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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破曉前 第55節(jié)

    在那坐了很久,卻決定不再聯(lián)系你。

    不會再給你發(fā)郵件了。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這些郵件,就當沒存在過。

    我不會再允許自己在你面前展現(xiàn)脆弱

    最新的一封,是今年

    9.25

    我回國了。

    覺得視線一片模糊,再也看不清屏幕上的字,直到眼淚落到了桌上,寧清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看不到的。

    我只是......以為我們徹底斷了聯(lián)系

    她扯過紙巾,擦掉了眼淚,突然站起了身,將睡衣?lián)Q下,拿著手機和包,邊跑邊打車,去自己家。

    自己的出租屋好幾天沒回,寧清連鞋都沒有換就沖進了臥室,看到床頭柜上的那本書時,她停下了慌亂的步伐,慢慢走了上前,把那本書抓在了手里,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在家時,這本書就放在了她的書桌上。

    他在注冊郵件時,隨手拿了這本書,翻到了最后一頁,把復雜的密碼寫下,說怕你忘了。

    這些年,她到哪,都把這本書帶著。

    她只看到了扉頁的字,偶爾再翻閱一遍內容,卻從未翻到最后的空白頁。

    命運寫在了開頭,卻吝嗇于告訴她,我把捷徑給你了。

    窗簾拉著,房間里所有光源只有那一小方的手機屏幕。經過反復cao作后,她重新登陸進了那個郵箱。

    地板很涼,房間很冷,整個人如同僵硬了一般,只有指腹在屏幕上的滑動。一條條的,看完了這些年他給她發(fā)的所有郵件。

    許久,“砰”的一聲,手機砸到了地板上,房間里唯一的光源消失,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安靜到仿佛讓人以為她睡過去之時,她跪坐在了地上,抱著床上的一團被子,將臉埋了進去。

    再嚎啕的哭,也會被厚實的被子吸了聲,化作嗡嗡的嗚咽聲。紙巾擦不掉的淚,可以被棉花吸去了只在被套上暈染作一團濕意,無從分辨到底流了多少淚。

    手無力地在床墊上捶打著,她恨自己,為什么不肯翻到最后一頁,是忘了,還是不愿意?

    為什么沒有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時候出現(xiàn)?

    那段時間,那么密集的郵件,他是在向她求救。她的昕遠,那么高傲又自信的一個人,當他說堅持不下去時,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隔了三個月,才有了下一封郵件,一定是出事了。

    她好恨自己,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時候,她卻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沒有回復的郵箱,像是冷漠的旁觀者,看著他陷入黑暗,看著他掙扎,都無動于衷。

    他為什么還要回來找自己?為什么還要來幫她?

    她有什么可值得的?要恨她就恨到底不好嗎?

    這是他藏在深處的傷痛,他要她裝作看不見,寧清不知道,她該不該問,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是一切追問又是那么頹然無力,揭開傷疤是種痛,一如她不會在他面前提當年的事。

    許久,當再無淚可流時,寧清拿起手機,哭腫的眼畏光,看到手機屏幕時下意識閉了眼,想起身開燈時才發(fā)現(xiàn)腿已經徹底麻掉,半趴在床上點開了微信與他的聊天界面。

    問他,你在哪?

    元旦一場午宴,一場晚宴。

    沒了午宴的人多熱鬧,晚宴是與更親近的自家人一起吃。自家人便不必推杯換盞,更沒有勸酒,只舒舒服服地吃一頓飯。

    中午時寧真便被問,昕遠終于回國了,怎么元旦都不回來一起吃頓飯。她只得解釋了兒子在創(chuàng)業(yè),自己當老板,哪里分工作日休息日的。

    自是被夸了兒子能干,都不用勞煩家里安排工作。雖然知道這是場面話,都不知道兒子在干嘛呢就這么夸,但寧真還是挺受用的。不管創(chuàng)業(yè)怎樣,都是自己在cao持著一攤事,從不問家里要錢。

    晚飯跟哥哥和幾個平日里聯(lián)絡熱切的表親吃飯,上次昕遠回國時都已經跟他們聚過餐,自然沒了被問的煩惱。

    侄子這次都帶了女朋友一起來吃飯,小姑娘知書達理,很文靜,估計明年就要定下來了,寧真想起兒子的事,心中不是滋味。

    一大家子人,站起身說了賀詞,一起碰了杯,各自喝了口杯中酒水后剛坐下時,包廂的門被猛然推開。

    “昕遠?”坐在主位的哥哥看向了門口。

    寧真轉了頭,看到兒子似是風塵仆仆地趕來,但臉色十分不好看,盯著她,一副要拿她是問的神情。

    他的情緒控制能力一向很強,幾乎不會向身邊人發(fā)火,此時這種憤怒著人直接就闖了進來的狀態(tài),著實不對勁。

    寧真微笑著問他,“昕遠,你怎么來了?什么事?”

    趙昕遠到底是控制住了自己,不會讓她在親友間下不來臺,進來后對著長輩們一一問好,說自己有朋友在這要招待,聽說你們在這,就過來打個招呼。

    寒暄完,他低了聲對寧真說,“我有事找你,回家說?!?/br>
    兒子走后,寧真徹底沒了吃飯的心思。有哥哥在這招待著也不失禮數(shù),她就找了借口先走了。

    她喝了點酒,喊了司機送回家。走上臺階正要開門時,聞到了一股煙味,是從右手邊的院子里飄來的。

    即使白天有太陽,院子里都覺得冷清,冬天就被荒廢了沒人去,更別說是寒氣重的晚上。

    他坐在并不出聲,只有手中香煙的光點隨著他吸吐的動作移動著。

    寧真打開了院子的燈,走了進來。

    見了燈,他瞇著眼把最后一口吸完,掐著煙頭按在煙灰缸里,將火星子熄滅,余燼的煙灰冉冉升起,在寒冬的冷空氣中消散。

    趙昕遠很少抽煙,成癮性物質不能幫助解決問題,有癮不是件好事。當發(fā)現(xiàn)自己對任何物質有癮時,他都會自虐式地戒除,不允許自己被掌控。

    尼古丁可用于鎮(zhèn)定精神,剛剛在門口超市買了一包,也就允許自己抽兩根。

    只是聽寧國濤說了個大概,細節(jié)是當初在獄中的他一概不知的。

    趙昕遠看向走過來的他媽,“坐?!?/br>
    寧真看著桌上的可樂,他從不喝這玩意,怎么想起來買。她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掌控別人的命運,是不是很好玩?”

    “你是指什么?”

    “你為什么能夠自大到為我做出決定,讓她跟我分手?”

    “是她為你做出了決定,昕遠,是她把你賣了?!?/br>
    趙昕遠笑了,“媽,不要在我面前說這種話。這件事誰都有自己的版本,而我,只相信她的?!?/br>
    真是好手段,才兩個月,就又將他哄得團團轉。

    “如果你心里都有結論了,那來找我干什么?”

    “可以聽一聽你的版本。當然,無論你的版本如何,都不會影響我和她之間的關系?!?/br>
    “你和她的關系?什么關系?”

    “男女朋友關系?!?/br>
    “那你這次想到哪一步?”

    “結婚?!?/br>
    “那這次她是不是要弄出個懷孕來跟你結婚?”寧真冷笑,“上一次,她跟我說,她跟你上床了。如果我不答應幫她爸,她就要把這件事說出去,來毀你名聲?!?/br>
    看著兒子的沉默,天很冷,她也不想在這多呆,站起了身,“趙昕遠,我是為了你的自尊心,才沒有跟你說這件事。你所謂的愛情,也不過如此。”

    第53章

    寧清的高三過得是快樂的。

    高三,快樂,似乎這兩個詞是矛盾的。一考定半生、要坐穿板凳、拼盡全力、不敢松懈、對得起自己與父母,這些苦大仇深的詞哪一個與快樂有關?

    為了錯開高峰節(jié)省時間,午飯和晚間洗澡,學校都會安排高三學生早十分鐘下課。飯點時,食堂近門的一角早已被一群家長占了座,爺爺奶奶居多,多是住在附近的,提著保溫桶過來給孩子送飯。

    學業(yè)也緊張了,周日休息半天,一個月才有一個完整的周末。

    有人認為高考成績只是對知識掌握程度的量化,看到失常發(fā)揮的,總要惋惜一句,這沒發(fā)揮好,這不是ta的應有水準。

    不肯承認,體力和心態(tài),也包括在了個人實力中。

    帶了這么多屆學生的老胡知道,發(fā)揮失常這句話就是用來安慰人的。高考就是場綜合比拼,而非知識內容本身,沒有發(fā)揮不好這回事。

    老胡對待學生是放養(yǎng)式,這群學生本就自覺性高,若懈怠了,他敲打下就好。如真出現(xiàn)問題,大多都是學生對自己要求太高了,這時老師就跟個心理醫(yī)生一樣,喊出去聊聊天。

    高三時,老胡也就喊寧清出去聊過一兩次。

    這是個挺特別的學生,雖然學習成績不是拔尖,但她知識涉獵面廣,很會思考。這種特質,不是學校教育能帶來的,只能靠個人悟性和后天自我學習。比起學習能力,她更強的是心態(tài),非常穩(wěn)。這種學生,高考成績就平常成績,如果題目合胃口,還能弄出個超常發(fā)揮。

    聊也沒什么好聊的,只是提醒她說,要權衡好五門功課的投入。你物理化學那么強,都考雙a加,但總分沒那么好時,a加就是會被浪費的。

    寧清倒是挺喜歡新班主任老胡,對她挺寬松。不必像高二時,一大半的煩惱都是不知班主任何時會發(fā)瘋,要小心翼翼地遵守一切規(guī)則,就怕逾矩了一步遭了天雷。沒了學業(yè)以外的煩惱,人明顯會開心很多。

    誰也不能將這一學年過得豐富多彩,六點起、十一點后入睡,醒著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學習。重壓下難得的喘息,才顯得更珍貴。雞血與理想不總是有用,要有一絲甜、一點放松,才能騙過勞累的身心。

    會在晚自習的課間一同散步;會在春天里的周日下午,他帶著她騎車溜達;回宿舍時,她會得到一個晚安吻。

    兩人太過了解彼此,平日里他總是對一切都游刃有余,當寧清察覺到他偶爾的緊張時,雖不能體會在成績排名上高處不勝寒的苦惱,遇上這種時候,她總會不動聲色地主動拉他出去散步聊天。

    趙昕遠當然發(fā)現(xiàn)了她的特意,他十分欣賞她的內心強大,跟她在一起時,他的心會很靜。有時覺得她單純到傻氣,有時又覺得她什么都知道。

    兩個人偷偷的,藏得很好,不被老師和家長發(fā)現(xiàn)。

    開了春,就是倒計時一百天。他們的夜間散步也變成了跑步,繁重學習帶來的身體與心理的雙重勞累在這三圈步中被宣泄。

    趙昕遠腿長,體力很好,跑步天生有優(yōu)勢,卻壓著速度,略在她前方,還能悠哉地跟她說兩句話,但她顯然只能顧著追上他,連話都說不了。

    最后半圈時,他會猛然加速,帶著她沖刺一百米。等到她實在跟不上時,他一把抓過她的手,拉著她跑。

    寧清每次都累得跟條狗一樣,覺得在被他訓練,跑完人仰馬翻累到想一屁股坐下,他都不讓,扯著她再慢走一圈。

    這樣的確很解壓,疲憊被趕走,又能回去再學習兩小時。

    這一百天,過得太快了。

    進入六月后,一場大考在即。已經不上課了,進入了自主復習老師答疑環(huán)節(jié)。所有學生的狀態(tài)如同一根皮筋,已經被繃到了斷裂點之前。即使繃斷了,也要重新打個結再次拉緊,把這三天堅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