只是……”

    說到這里，銀眷的表情有些嚴(yán)肅起來。

    “只是什么？”

    “只是這地方……像極了封閉了百年的妖都。”

    這斷層的山崖，這開裂的地面，還有這些堆積如山的尸骨，越看，越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你是說，這金碧城池的主人，把封閉了百年的妖都搬到了自己的地界上來，悄悄占為己有了？”

    姜染迅速讀懂了銀眷話里的意思。

    “可他圖什么？”姜染就更不理解了，“這妖都如今都是斷壁殘?jiān)?，腐朽尸骨，空氣中，更是彌漫著一股腐臭味，他圖什么？”

    說起妖都，銀眷的眼中仿佛有光。

    “百年前的妖都，十步一景，名動天下，是妖修們心向往之的地方?！?/br>
    妖修界的每一只妖怪，談及當(dāng)年的妖都盛景，都有說不完的話。

    “方才我排在隊(duì)列之中，聽十張嘴說，金碧城池的主人，喜歡造景，他將傾頹的妖都占為己有，大概是想重現(xiàn)當(dāng)年妖都繁盛時(shí)期的模樣?！?/br>
    說到這里，銀眷的眼中似有怒火，“可他配嗎？”

    焦土之上，不見生靈。

    姜染與銀眷卻并不急著走出這片廢墟之地。

    姜染站在了一處高地，向下俯瞰，地面上到處散布著嶙峋的碎石，焦黑的殘?jiān)?，傾塌的樓閣，已經(jīng)其中最讓姜染動容的——妖怪們腐朽的尸體。

    妖怪們的軀體，有的如同一座大山，壓在黑魆魆的土地上，歷經(jīng)百年腐朽，只剩下巨大蒼白的古架，橫亙在這片毫無生機(jī)的廢墟中。

    有的妖怪身軀歷經(jīng)百年不腐，還保持著剛死的模樣，看著昏暗的天空，死不瞑目。

    還有的妖怪身軀腐爛后，侵蝕著周遭的山川河流，使得周遭植被枯死，河流漆黑發(fā)臭。

    更有一些妖怪的軀體周遭，散布著有毒的霧氣。

    看到此等慘烈的場面，姜染系在脖子上的銅魚似有感應(yīng)，不安地動了幾下。

    無數(shù)妖怪的骨骼，堆積成一座慘白的骨山，妖都的天空上空常年被瘴氣環(huán)繞，尋常人無法靠近。

    “怪不得這金碧城池的主人，雖然將妖都占為己有，卻遲遲不動手，這根本是無從動手?！?/br>
    看到堆積的妖尸，姜染忍不住停下腳步，神情認(rèn)真地對銀眷道：“我們可能要在此地停留很久，我想為這些妖怪收斂尸骨?！?/br>
    看到此情此景，姜染忽然就明白了，這些尸骨，也許就是他最后的血債吧。

    銀眷并沒有阻止姜染，反而很支持他停留一段時(shí)間。

    “無妨，我能感受到，這妖都之中的時(shí)間是凝滯的，無論你在此地收斂妖尸多久，都不耽誤我們尋找桑濁?！?/br>
    銀眷這么說，姜染就更放心了。

    他花費(fèi)了許多時(shí)間，逐一理清了這些妖怪的種類，然后盡量按照每一只妖怪種族特定的方式，將他們的尸骨收斂起來。

    偶爾也會遇到一些從前沒見過的妖，銀眷見多識廣，這時(shí)候總會主動幫姜染介紹。

    畢竟他曾今也生活在妖都，在妖都出沒的妖怪，他大多熟知。

    在妖都之內(nèi)無法正常計(jì)算時(shí)間，銀眷鑿刻了一個(gè)巨大的沙漏，沙漏中的細(xì)沙流完，正好算一天。

    這期間，姜染與銀眷將沙漏來來回回地翻了五年。

    而在外界看來，他們在一起的五年，只不過是短短一瞬，這兩位攜手埋葬了妖都所有的尸骨，走出這片荒地的時(shí)候，才能感受到外界的時(shí)間恢復(fù)流動。

    臨行前的那個(gè)夜晚，姜染靠在了銀眷的肩膀上，看著瘴氣散盡的妖都天空，感嘆道：“希望終有一日，妖都能恢復(fù)以往繁榮的樣子，銀眷，你在那個(gè)年代，生活過嗎？妖都從前，在你眼里，是什么樣的景象？”

    每到這個(gè)時(shí)候，銀眷都會十分耐心地與他解說。

    “你看，那個(gè)方向，百年前，有四座高塔，被稱為四方塔，那一處廢墟，就是從前被四方塔圍繞著的宮殿，五位實(shí)力強(qiáng)大的妖修輪流在四方塔當(dāng)值，守護(hù)著妖主。”

    說罷，他又指了指天空，“妖都的天空中，有許多不滅的焰火，天上的焰火永恒綻放，地上的燈影川流不息，交織成一條流光的長河?！?/br>
    “若有妖都能恢復(fù)繁榮，我也想親眼見一見你說的盛景?！苯酒＞氲亻]上眼，睡著了。

    這些日子為了抓緊收斂妖尸，姜染已經(jīng)很久沒有休息了。

    銀眷偏頭看了看他，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他總覺得，所有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

    當(dāng)年由他斬殺的妖，如今，都由他和姜染親自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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