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而她還在習慣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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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前,江韶特意去了「有間」一趟。 早前胡苗菏說鐘先生夫妻倆特地到店里找她、想向她道謝,江韶也不好意思總是讓他們白跑一趟,乾脆想著過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遇見他們,就算沒遇見也能留下聯(lián)系方式再請人轉(zhuǎn)交,當然轉(zhuǎn)交的前提是鐘先生他們還有再去店里。 看著眼前熟悉的玻璃大門,江韶不由得感慨一句物是人非。 幾個月前她還是餐廳的駐唱歌手,人氣超一流、臺下還有客人求婚的那種。 然而幾個月后的今天她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學生客人,結(jié)帳出示學生證還能享八五折優(yōu)惠。 哎,好像也還不錯? 「──小江?是江韶沒錯吧?」正準備繞去后門的孫平停了下來。肩上挎著個黑色背包,一身黑的私服配上他的身高讓孫平整個人看上去添了幾分無中生有的兇狠。 「平哥!」江韶喊了一聲就想撲上去。 「冷靜點大歌手。」孫平長臂一伸就扯住了江韶的后領,成功制止她接下來的動作。 江韶扁了扁嘴,再三保證自己不會動手動腳后,孫平這才松開拎著她衣領的手。 「進來坐,我先去休息室換制服?!箤O平說完,揉了一把江韶頭頂就走了。 「我不是小孩!」 「未成年就是小孩。」 江韶對著孫平的背影做了個丑得要命的鬼臉,齜牙咧嘴還吐舌的,絲毫不在乎自身形象。 直到那點對于被摸頭的幼稚不滿消下去,江韶才拉開大門走進餐廳。 沒想到胡苗菏也在這里,就和周浦深一起坐在中央,正是那天鐘先生向他妻子求婚時的座位。原先的雙人座被併成了六人大桌,餐廳內(nèi)光線昏暗,江韶走近才發(fā)現(xiàn)周浦深對面還坐了一對男女,和胡苗菏有說有笑的,她瞇起眼楮盯著瞧了半天才認出來那就是鐘先生夫婦。 胡苗菏率先注意到江韶,便朝著江韶舉起右手招呼她落座。 「我說了她會來的?!购绾蕦χ芷稚盥冻鲆桓薄敢饬现小沟母呱钚θ荨?/br> 「好好好,胡大仙神算,佩服?!怪芷稚罘笱艿乜淞怂麅删?,接著往胡苗菏的方向湊近了點,將正對鐘先生的位置讓出來給江韶?!竵恚@?!?/br> 「周姊、老──胡老師、鐘先生、鐘夫人,你們好。」江韶挨個向人問好,點到誰就向那人輕輕頷首,最后彎著身子朝所有人鞠了一躬。 她說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和那晚同樣的甜美微笑,背上還是那把熟悉的吉他,如果不是江韶身上還穿著校服、背上又多了個書包,鐘先生幾乎都要以為江韶下一秒就會走向舞臺,抱起她的吉他做開場。 「你還在念高中?。俊圭娤壬粗懊饕恢械木G色書包多少有些詫異。 也不怪他誤會,畢竟單看江韶在臺上表現(xiàn)出的從容模樣很難將她與高中生劃上等號,且江韶個子高,五官也相較成熟,往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堆里一站半點不顯違和,有次江韶走在路上還被人當成大學生給攔了下來,說是在錄大學生街訪。 「對,今年高二。」江韶答道。也不是太隱私的資訊,何況她書包都背出來了。 「怪不得,我就說你和其他歌手比起來顯得特別年輕。」鐘先生說這話時還刻意壓低了音量,因為此時臺上就坐著一名駐唱歌手,看著像是三十多歲出頭的樣子。 一旁的鐘夫人聞言佯怒,揪住了鐘先生的耳朵作勢要擰:「你旁邊就有個年輕的,你怎么不看?」 「唉唷唷唷我錯了老婆──」 江韶失笑,忙在一旁打著圓場,這才阻止了一場家庭慘劇的發(fā)生。 周浦深和胡苗菏在這陣打鬧中悄然離席,好讓夫妻倆能夠單獨和江韶談話。 正好此時換好制服的孫平從休息室走了出來,他向吧檯的同事比劃著示意稍等,隨即走到江韶面前,俯身湊近她耳邊:「你那杯特調(diào)還要不要?」 江韶一聽這眼睛都亮了:「要!」她心心念念的粉紅瑪格麗特! 「行?!箤O平目光又投向鐘氏夫婦,「兩位喝點什么?」 「不用了,開水就好,謝謝?!圭姺蛉苏脠?zhí)起水杯喝了口水緩氣。 鐘先生也道:「我們開車來的,我是駕駛,不能喝酒?!?/br> 「我知道了?!箤O平也沒強求。他背在身后的左手悄悄和江韶碰了個久違的拳,回到吧檯后又匆匆投入調(diào)酒工作。 江韶的特調(diào)不多時便送上了桌,只不過是由另一位準備下班的調(diào)酒師順路送上的。 「那個,江韶啊?!圭娤壬笾割^,看上去有些內(nèi)向。他那天本就是藉著酒意壯膽才敢求的婚,平時的他就和現(xiàn)在一樣羞澀膽小?!改翘煺娴暮苤x謝你,我真沒想到你竟然能接上,雖然原本是想著事前跟你套好招,誰知道你竟然遲到了……」 事前套好招,江韶上臺后直接就能唱那首〈lovestory〉,殊不知她那天遲到無法提前商量,卻誤打誤撞有了點歌環(huán)節(jié),可直接報歌名又太明顯,鐘先生不抱多少希望的只點了歌手,又將戒指盒努力向外伸祈禱江韶能理解他的用意。 所幸最后江韶看到了戒指盒,腦筋也轉(zhuǎn)得快,一下子就看透了對方的計畫并想好了曲目。 這場驚喜求婚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開了場,最后當然也是圓滿歡喜地落下帷幕。 「沒有人家哪來的成功,還嫌。」鐘夫人拍了下丈夫的手臂,略有幾分斥責的意味。 江韶沒漏看他們的小動作,她莞爾,乾脆藉機一本正經(jīng)且坦然的將自己那天的遲來合理化解釋:「也正是因為我遲到了才讓這場求婚看起來更真誠,沒有編排的痕跡,更像是一場純粹的巧合,效果才會這么好?!?/br> 好孩子不要學,遲到了就該檢討,沒有理由,沒有藉口。 不過江韶這話倒也不假,還頗有幾分合情合理。 那天鐘夫人坐在臺下還在想:現(xiàn)在的駐唱歌手都這么隨興了嗎?以致于鐘先生點歌起鬨的行為在她看來更像是黃湯下肚后涌上的貪玩性子,便也沒往求婚的方向想,結(jié)果就被自家男朋友、不對,前男友兼現(xiàn)任丈夫的驚喜給嚇了一跳。 「說回來,還是得謝謝你?!圭姺蛉讼蚪毓碇乱?。 「不用不用,這我應該做的?!菇剡B忙擺手,隨即又笑:「歌手嘛,客人聽得盡興,我們也就開心啦?!?/br> 「無論如何,這傢伙的驚喜能成功都是多虧了你。」鐘夫人說著,桌上和丈夫交疊的手握得更緊了。鐘先生許是害羞了,稍嫌不自在地撓了撓后腦,對著妻子靦腆地笑了笑。 「之前聽老闆說你請辭了,之后有打算回來嗎?我們一定來捧場?!?/br> 「嗯,這個嘛……」江韶抿著杯口含糊應了一聲,莓果的馥郁酸香溶在她嘴哩。江韶沉吟片刻,到最后也沒認真回答,扯了個半真半假的藉口隨便敷衍過去: 「這就屬于個人隱私了,恕我不便透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