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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對?崔星武語音上揚,無盡的快感從腳底迅速蔓延開,他感到一陣輕松。 崔星武知道,莫丞一過不了多久,就會開始自責,把過錯都攬到他自己身上,然后陷入無窮的痛苦里。 連掙扎都顯得多余。 他幾乎吃定了莫丞一的個性。 果然沒過多久,莫丞一發(fā)抖的身體慢慢平靜了,捂住腹部的手放開來,疲軟地擱置在地毯上。這一下,崔星武險些以為他斷氣了。 崔星武總是能夠輕易地掐準這些男生的性格。 是這些,因為他不止莫丞一一個床伴,他還有很多,其中包括一些女團,和一些火過的或者準備出道的新男團。 男性還是占多數(shù)的。 崔星武見莫丞一沒了動靜,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便蹲下來,面露慈祥地揉了揉莫丞一的腦袋:只要你樂意,我可以當作今晚什么也沒發(fā)生。你沒試圖殺了我,我也沒有對你說過這些話。 莫丞一抬起眼皮,輕輕笑了:不可能。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少了一點堅定。 崔星武的話,雖然他來不及思考,但還是一點一點地纏繞在他心里,像藤蔓一樣繞開來,最后用力一扯,把心臟揪住。 是啊,是他自己選擇欺騙俞冬的。 他一開始就不該答應俞冬會給他一個未來。 談什么未來呢,連過往都顯得可笑無比。他這么骯臟。 骯臟。 莫丞一又收回了笑容,眼睛漸漸灰暗下去。 好了,不早了,你該睡了。崔星武拍拍他的臉,看著他灰如泥潭的雙眼,嗤笑一聲,就進了臥室。 莫丞一心如死灰地在黑色地毯上躺了一會,木然地起身,弓著身體一路扶墻才勉強能走動,回到自己的那間房間。 他重新拿到了自己的手機,發(fā)現(xiàn)俞冬這幾天打過上百個電話,他猶豫一會,回撥過去,沒響幾聲他自己掛了。 他沒有想好要說什么。 該道歉么,然后呢。 還是該挽留,然后呢。 好像不管說什么,都不會有下文,可是他不想就這么結(jié)束了,但是不想又有什么用。 現(xiàn)在的他仿佛站在了沒有退路的獨木橋上,往前走是萬丈深淵,往后退無路可退。 漫天的痛苦匯聚一團亂麻鉆進他的肝臟,肝臟超負荷運轉(zhuǎn)這么久,好像終于撐不住了。 莫丞一蜷縮著,抖著手撥通了一個陌生號碼。 這是陳望樹醫(yī)生那天給他的,說是想通了就給他打電話,他會立刻為他安排身體檢查。 莫丞一不知道這個醫(yī)生為什么要這么對自己,不過醫(yī)者仁心,也可以理解吧。 當時他尚且不相信,還因為煩躁而說了不尊重的話,和醫(yī)生起了沖突。 哪位?陳望樹的聲音很蒼老,但沒有疲倦。 莫丞一看一眼時間,凌晨四點,或許老人家已經(jīng)醒了。 醫(yī)生,我是那天去看發(fā)燒的病人,莫丞一,你還記不記得? 哦陳望樹遲疑片刻,哦,記起來了,什么事? 莫丞一默了幾秒:我想做檢查。 你總算想通了。今天白天等我值完班就帶你做。我先和體檢那邊的人說一聲。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萬一有病應該早點發(fā)現(xiàn)早點治療,晚了就不好了。陳望樹沒有責怪他也沒有記仇,補充一句,今天下午兩點半,來醫(yī)院。 謝謝醫(yī)生。我還有個問題。 說。 莫丞一想問為什么醫(yī)生對他這素不相識的人這么上心,想了想,又覺得沒必要。顯得得了便宜賣乖。 沒事了。 你是想問我干嘛對你這么著急吧。陳望樹笑了下,喉嚨里發(fā)出老人家才能發(fā)出的那種厚重的混響。 是。 我孫女是你的粉絲。你是個明星,我知道,我不想我孫女再也看不到你了,給你走個后門。陳望樹說,像個普通的朋友而不是高高在上的醫(yī)生,希望你沒事吧。 在希望兩個字后面加上一個不確定的語氣助詞吧。這個沒事的概率會有多低。 莫丞一揣揣不安地掛掉電話,不到半分鐘就縮在被子里渾渾噩噩地睡了。 有那么一刻,在夢見俞冬的時候,他希望陳望樹的孫女再也看不到他了。 好像所有事情發(fā)展到這一地步,他除了逃避,什么也做不了。 絕望宛若存在于空氣中的分子,把他環(huán)繞起來。 2010年一月三號,全國人民的元旦假期結(jié)束了,屬于北京的新年狂歡漸漸消逝,街道上的車輛又多了起來,川流不息地過。 俞冬站在公交車里,呼吸不上來,人太多了,再加上天冷,車窗緊閉,車內(nèi)便是二氧化碳過剩。 人們身體貼著身體,甚至不用擔心會因慣性不穩(wěn)而摔倒。 他的眼睛依舊是紅腫的,眼白上淺紅色的血絲稀疏錯落。 莫丞一在這幾天來過一次電話,只有一次。俞冬沒有接,他自己掛掉的。之后就沒有了第二次。 俞冬每次一想到莫丞一和,崔星武胃里便是有一股蠻力扯著食物往上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