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成真 第67節(jié)
她人生中第一次坐男生的自行車后座就是因為江致知,這么多年過去了,她仍然只坐過他一個人的自行車后座。 那一年他曾給過她的安定感,到現(xiàn)在,依舊存在。 晏寧沒有選擇掙脫開江致知的手,她沒有過多的詢問,順從的被江致知拉著手,隨他朝前走去,男人的手掌溫暖而有力,一瞬間,晏寧好像回到了自己當初對他心動的那個夜晚。 跨越漫長的光陰,她面前的男人與她記憶中的少年逐漸重疊起來,她覺得一瞬間有些恍惚,心臟又不受她自己控制的,重新為了江致知而急速跳動起來。 * 空氣寂靜,走廊里是聲控燈,隨著腳步在寂靜的走廊里響起的聲音,聲控燈逐次亮起,江致知握住晏寧的手,將她領到了他的屋子里。 江致知經(jīng)常會來看江野,小的時候也是在江野這里的時間比較多,所以他在這里也有自己的房間,門鎖應聲而開,晏寧順著開啟的門,窺見房間內(nèi)整齊而干凈的陳設,像極了他整個人凜冽的風格。 這還是晏寧第一次來到這里,和她預想中的沒什么差別,屋子很大,但卻沒有過多的多余的陳設,整間屋子是冷色系的色調(diào),床單也是黑白的,視覺上雖然有種凜冽的感覺,但是意外的卻不讓人覺得過于冷淡,反而有些舒適,屋子的一角同樣擺設著一臺斯坦威的鋼琴,和他自己的住所相同。 他的房間里有一架很大的書柜,里面放了很多書,有關于理科的,同樣也有關于人文的,書柜上還放著一個足球和一個籃球,看得出來,他平時應該對這些球類運動很感興趣。 江致知將墻壁上的燈光按鈕開關打開,屋子里逐漸由昏暗變得明亮起來,晏寧輕輕抬眼,看得到復雜而又好看的水晶吊燈的燈光柔和,不會過分灼燙她的眼睛。 將燈光點亮后,江致知將晏寧的手放開,他喉結(jié)微微滾動,微微闔眸,輕聲開口道:“你去我的床上睡吧,客房的話,應該沒有我的床舒服,不知道你介不介意?!?/br> 雖然再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但現(xiàn)在顯然今非昔比,江致知的語氣用的都是商量的語氣,晏寧聽得出來,她微微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他表情平靜,但聲音里卻能聽得出一絲緊張,盡管這絲緊張被他竭盡全力的壓制,卻還是有輕微的暴露。 晏寧搖了搖頭,她輕聲開口道:“不介意,只不過,剛才不是說了,過一會兒要吃飯的嗎?我現(xiàn)在睡過去,會好嗎?” 江致知坐在沙發(fā)上,拿起一本書,晏寧依稀可辨,這本書是他們那時曾談論過的馬爾克斯的《霍亂時期的愛情》,他手指微微頓了頓,接著道:“沒事,應該還要一會兒才好,王姨今天做的菜比較多,所以,你可以先睡一會兒,等下好了,她會來叫我們。” 這番對話其實沒什么太大的用處,更多的像是兩個不熟的人在那里寒暄,經(jīng)歷了來到這里,最開始的那番對話,兩個人都開始變得沉默起來,他們兩個人目前的狀況,怎么看怎么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晏寧輕輕眨了眨眼睛,她將被子掀開,躺在了江致知的床上,被子上的味道很清新好聞,是帶著和他身上一樣的淡淡的雪松氣息,凜冽而又清淡。 屋子里空調(diào)的溫度開得很低,蓋上被子,陷入床墊上,感覺柔軟而舒適,被子蓋在身上,也讓人覺得很恬淡舒適,江致知將燈光再度調(diào)暗,他把書反扣在茶幾上,走到床邊,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抬起手來,用手輕輕將晏寧的眼睛合上,聲音沉沉:“睡吧?!?/br> 說完這句話,他就真的起身離開了床邊,將屋子里水晶燈的燈光開關關上,走到沙發(fā)上,只點了一盞小小的閱讀燈,晏寧躺在床上,有些睡不著。 其實最開始來的時候,她整個人的精神都是不清醒的,這些日子連軸轉(zhuǎn)的工作,讓她有些覺得太累,本來床上柔軟而舒適,應該很快就會睡著的,但是現(xiàn)在,她卻有些睡不著了。 或許是因為和江野的那番對話,讓她整個人又重新變得心事重重起來,躺在床上,她竭盡全力想讓自己陷入睡眠,卻怎么也無法陷入睡眠狀態(tài)。 許是她這邊弄出的聲音有點大,江致知察覺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起了身,將閱讀燈關掉,走到她近前。 他手撐著床墊的邊緣,低著頭,黑漆漆的眼睛凝望著她,聲音放得很低,還聽得出輕微的疲憊與沙啞:“怎么?我在這里,你睡不著嗎?如果你睡不著的話,我先出去,等下再回來叫你?!?/br> “江致知?!?/br> 還沒等他起身離開,晏寧便已經(jīng)伸出手去,扯住了他的手,她聲音變得很低,也很輕,但江致知卻聽得一清二楚。 “我沒睡著,不是因為你在這里,而是,因為我心里有事?!标虒庮D了頓,抿了抿唇又接著開口道:“你留下來好不好,我有話想跟你聊聊?!?/br> 這是他們重逢這么長時間以來,晏寧第一次開口要他留下來,同他說話。 江致知手指微頓,眼神晦暗不明,他用溫熱的指腹將她額前的碎發(fā)撩起,眸色深沉,呼氣也變得沉重起來,凝望著她:“你知道要我留下來,意味著什么嗎?” 她本來扯住他的手有輕微的松動,最后卻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又扯上了他的手腕。 江致知身形微頓,緊接著無奈地坐了下去,他一把將被子掀開,躺在了面前人的身側(cè),將她的身體朝他的方向扭轉(zhuǎn)過來,四目相視之間,是女孩子倔強而又不服輸?shù)某纬憾置髁恋碾p眼,與當年如出一轍。 沉默許久,江致知薄唇微抿,讓自己身體中的躁動竭力平靜下來:“說吧,你想問什么。” 他需要竭盡全力,才能夠在這樣的場合下,去平息自己的身體對她的渴望。 晏寧聲音放得很輕,頓了許久,鼓起勇氣,才終于問出那個她好奇了許久,卻一直未曾開口詢問他的問題:“這么些年,你為什么,沒有想過找別人?” 窗外又下了雨,雨聲滴答,起初只是一點點,而后逐漸蔓延開來。 噼里啪啦的雨點來勢洶洶的滴落在地上,屋內(nèi)除了空調(diào)運轉(zhuǎn)的聲音外,聽到的就是急促而迅猛的雨聲。 江致知呼吸沉重,直起身子,將晏寧籠罩在身下,他眸色深沉,手指逐漸收緊:“晏寧,你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嗎?我以為,你已經(jīng)很清楚了?!?/br> 重逢的這些時日,他已經(jīng)盡可能的將自己的心剖析在她面前,他以為她已經(jīng)很清楚了,結(jié)果她現(xiàn)在卻還是在問他這個問題。 江致知的聲音都是冷的,他的大拇指按住晏寧的下巴,聲線冷硬,漆黑的瞳孔凝視著她,手里的力道不減分毫,他聲音一字一頓,沒有憤怒,更像是強硬的要她認識到一個事實:“老子他媽的喜歡你,這么多年了,對你念念不忘,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當年是她一走了之,說不要他就不要他,他本不應該再這樣對她念念不忘這么多年,卻還是克制不住自己,江致知想,他應該恨她,可是,到頭來,他才清楚地知曉。 原來對晏寧,他永遠都是愛比恨更多。 晏寧的身體逐漸變得僵硬起來,她整個人被他桎梏得不能動彈,她聲音都帶了一絲哭腔,江致知可以明顯的聽得出來。 她抿著唇,幾乎是一字一頓:“可是江致知,為什么,你為什么會喜歡我?我值得嗎?” 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她用了一整個青春曾深深愛過的少年,他璀璨而又耀眼,應該有更好的人和他在一起,她敏感多疑恐懼,需要很多很多的愛才能夠填滿她。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說出自己的恐懼。 十九歲時的晏寧,會把一切的恐懼都放在心里,不會這樣直白的同江致知說出她內(nèi)心的壓抑與困惑,轉(zhuǎn)過頭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們已經(jīng)錯過這樣長的時間。 她以為放手就是對他最好的成全,所以重逢時,雖然她已經(jīng)清楚地知道,當年的一切都只是誤會,葉文倩和江致知什么都沒有,可她還是害怕,被扔下一次,她就不可能再坦蕩的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 晏寧總是害怕被拋棄。 初中時被孤立的那些回憶始終如潮水一樣包圍著她,她總是覺得她不值得被愛,沒有人會喜歡她,所以她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尖銳與敏感隱藏起來,和江致知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患得患失。 江致知問她,她到底喜歡他什么?她喜歡他的有很多,可是她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地方值得他喜歡,她所有的溫柔,善解人意,都只是為了自己能更被別人喜歡。 不在乎的人,不會對她有傷害,可她在乎江致知,就一直會感到恐懼,恐懼最真實的她自己不會被他所喜歡。 所以在重逢后,她不敢,甚至是會去逃避他,因為她覺得,或許最好的晏寧就該留在江致知的回憶里,而他值得更好的人,她不會是在他身邊最值得的那一個。 從小到大,從沒有人真正的喜歡她過,到北城的每一天,她過得都不快樂,從初中到高中,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她厭惡社交,恐懼社交,到了做記者不得不和不同的人產(chǎn)生交集時,她也是小心翼翼的隱藏最真實的自己,才能被別人接受。 這樣的她又怎么值得他念念不忘這么多年? 她心里的酸澀一點又一點的的蔓延開來,到最后,幾乎是哭著說出來:“江致知,我喜歡你,可是我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你不要喜歡我好不好?我沒有任何地方值得你喜歡,求求你,去喜歡別人行不行?” 江致知沒有說話,只是溫柔地拂去她臉頰處滴落的淚珠,而后又一點一點的,從她的鼻尖,吻至她的唇瓣。 他的吻起初很輕柔,而后變得很重,幾乎是疾風驟雨般的撬開她圓潤而又飽滿的唇瓣,強勢地用舌尖勾纏住她的唇,吻得又深又重,他的手指插入了晏寧的頭發(fā)。 男人喉結(jié)滾動,眸色深沉,一遍又一遍的不厭其煩的吻著她,似乎要掠奪走她所有的呼吸。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溺死在這樣的親吻里時,江致知放開了她。 他撐起身子,用空出的那只手撫摸她的臉頰,聲音變得低沉而喑啞。 頭腦渾噩之中,晏寧聽到江致知這樣道:“寧寧?!?/br> “如果不愛你,我還能愛誰?” 作者有話說: 第63章 逞強 到最后事情的發(fā)展完全超出晏寧的預料。 該發(fā)生的, 不該發(fā)生的,全都發(fā)生了。 是她主動回吻的他,也是她主動勾纏住他的脖頸, 環(huán)繞住他的腰身, 默許他進行了這一切。 飯到最后也沒有吃成,她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夜里十二點。 渾身上下都是酸疼的, 比她去戰(zhàn)地做采訪還要累,身上雖然感覺得到酸疼, 但卻并不黏膩, 應該是江致知抱著她去洗了澡。 晏寧輕輕抬起頭, 看得到窗簾已經(jīng)被拉上,窗外的夜空里有星星在閃爍。 淋浴間里那人的身形若隱若現(xiàn), 應該還是在沖澡。 想起方才發(fā)生的事情,晏寧的耳垂紅了起來,不可否認,這么多年過去了,她的身體其實也在渴望著他。 起初只是吻而已,到最后卻變得意亂情迷, 她永遠無法抗拒江致知, 他一遍又一遍的用唇舌去勾勒她的身體,吻咬得她頭皮發(fā)麻。 趁著對方還在洗澡,晏寧幾乎是倉促的跑下床的, 他的書桌上還有一鍋溫熱的皮蛋瘦rou粥,砂鍋下壓著一張紙條。 是他蒼勁而有力的字體:“看你太累了, 晚上吃飯就沒叫你, 估摸著你也快醒了, 等你醒了記得喝粥, 粥還在砂鍋里保溫,別忘了喝,否則會犯胃病?!?/br> “……” 到底是因為誰事情才會變成這樣的。 他們兩個人本來可以去吃飯的,但是卻沒吃成。 如果沒有發(fā)生那樣的事,或許晚飯就能吃上了。 兩個人在交纏的時候,江致知一遍又一遍的吻她,在她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又松開她,用指腹按壓住她的唇瓣,固執(zhí)的問她,他到底是誰,似乎是要讓她記住,此時此刻在她面前的人是他,僅此而已。 晏寧覺得自己腦子都變得亂糟糟的。 走路的時候,她的腿腳都覺得有些不利索,皮蛋瘦rou粥是溫熱的,在一旁還有蝦餃和桂花糕,她讀書的時候,有胃病不能正常的進食時,總會喜歡這樣的搭配。 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他依然記得。 沒來由的,晏寧的心中升騰出一股暖流來,她覺得有一瞬間,好像有一種錯覺,就是兩個人,這么多年,只是擦肩了短短的一瞬,他們并沒有在這樣長的光陰中錯失彼此。 就像是江致知說的一樣,他們只是分開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他和她只不過一對鬧了別扭的情侶,會和好的,總歸會和好。 粥熬得很細膩,桂花糕的味道也很清甜,大概真的是餓了,晏寧本來吃這些東西吃不了多少,但這回一小鍋皮蛋瘦rou粥,她吃下去了一半,晏寧吃下去這一半她自己都覺得胃有些撐,但是卻有一種滿足感,涌上心頭。 他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好像相處了多年的愛侶,在一切結(jié)束之后,他會為她洗澡,也會給她準備食物,溫馨而又平和,彼此間雖然沒有更多的話,但卻好像一切都說盡了。 方才在沉浮之中,晏寧覺得自己好像在云端中不斷的起伏,恍惚中,她生出了一絲錯覺,覺得他們兩個人本來就應該是一體的,這樣的緊密糾纏,讓兩個人都找到了彼此失去的一部分。 傳說,夏娃是亞當遺失的一根肋骨,晏寧眉睫低垂,忽然覺得,她自己好像也是夏娃,而江致知就是亞當,這根遺失多年的肋骨,終于回到了他的身體中,找到了它的歸宿。 到了最后,她幾乎是精疲力竭的窩在他的懷里,疲憊但卻舒適而又溫馨。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多年,原來放不下的人不只是她一個,他也亦復如是,原來晏寧曾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停留在原地,也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她自己。 在很多很多年前,晏寧固執(zhí)的覺得,那個她曾用整個青春期來暗戀和仰望的少年,或許永遠都不會喜歡這樣卑劣的,難堪的,不成熟的,可怕的她自己。 可是事實好像不是這樣,他也說他喜歡她,她的謹慎與小心翼翼,從此如同一葉孤舟,終于有了停泊的港灣。 她或許再也不是一個人,她的尖銳和敏感從此可以被他妥善的安放與收藏。 從今以后,在這個世界上,也會有人愛她了。 * 淋浴室中的水聲終于停息下來,江致知裸著上身,從淋浴間里走出來。 他看得到房間里沒有開燈,晏寧乖巧的坐在那里,女孩子面龐安靜,碗筷已經(jīng)被她收拾好送走,她只點了一盞閱讀燈,用筆在書上潦草地畫些什么。 聽到淋浴間的水聲停息和江致知的腳步聲,她方才后知后覺的回過頭去,與他四目相對。