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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烈成性[重生] 第103節(jié)

    衛(wèi)瓚問:“別以為什么?”

    沈鳶的眼神兒輕輕掠過了那一連串的宮燈。

    衛(wèi)瓚便會了意了,別以為送了他宮燈了,哄了他了,他家沈哥哥便成了個好脾氣的了。

    他便悶笑一聲,只輕聲說,說:“過來,肩靠過來?!?/br>
    沈鳶說:“做什么。”

    他笑說:“讓仇家給你揉一揉。”

    沈鳶便忍不住悶笑一聲,將肩輕輕靠在窗下,衛(wèi)瓚伸手握著那一雙單薄的肩,果真是繃得緊緊的。

    他的手剛一用力,沈鳶便微微一顫,緊接著便悶哼一聲。

    青天白日的,衛(wèi)瓚心便停跳了片刻。

    眼見著沈鳶頸側微微薄汗,卻是在不經意處,對他勾了勾唇角。

    他低聲說:“我輕一些。”

    沈鳶說:“好?!?/br>
    衛(wèi)瓚想,這能叫仇家么。

    怎么也得是冤家。

    ……

    待沈鳶能將劍法慢悠悠練過一整套之后,那窗前的雪兔子已化了,只留下一把褪色的小紙傘,叫春風吹過,滴溜溜一轉便落在地上。

    又叫一只手拾起,插在了筆筒里。

    連衛(wèi)瓚都曉得科考最重要的兩季,無非是八月桂子三月杏。

    待春風一吹,便是沈鳶的時節(jié)了。

    春闈和殿試隔了時間不久,沈鳶春闈連考三天,回家沒緩過幾天來,又暈暈乎乎讓人送去了殿試。

    枕戈院也是跟著他提心吊膽了整整小半個月。

    殿試只考一日,卻是禮儀繁多,沈鳶臨去考試之前,先讓人發(fā)了一本小冊子,一舉一動皆有規(guī)制。入場之后屏息凝神破題,答了近千字,謄抄紙上。

    待返回家中,便發(fā)了些熱。沈鳶喝了一碗湯藥,便是一睡不醒,夢得雜亂無章,忽而是年少時見父親練兵,忽而又是衛(wèi)瓚馳馬拼殺,扭頭一桿銀槍向敵將刺去,他卻只在人群中遠遠瞧著,聽人呼喊一聲衛(wèi)將軍英武。

    時而又是在科舉考場,他皺著眉頭,想著該在哪里稍稍加上一兩句歌功頌德之詞,一字一句扭曲模糊,又成了他字字句句讀過的兵書。

    夢中驚醒,口干得厲害,嗓子火辣辣的,只是燒卻已褪了。

    依稀還惦記著自己的殿試,說忐忑也說不上,只是心思搖搖擺擺地懸著。

    卻聽得隔扇一旁衛(wèi)瓚問他:“不舒服嗎?”

    沈鳶說:“沒有?!?/br>
    衛(wèi)瓚不信,下來摸了摸他的額頭,見果真已退了燒了,卻是松了口氣,半晌說:“林大夫還是厲害?!?/br>
    枕戈院上下皆以為沈鳶這次回來,非得再大病一場不可,最怕的就是春闈三天之后大病,撐不到殿試,那才是前功盡棄。哪知這次已是好了許多,只稍微著了些涼,斷斷續(xù)續(xù)有些發(fā)熱咳喘,卻算不得大病。

    見沈鳶只穿著單衣便下床來,衛(wèi)瓚又皺著眉取了外氅來,替他披在肩上。

    沈鳶輕聲說:“我有些睡不著。”

    衛(wèi)瓚問:“記掛著考題?”

    沈鳶含糊“嗯”了一聲。

    衛(wèi)瓚問:“今日考的什么?!?/br>
    沈鳶便復述了一遍了。

    其實這一年殿試的題目出得中規(guī)中矩,是治國之策,算不上難,沈鳶答得也還算滿意。

    衛(wèi)瓚便笑說:“這題目不難,你還在意這不成?”

    沈鳶卻是故意學著他的口氣道:“我不在意這,還有什么能在意的不成?”

    這幾日一時的風光是向他小侯爺借來的。

    馳騁沙場,武藝刀槍,他已不去想了。

    可在這之后,他應當想什么呢?

    沈鳶說不大清楚。

    只想得自己白日里頭答的卷紙,若是運氣好了,興許得入翰林,于旁人算得上是清貴體面??捎谒麃碚f,卻始終又是差了一點什么東西。

    無關虛榮,無關風光。

    只是他不能成為衛(wèi)瓚之后,才發(fā)覺,他已注視了衛(wèi)瓚太久。

    他想要放手,可這一時半會,卻連自己在哪都找不到了。

    衛(wèi)瓚問他:“怎么了?”

    沈鳶恨恨看了他半晌,卻是嘀咕說:“我渴了。”

    衛(wèi)瓚便給他倒茶。

    沈鳶使喚了他這一下,喝了一口微熱的茶水,心里頭倒又舒服一點了。

    卻忽得聽門外響起了“叩叩”地敲門聲,衛(wèi)瓚喊了一聲進來,便見隨風急匆匆進來,神色幾分肅然。

    卻是低聲道:“證人在京郊附近遭了劫了,這會兒咱們已經帶人躲起來了,等著接應?!?/br>
    林大夫的證人。

    安王開始動手了。

    衛(wèi)瓚一聽,便知事態(tài)緊急,便起身來:“知道是我們的人了么?”

    隨風低聲道:“他們看樣子是剛剛發(fā)現(xiàn)的,還不知道。”

    衛(wèi)瓚便沉默了片刻,道:“幫我找個遮面的東西,我親自去。”

    隨風應了一聲,匆匆去尋。

    衛(wèi)瓚低下頭,對沈鳶說:“我兩日一定回來,我留傳信的鴿子給你,若有急事,便告知我?!?/br>
    沈鳶也曉得事關重大,面色幾分凝重,說了聲:“好?!?/br>
    衛(wèi)瓚卻忽得湊近了。

    沈鳶以為他要說什么暗語。

    卻聽衛(wèi)瓚輕聲戲謔道:“這城中杏花不艷,待我回來,從山中折杏給你?!?/br>
    “狀元郎?!?/br>
    沈鳶卻是怔愣了許久。

    只低頭看自己杯中熱茶,如湖心落一瓣花。

    原本幾分迷茫,如今卻更生層層漣漪。

    半晌聽得步履聲匆匆,從窗口瞧著那人身姿矯健、箭袖輕甲,一騎白馬而去。

    又是止不住心里罵,這衛(wèi)驚寒只會這些蠱惑人的本事。

    他多少煩惱都是他帶來的,半點兒忙幫不上,卻只攪得他心亂如麻。

    而且……

    怕不是故意跟他作對的,榜都沒下來,就喊他一聲狀元郎。

    待下了榜,這人又不知道哪兒去了。

    若真得了狀元,他還要跨馬游街,還有御宴在后頭呢,哪兒就在乎他一枝杏花了。

    這人就是存心見不得他風光。

    第81章

    京郊廢廟。

    衛(wèi)瓚帶人趕到的時機恰到好處,是證人藏身荒廟之中,險些被截殺的關頭,一場鏖戰(zhàn)過后,地上只余橫七豎八的尸首。

    寺廟中神像剝落了彩繪,不知怎的,便有幾分猙獰面孔。

    地上死士一只手顫抖著欲抓起匕首,卻是被一只錦靴碾過手腕。

    骨骼盡碎。

    衛(wèi)瓚卻視若無物,面無表情踏了過去。

    隨風在身側低聲問:“這些人怎么辦?”

    衛(wèi)瓚說:“就地格殺?!?/br>
    “問不出什么,留著也是禍患?!?/br>
    隨風應了一聲“是”。

    槍尖還染著紅,面具上也沾了點點血痕。

    隨風似乎已是習慣了,那位他自小追到大的小侯爺,獨自在外時,總是含著幾分冷漠,這短短一年的功夫,卻越發(fā)與靖安侯神似,甚至比那位久經沙場的靖安侯還要冷上三分。

    將領的冷漠是殘忍的,亦是可靠的。

    倚在門邊的衛(wèi)瓚卻仿佛聽著了什么聲音似的,微微皺起眉,那聲音自遠處而來,逐漸由遠及近,最終他伸出染血的手,卻是接過了一只雪白的鴿子。

    他解下鴿足上細小的竹筒,細看了半晌,卻是擰起眉來,半晌輕聲道:“京北大營異動?!?/br>
    安王這一世沒了死士,便借著昔日質子的名聲,隱有拉攏駐京四營的態(tài)勢。

    衛(wèi)瓚心里頭有數(shù),便早早在各營扎了眼線。

    如今京北大營一動,衛(wèi)瓚便立時覺著事態(tài)不對。

    正是思忖之時,便見又飛來一只白鴿,衛(wèi)瓚只拆了信一瞧。

    是沈鳶的字跡,清雋雅致,寥寥數(shù)字,大意是已得了狀元,準備赴宴。只是昨日會文殿走水,今日御宴照常進行,改安排在宮外的皇家別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