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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放下手:“但你要帶平奚去京城,除非我死?!?/br> “何必把話說得那么絕?”魏夫人柔聲慢語,一心捻動她那串佛珠:“府里生亂,不走難道還要留著過年嗎?” 可不是! 再待下去真要過年了。 老爺子從來不喜歡這個兒媳,魏汗青都不敢這樣頂撞他,一個女人,哪怕她姓顏,是太師之女,皇后嫡妹,這家里總還是有家法的! “你敢!” 魏夫人看著外面尚未除下的白幡,白幡在風雪里飄搖。 想到她失去的長子,她嘆口氣:“此事侯爺已經(jīng)同意了,老爺子不滿大可找他去說,沒必要和我吹胡子瞪眼?!?/br> 她笑:“家里死了人還不準人出去透透風了?什么道理?” 說完起身出門,李樂貼心地攙扶著她。 出了門,地面鋪著層層來不及打掃的雪,天地銀裝素裹,且聽著身后老爺子砸杯子的聲音,魏夫人淡笑:“人老了,脾氣就沖?!?/br> 李樂不敢接這話,頭壓得更低。 “走罷?!?/br> 魏老爺子癱坐在椅,顏晴那句諷刺他老了的話他聽見了,他沉沉問道:“侯爺呢?那個不孝子呢?” 管家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回主子,侯爺、侯爺他去見李家人了……” 半晌,老爺子聲音疲憊:“下去罷。” “是……” 下人倒退著出去,空氣滿了孤寂蒼涼的味道。 老爺子無數(shù)次后悔年輕時為何不多賣把力氣,生他三四五六個兒子,哪還輪得到顏晴和他放肆? 仗著他就這一個兒子,仗著他的兒子甘心做她的奴,無法無天,虔心禮佛?禮他娘狗屁的佛! …… “祖父同意了?”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br> 魏夫人身在驚蟄院旁觀女兒收拾貼身的物件,惑聲道:“翡翠瑪瑙呢?怎么不叫她們收拾?” “她們收拾能動的那部分,不能動的還得孩兒還收拾。” 魏平奚收好那枚白玉印章,匆匆一瞥魏夫人只看見印章上面刻著漂亮的花紋。 她這女兒素來與旁的女子不同,她沒多問。 不過想也知道不能動的物什多是與那妾同房歡愉的小玩意。 “近來她伺候你伺候的可舒心?” “還成,到了床榻慣愛哭哭啼啼的。”魏平奚沒拿這話當回事,隨口對答。 倒是前來回稟的郁枝陡然隔著簾子聽到這話,腿一軟,又羞又氣。 羞四小姐說她愛哭哭啼啼,氣四小姐怎么什么話也和她母親說! “這一個妾,夠用嗎?” “夠用,孩兒說不夠用母親難不成還要給我送幾個美妾?” 魏夫人沉吟一霎:“也未嘗不成?!?/br> “母親,哪有你這樣慣孩子的?!彼Φ脿N爛。 “你開心就好?!蔽悍蛉说降撞环奖憧此龜[弄那些玩意,慢悠悠移開視線。 “去了京城好好陪你外祖外祖母聊聊天,別總想著進宮,省得宮里花花綠綠迷了眼?!?/br> “這話說的?!蔽浩睫墒蘸媚侵挥忻钣玫挠窆P:“花花綠綠和我有何干系?我是去看望姨父姨母,又不是去惹是生非?!?/br> 她摸著自己那張著實能唬人的臉:“母親是看我生得還不夠美嗎?我這樣的仙女,看誰一眼都是她的福分。” 魏夫人寵溺笑起來:“你啊?!?/br> “快進來,又杵在外面偷聽?!?/br> 四小姐發(fā)話,郁枝氣哼哼地掀開簾子。 當著魏夫人的面不好和魏平奚逞嬌,行禮后她放下裝著糕點的碟子:“你要的核桃酥?!?/br> “沒規(guī)矩,喂我。” 她張開嘴。 女兒與妾室調(diào).情魏夫人不好直接看著,揮袖邁出門。 去京城一事至此算是定了。 “你說我究竟是不是魏家的種?” “什么種不種的,難聽?!?/br> 四小姐有美妾在側(cè),喝杯茶都要人喂,被說言辭難聽,她咽下茶水:“你說我究竟是不是魏家的女兒?” “應(yīng)該是罷。不是的話,侯爺哪能容你在府里蹦跶這些年?” “這也不見得,十八年來我有父親和沒父親一個樣,他活著死了與我干系不大?!?/br> 四小姐眉眼彎彎:“你膽子不小,我問這話你也敢答?!?/br> 郁枝嗔她:“是你先問我的,你問了不要我答,那你問這做甚?閑著無聊嗎?” 魏平奚喜歡她身上的這股勁,穿著衣服恃寵而驕,脫光了又很是知情識趣。 “來一粒蜜餞。” 她好似沒手,郁枝無奈地從碟子拈了一粒酸梅蜜餞喂到她嘴邊。 酸酸甜甜,魏平奚腮幫子一邊鼓著:“這話我問翡翠瑪瑙,反正她們是不敢答。 “你敢答,所以你才是本小姐的妾。魏家水深,我左瞧右瞧都瞧不出魏汗青哪來的能耐福分生出我這般的仙女。” 她口稱“仙女”,郁枝不自覺看向她那張臉,四小姐若不開口說話,那是真的仙。 “一大家子,滿滿的俗氣味。也真難為我?!彼胝姘爰俚匕l(fā)出感慨:“你還記得大哥去勢那日祖父與我的那番談話嗎?” 郁枝想了想:“記得。” “你就不覺得哪里奇怪?” “你們祖孫關(guān)系本就奇怪?!?/br> 魏平奚微怔:“不錯,你說的對。從我很小的時候祖父就不喜歡我。他看著我,像在看他宿世的仇人。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