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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宋不差錢的日子 第32節(jié)

    把話說開之后,明遠和鄭鐵匠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結(jié)果。

    只是鄭鐵匠還是覺得有些遺憾:“好東西,是好東西?。]曾想老漢只動手制了一次……”

    明遠卻突然想起來了:“我昨天帶來的圖樣里,還有一張?!?/br>
    他馬上轉(zhuǎn)向呂大臨:“呂師兄還記得我說過,要讓先生的馬車不再顛簸嗎?”

    呂大臨睜圓眼睛:難道你沒打算在京兆府和鳳翔府之間重新修路?

    鄭鐵匠已經(jīng)把另一張圖樣翻了出來,正望著上面一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長方形發(fā)愣。

    大家一起湊上來看了,都滿懷疑惑地望著明遠,眼里只有兩個字:“就這?”

    明遠點點頭:“雖然這還不是最好的,但應(yīng)該勉強能用了?!?/br>
    他繪在紙上的這個長方形鐵片,實際有個名字,叫做“片簧”,只要在大車上安裝的位置恰當(dāng),便可起到減震的作用。

    當(dāng)然,片簧的效果可遠不及彈簧,但是彈簧涉及較為復(fù)雜的工藝,明遠不確定以眼下的工藝水平能不能達到。

    所以,一步一步來,先從片簧做起,再慢慢嘗試彈簧。

    明遠沒忘了安慰一句鄭鐵匠:“這物件絕對是日常需要,日后會有好多人來拜托鐵匠您的呀!”

    *

    鄭鐵匠用熟鐵打制的“片簧”看起來平平無奇。

    但等到明遠找到一位擅長修理馬車的高手匠人,將這片簧安裝在馬車適當(dāng)?shù)奈恢蒙?,車駕行走起來的時候,車廂中的震動,真的減輕了不少。

    呂大臨作為“試驗者”,坐在牛車上來來回回地跑了兩趟,回到明遠身邊時伸手撓了撓頭:“遠之,這不會是我心中先入為主,才會覺得這車行得平穩(wěn)了些吧?”

    這位“教導(dǎo)主任”懷疑“減震”是一種心理作用。

    為了說明片簧的作用,明遠干脆做起了對比實驗。

    他在兩駕馬車上放了完全一樣的兩只水缸,各自盛滿了水,將水缸盛放在一只木盆里,然后由馬車載著,沿著同樣一段道路,行駛同樣的距離。

    呂大臨看了明遠的設(shè)計,就知道這個小師弟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不由得拈著須連連點頭。

    少時兩駕馬車都跑到了地方。明遠讓人把木桶和水缸從馬車?yán)锶〕鰜恚故窘o橫渠鎮(zhèn)聞訊過來看熱鬧的鄉(xiāng)民們看。

    用傳統(tǒng)馬車承載的水缸,潑出了大半缸的水,可見顛簸得厲害。

    而用安裝了“片簧”的新式馬車承載的水缸,則只潑出少許清水。

    結(jié)果如何,一望而知。

    明遠用這個簡單的對比試驗,完美驗證了片簧的減震效果。

    “嘖嘖嘖——”

    “果然!”

    “舒家的大外甥不愧是橫渠先生門下的弟子,有他指點,鄭鐵匠才能制出這樣有用的器具?!?/br>
    “是啊,橫渠先生不愧是大家,教導(dǎo)有方?!?/br>
    呂大臨在一旁卻越聽越慚愧:橫渠先生沒教過啊,連他這個做師兄的,卻也不會。

    他一回頭,卻看見明遠和鄭鐵匠正在一旁,頭湊著頭商議。

    明遠連比帶劃,鄭鐵匠卻好像是聽懂了,又好像很迷茫的樣子,只能點點頭,表示自己都一一記下了,能不能成,得試過了再知道。

    明遠頓時又塞給鄭鐵匠幾大錠銀子,算是材料費。

    他安排好這一切,才回到呂大臨身邊。

    在呂大臨眼里,明遠是一臉既神往又安慰的模樣。這少年將雙臂舉過腦后合抱,舒心地笑著,口中喃喃地說:“彈簧床會有的,沙發(fā)也會有的!”

    呂大臨:彈簧床?沙發(fā)???

    這些都是啥?

    第30章 十萬貫【第三更】

    呂大臨來到橫渠鎮(zhèn), 見證了明遠是怎樣在頃刻之間,就把一座略顯破敗的老屋,修整得寬敞明亮, 極其適合書院的。

    如今正是冬閑時節(jié), 橫渠鎮(zhèn)的鄉(xiāng)民紛紛過來幫手, 換瓦的換瓦, 粉墻的粉墻。轉(zhuǎn)眼間這書院選址的老屋就已經(jīng)煥然一新。

    而明遠要做的可遠遠不止這些。

    他帶領(lǐng)很多鄉(xiāng)民一起,在房舍內(nèi)都修了“地爐”。這地爐卻又和陜西人家常見的“地爐”不太一樣, 乃是用磚砌出的空心地爐,燒柴火的地方和出氣口都在室外。

    呂大臨去過明遠在長安城里的宅院, 因此曉得, 明遠家的地爐也是這樣的。天氣冷的時候往那“地爐”上一坐,暖呼呼得格外愜意, 室內(nèi)的空氣也很清新, 不會有那炭味兒。

    明遠一邊向呂大臨講解這種“新式”地爐的使用,一邊絮絮叨叨地叮囑:“先生身體不好, 時??人?,想必是肺氣受損。冬日里如果將柴炭一類直接放在室內(nèi)燒,恐怕會損傷肺氣。因此小弟特地安排了將地爐的通氣口安在室外, 這樣一來, 室內(nèi)的空氣不會渾濁, 對先生將養(yǎng)身體有好處……”

    呂大臨一邊聽一邊點頭,一邊只覺得這個小師弟尊師重道。

    而書院外用作實驗“井田”的九頃地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了。

    明遠這次花高價買下了呈正方形的九頃土地,土地四周都豎了界碑, 正面寫著“橫渠書院”, 反面右下角才鐫了一個小小的“明”字。呂大臨知道這些都是明家的土地, 但明遠還是在界碑上鐫了“橫渠書院”的名號, 令他心里覺得格外熨帖。

    這九頃土地中已是溝壑縱橫。用來灌溉的水渠已經(jīng)挖好,田壟將成片的田地分割為整整齊齊的一塊又一塊。

    田中土壤上鋪了厚厚一層草木灰,都是鄉(xiāng)民們幫忙,為這幾頃土地提升地力,肥田用的。

    呂大臨巡視過一遍,不由對明遠刮目相看。

    他原本只覺得明遠是個基本功扎實,偶爾會語出驚人的小師弟,但現(xiàn)在看來,這位師弟在庶務(wù)上簡直是一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能將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當(dāng)然了,呂大臨是端方君子,他可沒有想過明遠的“鈔能力”在書院建設(shè)上所取得的作用。

    原本明遠預(yù)估自己要在橫渠鎮(zhèn)花上2000貫,購置土地的。誰知道結(jié)果大大超出預(yù)期,待到書院建成,明遠滿打滿算,包括各種材料,人工,以及請幫忙的鄉(xiāng)民們喝酒吃飯的錢,估計能花出5000貫。

    明遠:花錢也是一門技術(shù)活??!

    一切稍有眉目之后,明遠和呂大臨坐下來商討明春春耕的事。

    明遠已經(jīng)托舒家兩位舅舅準(zhǔn)備下了春小麥的麥種。

    誰知呂大臨竟然告訴他:張載提出,想要在九頃田地中,留一頃出來種“木棉”。

    “木棉”就是棉花。前一陣子明遠在長安城里“掃蕩”吉貝布,引起了人們對這種作物的關(guān)注。不少木棉種子便被送到關(guān)西來,鳳翔府對此事也有所耳聞,不少農(nóng)戶聞利而動,想要嘗試種一種木棉,但不敢種多。

    明遠怎么也沒想到,張載竟然也緊跟“潮流”,想要在他用來實驗的“井田”里,種植木棉。

    “先生有言道,上古先民,靠井田便能自給自足,不止是食糧,身上衣物也是如此。就算是沒有這棉花,先生原也想要種植苧麻的?!眳未笈R向明遠解釋。

    明遠好奇問道:“那先生為什么又愿意試種棉花了呢?”

    呂大臨見明遠問,突然一改平日里古板嚴(yán)肅的表情,沖明遠詭詭一笑:“這不,先生想要讓‘生產(chǎn)力’提高么!”

    明遠恍然大悟,拍著前額叫好。

    張載說得是,既然有了棉花,產(chǎn)量又高,紡織出的布料質(zhì)地又好,何必再遵循古法,非桑麻不可呢?

    此時此刻,明遠終于意識到,他已切實影響到了一位宋時大儒的思想。

    這種明悟令明遠興奮不已。

    “小弟盼著先生與師兄弟們在橫渠鎮(zhèn)的‘井田實驗’大獲成功?!?/br>
    他大聲預(yù)祝。

    誰知道呂大臨卻突然皺起眉頭:“怎么,遠之,你難道不愿意在此地一面讀書,一面陪伴先生實驗井田嗎?”

    “這……”

    明遠瞬間卡了殼。

    他瞬間回想起昨晚與系統(tǒng)1127之間的一番對話。

    那是系統(tǒng)提醒他:在這個目標(biāo)時空內(nèi),他已經(jīng)成功地花出去了25000貫,完成了“小目標(biāo)”十萬貫的四分之一。

    “親愛的宿主,您只要努努力,完成花出十萬貫的目標(biāo),您就將獲得離開長安,前往汴京的資格。汴京這座繁華首都,想必能讓您的花錢大業(yè)更上一層樓啊!”

    明遠心里清楚,只要他今年冬天能再大手筆地花出一大筆錢,明年開春的時候,他應(yīng)該就離開京兆府,前往汴京了。自然不可能陪伴張載,守在這寧靜致遠的橫渠鎮(zhèn)上,鉆研“生產(chǎn)力發(fā)展”的大道。

    但私心里,明遠竟覺得他其實很想留下來。

    或許這是因為,留下來能大有可為——現(xiàn)時的大宋,太需要這種鉆研了。

    但是他到底是背了一億多貫在身上,要盡快花出去。前往汴京,是他唯一的選擇。

    明遠此刻面對呂大臨殷切的眼神,只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 ?/br>
    他沒有多說,呂大臨卻也不方便再問,只是安慰明遠:“遠之天賦出眾,就算是不在先生身邊,相信遠之也能有所成就?!?/br>
    明遠有些不太敢告訴呂大臨,他以后估計也沒有什么成就,只是會努力花錢,花花花而已,心里便有了幾分慚愧。

    等將來有能力了,一定要再支持一把橫渠書院的。

    ——明遠這么想著。

    忽聽室外有人招呼:“呂先生,呂先生,柴和炭都送來了,您看看夠不夠。”

    呂大臨和明遠聞聲出門,看見橫渠鎮(zhèn)的鄉(xiāng)民們把書院需要的木柴和炭都送來了,將書院后的一座柴房給堆得滿滿的,幾乎一整個冬天也用不完。

    呂大臨看了一眼明遠,搖著頭心想:不曉得小師弟又花了多少錢。橫渠書院欠小師弟的情分,簡直是還也還不完。

    明遠便關(guān)心地問起:“要入冬了,柴和炭的價格高嗎?”

    立即有人回答:“高,怎么不高?”

    “夏收時存下的秸稈都燒完了,如今天冷,樵夫們本來不樂意去山上砍柴的,價格漲上去,他們也就勤快些?!?/br>
    一時眾人都笑了起來。

    看在錢的份上努力工作,古往今來,打工人都是一樣的。

    這時有人提了一嘴:“鄰縣說是發(fā)現(xiàn)了‘猛火油’,可以用來燒火。你們見過沒?”

    明遠一聽便支起耳朵:“猛火油?”

    立即有人反對,“嗐”了一聲道:“那確實是‘猛’火油,猛得過了火。我上次見有人用它,只淋了一點兒,那火苗就躥得老高,差點兒把鐵鍋的鍋底都燒通了。”

    “我也見過。說實在的,猛火油那是真的猛,但就是煙大。我上回見一個伙計,大著膽子用猛火油點燈,好家伙——”

    這鄉(xiāng)民伸著手給大家比劃,用猛火油點燈,在墻壁上熏出多大的一塊黑漆漆的油漬。

    其他人也附和:“是呀,要是用那油燒菜,就算是鐵鍋沒被燒破,鍋底也是黑黢黢的一片,燒完了還油膩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