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烈成性[重生] 第1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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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瓚皺著眉,卻是罵了一句臟話,強令他將那半碗米湯喝了,半晌拿披風將人裹了,大踏步把人往內(nèi)室一扔。 罵道:“沈折春,沒有你這般守城的,我若是辛人,就是熬也要將你熬沒了?!?/br> 沈鳶心知他說的是對的,沒說什么,閉著眼睛,卻是嘆說:“我睡不著?!?/br> 聽衛(wèi)瓚低聲說:“柳軍師,白將軍都在城中,你放心?!?/br> 沈鳶閉著眼睛,眉頭仍是緊緊皺著。 衛(wèi)瓚沉默了一會兒,拇指輕輕撫摸過他皺起的眉心,溫聲說:“折春,我替你守著城?!?/br> 那手指上還帶著些許粗糙的繭。 很奇妙的,在眉心慢慢撫過去的瞬間,沈鳶竟真的因此眉頭稍解,仿佛是信了這一句話,信了衛(wèi)瓚會替他守著。 沈鳶那股子勁兒渾渾噩噩一松,便陷入了渾噩之中。 如今因?qū)Ψ酱嬖诙残乃サ娜?,卻變成了他。 沈鳶這一覺也沒有睡得許久,迷迷糊糊間,啞聲喊了許多次父母,他熬了兩日都不曾有一分軟弱,卻偏偏在入眠之后濕了腮。 衛(wèi)瓚曾與他一同睡過許多個晚上,從沒見他這樣過,聽得心里頭酸澀。 好半晌出門去,囑咐人給沈鳶將參湯與藥煎上。 他忽得慶幸臨行時,母親專程給沈鳶帶上的那一車藥材,若非如此,城中哪里找得到續(xù)沈鳶性命的參。 柳軍師中間來找沈鳶,只在門口聽了兩聲,到底是不忍將人叫醒,吸了吸鼻子,便出來同衛(wèi)瓚說話。 柳軍師說:“已得了消息了,羅大人并那些侍衛(wèi),皆殉國了?!?/br> 衛(wèi)瓚縱是早有預料,也微微心下一沉。 面上神色卻沒有變,只微微點了點頭。 柳軍師問:“衛(wèi)將軍見今日攻勢如何?” 衛(wèi)瓚正在沙盤推演思忖,見他問,便沉聲道:“敵數(shù)倍于我們,且將領善攻。” 來人絕非一城的守軍,辛人早已變了主意,這故意拖延的許多天,都是為了悄無聲息地調(diào)集兵力攻來。 這與北疆作戰(zhàn)多少有些不同。 北疆的那些游牧民族悍勇,而辛人的將領多謀,精于器械和布局。 柳軍師說:“確實如此。” “這攻城的將領我們認得,名喚路鍾,昔日沈?qū)④娫跁r,便與他交過手,那時便艱難非常?!?/br> “他擅長攻城,昔日臨近的兩城都是他拿下來的,今日這架勢你也瞧見了?!?/br> 衛(wèi)瓚暗道一聲的確如此,這各種攻城器械與士兵排布交錯,已成陣法,教人應接不暇,應付得很是吃力。 并且對方并非無能之輩,這兩三日攻不下,之后必然來勢會更兇猛。 這般攻城多來幾次,城中損耗會越來越大。 而從京城調(diào)集援軍、籌備糧草,都需要時間。 柳軍師說:“這么多年過去了,我觀他的攻城之術(shù)又與先時不同,越發(fā)精妙了?!?/br> 卻忽得聽見一聲極其溫和虛弱的聲音說。 “有破綻的?!?/br> 衛(wèi)瓚循聲看去,便見那小病秧子不知何時從內(nèi)室出來了,面色仍幾分蒼白。 “我瞧了兩天,”沈鳶堅定說,“他的陣是有空隙的?!?/br> 衛(wèi)瓚沒責怪他怎的又醒了,只命人取參湯來,一手扶著沈鳶坐下。 沈鳶這一睡,聲音越發(fā)嘶啞,連吐字都帶了幾分艱難,卻說:“攻城陣也是陣,是從人的變換、人與地形的交互,改做了人與攻城器械的配合交互?!?/br> “只要有布置,皆成陣?!?/br> 只要成陣,便沒有無敵的道理。 他在城樓目不轉(zhuǎn)睛地,一刻一刻地瞧著。 為的便是抓著那一閃即逝的破綻。 “他的攻城陣破解不只在方向,在時機。” “你出城,見旗令行事,時候一到,便從東南方向奇襲,再令城上守軍猛攻?!?/br> 沈鳶輕緩地攥著衛(wèi)瓚的衣袖,垂眸輕聲說:“他若再攻城,我一定叫他……栽一個大跟頭?!?/br> 這是第一次。 沈鳶沒有渴求認可,沒有渴求榮耀。 他渴求的只有這座城的安寧。 他許久不曾安眠。 那雙眼睛卻亮得出奇。 第92章 辛人只休整了一日,果真又來攻城。 敵方將領路鍾的心思很好猜,如今辛人人多勢眾,城內(nèi)人少驚慌,適宜乘勝追擊。 這一日城中沒有了衛(wèi)瓚,戰(zhàn)事便有些吃緊,另一側(cè)東城門頻頻告急,似乎是辛人將許多投石車都派到了東門附近,原本就不算多的兵力捉襟見肘,白將軍左支右絀,沈鳶便點選了幾支隊伍支援。 點選時,照霜輕輕喊了他一聲:“公子?!?/br> 沈鳶一頓,輕聲問:“你要去?” 照霜便笑了笑,眉眼中透出幾分英氣和堅定來:“我想好了怎的對付他們,我去毀車?!?/br> 沈鳶心知照霜骨子里有跟他一樣的脾氣,這幾日一直男裝隨他左右,見過了火與廝殺,眼底是浴血的將士,怎么可能無動于衷。 唯一的區(qū)別是,照霜握得住劍,殺得了敵,不必如他一般隱忍。 沈鳶半晌說:“你想要多少人。” 照霜輕聲說:“幾百人足矣。” 烈日當空。 他一手帶大的,永遠守在他身側(cè)護他安寧的少女,眼底生出了如他一般的野心和期望。 沈鳶定定瞧了她許久,輕聲說:“好?!?/br> 照霜便眼底生出了光亮來,笑了笑,說:“公子,這城里的旗,有我和知雪的裙子,你記得要買新的還給我們?!?/br> 沈鳶又說:“好?!?/br> 他將人給了照霜,便見她穿著干練漂亮的勁裝,躍下樓梯,一一點選分給她的人,聲音前所未有的嘹亮。 她滿意地喊:“隨我來!” 一翻身上了馬,便帶著人一路向城外奔馳而去。 沈鳶這日穿了一件深紅色的裳,孤身一人站在城樓上。 發(fā)帶在風中飛舞,衣袖也在風中鼓蕩,緊緊盯著天空與局勢。 他身側(cè)的鳥兒都飛離了他,無人再是他的守護者。 只有赤日炎炎,高高地懸在天上。 他一刻一刻計算著時間。 待到午時,敵軍頂著太陽揮汗如雨,已是最為疲憊不堪的時候,一陣燥熱的風襲來。 敵陣出現(xiàn)了微不可察的空隙。 ——他等的那一刻終于到了。 沈鳶忽得道:“吹角,變旗?!?/br> 他的聲音并不大,可卻那樣有力。 經(jīng)過傳令兵的口,一聲一聲遠傳。 剎那。 城墻上豎起無數(shù)的裙擺,高高地飄揚著,翻起了鮮艷的浪。 角聲也跟著驟然而起,如有千軍萬馬而出。 沈鳶定定地看著城下,下令:“反擊。” …… 城下騎兵終于沖殺而出。 那角聲連天,鼓聲隆隆地響,一聲一聲催促著。 辛人原本就因炎熱心神渙散,又以為城中必不敢有人迎戰(zhàn),哪知橫殺出這樣一隊人馬來,登時亂作了一團。 時機、方向,都恰到好處,如野獸的獠牙刺入最柔軟的心臟,直楔入了中軍的心臟。 衛(wèi)小侯爺被攻了足足三天的城,幾乎就沒有受過這樣憋屈的窩囊氣。 這一沖極是痛快酣暢,一時之間如猛虎出籠,竟是連挑下了三個偏將,在城上幾波箭雨的掩護配合之下,將數(shù)萬人馬殺了個潰不成軍。 槍纓吸飽了鮮血,銀電的身上都染了紅,辛人愕然瞧了許久,到后來見他沖來,竟不敢迎戰(zhàn),而是紛紛避逃。 以至于他沖殺痛快,拍馬離去時竟無人敢攔。 那路鍾已然色變,半晌喃喃說:“這便是那衛(wèi)瓚?” “子勝其父?!?/br> 身側(cè)副將回過神來,怒道:“豎子猖狂,我去追他!” 路鍾道:“站?。 ?/br> 卻已來不及了,那副將自帶著人,提刀縱馬追出陣去,不過一炷香的工夫,竟追上了那一騎白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